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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英明决策(2)

为及时向兵团首长提供作战方案,我们作战科认为很有必要研究战史,借鉴前人组织进行渡海作战的经验教训。作战科派人去找来很多资料,开始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日军登陆进攻亚洲各国的情况,大战后期美军对太平洋上日军占领的岛屿的登陆进攻情况,进而研究中外战争史上的渡海登陆进攻的情况。从感性上了解古今中外渡海登陆作战进攻战例,以充实我们的知识。同时我们还分析研究了3野10月份渡海登陆金门岛作战失利的经验教训。

邓华司令员和洪学智副司令员,知道我们在进行历史方面的学习研究,他们很高兴也很感兴趣。邓华对我说:“你们研究登陆作战史,这样做很好。我也参加你们的学习研究。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这么多的书,你们把翻阅的书籍、资料、凡属有参考价值的部分,你就送给我看(当时没有现代化的复印机、手抄很费时)。”洪学智副司令也要我采取这个方法送给他看。

邓、洪两位首长看完一批资料,就和我们共同研究。兵团首长和司令部一边学习,一边准备,增长了许多登陆作战的知识,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美军在地中海对意大利西西里岛的登陆作战,以及美军在太平洋上对日军占领的岛屿实施登陆进攻的战例,使我们知道了如何组织海上航行编队及注意掌握潮汐、风向,如何选择登陆地段,如何实施登陆。当然美军有现代化的海上运载工具,特别是有强大的海、空军支援,对登陆地段及纵深,使用空军、海军舰炮以强大的火力,以摧毁日本军队的防御。可以从海上一波又一波地实施连续登陆进攻。我军当时还没有这样的条件。

我们还研究了历史上几个有名的登陆战例。例如:1789年7月,法国拿破仑率3万军队,乘坐350余艘舰船组成的海军舰队;

从法国马赛港启航,迷惑了比法国舰队强大得多的英国海军上将纳尔逊所率领的英国海军舰队,法国军队没有遇到抵抗即在埃及登陆。当时英、法的海军舰船虽是靠风帆和人力划桨,但它船只大,舰船上有强大的炮火支援步兵登陆。但我军连这样的船只也不可能找到。

我们翻阅了当时所能找的资料,从古今中外战史上,找不出以打渔的木帆船,载运数万大军渡海登陆作战的战例。

兵团首长和司令部边学习,边了解情况,我们在分析研究中,深刻理解了四野首长和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有关打海南岛的指示。充分认识到,这一仗与我军进行过的任何一次战役都不同,每个问题都是问题,都需要我们认真研究探索,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认真地地去解决。

12月下旬,我军担负渡海登陆作战任务的1个军陆续进到雷州半岛,第40军配置于徐闻、海康、合浦一线,第43军配置于海安、湛江、阳江一线。他们到达后,立即扫清残敌,着手进行渡海作战的准备。为贯彻落实毛主席的指示,12月22日、26日,15兵团两次下发了关于海南岛作战准备工作的指示,要求各部队在抓紧征集船只的同时,要十分重视对渡海作战特点的研究,其中包括风向、潮汐和水流规律的掌握,登陆地点的选择,滩头阵地的建立以及对会敌海空军袭拢的办法等等,力争在1950年2月5日前完成登陆作战的准备。

在这期间,15兵团的领导遵照毛主席的指示,认真研究丁金门岛登陆作战失利的教训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军在太平洋对日占岛屿实施渡海登陆的战例,分析了敌我情况,设想了各种方案,反复权衡利弊。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邓、赖、洪等人认为,一次运1个军的兵力登陆是个巨人的组织工作,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首先是船只问题极难解决。以每船30人计,运载1个军即需1000余只船,当时只征集到400余只,而且半数以上的船只能乘10至15人。其次,部队无渡海作战经验,2个军的主要成员均来自北方,习惯乘船,经短时期教育训练难收实效,部队选训水手、教育船工亦需要时间。从季节上看,在旧历年前发起战役较为有利,但准备工作来不及,需向后推迟。1月5日,邓华、赖传珠、洪学智将上述情况和意见报告野司和军委,建议推迟渡海作战时间。电报发出后,叶、邓、赖又决定派15兵团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到武汉向中南军区兼第4野战军司令员林彪详细报告有关情况。林彪听了汇报后,同意推迟渡诲时间,但要洪学智立即赴北京,向军委和总参首长汇报。

随后,洪学智又去北京向朱德总司令和聂荣臻代总长作了汇报。他们说,你们1月5日的电报已转报毛主席,他若有新的指示我们会及时告诉你们。1月10日毛主席即指示第4野战军首长:

(一)既然在旧历年前准备工作不及则不要勉强。请令邓、赖、洪不依靠北风而依靠改装机器的这个办法去准备,由华南分局与广东军区用大力于几个月内装置几百只大海船的机器,争取于春夏两季内解决海南岛问题;

(二)海南岛与金门岛情况不同的地方,一是有冯白驹的配合,二是敌军战斗力较差,只要能一次运2万人登陆,又有军级指挥机构随同登陆(金门岛是3个不同建制的团,又无一个统一的指挥官,由3个团长各自为战),就能建立立足点,以待后续部队的续进。

(三)请要15兵团与冯白驹建立直接电台联系,并令冯白驹受邓、赖、洪指挥。把琼山、澄迈、临高、文昌渚县敌军配备及敌海军情况弄得十分清楚,并经常注视其变化。

(四)同时由雷州半岛及海南岛派人(经过训练)向上述诸县敌军进行秘密的策反工作,策动几部敌军,于作战时起义。如能得到这个条件,则渡海问题就容易得多了。在目前条件下,策动几部敌军起义,应该是很可能的。此事应请剑英、方方、冯白驹诸同志特别注意,华南分局应加以讨论,定出具体的策反办法,并于三两个月内做出成绩。

遵照毛主席的指示,经野司批准,15兵团决定将渡海作战时间向后推迟几个月。为了便于准备船只及进行渡海作战的教育训练,两军的部署作了疏散调整。除担任第一梯队作战任务的2个师仍留原地外,其余部队略向后移。为了研究确定渡海作战方针,15兵团司令员邓华、政委赖传珠、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等人决定除了与琼崖纵队沟通联系,了解海南岛敌我双方情况外,还要通过各种渠道采取各种方式和手段,派人深人海南守敌的指挥机构和防区内侦察情况。

经过努力,基本上查清了岛上敌人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和工事构筑情况:国民党军残部在向海南岛逃窜时,岛上的敌人非常混乱,薛岳上台后,经过整顿补充已趋稳定。薛岳为阻止我军渡海,已将地面部队编为第1、第2;第3、第4路军,分别配置于东西南北4个守备区,进行环岛防御。其部署分别是:第1路军(第32军)担任东守备区(东北自木栏港起,南至鸟石港止);第2路军(第62军)担任北守备区(东起木栏港,西至林诗港);第3路军(第64军、第4军)担任西守备区(北自林诗港起,西南到临头湾);第4路军(第63军)担任南守备区(东南自鸟石港起,西南至临头湾)。

敌人防御的重点在海岛北部的海峡正面,在这些地区内便于登陆的各个要点,都构筑了野战工事、支撑点并设置了部分水上障碍。敌人的海空军主要担任封锁海峡和环岛巡逻。

敌人虽然设置环岛防御,但兵力不足,部署分散,空隙很多。

在我军以木帆船为主、无海空军配合的条件下如何实施渡海登陆作战?怎样才能打破敌陆海空军的“立体防御”?

这是邓、赖、洪首长在接受渡海作战任务后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1949年12月15日,15兵团在《对海南岛作战的建议》中曾有这样的构想:在休整期间,采取小部队偷渡办法先运过一部分部队,配合当地武装,接应主力之登陆,主力大规模登陆作战时,以43、40军务以1个师为第梯队齐头并进,在海口东西两个方向登陆,以便分散敌人力量,使登陆作战易于成功。

1950年1月3日,第4野战军首长也指示洪学智他们:

可否考虑先派出少数兵力(例如1个营),携带电台偷渡一次,取得渡海经验,到达琼崖后则与游击队会合打游击,但此法是否有引起敌人对琼崖增兵的可能,亦请考虑到。

从敌人的上述防御部署看,我军采取小部队偷渡的办法是可行的。海南岛与金门岛不同之处是,海南岛地域广阔,回旋余地大,在长达1500余公里的海岸线上,有许多空隙,便于我军选择敌防御弱点登陆突破。更重要的是,岛上有我党领导的人民政权,有拥有100多万人门的革命根据地和一支久经战争考验和锻炼的琼崖纵队,他们不仅可在物质上给我登陆部队以大力支援,而且可以直接配合作战这是我军实施小批偷渡最为有利的条件。

智越海峡的神秘人物

1950年元旦即将来临,一连几天,寒风阵阵,冷雨飘洒。一天傍晚,琼崖纵队参谋长符振中接到通知,纵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冯白驹有事找他,便急匆匆地赶到冯白驹住的草寮。冯白驹望着符振中,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我南下大军,已经云集雷州半岛,上级指示我们琼纵派1位领导干部,到广州去向15兵团汇报海南的情况,提出我们刘解放海南作战的建议,并协助指挥大军过海,我们经过研究,觉得你去比较合适。

冯白驹讲这里,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听了冯白驹的话,符振中深感任务重大,崇高的使命感跃然升起。他立即答道:“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冯白驹微笑着,并给符振中交代了一些问题,最后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时间紧迫,渡海越快越好。见到15兵团首长后,请转达我的两点建议:第一、乘敌人防线尚在部署,还不严密,先偷渡一批兵力;第二、若这样不行,就派一批干部和军械技术人员,偷运一批枪支、弹药,充实琼纵战斗力。”符振中正整装待发时,冯白驹又派政治部组织科长符致东送来海南岛的作战地图,敌人的设防情况及我琼纵的密码,还捎来200块光洋作为路费。

经过长途跋涉,符振中来到了澄迈县的马村。这时,澄迈县委书记张光兴和县政府领导吴正贵早已赶到马村,在那里等待。见面后,张光兴即向符振中介绍了马村的情况。马村是个有着300多户人家的大村庄,村民主要从事渔业。

1928年,我党在这里建立了基层组织,是个长期坚持革命斗争的保垒村。距离马村1公里,有个马村港,是海南岛西部海防线上的一个要点,敌人派1个营的兵力驻守,营部和2个连驻在马村,1个连驻守港口。

张光兴给符振中介绍了马村情况后,又谈起帮助他过海的3个人的情况:“马村党支部支委马建台,是个很会对付敌人的名义保长,由于他能说会道,颇得驻在村里的国民党部队的信任;还有个叫马家恕,是我党派出的常在敌占区购买物资的地下工作人员,对各方面的情况都很熟悉;再一个叫孙玉梅,是个做买卖的女商人。”

符振中听到这里,不由打断了张光兴的话:“为何要个女商人?”

张光兴笑着回答:“她这个‘商人’也很特殊,是个党员,是我们澄迈4区区委委员马传俊的爱人。她的丈夫3个月前在敌人的疯狂扫荡中牺牲了。她利用商人的身份,经常接近驻马村国民党营长的姨太太,搞了不少重要情报。她这个精明的商人,会有办法帮助你过海的。”这时,冯振中深深感到,澄迈县委选马村作为他秘密北渡的起点,是经过一番慎密考虑的。随后,马建台、马家恕、孙玉梅等人来和符振中会面,大家在一起研究了如何搞船渡海的的计划。此时船已都被国民党驻军封锁起来,不准出海,所以,搞船是第一位的任务。

孙玉梅提出从她结识的敌营长姨太太下手。敌营长的姨太太是个爱贪小便宜,喜听恭维话的女人,烟瘾很大。孙玉梅便抓住她这个特点,带上两条三五牌香烟,来到敌营长的住处,恰巧只有姨太太在家。孙玉梅递上香烟,说道:“哎呀,近日无生意可作,没有什么做见面礼,太太要是不嫌礼薄就收下吧。”

营长太太一见那两条洋烟,立刻眉开眼笑,边伸手抓过香烟边假装客气地说:“哎呀,都是老熟人了,有空就来坐嘛,还带什么见面礼,叫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呀!”

“太太,不是我夸海口,若是几个月前,允许出海行船的话,别说这两条三五烟,就是送十条八条大炮台,也是小意思,唉,如今……,”孙玉梅说到这里,看了姨太太一眼,故意没往下说。

“都怪封海扣船。”姨太太也不满地发起牢骚来:“几个月前,我家顿顿是膏蟹、大虾、鲜鱼,如今只好吃从海口拉来的酸菜,吃得我的牙根都发酸了。”

“若是我能出去一趟,肯定能赚得有吃有花。”孙玉梅见姨太太心有所动,便进一步说道。

“我一定给我那当家的说说,不过……,”说到这里,贪财的姨太太故意停顿了下来,一双核桃眼直溜溜地往孙玉梅的脸上盯。

精明的孙玉梅立刻听出了这“不过”后面的意思,立即说道:“到那时候,肯定忘不了营长大人和您的。”

打通了营长姨太太的这一关,这盘棋就活了。一年一次的“祭海节”到来了。马建台、马家恕、孙玉梅等人决定借“祭海”为名,宴请敌营长夫妇,说服他批准出海。这天一大早,马建台、马家恕找了几个人到海边捕鱼,抓虾,捉蟹,孙玉梅却忙着在家杀鸡杀鸭,炒菜备酒。一席丰盛的酒宴准备好后,孙玉梅便前去邀请“贵客”。营长是个见钱眼红,嗜酒如命的家伙。近日村民不出海,他在村里搞不到好吃的东西下酒,已经馋了多时,一听到有美酒佳肴,肚肠直翻腾,哪有不到之理。看到八仙桌上摆着白斩鸡、红烤鸭、油烤膏蟹、鲜焖石斑、干炒鱿鱼等美味佳肴,嗅到醇酒香味,不由得直吞涎水,入席之后,营长的姨太太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准备这么好的菜。”孙玉悔笑着说:“比起往年差远了,出不了海,想搞点海参、鱼肚也没办法。”洒过三巡之后,马建台看敌营长酒兴正浓,就趁机说道:“国军在我们村驻扎,是我马村百姓之幸,可惜是封海多日,大家都没有盐吃。”

“是啊,”马家恕一边给敌营长递上一根大炮台香烟,一边说:“年关快到了,大家榨的糖卖不出去,也没钱买东西。”

姨太太见马建台、马家恕这么说,也在一旁顺水推舟道:“我看,你就做个人情,批准他们出去做一次生意吧。”

但是,敌营长仍不松口,他说:“不是我不给大家面子,封海扣船,这是上司的命令,迫不得已啊。但是……,”敌营长说到这里,那双贪婪的老鼠眼扫了一圈。

孙玉梅一听这话,知道火候到了,立刻掏出一包银元,递给了姨太太,说道:“这仅是小意思,等赚了钱以后,再给重谢。”敌营长一看到那包银洋,乐滋滋地问道:“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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