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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如果一种文明是以不公平和性别歧视为代价来弘扬,这种文明的存在和发展究竟有什么意义?

——作者注

库塔拉镇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周边安定了,德克罗镇也就放心了。难得的平静在这段时间又重新回到这个偏远的小镇。队员们也获得了珍贵的休息时间。雪越下越大,巴塞拉的雪就这样,要么不下,要下就下个轰轰烈烈荡气回肠。今天队员们没有训练,在宿舍里打牌玩,他们谁也不敢触及共同的伤悲,每个人都故作平常,若无其事虚伪地开心着。

中午过后,队员们吃完饭继续回到屋里打牌,张伟泽打完一圈后把牌一推:“哎,真无聊,咱们能不能换点别的东西玩?”

刘君浩嘴里叼着烟洗着牌,一副痞子嘴脸:“放着好日子过还说无聊,你这种人就应该天天扔到训练场受虐去!”

“要是隔三差五地往死里练一次倒也舒服,哎,不说这些了,咱们玩牌!”张伟泽说完后晃悠悠地走到桌子前坐下继续摸牌。

这时,电台里响起哨兵急促的声音:“有一支车队正快速向我们驶近,情况不明,请速来查看!”队员们一听,迅速扔掉手中的牌抄起装备便往大门口方向跑,一边跑一边穿着防弹衣,刘君浩骂道:“张伟泽你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这下不无聊了!”

张伟泽手里正忙乎着嘴也没闲着:“我哪知道今天还有人惦记着咱们?”两个人吵着来到门口岗楼,与此同时那列车队也刚刚抵达下方,由于还没有摸清对方来意,所以队员们没有枪口相对,绍辉站在高处喊道:“我们是基地警卫,请问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下面一共八辆车,打头的前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从车里拿出一支步枪慢慢放在地上,用这种方式告诉队员他们没有恶意。这样一来队员们反而愣住了,绍辉悄悄问赵正豪:“咱们没有接到下午有人来访的通知吧?”赵正豪摇摇头说道:“没有,你继续问他们,我把情况汇报给中校。”绍辉点点头又喊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对方做了一个当地朝圣礼:“我们是来崇拜我们的伊斯拉非来的,请允许我们进入。”

“什么东西?”绍辉这次彻底愣住了。“伊斯拉非来是一位专司吹响末日审判号角的天使。”后面一位当地警卫说道:“他们是专门过来敬拜你们的。”队员们由愣变懵接着面面相觑,每张脸庞都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鬼影的人在这里无恶不作杀了不少居民,没有人能给他们一个公平的审判。但是你们为这些恶魔吹响审判号角并且给了他们一个公正的结局。所以他们把你们认定成圣主派来的伊斯拉非来天使,所以过来敬拜你们。”警卫慢慢说道。

队员们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打完一场仗之后自己成仙做天使了。绍辉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里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叫你们人放下武器全部下车,我们要例行检查。”下面的人非常听话地转过身大声说了句土语,只见车里所有人打开车门走下车,没有一个人身上携带着步枪。

绍辉冲警卫和队员们点点头,一行人走出大门口来到车队面前,领头的那人迎上去伸直双臂自我介绍道:“我叫艾比克,来自库塔拉镇,你们就是英勇的中国军人吗?”绍辉点点头:“你好,我们就是中国军人。”说着他隔着衣服仔细检查对方有没有携带武器,其他人员也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个人。

这时,老主任和苏岳松也赶到这边,待到检查完毕后走过来问明情况邀请他们进去,艾比克谦卑地答应着准备上车,绍辉拦住他:“请你们把车停在外面走进去。”这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么多车谁也不敢保证里面是否藏有炸弹。来到厂内大院后艾比克等人不管苏岳松再怎么热情相邀,说什么也不去会议室,他激动地说:“那帮魔鬼杀害了我们的亲人,烧坏了我们的房子。以前发生这种事情后我们心里压着很大的仇恨,但是只能自己忍受着。这次你们正义地审判了魔鬼,你们是圣主派来的伊斯拉非来!”说着所有人就要行宗教大礼,绍辉急忙要拦住,苏岳松一把拉住他,礼毕之后艾比克站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一串蓝色手链,拉过绍辉的右手庄重地戴在他手腕上说道:“只有圣主的天使才有资格佩戴金石手链,愿圣主赐予你平安。”其他人纷纷掏出同样的手链戴在其他队员手上并说着同样的话,这些战场上勇猛如虎的战士们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深谙当地风俗的老主任替他们解了围:“愿圣主也赐予你们平安。”只是有人把手链戴给刘君浩说完祝福语之后,此君大脑不知哪根弦短了路,张口喊了一句:“为人民服务!”结果把对方吓了一跳。

这些事完毕后他们拒绝了与厂方一起用餐的邀请,说要赶着回去建设家园,等到他们上车临走时绍辉问道:“你感觉你的生活幸福吗?”艾比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沉思了片刻:“我曾经赴欧洲留学过,那里的环境和景色非常优美,公共产品也非常完善,最重要的是当地居民信任自己的社会秩序。但是我生活得很空虚,巴塞拉虽然贫穷多灾却是我的家园,我回到这里感觉生活非常踏实,用你们中国话来说,我的根在这里。”绍辉听完后默不作声,艾比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一个人要永远觉得祖国的土地是稳固地在你的脚下,要与集体一起生活。要记住,是祖国教育了你。哪一天你若和祖国脱离,那便是末路的开始。孩子,记住我的这些话,等你们回到自己的祖国后幸福地生活吧。”绍辉点点头:“如果能回去,我会按照您的话去做。”艾比克笑了:“那就好,再见,我的孩子。”“再见,您才是巴塞拉的天使。”绍辉诚恳地说道。“哈哈哈,孩子,不要老板着脸,阴霾过后就是普照的阳光,笑一笑咱们再说再见。”艾比克幽默地说道。绍辉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艾比克挥挥手,随着一声爽朗的再见,汽车渐渐离开绍辉的视线,绍辉望着远去的汽车,用力挥了挥手。

艾比克的话在这种阴沉的天气里带给队员们一片阳光,刘君浩表示以后一定会和女友一起幸福地生活,其他人纷纷鄙夷他没出息,刘君浩辩解说女友就是他的祖国,绍辉忍不住讽刺道:“你的祖国就这么大一点吗?”“不是啊!”刘君浩一脸的憧憬:“在祖国幸福地生活着,然后再潇洒地周游世界去!”这句话直接气得绍辉吐血,当场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这种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来往。

莫笑沙场总多情,千里征战两相思。

战争隔开的不仅仅是文明和野蛮,同样也隔开了无数个家庭的团聚,要不,怎么会有征夫泪的千古绝唱?在沙场上搏命的壮士思念着家乡亲人的温柔,而家乡人同样也想念担忧着他们。只是队员们要稍稍好一些,他们的家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现在正在国外某个地区执行着死亡任务,这是好事,最起码家乡父老不必长期担心,这也是坏事,如果有一天父母突然盼来有关自己孩儿的消息时,却是永远不会在围绕着自己身边喊爸妈的讣告,那么他们所承受的悲伤用世界末日这个比喻来形容都是不够的。

战争,总是残酷的,渗透在战区生活的方方面面。

2006年5月3日,上午,巴塞拉某镇。

几天后,队员们护送一批物资到外地,这是经常会遇到的一些小任务,队员们几乎是欣赏着路边风景完成的。战区虽然是非常混乱,但没到一出门就会遇见突发事件的程度。一路上又起了内讧,海军说武警搞噱头,明明是武装警察部队,非得把装字去掉称武警,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每个武警都是武林高手;陆军说海军穷酸,穿身白衣服也就罢了,非得再弄个披肩来拉风;空军说陆军穷得叮当响,一身土布衣服发支枪,撑死再给点夜视仪什么的就去打仗,不像我们,就是一个人出去也是开着飞机,最不济也得是一架小直升机。每个人谁都不服谁,个个都在贬低他人吹嘘自己,一路上非常热闹。

车辆经过一片戈壁荒漠后驶进一座看似比较繁华的城市,这个城市就像黑色绸缎上的一颗明珠,为这座战乱国家带来一丝久违的人类文明的气息,队员们放慢车速,充满新奇地欣赏着这个异常美丽的城市。这里算是巴塞拉的奇葩之地,但终究没有摆脱巴塞拉的气味,街边仍然是一个个小店和兜售商品的小车,但数量相当多而且行人都带着安详的表情来来往往,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色。马路上比较拥挤,车辆停停走走很长时间也没挪动多远,绍辉突然看见远处有一家装潢得非常温馨的蛋糕店,来到这个国家有段时间了,他几乎忘掉世间还有温馨这种感觉,他忍不住想吃块蛋糕,于是他扭头对其他人说道:“咱们出来快一天了,现在路也比较堵,我请大家吃蛋糕怎么样?”此话一出内讧立刻停止,破天荒地大家的意见第一次高度统一起来,不到三秒钟绍辉就被海陆空和武警赶下车,他站在路边叹了一口气:“真是一帮白眼狼啊!”走进商店后里面蛋糕琳琅满目,他欣喜地看到这里竟然还有樱桃蛋糕,这是他女友雨嘉的最爱,这种蛋糕承载了他们之间非常甜蜜的快乐,随着他来到巴塞拉执行任务,现在已经成为非常甜蜜的回忆。他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这块蛋糕,又买了一些其他糕点回车打发那群狼,当他提着一大包点心走出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刘君浩和左明,于是拿出那块樱桃蛋糕挨着每个角都咬了一小口,这才放心地放进袋中。久违的味道触及味蕾遍布全身,一股幸福感立马包围了他,穿着配有五星红旗迷彩服的绍辉,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在异国的街道上陶醉起来。

突然间,一阵嘈乱的动静伴随着“啪啪”两记巴掌声打断了绍辉短暂的幸福,他不满地冲那方向看了看,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在那边,五个壮实的男性正围住一个娇小的女性,其中有一个人手持皮鞭狠劲地抽打着那名女性,随着鞭子的起落,抱头的女性背部衣服被抽裂露出白皙的皮肤,两道夺目的血痕呈现在众人面前。令人发指的是,街上有一些人驻足观看,而绝大部分人则视而不见地麻木走开。绍辉嚼了嚼嘴里的蛋糕使劲咽下,头也不回地走到车旁拉开门坐了进去。

“前面出什么事了?”赵正豪问道。

“他们国家的家务事,那个女人出门没有带卡布,露着脸和脖子就出来了,那几个男人正在惩戒她。”绍辉看着那边回答道。

“唉,要在国内遇到这事,我非得把这几个王八蛋打残,在这儿……唉……当没看见吧。”赵正豪无奈地叹气道。

“开车,咱们走!”绍辉咬着牙说道。汽车开始慢慢移动,绍辉拍拍赵正豪的肩膀,劝道:“算了,兄弟,这种事情虽然非常丑陋,可在这个国家却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咱们脑子里的条条框框圈不住这里的一些行为,忍着吧。”“我忍不住!”赵正豪咽了口唾沫:“你把蛋糕拿来让我发泄发泄!”绍辉一愣,扭过头破口大骂:“奶奶的我以为你是说这件事,原来你是忍不住蛋糕哇!”车里的队员们的目光都移到他手中的塑料袋,眼神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绍辉一看倘若再不给的话,他一个人就得在车里赤着手与这群狼搏斗了,于是他马上拿蛋糕出来喂食,顺便把那块樱桃蛋糕塞进嘴里。刘君浩一瞧立马放下手中蛋糕,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咱俩换换。”绍辉狡诈地一笑:“嘿嘿,这块本来想给你吃,结果我嘴馋已经咬得不成样了,算了吧。”刘君浩摆摆手,又啃了一大口蛋糕,嘴撑得说不出话,他使劲咀嚼了几口说道:“不……不嫌弃!”绍辉一听不再说话,两三口把蛋糕全部塞进嘴里,也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没有了!”刘君浩不知是不愿相信还是噎着了,瞪大眼珠白了绍辉一眼。绍辉没有答理他,品着蛋糕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坐好,前面的场景顿时又进入他的视线。

在中国的街边或许会出现五个男人殴打一个女人的场景,但绝对不可能打得这么自然这么有底气,而且群众和警察也会劝阻制止。当然如果是让这几位眼放绿光狼吞蛋糕的军人们碰见,估计警察过来后只能指着躺在地上的施暴者问目击人这是哪个大侠做的好事,本来带走他们可以立即结案,现在好了,先送去医院治疗几个月再说吧。凡是把暴力行为付诸在妇幼老残身上的恶棍,先送医院后送看守所,这是血性军人的一贯原则。

但是,在巴塞拉国就不允许这样。这个国度在很长一段历史中是非常歧视女性的,他们认为女性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不能工作,不能见客,倘若有事外出必须身穿长长的卡布,全身上下不能裸露出一丁点皮肤。这就形成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当地女人不化妆,所以当时整个国家没有美容院这个名词,也不比较首饰,唯一能比拼谁最美丽的地方就是鞋子,所以这里的鞋种类异常繁多,前段时间训练的时候绍辉就赠送给刘君浩几双小鞋。当然,这几双小鞋和上面所说的鞋类完全不同。在这里,女人就是一台生育工具,副作用就是生火做饭打扫家务和种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有钱人家的儿女陆续留学于国外,年轻一代的思想有了极大变化,他们或她们抛弃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文化糟粕,努力掌控着自己的生活和命运。现在在巴塞拉的首都城内满大街可见露着面部的女性,但是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思想再开放的女性也不敢在这国家穿着漂亮的裙子或者艳丽的衣服走在大街上。但这已经是文化的一种进步,虽然这一进步着实有些小。而在偏远的一些地方,女性还不能享受这种进步的生活,这里的人们仍然循规蹈矩地遵循着老规矩的生活。如果哪个视野开阔的女子敢抛头露面地走在街上,那她肯定会遭受鞭笞。这种行为曾经进入过国家宪法,即:任何人都有权利对在公共场所露出皮肤的女性施以鞭刑。幸好的是,现在这条法律已经废除。人类文明总是在进步的,虽然其中的过程非常曲折和艰难,虽然生活在进步途中的人们不怎么幸福,但远处终究已露出一丝阳光,让爱好正义和平的人们看到了希望。

绍辉正是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低下头努力不去看,但是“啪啪”的鞭声耳光声和女子的呼救声不绝于耳,穿过车窗直撞他的耳膜。“嘎嘣”几声清脆的关节响,绍辉侧脸一看,刘君浩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盯着外面,绍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名女性双手护头紧贴在墙根蹲着,御寒的衣服硬是被皮鞭抽成褴褛,道道血痕如绳子般勒着白皙的皮肤。女性全身颤抖,娇小的身躯在五个男人的拳脚面前如惊涛中的扁舟,而那几名施暴者正打得兴起,有的甚至赤裸着长满体毛上身大打出手。队员们想出手相救但又不允许,因为第一,这种行为在这个国家不是一种罪,他们无权过问;第二,警卫任务的宗旨是能跑不打,更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和事而节外生枝。绍辉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嘬嘬牙花子,闭上眼睛任由车辆行远。

“Help……help!”女性突然改用英语求救,开始歇斯底里的哭喊,哭喊声里面夹杂着大量的求救声。绍辉感觉不对劲,他睁开眼睛望向那边,如雕塑般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谁也没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血。“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惊醒队员,所有人同时看向副驾驶,空空如也。“糟糕!”赵正豪大喊道。

五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满脸淫笑地抓住女性的后背拖行着,街上来往的人仍然不管不问视他们如空气。在这繁华街上一角,这名女性如鹰爪下的小鸡般死命挣扎,双手挥舞着抓住一切能抓紧的物品。这全是徒劳之功,她抓住路边的一辆车,死命不撒手,男人们见状上前拳打脚踢,女人也许认为这辆车是她最后一个希望,强忍着剧痛不肯撒手,一个男人蹲下捡起一块石头恶狠狠地砸在她的手背上,女人再次痛苦地“啊”了一声,再也无力挣扎,任由别人不知把自己拽向何方,这群人的方向是一条胡同。显然,这已经超出了惩戒的意思。

突然,女人微弱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一个人影正在熙攘的街道中避开重重障碍豹行着。很快,当女人将要被拖进胡同的一瞬间,人影已经赶到这里没有调整脚步,借着冲刺的惯性暴起转身一百八十度旋风踢,右腿结结实实地扣在对方脖子的大动脉中,对方头部供血受阻且巨大的力量不打折扣地全部灌进脖子,他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栽倒在地上。人影的右腿顺着他倒地而落在地面做支撑腿,整个身体还未落稳又是半圈旋转,一记后扫腿又把左脚印在另一人脸庞,对方顺着力道转了半圈“扑通”也栽倒在地上。两个攻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腿一个,不到两秒钟对方两人已经完成受击倒地的动作。其余三个男人看傻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名不速之客。那个女人看到一张英姿飒爽的脸庞和胸前一面红红的国旗,从未去过中国的她此刻竟然对五星红旗有了很深的安全感,她挣扎着想爬过去,但苦于衣服还被后面男人抓着,动了几动没有挣脱,她把渴求的目光投向这面红色国旗。

“唰!”一声尖锐的破空音,长鞭划破天空流星般抽向不速之客,来人正是绍辉,他一贯不打则已,要打便往死里打,对敌人更是心狠手辣,这一点就连恶势力团伙都自叹不如。“啊……”女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喊声,鞭子瞬间来到绍辉肩膀,眼看就要皮开肉绽,绍辉好像很随意地伸出手抓住鞭子,手腕一抖,皮鞭围绕着手背缠了几圈,然后用力一拽,持鞭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拽出几步,眼前一花,就见一只硕大的鞋底拔地而起直奔自己下巴,“砰”的一声闷响,天空下起一场牙雨,下巴骨连接着后脑神经,重击之下很容易使人晕厥,而且附带掉牙和脱臼两个赠品,买一赠二,实属搏击家展示自己大方的最爱方式。持鞭人满嘴鲜血浑身一软,身体就要往地下倒,这没算完,绍辉又狠狠地补上一脚正踹,对方身体腾空屁股落地蹭着地面滑出几步后,直到另一个男人脚下才停住。另一个男人惊恐地看看无齿的同伴,又望着绍辉,抬起右手插进怀里便要拿武器。可他实在也想不到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绍辉猛地两步跑到他面前,左手搂住对方脖子往自己怀里带,右腿暴起踹向他怀里的那只手腕,两股相向的力量一交错,“咔嚓”一声,对方顿时杀猪般号叫起来,那只手无力地垂下来,手腕关节处异常红肿。绍辉拿着他脖子抖了抖,一支手枪在衣服里面掉了出来,绍辉用脚尖把手枪勾在脚下低头看看品牌,估计是没相中,没有再看第二眼,他右手一记重拳砸在对方心口窝处,巨大的穿透力打压着他的体腔,一股力道强迫他张开嘴,“嗬……”刚一张开嘴,绍辉紧接着捏住他的喉结向外一带向下一拉,对方表情如吊死鬼一般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马沁……马沁!”最后一名男子恐怖异常地望着绍辉,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两个字,看到绍辉把视线转向他时,男子像见了鬼一般放开女人撒腿就跑,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是全能。不到十米的距离,绍辉已经追上并把他摔倒在地,对方被摔的满脸是血,双臂护住脸仍然战战兢兢地说道:“马沁……马沁……”歹徒若是不幸落在他的手中,不死也要扒层皮,绍辉这一点很像专业土匪。他慢慢抬起右拳,准备用自己的力量来惩罚最后这个流氓。

“绍辉,住手!别把事闹大!”这时其他队友赶了过来,赵正豪边跑边大声喊道。绍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来晚了!”说着拳头狠狠砸在男子头盖骨上,男子浑身一震,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旁边的女子刚才被吓得够呛,又见绍辉招招重手打翻这五个男人,她竟然忘了上前道谢,只是下意识地紧紧身上的衣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快走!”赵正豪跑来一看事情闹大了,马上做出走为上计的决定,他上前急匆匆地拽住绍辉的胳膊要跑,然而一转过身,他愣在了原地。本来麻木不仁的行人突然堵住了队员们的去路,赵正豪看看其他路口,这才发觉他们已经被围成一个圆圈,所有人的眼神中全部充满怒意地盯着他们,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事到如今,队员们反而静下心来,默契地站在一起观察着四周动静。

“事情闹大了!你说怎么办?”赵正豪背靠着绍辉问道。

“没事怕出事,出事不怕事,你在部队没学过这句话?”绍辉冷冷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恐怕没这么简单!”赵正豪回答道。

巴塞拉国民的数量较少而且有共同信仰,共同的信仰能凝聚一个民族,多年的战乱更是把这种凝聚力紧紧拧成一股麻绳,铜浇铁铸般团结。而且他们是以部落群体为生存单位,在他们的土地上一连打晕五个他们的人,后果可想而知。

包围圈越缩越小,队员们干脆站住不再后退,随即当地群众也停止脚步,两伙人对峙起来。“大家听我命令!所有人退出子弹,不到万不得已禁止上膛击发!”赵正豪大声喊道。“哗啦”几声,弹夹被卸下来,枪机被拉开,八颗黄澄澄的子弹掉出来落在队员们手中,队员们麻利地把膛弹压进弹夹重新装在枪身。本地居民深谙枪械,知道队员们已经退出子弹,所以暂时没有做出过激行为。整条街没有一丝杂音,安静得可怕,对方的团结力可见一斑。绍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和面前的人海对视着,眼里没有一丝惧意。过了很久,对方一个人站出来用土语和队员们说了几句话,队员们没有回应。那人扭头喊来一个人来翻译,后者挤过来毕恭毕敬地冲前者行了个礼之后开始用英语翻译:“你们为什么无缘无故殴打这些人?”

赵正豪用中国话说道:“这家伙应该是个头领,一会儿若有情况我先擒住他当人质,你们抓紧时间上车走人!”

“这些人殴打一个女人,我如果不阻拦的话,这个女人会被打死。”绍辉回答他。

翻译把他的话传给那个带头人,带头人说了几句后翻译说道:“这个女人触犯了法律,她应该受到惩罚,你们没有权利干涉我们的法律。放下你们的武器,跟着我们去见长老,他会做出公正的判决。”

这里的部落很多,各有各的生存状态和思想意识,但有一点完全相同的是,如果异族人侵害了本部落的利益,那么必须要把异族人活活用石头砸死,如果里面还有本部落人的参与,那后果将更加严重。

“我们不会跟你去见你们的长老,如果你们的妻女被人当街殴打侮辱,你们也会认为这是应该的吗?”绍辉指着那条胡同朗声说道:“把女人拉进这条胡同准备非礼,难道也是惩戒的内容?”这时他才发现,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绍辉心里一沉。

领头人仔细听着翻译说话,时不时地看看躺在地上的五个人。队员们做了最坏打算,长老肯定不能去见,到了他们的部落里面,不打场恶仗恐怕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你说他们要非礼这个女人,你们有什么证据吗?”翻译问道。

“证据?”绍辉冷笑一下,指着不远处说道:“他们一开始在那边殴打女人,我们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正常,所以没有干涉。可现在他们是在这胡同口倒下的,这说明了什么?这不是证据吗?”绍辉反问道。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一直没有不分青白对他们进行围攻,这说明对方也是讲道理的,只是他们讲理的范围仅限于本地狭隘的生存规矩。领头人用土语说了一句话,立刻有数人走过去扶起那五个人试图叫醒他们。但是绍辉下手实在太重,那五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如果真是你们所说的那样,你们或许可以免一死,如果不是,你们必须接受圣主的惩罚!”翻译对绍辉说完这句话后,整条街开始了死寂般的等待。

这是队员们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的尴尬场景,做了一件说不清是好是坏的事,被一群说不出是敌是民的人包围,全副武装但说不好是打还是逃。放在平时队员们只会面对两种人,第一是百姓,他们就算被百姓误解甚至被打得吐血,作为子弟兵的他们也会和着鲜血把断牙往肚子里吞;第二是侵犯领土和百姓利益的敌人,他们就算剩下最后一滴血也会血战到最后。但是在这异国他乡,队员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随机应变,而且唯一能帮他们辩护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处境对他们非常不利。

其实人类社会本是如此,对与错只是相对而言,大自然所创造的事物在这个星球上客观地存在着,主宰这个星球的生物认为它们是对,那它们就是真理,认为是错,那便是荒谬。造物主创造某种颜色时定为白,但多数人类认为这是黑色,那这便是黑色,如果有人跳出来说这是白色,所有人就会认为这个人是错误的,可孰对孰错,谁又能说得清?但是人类生存空间的公平原则,到哪儿都不可颠覆,否则这个世界便真没什么道理可言。但是,在子弹打碎一切的战乱国度,在民不聊生的哀鸿之地,对或错,你能分辨出来吗?

一盆冷水“哗”一声浇下去,再加上几个巴掌,一个人终于在昏迷中苏醒过来,头顶一股鲜血顺着头皮淌在脸庞,他坐在地上无力地垂着头,连旁边有人问他话都没听见。当那个领头人第四次问话时,他慢慢抬起头,不知是思维还没恢复还是在思考,没有回答领头人的问题。

领头人突然一声暴喝,吓得那人一激灵,睁大眼睛看着四周,当目光落在绍辉等人身上时突然连滚带爬地躲到人群之中,嘴里大声喊道:“马沁!马沁!”人群一愣,队员们也愣住了,不知道他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哗啦!”一阵嘈乱的声响,所有人拿出枪支,有步枪也有手枪,黑压压的枪口全部指向队员们。这突然的变故没有吓倒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在残酷环境中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赵正豪嘴角扬起,咬着牙“哗啦”将子弹上膛,枪口一动不动地指着领头人的脑袋,其余队员也把子弹推上膛抬起枪口,一副完美的站立射击姿势,站在圆圈中央和四周对抗着,战争一触即发。

绍辉的大脑现在飞速运转着,他认为之所以环境变成这样,与“马沁”这个词有非常大的关系,当务之急必须要弄明白马沁到底是什么意思,本来人群好端端的,正要分辨是非,结果一听到这个词立刻改变了面色枪口相向,大有不解之仇的味道。

“我们是中国军人,我们不和平民为敌更不会对平民开枪,我们向往和平并且努力创造和平,枪里的子弹不是为你们准备的,请不要逼我们开枪!”绍辉持枪警戒大声喊道。对方没有说话,虎视眈眈地看着队员们,估计是投鼠忌器怕误伤自己人,否则战争早就爆发。

“咱们之间肯定有误会,咱们进行沟通一起解决,开枪只会两败俱伤!”他又大声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的家园和生活?”人群中一个人用英语问道。但是绍辉没有听懂这不伦不类的发音。

“什么?”他问道。

“不要狡辩!我的女儿就是被你们烧死的!她才四岁啊!你们这帮没人性的畜生!”另一个人大声斥道。

这句话绍辉听懂了,但是也更迷糊了:“我们第一次路过这里,看到一个女人快要受侮辱便救下她,怎么谈出杀害你女儿的事?”

“你们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敢承担,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这里的一切圣主都在看着,你们是逃不掉的!”翻译冷冷说道。

“看来他们把咱们认定成别的部队了,这里前段时间肯定有其他部队袭击过。”赵正豪小声对绍辉说道。

这座城市比较繁华,部落很多而且全民皆兵,能有实力打的让他们谈之色变的只有三种部队,第一是政府联军,但是可以排除,政府军不会攻打自己的城市;第二是实力非常强大的部落,虽然部落之间偶有摩擦,但程度很小,而且不会长途跋涉地来袭击这座城市;最后一个便是狡诈彪悍的雇佣军分队,袭击这么一座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部队的城市,即使人员再多他们也能轻松地来,轻松地走,挥挥手,留下遍野哀鸿。想到这儿绍辉喊道:

“我们不是雇佣兵,我再重复一遍,我们是中国军人!第一次来到这里!”

“哼,你们可以冒充任何一个部队,佩戴一面中国国旗就敢称中国军人?你们真要是中国军人,说不定我们会让你们走!”翻译说道。在危机四伏的战场环境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为零,陌生人之间不会因为一句话、一个符号而取得彼此信任。

这时,那名刚刚苏醒的人指着张伟泽对翻译说着什么,翻译斜着眼看着张伟泽,时不时地点点头,等听完之后他大声说道:“现在有人证明你们就是半年前袭击我们的家园的人,你……”他手指向张伟泽:“ 那晚就有你,他已经认出了你。我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放下武器投降,否则,你们马上会死在这里,我只数三秒钟!一!”

张伟泽平白受到污蔑,即使面对这么多敌对的枪口也破口大骂:“你们他妈的说话前先过过大脑!再乱说老子毙了你!”

“你说的是汉语,人家听不懂……”绍辉说道,他重新攥攥枪的下护木,打定主意拼死一战。

“二!”

张伟泽还要张口大骂,赵正豪说道:“省省吧,马上就要开枪了。”语调非常平淡,丝毫没有大战就在下一秒的紧张感。他刚说完这句话,身体向前快速地跑去,未等翻译喊出“三”来,就被赵正豪一把推到人群中,人群顿时一阵骚乱,恢复平静后才发现,自己的领头人的下巴已被赵正豪的枪口顶住。赵正豪使用的是步枪,他紧紧贴住对方身体并将头部藏在后面,右手持步枪抵住对方下巴,左手勒住枪管和脖子,只留出黑洞洞的枪口,低下头用余光看着地面一步步退到队员中央。他的这套动作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行家,单手持步枪消耗体力而且非常不稳定,步枪抵在对方下巴,用另一只手抱住,这样可以减轻持枪手的压力同时也能制住对方,最重要的一点是,万一对方想亡命拼夺枪支或者有其他动作,枪管被手臂牢牢锁住——想撼动不是那么容易。他又一步步挟持着人质退到人中央,要想打中他,子弹必定会射穿人质身体。这样一来,对方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奶奶的,练了这么多年特种作战,今天竟然沦落到劫持人质的地步了!”赵正豪苦笑道:“绍辉,你对他们说,咱们的确没有和他们发生过冲突,只要他们让开一条道,我立刻放开这个人。”

绍辉把话传达给翻译,他明显看出人们的眼神露出一丝恐慌,这是个好兆头。翻译不敢擅作决定,大声用土语和他们商量着,人群里没有出现乱哄哄的声音,可见他们之间的辈分规矩非常严格。赵正豪没有给他们太多商量的时间,他厉声喊道:“让开!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说着,他一步步冲车的方向走去,队员们默契地走在他四周的每个方位进行保护,前面的人群渐渐开始让出一条道路。就在这时,领头人说出几句话,赵正豪紧贴着他的身体,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体内的震动,当对方把话说完之后,人群里的道路立刻消失,队员重新困在包围之中。

“阿……”领头人忽然引颈高歌,音调婉转悠扬,只是脖子被赵正豪控制住,声音有些压抑。“不好!他想殉教!”绍辉持着枪喊道。这分明是做祈祷时的开场白,他想牺牲自己来达到消灭队员们的目的。赵正豪猛地使劲卡住他嗓子,“阿”字悠扬了一半戛了声。“你过来!”赵正豪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翻译,翻译怔了怔没敢动,“我不伤害你,过来我单独给你说句话,我要想杀你随时可以开枪,犯不着叫你过来。”赵正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他说道。翻译想了想,慢慢走过去。“再近点,这话我只给你一个人说。”翻译依言又走近数步,赵正豪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翻译顿时脸色大变,转过身大声喊着什么,慢慢地,人群又闪开一条道路,领头人见状厉声喊话,人群愣住了,不知该听谁的,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队员们飞速地穿过窄小的道路,直奔汽车跑去。赵正豪手中的人质感觉不妙挣扎着想逃脱控制,令队员们行进速度减慢,赵正豪干脆一把扛起他飞奔而去,就在这时,“砰砰!”后面响起零星的枪声,子弹擦着队员的身体飞向远方,队员转过身几记点射,子弹不偏不倚地打进前面人群的脚印之中,对方奔跑着没有刹住脚,顺着惯性又迈出一步,一颗子弹紧接着又打在他们的脚底下,这样一来,跑在前面的人站住再也不敢乱动,后面不知情的人仍然往前冲,直至撞到前面的人才收住脚步。“砰砰砰!”彪悍的当地居民虽然停止前行,但手里的枪没有示弱,数颗子弹如无头苍蝇般扑向队员,击碎车辆后面的玻璃,溅飞的碎片铺天盖地地划破周烨的脸庞。“快上车!”绍辉大声吼道。队员飞快地跑进车里,左明弯腰跑到后排,伸出枪管打碎街边建筑物的玻璃分散对方注意力,周烨尹默手中的步枪同时开了火,子弹呼啸着钻进对方脚下的马路,他们不想把冲突升级,所以枪口没有对准人群,只是进行火力压制。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瞬间停止了开枪。

“糟糕!”正在开车的赵正豪大喊一句,在他们前面出现一群军人,一群身着统一制服的军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中间没有其他岔路口可以通过。“下车拼了!”刘君浩咬着牙吼道。赵正豪没有应声,脚下加大油门,汽车一声怒吼如离弦箭射了出去,汽车离前面部队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对方模样时,他突然一脚急刹车,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汽车滑出去一段距离后停止下来——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辆面包车一动不动地被两群持枪的人堵在路中央,车里的人没有下车,一个女人跟随着前面的军人来到车前,嘴角带着顽皮的笑意敲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女人笑吟吟地冲他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现在,该我救你们了。”大眼睛顽皮地眨了几下,如星星般纯洁。

绍辉跳出汽车大声责问道:“我救了你,你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刚才我们多么危险?”

“哈哈……”女人的笑声如银铃般,“正因为我知道你们危险所以才走开啊,要不,我爸爸怎么会来呢?放心吧,你们现在安全啦!”

“你爸爸?”绍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中年人稳重地走过来,女人跑过去亲热地挽住他的手,用英语说道:“爸爸,就是他救了我,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噢!”中年人看起来年龄不大,站住脚步淡淡地对绍辉他们说道:“你们一起过来吧。”说完带着军队走向对面的人群。女人不乐意地嘟着嘴撒开手跑到绍辉面前。“他是你爸爸?你多大了?”绍辉惊讶地问道。“我?我二十岁啊?怎么?看上去很老吗?”女人,现在应该叫女孩,女孩吃惊地问道。“不是,”绍辉如实回答,“你脸上的伤很重,看不出你真实年龄。”的确,刚才他只顾出手救人,没仔细看女孩,现在女孩换了件漂亮的羽绒服,穿着一件贴身的牛仔裤,裤腿扎进纤细的高腰靴里,打扮得很清纯,只是脸上红肿异常,猛一看根本无法判断年龄,即使这样,仍然能在眉目中依稀看出清秀的本色。

绍辉苦笑了一下,他来到巴塞拉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在街上看到这身时尚的打扮,估计女孩跟着自家大部队出来胆子大了,也看出她的父亲非常溺爱她,拥有这样雄厚家庭背景的女孩一般都很个性而且蛮不讲理,队员们因为她陷进困境,她非但不道歉反而上来先关心自己的年龄。

“咱们过去吧,你放心有我老爹在这儿,没人能伤害到你们,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女孩一口气问道。绍辉傻了,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对方问得这么直接这么干脆,刘君浩也傻了,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左明狠狠踩了他一脚,他“嗷”一声清醒过来,张嘴要指责左明时看到绍辉鄙视的眼神后,终于不再现世。

“咱们过去和他们把误会解释清楚,尽量不要结仇。”赵正豪说道,队员们点点头,动身走向那边。女孩紧挨着她的救命恩人说道:“敢在巴塞拉救受鞭刑的女性的,你们是第一个!能救下来的也是第一个,救下来能跑掉的更是第一个!中国军人果然了不起!”绍辉听着这话好像有些戏谑的味道,有些不满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蒂娜,你想认识我?”女孩的大胆火热令绍辉一阵脸红:“我问的是你巴塞拉名字。”“没有,我不喜欢这个国家的文化和环境,我八岁时就住在德国的外婆家,一般很少回来,这里的文化对女人非常压抑。“女孩干脆地回答道。说到这里队员们快要走到人群面前,蒂娜小声叮嘱道:“你们不要害怕,对方是其他部落的人,但我爸是这里的军阀,他们势力再大也不敢惹我爸,只要他一来,什么事都能解决!”

“我们从来没怕过什么。”绍辉霸气地冷笑道。蒂娜吃惊地看着绍辉,嘴快的她竟然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来蒂娜的父亲认识对方,两伙人正不愠不火地交涉着。蒂娜侧耳听着,翻译给队员们听:“他们说希望我爸不要插手这件事,他们必须要带着你们去见长老,因为你们无缘无故伤害了他们的人,更重要的是你们是鬼战人员,曾经杀害过他们的亲人,令他们痛不欲生……”女孩翻译到这里忽然看着绍辉:“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鬼战部队?”

“鬼战部队?”绍辉愣住了,“什么鬼战部队?……等等,你问他们是不是说的鬼影雇佣军?”他突然想到以前和当地警卫人员说起鬼影时,对方说也可以这么称呼他们,看来他们真正的代号是鬼战!

蒂娜冲着人群说了一句话,然后对绍辉说道:“他们要求你先放了长老的儿子,他们才会回答问题。”赵正豪这才想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人质,他慢慢松开手臂,对方上下打量了赵正豪一眼,如英雄般走到自己那方。

“他们说是,就是你们鬼战部队打坏了他们的家园。你们究竟是不是啊?”蒂娜问道。

“我们是中国特种军人,你告诉他们,鬼战部队再也不会袭击他们了,因为前段时间我们和他们交过火,鬼战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绍辉看着人群说道。

“啊?你们……一二三四五……”蒂娜用手数着他们人数,完毕后吃惊地说道:“你们八个人竟然能打败鬼战?我在德国时就听我爸爸说他们像幽灵般残暴,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你们八个能打败他们?”

“当时是十一个,打完后变成八个了。”绍辉淡淡地说道。

“噢,对不起!”蒂娜吐吐舌头,把绍辉的话翻译过去,这个消息如巨雷般在人群中炸响,对方立刻如沸水般讨论起来,透露着不相信的神情。其实根本不用蒂娜在中间翻译,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英语,绍辉站在后面朗声说道:“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曾经遭受过鬼战部队带来的生死离别,不同的是我们经过一场惨烈战斗,损失了三名好兄弟才歼灭他们。剩下的我们踏着血流成河的山坡,背着兄弟的尸体才一步步走到这里,我们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我们也不会主动与任何人为敌,中国军人走到世界任何地方都是光明磊落的。他的兄弟,”绍辉拽过尹默,“临死前被鬼战的子弹打烂胸口,还有他的兄弟,被火箭弹的后焰烧烂身体又被他们的子弹打断腿,还有一个兄弟被乱枪打死!他们的骨灰现在还在一个保险箱里放着呐!如果你们还认为我们是鬼战雇佣兵,请你们跟着我去看看那只保险箱,跟着我们走一趟,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在撒谎!”

“啪啪……”蒂娜带头鼓起掌,“雇佣兵没有好处的话根本不会冒着危险搭救一个陌生人,就凭这点可以断定他们不是雇佣军,好了,这个问题已经清楚了。那么我脸上的这些伤,咱们怎么算?”

这摆明她想对打自己的那几人发难,翻译小心地对她说道:“当时你的穿着太暴露,他们几个只是按照规定惩罚……”

“只是惩罚?”蒂娜冷笑道,“如果不是这个中国军人搭救的话,我早被他们强奸了!”

在巴塞拉的信仰中,叛国叛教的罪行最为严厉,其次是强奸、与外族通婚和盗窃,抢劫的罪过倒是不大。常见的一种情况是一个菜农掉了一头洋葱,路人要么不捡,捡起来便要送还给菜农或者找他换钱,如果自己拿回家那便是盗窃罪,按律当打断双手。罪行进一级便是强奸,这个罪名一旦查实,肇事人失去的就不是双手这么简单了。所以当强奸这两字在蒂娜嘴里说出来时,那名醒过来的肇事者露出惊恐的眼神,吓得站在一旁战栗着说不出话来,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惹上这么一个女人。

接下来的事情队员们不想再干涉,天色已有些晚,绍辉对蒂娜告别后转身欲走,蒂娜追上去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绍辉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摸摸头发:“我叫绍辉,很高兴认识你,蒂娜。”他突然感到周围有一股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没有扭头,顺着感觉指过去:“他叫刘君浩,是我的好兄弟!”异样的目光立刻消失。“能告诉我你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吗?”蒂娜问道。绍辉摇摇头:“算了吧,我也没有移动电话,如果以后有缘咱们还会再见面的。”他主要是怕影响不好,而且他隐约感觉到蒂娜非常的纯洁,但是在巴塞拉也非常会惹事,出于任务和自身的安全性,以后还是不见面的好,当然这些话绍辉不会直接告诉她,所以婉拒了。

“你说的!只要咱们再见面就说明咱们之间有缘!等着瞧吧!”蒂娜扬扬粉拳对绍辉说道。

绍辉苦笑着答应了,快步走进没了后窗玻璃的面包车,汽车再次轰鸣起来,带着队员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一路上大家没有再胡闹,而是讨论该怎么向苏岳松掩盖这件事。什么都好说,关键是车后玻璃怎么烂的,座位上的这个弹孔怎么解释,大家围绕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绍辉突然问道:“老赵,刚才你对那翻译说的什么?怎么他听见后变得这么听话?”赵正豪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赌赢了一把,就算他们个人真的不怕死,那他们还得在乎自己的家人吧。当时我就对他说,你最好还是祈祷我们不是那什么雇佣兵,如果我们真是的话,这两天晚上你最好小心点,我的队友会当着你的面杀光你全部家人,还有那个领头人,甚至你们整个部落。只要我们在这儿出了事,你们今晚就会遭到报应,尤其是你,然后他就很听话地下命令让开道路。”顿了顿,“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人不单单是为自己活着,只要拿他最珍贵的东西进行威胁,没有他不答应的事,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会去做,人性都是自私的。”

“那人性自私的话,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就算刚才被包围的时候你们完全可以把我留下,澄清自己的身份全身而退。为什么还要一起共进退呢?”绍辉有心跟他较真。

“那不一样,兄弟。”赵正豪掏出一盒烟散发,满车的烟筒一人一根点燃开始吞云吐雾,空洞洞的车后窗马上冒出阵阵浓烟,猛一看好像汽车失火似的。

“可以说,咱们之间同荣辱共进退也是一种自私的表现。”赵正豪吸完一半香烟后开始回答,“咱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同样你死了我也生存不下去,而且咱们是一个国家的军人,你受侮辱了我也跟着蒙黑,你有难我不帮忙,咱们之间的情谊会拷问我的良心。还有一点,我不帮助你,等我有难时你怎么会帮助我?只有相互搀扶咱们每个人才能活着回家,从这个角度上可以说,咱们也是自私的,只是自私也有微观和宏观之分,明白了吗?”

战争打得军人都成为高深的哲学家了。

“我明白了,假如哪天绍辉嗝屁了,我来照顾他媳妇,从微观上说是我自私,从宏观上讲我是在尽兄弟之情,对不?”刘君浩说道。

“滚蛋!”全车人异口同声地骂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在这种文明下,再好的道理,谁又能讲得清啊?”绍辉一声叹息。

面包车一路颠簸回到基地,苏岳松中校正在大门口等待着,队员们跳出车后他看看手表,问道:“路上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赵正豪懊恼地回答道:“别提了,都怪我太大意,倒车的时候没看见后面墙上有根铁管,把后窗搥烂了,想找家修理厂修修,转悠了很久也没找到,所以回来晚了。”

“哦,没事,这里的人基本上不买新车,街上跑的都是旧车,修车的钱就能再买一辆车了,哪儿会有修理厂。”苏岳松边说边走到车后查看情况,“好了你们不用管了,回去卸下装备休息休息准备吃饭。”

“是!”队员们干脆地回答道,转身朝宿舍走去。苏岳松看着车后面,脸色渐渐沉下来。

“刘君浩,过来帮我干点活!”苏岳松大声喊道。

“明白!”刘君浩站住应了一声,他狐疑地看看其他人,赵正豪使眼色告诉他要小心,刘君浩点点头,飞快地跑向苏岳松那边,跟着他回到办公室。

“来,坐下抽根烟。”苏岳松指指茶几上一包未破封的香烟,刘君浩没有客气,拆开包装抽出一支点燃美美地吸着。

“君浩,这些人里就数你最实在,他们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所以我只把你叫过来,这说明我只信任你。”苏岳松开始高捧刘君浩。

一股青烟腾空之后刘君浩的嘴终于闲下来:“队长,有事您说话,我知道的一定告诉您!”

“好!这才是特警本色!那我就直接问你,今天这么晚回来不是出车祸了吧?你们有什么苦衷吗?为什么要对我撒谎?”苏岳松问道。

刘君浩弹弹烟灰说道:“队长,我们确实对您撒谎了。您给我们的这辆破车颠了几下就把玻璃颠下来了,我们在路上合计着,要把实情告诉您的话怕您尴尬,回头再向厂里申请换车,这样我们不就是给您添麻烦了吗?所以就商量着干脆向您撒个谎别给您增加负担。”刘君浩的这番回答可是说是连守带攻,既承认了撒谎,又把皮球踢给苏岳松。苏岳松这次算是走了眼,他知道武警部队是深入群众开展工作的——保护百姓打击罪犯。但他不知道主要针对恐怖分子的特警部队的训练科目还有审讯反审讯这一项,只要他们不想说,想从他们嘴里套点实情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一点。

“车窗的玻璃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就算经过剧烈撞击也不会整块碎掉,除非多点撞击引起共鸣,那我问你,车上的弹孔是怎么回事?弹头要引起共鸣,可不是一颗两颗能办到的!”说到这儿苏岳松一拍桌子,“你们到底在路上遇到了什么!”

面对咄咄逼人的问题,刘君浩干脆耍赖:“弹孔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的都跟您说了,就算您使美人计我也不知道别的情况了。”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苏岳松见状无奈地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又用电台把张伟泽喊来,稍后张伟泽赶到,苏岳松重施伎俩指着茶几说道:“来来坐下,抽支烟!”张伟泽大大咧咧地坐下准备拿烟,发现茶几上根本没有烟盒,苏岳松咬牙切齿地想:“就数那个刘君浩不实在!”他丢过去一盒烟,问道:“那块玻璃根本不是车祸撞烂的,你们在路上遭到了枪击,是不是?”

张伟泽抽着烟想也没想地回答道:“子弹?什么子弹?我们是对您撒谎了,主要是怕给您增加工作负担……”

苏岳松听到这直接挥挥手让他出去,说的话和刘君浩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下一个是左明的到来,苏岳松除了又丢失一包烟,再也没有其他结果。直到王建斌的到来,苏岳松才得知具体情况。王建斌对于上次王鸿涛牺牲的事,心里已经埋下对特警的不满,这次又因为他们,全体差点丧命,所以苏岳松还没说什么时他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苏岳松勃然大怒,立刻召集队员开军人大会,在会上他扯着嗓子骂道:

“你们都是进部队这么多年的特种军人,竟然连警卫任务的宗旨都不知道!你们是被动作战!让你们过来不是来管闲事的!警卫工作无小事,自己的情况都应付不来还给我出去惹事!万一这次你们回不来,我他妈欠你们十二条人命!十二条人命啊!我这辈子能还得起吗?告诉你们多少次,叫你们出去遇人躲人遇车躲车,一切以自己安全为重,你们他妈就这么服从我的命令!绍辉!”

“到!”绍辉笔直地站起身。

“我命令你写五页……不!你给我写二十页的检查,明天早操交给我!听见没!”

“是!”绍辉“刷”地坐下。

“这次是没出意外,要是有什么后果,我非在你档案里塞个处分!散会!”

绍辉非常聪明,他能感觉到是谁出卖了他。他扭头看向王建斌,正巧王建斌也在看着他,目光相对,王建斌立刻转移了视线。从这一瞬间起,绍辉和王建斌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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