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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才俊出身世家

《明英宗实录》记载:往闻,猛哥帖木儿为七姓野人戕害,掠去原降印信。

宣德年间又复颁降,令凡察掌之。前董山来朝云,旧印已获。近凡察来朝,又奏欲留新印。一卫二印,于法非宜。

正统七年(1442),明廷分建州左卫,新置建州右卫。《明英宗实录》记载:

分建州左卫,设建州右卫。升都督佥事董山为都督同知,掌左卫事;都督佥事凡察为都督同知,掌右卫事。董山收掌旧印,凡察收掌新印。

从此以后,建州女真就分为建州卫、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合称“建州三卫”。

掌建州卫印的李满住,娶权豆(董山之兄)的孀妇为妻;掌建州左卫印的董山,又求娶李满住之女为妻。而建州右卫印信,则归董山之叔凡察收掌。所以,虽有建州三卫之名,事实上他们却居住一处,同族联姻,都是明政府辖治下的建州女真部,也就是后来满族形成的主体部分。

建州女真隶属于明朝奴儿干都指挥使司。

明初,女真分为三大部,即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黑龙江女真(又叫“野人”

女真)。明朝为了统治女真等族,洪武八年(1375)设置辽东都指挥使司,总辖东北地区的军政。到永乐七年(1409),又设置奴儿干都挥使司,治所在辽代奴儿干城旧址,就是黑龙江下游亨滚河口对岸附近特林地方。

奴儿干都指挥司其实就是明朝的地方军政机构,辖卫三百八十四、所二十四、站七、寨一;外卫世官“凡袭替、升授、优给、优养及属所军政,掌印、佥书报都指挥使司,达所隶都督府,移兵部”。其辖境东起鄂霍茨克海,西迄鄂嫩河,南濒日本海,北达外兴安岭。它的设置,加强了明廷对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三大女部真以及吉烈速、达斡尔、鄂伦春等族各部的辖治。后来猛哥帖木儿的六世孙努尔哈赤兴起,统一女真各部,就包括了奴儿干都司辖下的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

努尔哈赤的四世祖为锡宝齐篇古。董山(童仓)有三子,依次为:长妥罗,次妥义谟,三锡宝齐篇古。董山(童仓)死后,妥罗袭父位为建州左卫指挥使。

弘治中,妥罗晋为一品都督。终明孝宗之时,妥罗曾五次入朝。妥罗执掌建州左卫印时,因其部曾受明军“焚其巢寨房屋一空”的重创,元气一时很难恢复。他又软弱无能,建州女真依然处于分裂的状态。

正德元年(1506),妥罗死去。明廷以妥罗之子脱原保袭其父职。建州左卫指挥使脱原保在明武宗时,曾先后五次入京“朝贡”。他曾于嘉靖二年(1523)最后一次进京“朝贡”,依然和明朝保持密切的联系。妥罗的三弟锡宝齐篇古,其事迹不详于文献记载。锡宝齐篇古只有一子,名叫福满。

努尔哈赤的曾祖为福满,后世尊其为兴祖直皇帝。福满有六子:长子德世库,居觉尔察地;次子刘阐,居阿哈河洛地;三子索长阿,居河洛噶善地;四子觉昌安,居赫图阿拉地;五子包朗阿,居尼麻喇地;六子宝实,居章甲地。兄弟六人,筑城分居。而赫图阿拉城与五城相距,近者五里,远者二十里。

福满六子,共生二十二子。福满子孙共计二十八人,环卫而居,声息相通,成为建州女真中一个大宗族。福满的六子,后称为宁古塔贝勒,“贝勒”意为“大人”、“首长”,为女真贵族的称号。崇德元年(1636)定封爵,贝勒在亲王、郡王之下。福满诸子孙聚族分居,耕田采猎,牧放孳息,在苏克素浒河地域是一个有点势力的大宗族。

努尔哈赤的祖父是觉昌安,后来清朝尊他为景祖翼皇帝。觉昌安继承先业,居住在赫图阿拉。“赫图”意为横,“阿拉”意为岗。赫图阿拉意为横岗,在今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永陵镇老城村,后被清朝定名为兴京。觉昌安家族在苏克素浒河谷地带,耕田种粮,纺织麻布,并且到抚顺马市贸易。

觉昌安率四十五人到市买卖,其人数同叶赫贝勒率众千余人到市买卖相比尽管相差甚大,但被载入明档,说明他是建州女真苏克素浒河部的一个小部首领。

觉昌安“有才智”,在族中享有威望,与明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关系密切。他利用家族的优势,逐渐扩大势力范围。那时,近地部落有硕色纳和加虎两个强族。近地部落中,有名硕色纳者,生子九,俱强悍;又有名加虎者,生子七,俱轻捷多力,尝身披铠甲,连躍九牛。二子恃其强,侵凌诸路。

觉昌安不畏强族,依靠智勇,率领宁古塔兄弟以及子侄,往征硕色纳和加虎,

破硕色纳子九人,灭加虎子七人。尽收五岭迤东,苏克素浒河迤西,二百里内诸部。六贝勒由此强盛。

觉昌安族盛势众,颇孚众望。他有五子:长礼敦,次额尔衮,三界堪,四塔克世,五塔察篇古。觉昌安的第四子塔克世,是努尔哈赤的父亲,后被清朝尊称为显祖宣皇帝。

努尔哈赤的先祖,从猛哥帖木儿至塔克世,凡六代,历时二百年,由斡朵里经斡木河到凤州,再由凤州经斡木河到苏克素浒河谷,几经周折,数盛数衰,最终定居在赫图阿拉。这里的自然条件和地理位置,比海西女真和黑龙江女真居住的地区更为优越。所以,建州女真在女真三大部中,“居中雄长,地最要害”。它比邻抚顺,接近汉族聚居地区,便于和汉族互市通商,输进铁制农具、耕牛和先进生产技术,加快了本部经济发展的脚步。

女真社会经济的发展,“贡市”和“马市”贸易的扩大以及各部经济联系的加强,到十六世纪末和十七世纪上半叶,出现各部统一与社会变革的趋势。建州女真由于历史与地理、经济与文化、军事与政治、社会与民族、首领与部民的条件,逐步发展成为女真各部统一与社会改革的核心。建州左卫指挥使世家出身的努尔哈赤,依靠时代机遇,组织部民力量,运用巧妙策略,施展个人魅力,跨入女真各部统一与社会改革的历史之门。

努尔哈赤,满族人,姓爱新觉罗。生于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 年),父亲塔克世为明朝建州左卫指挥,为明朝一代忠臣。

努尔哈赤 10 岁时,因生母去世所以受继母虐待。到了 19 岁,被迫分居自立,生活非常艰苦。只得依靠从山里采集松子、人参、药材等山货,再到抚顺、宽甸等关隘“与明互市”。因此,他对辽东的情况特别熟悉。

后来,他离乡从戎,投到明总兵李成梁的部下,勇猛善战,屡立战功,深得赞赏。由此也使他有更多机会结交汉人知识分子,他还特别爱看《三国》、《水浒》

等书,颇受汉族文化思想的影响,使他成为武艺超群“多智习兵”的杰出人才。

努尔哈赤征战一生,统一满洲,建立后金,为满族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

努尔哈赤是建州卫老都督觉昌安的孙子、新都督塔克世的儿子。塔克世一共生了五个儿子,长子就是努尔哈赤,次子穆尔哈齐,三子雅尔哈齐,这三个儿子是大福晋额穆齐生的。第四子是巴雅齐,他是二福晋纳喇氏生的。第五子名叫舒

尔哈齐,由宠妾所生。

大福晋额穆齐,原是山里砍柴的樵女。王杲游巡山中,见其相貌与常人不一样,遂收为义女,抚养她成人。额穆齐虽然没有天姿国色,却有副令人骇然的贵相:在她的双眉之间,长有一颗鲜红色的圆痣,大如鸽卵。相学上,这叫“眉担日月”,生子贵不可言。因此,额穆齐成人后,身为都指挥使的王杲,曾为她大摆擂台,比武择婿。

在众多跃跃欲试的女真豪杰中,塔克世终于以骑术、箭术、刀术精湛连连夺冠,而获得了额穆齐。

额穆齐性情温和,是一位贤妻良母。她在王杲家读过汉文,能背诵不少古典诗词,对努尔哈赤的汉语能力影响甚大。平日,额穆齐勤俭持家,劳碌不辍,和气待人,疼爱儿女。本来体弱多病的额穆齐,生下三个孩子之后,便一病不起。

额穆齐被病魔缠得奄奄一息时,曾泪水涟涟地拉着塔克世的手说道:“要善待努尔哈赤,让他有出息,我当在九泉下感激你。”

在额穆齐嫁给塔克世之后,一天夜里,她梦见从五色祥云上面,飘飘荡荡走下一个人来,只见他身上披着野猪皮,发着灼眼的光。这个人告诉她说:“北斗思凡,降临人间,望你好自珍重!”说罢,只见一团白光扑入腹中。额穆齐醒来以后,觉得腹内有物体在微微蠕动,不久,遂怀有身孕。于是努尔哈赤便有了天上北斗星下凡投胎的“身世”。

塔克世知道妻子的这段梦中奇遇,便对额穆齐说道:“你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天神,既然他是披着野猪皮,那就让这孩子的名字也叫野猪皮——努尔哈赤吧!”

以后又见努尔哈赤的右脚心上长了七个红痦子,更给努尔哈赤的身世增加了神奇的色彩,塔克世也欣喜万分,渐渐觉得这个儿子将来必有出息。

说来也有些非同寻常,努尔哈赤小时跟同龄孩子相比的确是与众不同。他凤眼大耳,面如冠玉,身体高耸,骨骼雄伟,言语明爽,声音响亮,龙行虎步,举止威严。

其实,他的名字努尔哈赤,即“野猪皮”,不过说明他同所有的女真人小孩子一样,是个穿着兽皮长大的普普通通的人。因为生长在都督世家,整日在耍刀弄枪的人中间厮混,努尔哈赤老早就接触了轻功武打,刀枪棒戟,都能练上两手,拳脚功夫也非一般孩子所能赶上。

七岁时,塔克世让他在家塾里读书,加上母亲对他的影响,在不长的时间里,努尔哈赤认识了不少汉字,对蒙古文、朝鲜文也略微熟悉一些。在十岁时候,他的母亲额穆齐因病魔缠身,突然去世了,而由此带来的不幸,都远远胜过丧母的悲哀。

开始是继母纳喇氏的白眼,继之而来的,是父亲的辱骂。从此,努尔哈赤不再拥有家庭的温暖。也许是出于偏狭自私,或是由于女人的妒忌,继母把他们兄弟三人视如眼中钉、肉中刺。纳喇氏公开嫌弃他们,鄙视他们,甚至无缘无故,无中生有地指责他们。惑于妇言,耳根软弱的塔克世也不明视听,反而把母子之间的不睦统统归咎于无辜的努尔哈赤兄弟。

努尔哈赤生来不苟言笑。如今,父亲的冷面孔,继母的尖酸刻薄,使沉默寡言的他变得更加淡然与冷漠。他默默地忍受着,没有辩白,没有抱怨,更没有反抗。

努尔哈赤小小的年纪,却跟大人一样劳动,纳喇氏仍不满意,还经常在塔克世面前说他的坏话。努尔哈赤心中想道:“家中既然没有温暖,就到外面寻点乐趣罢。”

那天,他背弓箭走进了山林,准备打点猎物,也顺便散散心。刚进了林子,见在一棵大树下围着许多人,努尔哈赤也走了过去。一打听,才知道董鄂部的一个神箭手在表演射箭本领。努尔哈赤早就听说过,董鄂部里的一个善射者,能百发百中,被人们誉为神箭手。于是,他走近那神箭手,请他献技,并表示自己也想试试,愿与他切磋箭技。那人面对一棵百步远的柳树,连发五箭,结果中的三箭,上下相错。之后,努尔哈赤也连发五箭,不仅箭箭中的,而且五矢环聚,远者不过五寸。围观的人一片喝彩,都说:这才是神箭手呢!

努尔哈赤急忙说道:“这是偶然学的,我的箭技还差着呢!”他说完,又走到那神箭手面前,与他攀谈起来,询问一些武艺方面的问题。

那人见努尔哈赤箭技高超,态度又很谦虚,便向他问道:“小兄弟,你有这么好的射箭本领,准备将来去干什么?”

努尔哈赤听了,笑了笑,抬头瞅了瞅辽阔的天空,又看看脚下的大地道:“我要改天换地!”

那人又说道:“想干大事,单凭射箭还不行!”

努尔哈赤告诉他道:“我浑身有的是力气,还能使枪弄刀,打拳踢脚,武打轻功都知道一些。”

那人听了不以为然:“你这些本事不足称道,充其量当一名阵前的将军,干不了大事!”

努尔哈赤听后,立即走上前去,拉着那人的双手,诚恳地请教说:“请求大哥指教,小弟当洗耳恭听。”

那人见他真心询问,遂说道:“自古以来,一身武艺的人,只能带兵,不过当一名大将足矣。关键是学习兵法、韬略,那就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努尔哈赤接着追问道:“向谁学习兵法、韬略呢?请大哥指路。”

“要真想学本事,你就去九鼎山八宝洞,找七星老人学吧!”

“大哥,那九鼎山在哪儿?”

“九鼎山俗名南华山,离此地有一千余里,从这里往正南方向走,看到大海,就到了。”

听了那人的指点,努尔哈赤连声道谢,然后转身往回走,不想去打野味了。

一边急急走着,一边心里说:“我要早日去九鼎山学艺。”

不知不觉,已来到门口,一眼望见纳喇氏冷着脸子,急忙又向屋里一看,心里不由得一惊,遂停在了门口。原来努尔哈赤见到二弟穆尔哈齐、三弟雅尔哈齐都跪在屋子里,父亲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嘴里直喘粗气。见努尔哈赤进屋,塔克世一拍桌子,喊道:“去哪儿了?天黑了才回来!”

纳喇氏跟着挖苦道:“两个弟弟在家偷着吃东西,哥哥心又野,是嫌我们这池子水浅,养不下他这条大鱼了!”

塔克世铁青着脸,大声地对兄弟三人道:“你们统统给我滚,永远不要回来,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听到丈夫赶他们走,纳喇氏急忙对努尔哈赤说道:“你父亲已经说了,还不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努尔哈赤听父亲与继母如此说,遂走到两个弟弟面前,伸出手去拉他们起来,三人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听说塔克世把努尔哈赤兄弟三人赶出家门,觉昌安心里觉得很不是味,他知道这是纳喇氏从中作梗,也不好出来拦阻。后来转念一想,心里说:“说不定三

个孩子出去了长了志气,会大有出息的。”

觉昌安暗中给了一些银两,嘱咐兄弟三人出门要遇事冷静,处处小心为上。

不一会儿,努尔哈赤领着两个弟弟,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家门。

此时,天已黑了,三个孩子往哪去呢?兄弟三人走了一日,前面已是三岔路口,三人坐下,努尔哈赤从怀里掏出祖父给的银两平均分了。三兄弟相互看了看,不禁抱在一起大哭一场,之后,三人站起身来,各奔前程。此时,努尔哈赤十五岁,穆尔哈齐十三岁,雅尔哈齐最小,才十一岁。

努尔哈赤与二弟穆尔哈齐、三弟雅尔哈齐分手之后,沿着山林小路,向着正南方向,大踏步走去。这时正是暮春三月,因为关外的春天来得较迟,气温仍然很低。不一会儿工夫,努尔哈赤走得浑身冒汗,一边脱着外衣,一边心里盘算着:

“我这就去九鼎山,找七星老人学艺去!”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长途奔波,有时走在深山老、荒无人烟的地方,其艰险困苦,自不待言。一天晚上,努尔哈赤来到路边的一家小客店住了下来。店里夫妇二人,年纪约四十多岁,男人脸上全是伤疤,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女人模样儿还算端正,热情地过来问道:“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努尔哈赤对她说:“我走得累了,想随意吃点就休息,明早我还要赶路呢!”

那妇人指着墙边一个菜橱说:“这里有现成的东北大饼,锅里有滚热的小米稀饭,你要喝酒的话,我替你炒几个下酒的菜。”

因为饥饿难耐,遂大嚼大咽,一会儿时间他把大饼、稀饭全吃了。里面屋子有一张床铺,努尔哈赤把自己的行李往床上一放,倒头便睡。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当中忽听外间屋子有说话声音,似乎是在争执什么事情。他不由得欠起半个身子,仔细一听。那男人气呼呼地说道:“我看他的行李沉甸甸地,里面准有银子,这是送上门的财神,不杀了他我们哪有银子?”

妇人骂道:“你就别干丧天害理的事了!人家年纪轻轻的,你就不怕报应?”

“报应个屁!我才不信呢。”

努尔哈赤已经听出了头绪,知道这两口子在为着什么争执的。他想道:“我不如趁早离开这黑店。”

遂举目一看,借着外屋的亮光,见屋子后墙有一窗户朝外开着。他走到窗下向外看去,发现窗下是菜地,再后面就是山坡了。努尔哈赤不再犹疑,把行李捆

在身上,双手按着窗台,用力一纵,跳了出去。这时,北斗星高高挂在天际,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一头钻进了林子,往山上急走。

天快亮了,这一吓一惊,又是刚刚睡醒,迎着山风一吹,身上冷得打颤。为了摆脱麻烦的寒冷,努尔哈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山上飞奔。正走着,天又黑下来了,加上树大林密,已分不清方向、路径。他爬到山顶,往山下一看,黑乎乎的,既像林子,又似草塘。

“管它去,先下山再说。”

想到这里,便抬腿过去,谁知脚下便是一个山崖的边沿,这一脚踏空了,身子随即坠了下去……也是努尔哈赤命大,他从崖上坠落下来时,落在一棵大树枝上,再从枝上滑下,就摔得不重了,只是昏了过去。正当努尔哈赤躺在谷底的草丛中昏迷之时,被上山采药的一个老人发现了。

这老人名叫张聿华,原是山东大名府里的一个师爷,是个进士出身,因为耿介正直,得罪了权贵,只在府里当个闲职师爷。后来,知府儿子看中他的名字,让他改名,这位刚直之士一气之下带着独生儿子和老伴一起来到这老山口住下。

后来,因为水土不服,儿子病死,老两口靠上山采药、开荒种地为生。这一天夜里,正睡得香甜之时,忽然听到后面老山上有人喊道:“快来救人啊。”张聿华慌忙披衣下床,走到门外往后面山上看去,隐隐约约似有一个高大的人站在山坡上,断断续续地喊着:“救……人……啊。”

老人向老伴一招手便背上药篓,让那黑毛狗拉着爬犁,向老山谷里跑去。来到谷底,果真见到一个年轻人躺在荒草丛中,人事不知地躺着。张聿华再向山坡看去,那喊话人儿早已没有了,他心里好生奇怪。老人遂把昏睡着的努尔哈赤放在爬犁上,拉回自己家里。当努尔哈赤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热呼呼的被窝里面。

睁开双眼一看,见到两位老人站在床前。努尔哈赤依稀记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挣扎着坐起来,慌慌忙忙下床,双膝跪在两位老人面前,激动地说道:“感谢老人家救我一命。”

张聿华连忙伸手,将努尔哈赤拉起来,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面对两位老人,努尔哈赤感到从未有过的亲切,禁不住双泪涌流,便竹筒倒豆子似地将自己的种种遭遇如实地倾诉出来。两位老人听了,唏嘘数声,深表同情,对努尔哈赤体贴地说:“别急。孩子!你在这里过一阵子,让身体养息好,

再去九鼎山不迟。”

努尔哈赤听了,点了点头;心里说:“我的父母能像他们,该多好!”

他也不再说什么,就暂时住在张聿华家里。努尔哈赤在老人张聿华家里住着养息身体,发现老人屋子里的书架上满是书,还有一些古玩器皿。又见老人谈吐不俗,气度不凡,便知这位深居山林的“药农”非等闲之人。每天饭前饭后,努尔哈赤主动与老人谈心,向他请教一些自己不懂的问题。张聿华都是有问必答,而且讲得头头是道。时间一长,渐渐熟悉起来,努尔哈赤问道:“大爷,你老人家还收藏不少书籍?”

张聿华听了,微微一笑说道:“孩子,因为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了,我这老头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进士出身啊!”

接着,张聿华便将自己的遭遇向努尔哈赤一五一十地叙述一遍。张聿华的房子是坐北向南,背依大山,面对松子河。偌大的院子里,有一间牛棚,里面养着一头牛和一头猪。大门里边有一间狗舍,那条拉爬犁的长毛黑狗就住在里面。努尔哈赤见屋子上的草已被风吹去不少,再不修葺,下雨就会漏了。他瞅见院子里堆着现成的干草,便蹲在草堆前,捋出许多把草来。然后爬上屋子,将那干草苫上,并用稀泥抹上,又用石块把屋脊压好。张聿华的老伴看到了,高兴得笑着说:

“这可好了,下雨就不会漏了。”

说完后,又不放心地说:“你的腿跌伤刚好,别再累坏了。”

修好了房子,努尔哈赤拿着柴刀,走到屋后的山林里,工夫不大,扛来一大捆树枝,去修补院里的篱笆。张聿华去镇上买菜回来,一见这些便道:“这些活计等你伤完全好了再干也不迟,一旦累得伤势复发,那就不值得了。”

努尔哈赤笑着说:“别担心,大爷,我累不着的。”

晚饭后,努尔哈赤走到张聿华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恳切地说道:“大爷,想求你老人家一件事,请你教我学习汉文。”

张聿华看着努尔哈赤,忽然想起山坡上站着的那位高个的人,他为什么喊救命呢?后来怎么又忽然不见了?面对眼前的这个十五岁的小伙子,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身上透出一股非凡的力量。张聿华拉起努尔哈赤,笑着说:“这有何难?只要你愿意学,老夫随时可以教你。”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张聿华都认真地教努尔哈赤认识汉字。有时,张聿华还

讲解华夏发展的历史,从春秋、战国谈起,讲秦始皇为何统一中国,讲刘邦与项羽争夺天下的成败得失。以后他又介绍了几个马上皇帝:唐朝的李世民,北宋的赵匡胤,明朝的朱元璋。这些历史的、现实的传奇与故事,对年轻的努尔哈赤来说,不仅增长了见闻,也丰富了他的生活与斗争的经验,坚定了他克服困难的决心和勇气。

又过了几天,努尔哈赤向张聿华夫妇辞行。他眼含热泪地说道:“大爷、大妈,你们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将终身不忘!我今年十五岁,十年后,我一定来接你们。”

张聿华听了,拉着努尔哈赤的手,也非常动情地说道:“当年,姜子牙年过八十还登台拜帅,我今年五十有五,再过十年,也才六十五岁,到那时,我还可以替你牵马提镫呢。”老人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散碎银子,交到努尔哈赤手里,亲切地关照着:“你带在身上留着途中零用。”

努尔哈赤又跪在两个老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伸手接过银子,道:“恭敬不如从命;我走之后务请大爷、大妈保重身体!”

张聿华伸手向南指着说道:“从这老河口向南走一百五十里,便能看到大海了,那九鼎山就在大海边上。”

努尔哈赤转过身去,顺着南去大道,大步流星地走了。

时光如梭,几年过去了,努尔哈赤在七星长老的教授下,学得了一身武功和智慧。这一天,他踏上了归程。

离家三年多了,父亲塔克世虽然听信后母纳喇氏的挑唆,但他毕竟是生身之父,努尔哈赤仍然怀念他。祖父觉昌安更使努尔哈赤想念异常。老人该有七十岁了吧?每当他被纳喇氏詈骂、遭父亲毒打的时候,总是祖父出来保护自己。特别是兄弟三人被赶出家门,他老人家又送来银子作盘缠,此情此恩怎能忘?还有,那两个弟弟不知现在流落何处,尤其是三弟雅尔哈齐,年仅十一岁,身体又弱小,让努尔哈赤最不放心,他时时在心里祝告天地,希望能保佑三弟平安地活着。如此想着,努尔哈赤一路归心似箭地往北走着。

这一天走到步云山下,努尔哈赤结识了一位抱打不平的壮汉子。这大汉名叫额亦都,也是女真人,家住叶赫部。经打听,方知九岁时,父母被仇人所杀,额亦都独身逃出,在长白山里遇到一个无名老人,收养了他,并传授武艺。三年后,

无名老人去世,额亦都返回叶赫,亲手杀死了仇人,年仅十三岁。以后,额亦都便到姑母家里住下来。

嫉恶如仇的额亦都,为人性情刚毅,对朋友忠心耿耿,有侠义心肠。在步云山上,两人各吐心曲,插草为香,结成八拜之交。当时,努尔哈赤十九岁,额亦都十八岁。下了步云山,二人相约:三年后努尔哈赤派人去佳木湖寨接额亦都。

次日早上,兄弟二人洒泪而别,额亦都继续往南走,去瓦房店讨马钱。努尔哈赤仍是往北走,翻山越岭,过沟涉河。

在抚顺关正北二百五十里,有一个佟家庄。这庄园的主人名叫佟万顺,已年过古稀,老伴早已去世,共有两儿五女。说来令人伤感,大儿子佟有强,新婚不久,小夫妻二人到庄南的铁刹山上打猎,新郎被凶恶的老虎咬死,新媳妇回到庄园也自尽了。二儿子佟有盛,娶妻兀娅,是女真人,不久生下一女,取名春娅娜。

一天,佟有盛到铁刹山狩猎,被毒蛇咬伤,回庄园不久,也去世了。后来,五个女儿相继出嫁,庄园里只有祖媳孙三代同堂,相依为命。佟老汉为人善良,热心帮助乡邻,被乡亲们称为“佟大善人”。

这一年的清明节又到了,佟大善人思念两个儿子,又去庄南的铁刹山上去祭奠。老人来到两个儿子的坟前,禁不住伤心地流下了老泪,不由得说出了内心的话语:“你们走得太早!让我这白发人为你们黑发人烧纸,实在令人可悲、可叹!”

正当佟大善人伤心哭诉之时,猛地一阵狂风刮来,那树叶也随着哗哗地落下。

那匹马纵身窜向林中,这是受惊吓以后才跑走的。老人立刻警觉起来:“这是老虎出来了!”他心情异常紧张,胸膛里“扑咚、扑咚”响。就在这时,一只斑斓猛虎大如牯牛一般,两眼射着凶狠的亮光,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往佟大善人这里张望。老人惊魂不定时,努尔哈赤恰好路过,他不由分说扑向猛虎,把猛虎抡起来,甩向岩石,眨眼功夫,猛虎死了。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打虎的场景,被佟大善人看在眼里,惊在心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时候,老人慢慢走过来,对那年轻人说:“我老汉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把那畜牲打死,说不定它会吃了我,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努尔哈赤这才走过来,急忙向老人问道:“大爷,你老人家怎么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

佟大善人走上前去,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来扫墓、遇到那猛虎的前后情况,讲

述给了年轻人。佟万顺又向努尔哈赤问道:“年轻人,你是怎么来到这铁刹山上的?”努尔哈赤见老人比较和善,遂把自己的身世、学武艺的经历告诉他。听了之后,老人同情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苦命的孩子!这样吧,我的家离这儿不远,天又晚了,到我家里去,我得好好感谢你这个救命的恩人呢!”

努尔哈赤随着佟大善人,挑着老虎走进了佟家庄园。庄园里的长工们见了,无不惊奇万分,大家议论纷纷地说道:“这人的力气真大!一会儿工夫,摔死了老虎,又把它挑到庄园里,走了这么远的路,面不改色,气儿不喘,简直是神人!”

庄园的女主人兀娅听说公公扫墓回来,又带回来一个打虎的年轻人,急忙走出来迎接。老人见到媳妇说:“今天若不是这个努尔哈赤打死了老虎,恐怕你就见不到你公公了!”

兀娅听了,急忙走到努尔哈赤面前,深施一礼,真诚地说道:“勇士在上!

你救了我公公,是我们全庄园的大恩人,我们将永远不忘。”

努尔哈赤急忙扶着兀娅坐下,对她说:“这不算什么大事,请大妈别放在心上。”

大家正说着话儿,忽听院子里一个姑娘说:“准是打虎的英雄,让我来瞧瞧!”

话音刚落,走进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只见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旗袍,高底的粉鞋,绿色的裤子,满头乌黑的头发挽着高高的髻,脸不擦粉却洁白如玉,唇不涂丹而红若胭脂,那弯月似的杏子眼,把瓜籽脸儿衬托得分外俊美。努尔哈赤看得直发怔,心里说:“这姑娘多俊!简直是仙女下凡尘,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天底下有这么好看的人!”

且说春娅娜进屋一看,这个努尔哈赤身材魁伟,浓眉大眼下面,鼻梁高高的,嘴巴又宽又阔,下面大手大脚,站在那里活像一座铁塔!她不由得产生了敬佩之情,遂说道:“努尔哈赤大哥,你救了我爷爷的命,你就是我日们佟家的大恩人,我春娅娜这厢有礼了!”说完,就向努尔哈赤轻弯柳腰,深施一礼。这样一来,倒使得打虎英雄努尔哈赤很不好意思,便微微笑着说道:“这不算什么。”

春娅娜将樱唇一吮,深情地看了一眼努尔哈赤,嫣然一笑,说道:“该摆下酒席,对努尔哈赤大哥表示欢迎了。”

佟万顺立即笑道:“对,对,孙女说得对!”

不一会儿功夫,满满一桌酒席摆上了。酒席中间,兀娅向努尔哈赤问道:“你

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了。”

听说努尔哈赤十九岁,春娅娜小声地说:“原来大我一岁。”说完之后,粉脸腾地红了起来,又低下头偷眼瞄着努尔哈赤看。佟大爷和兀娅对春娅娜的表现全看在眼里。

“你学了这一身的武艺,准备回家,还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听了兀娅问他今后打算,努尔哈赤说道:“我本想回家,但是后母不欢迎我回去,我准备到抚顺关去找事做。”

听了努尔哈赤的话之后,春娅娜赶忙说道:“不要啊,努尔哈赤大哥,你哪儿也别去!我们佟家庄园就是你的家,你救了我爷爷的一条命,我们怎能不报答呢!”

佟大爷也跟着说道:“孙女说的对,这儿就是你的家。”

努尔哈赤不再说什么,就在佟家庄园住下来了。努尔哈赤住在佟家庄园,每天受到热情款待,春娅娜姑娘更是分外关心。开始,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熟了,便没话找话,天天来找努尔哈赤。

一天早上,春娅娜起床后对爷爷、母亲说:“我想与努尔哈赤大哥去铁刹山林子里打猎。”

佟大爷知道这孙女的心思,便对她说:“去罢,到山林里散散心,打几只野鸡回来给我下酒,也是好事。”

路上二人飞马奔驰,努尔哈赤偷眼一瞧,见春娅娜的装扮非常靓丽。她那乌黑的头发,编成了两根大辫子,拖在背后闪着亮光。一件红缎子紧身夹袄,非常合身地包裹着她那丰满的胸脯。下身是用黑绸子做的小脚裤子。脚穿一双云步便鞋,被玉白色的丝袜衬托的更加油黑闪亮。这一身装束,简便不失典雅,标致却又端庄,浪漫更显妩媚。这俏丽的扮相,配上她那仙女般的花容月貌,谁见了都会心旌摇荡的。

春娅娜早已感觉努尔哈赤在悄悄地觑视着她,但是,聪敏的姑娘知道,一个女人能够吸引男人的主要东西不就是她的容貌?春娅娜突然转过脸来,将她那一张桃花粉面迎向努尔哈赤贪婪的目光,嫣然一笑道:“你看什么?努尔哈赤大哥?”

努尔哈赤说道:“我在看一朵艳丽的出水芙蓉!”

努尔哈赤又笑笑对她说:“好一朵出水芙蓉!她……远在天边,近……近在眼……眼前!”

春娅娜的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露出了娇羞万种的姿态,斜睨了努尔哈赤一眼道:“坏,你真坏!以后我再不喊你大哥了!”一边说,一边对坐下马轻轻抽了一鞭,那马儿四蹄翻花,电掣似地奔驰而去。

努尔哈赤急忙也打马追上去,大声喊道:“要拉紧马缰绳!”

一刻工夫,他们便来到山下,林子里空气清新,散发出松籽与野花的混合着的香味。努尔哈赤不敢让春娅娜一个人单独行动,总是不离左右的在旁边跟着,担心会遇见野兽出来。有一只野兔从马前跑过去,春娅娜正准备弯弓搭箭,谁知它刚跑不远,就一头栽下去,再也不动了。

她催马前去,捡起兔子一看,身上未见有伤痕,只是在兔子的耳根下烂了一块。她仔细看那伤口,像是被石子等硬物击中而倒地死亡的。她坐在马上,举目四望,这林子里除自己和努尔哈赤之外,别无他人。那么,这兔子是谁打死的?

不由的她想到了努尔哈赤,可能是他!但是,未见他有什么举动呀!这时,春娅娜把兔子举起来,问努尔哈赤:“你看,这兔子是谁打死的?”

“不是你自己射死的吗!”

“还未等我射箭,它就死了,看这伤口,像是被石子一类的硬物砸伤的。”

努尔哈赤听了,笑笑说:“那也许是玉皇大帝驾前的天兵神将所为,又何必问呢!”

“你骗我……”

春娅娜半嗔半笑地一勒马的缰绳,二马已靠的很近了,只见她举起雪白如玉的拳头:就对努尔哈赤身上打去……刚擂了两下,努尔哈赤伸出双臂,拦腰将春娅娜搂住,轻轻往上一提,离了马鞍,放到自己的马鞍上。此时,二人四目相对,对方的呼吸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努尔哈赤连搂带抱地纵身下马,二人很快滚在又软和、又厚实的草地上……”

努尔哈赤随春娅娜去铁刹山打猎,直到天色将晚,二人才回到佟家庄园。佟大爷见到一大袋子野物,又是野鸡,又是野兔,非常高兴,笑眯眯地问孙女道:

“你打了几只?”未等春娅娜回答,努尔哈赤忙说道:“都是她打的——”

“嗬!我孙女的射箭技术提高了,过去,总是‘十次去打猎,九次空手回’,以后你们常去,我就常有下酒菜了。”

其实,老人这么说,有一多半是寻开心,他见到努尔哈赤与春娅娜成双成对地出入,他是太高兴了,心里早就明白了:“这么下去,日久天长,还能不抱重孙子?”

春娅娜与努尔哈赤第一次去铁刹山打猎时,二人就私订了终身,成就了好事。

兀娅见了努尔哈赤也很满意,那虎目龙形,都是大吉大富的福相。兀娅也就顺着公公、女儿的意思,同意了这门亲事。

佟家庄园这两日忙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就是为了招努尔哈赤在佟家入赘,在准备喜酒喜宴呢。佟大爷最高兴,天不亮就起床了,指挥佣人们屠牛杀马,捆猪宰羊,还要杀鸡杀鹅,下塘逮鱼摸虾,忙得跑里跑外,不亦乐乎。

按满人的规矩,婚礼在上午举行。不久,在震天的锣鼓声中,喇叭吹起来了,鞭炮放起来了,那些唱戏的奏着《凤求凰》。在努尔哈赤的身边,出现了一位盛妆的丽人,她正是新娘春娅娜。她身披天蓝纱巾,雪白的裙裾曳地,脸上蛾眉带笑,凤目含情,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印象。那乌黑的长发被挽成云鬟飞髻,两颊泛起娇羞的红晕,带着幸福的微笑。

一会儿,一屋里点起明晃晃的彩绘花烛,努尔哈赤拉着春娅娜,先到院子里去拜天、拜地,再到屋里来拜祖宗,拜长辈,然后夫妻对拜后,即被送进洞房了。

努尔哈赤入赘佟家之后,小两口情投意合,相敬如宾,日子过得祥和如意。

光阴荏苒,不觉一年过去,那佟大爷先是得了中风,卧床不起,不久便溘然离世。

半年后,兀娅也半身瘫痪,很快去世了。从此,这个佟家庄园,便由努尔哈赤独自掌管。一天晚上,努尔哈赤对怀中躺着的妻子说:“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事,要胸怀天下,去建功立业,不能整日缠绵于温柔乡中。”

春娅娜听了,翻身坐起,急忙说道:“你要干什么,尽可以放心去做,我绝对不会扯你的后腿,我们已是夫妻,不必有什么顾虑,自古以来是夫唱妇随,我会全力支持。”

努尔哈赤不由得将春娅娜搂得更紧,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妻子!今后,这庄园的内务就交给你了这般……”

努尔哈赤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希望得到她的理解。春娅娜也轻声地说道:

“我信得过你,你放开手脚去闯你自己的事业,我一定把家守好,请你一百个放心吧!”

女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民族,先秦时期的肃慎、东汉时期的挹娄、南北朝时期的匆吉、隋唐时期的秣鞨,全是女真人的祖先,到五代时才改称女真。

女真是世世代世劳动、生息在我国东北辽阔的土地上,据史料记载,女真人生活区域东濒日本海,西接兀良哈(蒙古一部,东界嫩江支流裕尔河),南邻朝鲜,北至奴尔干北海(今鄂霍茨克海)。

公元 1127 年金朝入主中原以后,女真人大批南移人关,渐渐与中原地区的汉人融合;而留居在东北广大地区的女真人依然保持着女真人的特点。到了元明之际,居处东北的女真人经世代繁衍形成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大部。

建州女真分布在牡丹江、绥芬河及长白山一带;海西女真分布在松花江流域,野人女真分布在黑龙江、库页岛等地。三部女真各分为很多部落,各部落互不统属。元朝灭亡之后,三部女真相继归顺明朝。为了经营东北地区,明廷先后设置辽东都指挥使司和奴尔干都使司,都司下设置卫所,卫所官员由朝廷委任各族首领担任。正是通过卫所的大小官员、明廷有效地对包括女真人在内的东北地区各族人民进行管理。各部女真互相征伐,互争雄长。明政府也利用其中的矛盾,用拉打相济的手段,扶植强者,以羁縻各部。对于强者的桀骜不驯,就用大军征讨。

到了明嘉靖时期(1522—1566),原来的女真三部先后向南迁徙,分化为建州、长白、东海、扈伦四部。建州部又分为五部:苏克苏浒河(今辽宁苏子河)、浑河(今辽宁浑河北岸)、完颜(今吉林通化南)、栋鄂(今辽宁桓仁附近)、哲陈(今苏子河与浑河合流处);长白部分为三部;纳殷(今吉林抚松县东南)、珠舍里(今吉林临江县以北)、鸭绿(今吉林集安县);扈伦部分为四部:叶赫(今吉林四平市一带)、哈达(今辽宁清河流域)、辉发(今吉林桦甸县)乌拉(今吉林伊通县);东海部包括三部:窝集(今黑龙江宁安县东北)、瓦尔喀(今吉林延吉以北)、库尔哈(黑龙江中游、牡丹江下游一带)。其中以扈伦部势力最大。

万历十年(1582 年)七月,海西哈达部王台“忧愤”而亡。明朝毫不迟疑地支援王台长子虎儿罕,为的是阻隔建州女真、海西叶赫女真,包括西部蒙古的联手,阻止各夷可能的南侵。擒贼先擒王,明边将李成梁将矛头对准了“祸本”

——建州女真阿台、阿海。他先用旧法,令海西叶赫部清佳努尔哈赤、杨吉努尔哈赤缚献阿台、阿海。清佳努尔哈赤、杨吉努尔哈赤却没有当年王台的力量。

李成梁只能率官军亲自出马。他以官军在孤山口被射死一名苍头军、掳去九人三马为由,挥师两破阿台部,共斩首、捕虏一千五百六十三级。假如是报复,那么是一百五十倍的报复。一百五十倍的报复,假如光明磊落,也不失酣畅痛快。

然却并非报复,而是借口,阴险狠毒的借口!

万历十一年二月,建州女真苏克素护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欲借明朝官军之力以壮大自己的势力,向李成梁密送情报,引其攻打阿台、阿海。李成梁就势统军大出,兵分两路,直指阿台、阿海所据古勒、沙济两城。李成梁亲攻古勒,女真人奋死反抗。双方相峙两昼夜,李部伤亡惨重。李成梁重责尼堪外兰。尼堪外兰惶恐之下,带一小部分明军前往古勒骗降。

“太师有令,杀死寨主归降者,可令他为本寨寨主!太师有令,杀死寨主归降者,可令他为本寨寨主!”

尖厉的喊声在城寨四周回荡。整整两昼夜激战,以血肉之躯保卫山寨的古勒人犹豫了。有人杀死寨主阿台,众人打开城门,弃戈投降。但是,善良的古勒人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骗局。李成梁纵兵屠戮放下武器的古勒人。最终,一把大火将古勒寨烧成了灰烬。根据记载,此次蒙难的女真人达两千二百名。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也丧生此役之中。先前明军剿杀王杲时,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因作向导有功,被晋升为建州左卫都督和建州左卫指挥使,并且领有了王杲的部分属地,觉昌安父子重新得到了其先世作为建州头领的殊荣。

然而从此以后,觉昌安发觉自己像蝙蝠一样,陷入了非兽非鸟的尴尬境地。

明朝怎么能够信任他?是他觉昌安父子引明军攻破了古勒城,然李成梁命他的儿子塔克世搜捕脱逃的王杲,反而将他收为人质!女真人怎么能够容忍他?王杲被杀后,觉昌安郁郁从明朝的抚顺回到女真的建州。一到建州,即被王杲之子阿台拘执到古勒城寨。阿台并不问他的苦衷、他的心迹,只胁迫他共同扰边反明、帮阿台报杀父之仇。阿台说不为别的,只为让他自己证实他还是个女真人!觉昌安不答应,阿台便拘押不放。

阿台没有杀死觉昌安。这不单是因为他娶了觉昌安长子礼敦的女儿为妻,不

愿让妻子伤心;不单是由于他们是亲上加亲——王杲的女儿嫁给了觉昌安四子塔克世,觉昌安长子礼敦的女儿嫁给了王杲的儿子阿台,更因为他们都是女真人,论辈分,觉昌安既是阿台的父辈,又是阿台的祖辈。阿台放了觉昌安。

明军攻打古勒寨时,觉昌安与塔克世也随明军一同前来。觉昌安见明军人多势众,古勒寨势难持久,他不愿看到千万女真人丧身血海,更放心不下他嫡亲的孙女,于是让塔克世在城外等候,径自入城,想劝降阿台与明军化解干戈,搭救孙女和一城的百姓。塔克世在城外苦等多时,父亲侄女全无音信。他心急如焚,也驰入城内。就在这时,明军已完成了铁壁合围,觉昌安与塔克世同时被困城中。

城破之时,觉昌安与其孙女同被烧死在城内,塔克世也被明军滥杀。

闻此噩耗,努尔哈赤悲愤欲绝,不顾一切直奔抚顺,质问明朝官吏:“我祖我父无罪,何故被杀!”

明廷朝野上下尽人皆知,觉昌安父子忠于明朝、恭顺唯谨。哪怕一向将女真人视为草芥、肆意滥杀的边官将吏也不得不感到理屈,他们暂时收敛起蛮横和骄狂,温言宽慰努尔哈赤:“汝祖汝父实为误杀。”

他们把尸体交还努尔哈赤,颁给他三十道敕书、三十匹马和都督的任命书。

没过多久,明朝封努尔哈赤为建州左卫指挥使。但这一切,没有、也不能打动努尔哈赤的心。祖、父之仇坠在他的心中,让他的心已变成冰冷沉重的铁块。努尔哈赤反反复复在心中喊道:汝等乃我不共戴天之仇也!

然而当时努尔哈赤自知还没有力量兴兵伐明。他把满腔怒火都倾泻在出卖女真、欲借明军之力扩大自己势力、引其攻打阿台阿海的苏克素护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身上:“杀我父祖者,实为尼堪外兰唆使也,但得此人予我,即甘心也。”

努尔哈赤不依不饶,指斥是尼堪外兰唆使明军杀了自己祖、父,要求明朝边吏把尼堪外兰交出来。明朝边吏态度就由软转硬:“因我兵误杀,已给你各种补偿,事情即算完结,却还要怎样?弄不好吾誓助尼堪外兰在界凡筑城,令他做你建州女真国主!”

威胁恐吓,只可以加剧努尔哈赤心中的仇恨。明边吏的凶残、明朝对女真人的勒索屠戮,使他心中积郁已久的民族激情,终因祖、父蒙难,化作复仇烈火,熊熊燃烧。

万历十一年(1583 年)五月,努尔哈赤以父、祖仅留的十三副铠甲起兵,

由此揭开了戎马生涯的序幕。他时年二十五岁。

图伦之战,拉开了努尔哈赤亲自导演的有声有色的威武雄壮的军事活动的序幕,从此以后,他适应女真社会发展的要求,高举统一旗帜,走上了一条推动满民族形成与发展的漫漫长路。

这努尔哈赤在佟家庄扎下根来,招兵买马,积草囤粮,任用刚接回的额亦都和尕拉等人成立了护庄队,加固垛楼,开始酝酿兴兵起事的计划。消息很快传到抚顺关总兵李成梁耳朵里。

老奸巨猾的李总兵,多年来秉承明朝皇帝对女真族的离间策略——以女真人治女真人,达到削弱各部、各个击破、分而治之的目的。于是,他断然决定:不管他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还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要亲自面见这位传奇式的佟家庄园的主人——努尔哈赤!次日,李成梁修书一封,派侍卫到佟家庄园去把努尔哈赤请来。

当晚,努尔哈赤便来到抚顺关的总兵府里。

努尔哈赤坐在客厅里,不禁举目四顾,见这客厅乃是坐北朝南的三间大瓦房。

正中放一把披着虎皮的太师木椅,背后是一满墙的横幅画,画面上一只蹲卧着的猛虎,正迎着东方的红日在吼叫。在太师椅的两边胡乱地放着十几张木椅,这是给来客坐的,或是总兵大人议事时,下属坐的。

正在看着的工夫,听得门外响着很重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一声响亮的话音传来:“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告诉我,好去迎接呀!”努尔哈赤转身一看,面前站着一位五十开外的高个子官员,此人长得两颊清癯,印堂灰暗,分明是酒色过度的表现。努尔哈赤断定:这就是总兵大人李成梁了!他立即趋前几步,向李成梁深施一礼,说:“佟家庄园努尔哈赤前来拜见总兵大人!”

李成梁双手拉着努尔哈赤,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欢喜地说道:“这么年轻?你真是那个摔死猛虎的努尔哈赤?”

“正是我。”

李成梁显得很激动,也很高兴,指着旁边的那些木椅,对努尔哈赤说道:“随便坐。”

努尔哈赤见李成梁坐上那张虎皮椅子,自己也就在他不远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的名声很大,请你来是想在一块喝喝闲酒,认识一下。”

这一天,李成梁设酒宴招待努尔哈赤。酒席上谈了不少彼此试探的话,然后,李成梁又手握酒杯,在桌子上划了一个圈子,对努尔哈赤说道:“就在这大屋子里,能否将你的拳脚功夫显露一手给本大人开开眼。”

努尔哈赤听了,心里说:露一点能耐给他看,让人心里有点数,也有必要。

于是,他放下酒杯,走到李成梁面前,深施一礼,说道:“请李大人指教。”

努尔哈赤走到门口,在那侍卫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走回屋里,伸手抓了一条板凳作兵器,想耍一套关内的少林棍。只见努尔哈赤伸手抓起那条板凳,上下翻飞,左冲右突,风声呼呼,人影闪现,不一会儿功夫,什么也见不到了,只有一道白光。

门口那个侍卫过来了,他手里端着一大脸盆水,对准努尔哈赤所站的位置,将那盆水泼过去。只听“泼”的一声,水花四溅,水珠儿洒向四处。原来,这侍卫是努尔哈赤让他去端水,这么做的。不久,那道白光渐渐消失,慢慢现出了人影,以至连板凳也能看得到了。努尔哈赤停了下来,放下板凳,走到李成梁面前说道:“请李大人检查,在我身上,或是在板凳上若能发现有水点,算我学艺不精,我愿意受罚。”

李成梁真的走过来,先看看努尔哈赤身上,又走到那条板凳前,仔细瞧瞧,信服地说:“真的是水泼不进,可见功夫高强!”

见到努尔哈赤是真的有武艺,有功夫,李总兵心里立刻决定把他留在总兵府里。于是,他又端起酒杯,说:“你有这一身的武艺,来总兵府里帮我训练兵马,怎么样?”努尔哈赤未置可否地说道:“感谢大人对我的信任,就怕我不能胜任呀!”

“这么说,你同意来了?”

李成梁高兴了,又是给努尔哈赤斟酒,又是夹菜,还笑着说:“有你这一身的好武功,干什么不胜任!”

努尔哈赤只是说道:“还是要靠李大人的全力支持啊!”

“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我再给你配个助手,他的功夫也不错。”

说着话的工夫,李成梁向门外一招手,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他向侍卫道:“快去喊穆尔哈齐来!”

一听喊穆尔哈齐来,努尔哈赤禁不住内心一惊:难道我二弟真的在这里?突

然,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仔细一看:啊!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二弟穆尔哈齐。如今,虽然他长大了,但是,他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李成梁见到他们二人的惊异表情不知什么原因,只见努尔哈赤与穆尔哈齐快步走到一起,互相拥抱着,哭了起来。

努尔哈赤向李成梁谢道:“我们兄弟二人失散多年,未曾想到能在总兵府里重聚,真的要感谢李大人!”

赤便与穆尔哈齐一块吃过早饭,同去练兵场了。穆尔哈齐怎么也来了李成梁的总兵府里?说来话长!

那天,在三叉路口,兄弟三人分手以后,穆尔哈齐就顺着那条路往前走,不知不觉走进了山林里面。以后,渐渐迷失了方向,连路也找不到了,又累又饿,便昏倒在林子里。后来,他被一个猎户老人救回去了。说来也有些缘分,这老人名叫乌善,年轻时曾在他爷爷觉昌安的麾下当过兵,以后就在山林里打猎为生。

穆尔哈齐被他救活之后,当时才十三岁,还是一个孩子呀!乌善老人就不让他走了,每天带着他爬山攀崖,窜沟过涧,整日过着狩猎的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林里,穆尔哈齐跟着乌善学会了射箭,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穆尔哈齐掌握了投镖的本领,而且能百发百中。一天,他正在追杀一头受伤的野猪,突然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年轻男人。他上前去一看,此人被捆绑着四肢,遍体是伤,像一个血人,却还未死。自己当年就是被乌善老人救活的,想到此,穆尔哈齐就把这人背回住处。

后来,穆尔哈齐才知道这年轻人名叫李成材,是抚顺关的总兵李成梁的胞弟。

他平日恃着李成梁的权势,挂着参将的头衔,游手好闲,到处拈花问柳。有一天他看上了抚顺关马市老板窝古的妻子伊里苔,总想占有她,便有事无事的前去马市闲逛,故意去勾引那女子。

伊里苔生来扬花水性,哪能架得住他屡次挑逗,便也眉目传情,对他有意了。

哪知这件事被他的丈夫窝古知道了,就设计把他骗到了这片林子里,他一脚没踩稳,被一根藤子绊倒后,便猛然觉得头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许这个风流鬼命不该绝,他在黑龙沟里竟然安安稳稳地躺了一夜,既没有被野兽吃掉,也未被冻死。次日上午,穆尔哈齐发现了他,把他搭救回去,李成材总算拾回一条命。

伤势渐渐好转的李成材,就把穆尔哈齐领到了自己的府上作了贴身侍卫。没曾想在这里兄弟俩却重逢了。

李成材是酒色之徒,不久努尔哈赤就和他弄得剑拔弩张。李成梁虽然对他仍然信任有加,但是他心里总觉得不大对劲。他心想,人家毕竟是亲兄弟,比我近得多。不是有句古话么,上阵要数父子兵,打架还靠亲兄弟!何况我弟兄二人全在人家眼皮底下过日子,以后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这一天练兵之后,努尔哈赤听人说哈达部的王台正在集结军队,准备攻打古埒城,还要袭击建州卫。努尔哈赤听到这些消息,不觉大惊失色。又打听到李总兵的军队也要去古埒城,帮助王台对建州卫用兵。古埒城原是努尔哈赤母亲的义父王杲的地盘,王杲死后,其子阿太章京袭其位,掌管其城。这阿太章京又是努尔哈赤的堂姐夫,如今有难,怎能坐视不问呢?何况哈达部的王台也太目中无人了,竟敢觊觎建州卫,努尔哈赤更不能袖手旁观。

当日晚,努尔哈赤回到总兵府里,找到二弟穆尔哈齐,兄弟俩又一合计,决定立即回佟家庄园。他让穆尔哈齐找来笔墨纸砚,稍作思索,给李成梁写了一封书信,说家中有急事,暂时离开。之后,兄弟二人收拾停当,攀鞍上马,向佟家庄园狂奔而去。次日中午便回到佟家庄园。额亦都、洛寒等将兄弟二人接进客厅,却不知他们为何连夜回来。努尔哈赤就把在抚顺关听到的那些消息转告大家。穆尔哈齐又补充道:“今天早晨我们在途中又听说哈达部的王台拉拢尼堪外兰;一起前去攻打古埒城,然后再打建州卫。”

额亦都与洛寒都听不明白,不知道这些事情与他们兄弟俩有什么关系。这时候,努尔哈赤眼泪汪汪地向他们诉说了自己的身世。洛寒听了说道:“事已如此,救兵如救火,望大哥吩咐罢!”

额亦都却说道:“我以为你们兄弟两年多未回建州卫了,先回去看看,再作定夺;我和洛寒在庄园里加紧练兵,抓紧打造兵器,以备战时急用。”努尔哈赤思索一下,忙对大家说:“这两件事都需要做,还要立即派人把安费扬古、费英东、何和理、扈尔汉等找来。”

努尔哈赤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对洛寒道:“派一个可靠的人去老河口,把张聿华老两口接来,他老人家可是当今的诸葛孔明呀!”

这时候,额亦都的妻子莫愁也过来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地去吧,这庄园

的后勤全由大嫂与我承担了。”

听了大家的议论,努尔哈赤非常高兴,说:“有你们的支持,我这胆也壮了,气也豪了,腰杆也硬了!”

这时洛寒慢吞吞地道:“天已经晚了,明天你们兄弟要赶路,我们各人也都有事,都及早休息罢!”于是,大家都各回住处。

努尔哈赤与春娅娜回到家里,奶妈就把东果格格抱出来了。他一见女儿这么大了,非常高兴,忙过去抱在怀里,又是逗她又是亲她,惹得小东果“格格”地笑个不停。

努尔哈赤与二弟穆尔哈齐一路马不停蹄,驰向建州卫。

离家十年了,如今又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真是百感交集,浮想联翩。当年,被继母纳喇氏赶出家门时,努尔哈赤才十五岁,二弟十三岁,三弟仅十一岁。一想到这些,努尔哈赤心情就平静不了。二弟回到自己身边,只是三弟至今没有消息,那时他的年龄太小,若是他还活着,也该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

不到一天的功夫,努尔哈赤兄弟俩回到了建州卫。进了都督府,放眼四顾,不禁感触万千!

全家老少听说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回来,慌忙迎出来,真是悲喜交集。唯有继母纳喇氏自觉无趣,又担心受到努尔哈赤的嘲讽,便躲在屋里装病。兄弟俩也不计较,便先拜见了伯父、叔父及伯母等,相互倾诉了别后的情景,又引来一片唏嘘、嗟叹之声。

努尔哈赤带着弟弟穆尔哈齐又走进了纳喇氏的房门。这一举动使纳喇氏愧悔得很,彼此谈了一会儿,她见兄弟二人不仅仪表堂堂,而且还学了一身武功。更使纳喇氏感到内疚的是,如今的努尔哈赤已成为驰名百里的佟家庄园的主人。面对兄弟俩的宽容之情,她流着泪道:“过去的事,都怪……怪我糊涂,你们兄弟能不……不记恨于我,实在难得了!”

这时候,大伯母进来从旁劝慰,各自才又高兴地说些别后的情况。努尔哈赤对伯父、叔父道:“明日我们兄弟俩要去古埒城一趟,看看正在那里的爷爷和父亲,一旦打起来了,我们都可以上阵。”

大家听了,都表示赞成。正准备休息时,忽有探马回来报告:“尼堪外兰骗开古埒城门,杀了老都督、新都督,以及阿太章京夫妇……”

努尔哈赤听到这一噩耗,就像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开,不觉大喊一声,晕倒在地。一时间,全府上下,男女老少,一片哭声。

老都督觉昌安的大儿子礼敦巴图鲁、二儿子额尔哀都早已去世;还有老三界堪、老五塔克偏古,两人此时都是病体未愈,也哭得泪人儿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呻吟着。努尔哈赤止住悲痛,招呼大家坐下来一起商议复仇之事。说是商议,实际全靠努尔哈赤拿主意。努尔哈赤沉着地吩咐道:“二弟穆尔哈齐速到校场检点兵马,抓紧训练,做好迎战的准备。”

穆尔哈齐走后,努尔哈赤向众人说道:“全府上下人等一律节哀,因为人死不能复生,要化悲痛为动力,可以搭灵棚,糊纸宅,自觉守灵,寄托哀思。”然后,努尔哈赤又对大家说道:“我即刻就去佟家庄园,搬来救兵后便去找我们的仇人讨还血债!”说完,一口水也不愿再喝,便翻身上马,直奔佟家庄园。

额亦都正在广场训练兵马,忽见西方大道上一片尘土飞扬,连忙整顿队伍,让众兵作好战斗准备,自己也手握长枪,纵目观看。不到一刻工夫,那人马已来到眼前,额亦都仔细一看,原是安费扬古领着他的瑚齐寨的五十名护寨队员前来,不觉大喜。兄弟两商议一番,便合兵一处,继续训练。过了一会儿,见东边与北边的大道上,同时有人马往佟家庄园开来。

安费扬古微微一笑,对额亦都说道:“那东边大道上来的,是苏完部的费英东;北边大道上来的,是董鄂部的何和理。”

额亦都听了,非常高兴地道:“这可好了!人多力量大,咱们这次一定要大干一番。”

一句话未说完,何和理、费英东二人的人马同时来到广场。因为雅尔右寨距离佟家庄园最远,直到天色将晚,扈尔汉带着一百多人马才赶到。兄弟五人把兵马集中一块,加上庄园原有的护庄队员,足有五百人马。兄弟五人刚回到庄园里面,努尔哈赤就赶回来了。一见到妻子春娅娜和众位兄弟,努尔哈赤禁不住放声大哭。春娅娜见丈夫如此伤心,心知不妙,她强压心中悲痛,问道:“安费扬古等五位兄弟来了,并带来了人马,你也不感谢一声,进门就痛哭流涕,能解决问题么。”额亦都也接着说道:“大哥”,你尽管放心,咱们兄弟之间情同手足,肝胆相照,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一起想办法解决。”

费英东也接着说道:“大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困难,大哥讲出来,

咱六个人分担,就容易解决了。”

努尔哈赤急忙站起来,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向五个兄弟说道:“我回到建州卫不久,就听到消息,尼堪外兰骗开古埒城门,祖父、父亲以及姐夫姐姐全都遇难。”大家听了之后,又忍不住哭泣一番,佟氏春娅娜哭得更是伤心。额亦都抹了一把眼泪,对努尔哈赤说:“四位兄弟带来的兵马,加上庄园里原有的,足有五百兵马,这个数目虽不算多,也还说的过去,望大哥决定什么时候出兵,兄弟几个不会有人说出半个‘不’字!”

努尔哈赤收住眼泪,向五位兄弟扫了一眼,然后说道:“有一个问题,我现在拿不准,请兄弟们各抒己见,认真讨论一下。”

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五人都在看着努尔哈赤。听他继续说道:“攻打古埒城的有三支人马,一是尼堪外兰,二是哈达部的王台,三是抚顺关的总兵李成梁,在这三个仇人中,我们先攻打哪一支?还是另有其它策略。”

安费扬古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自古以来,出兵打仗,都要师出有名,据说刘邦当年就是打着反对秦始皇暴政的旗号起兵的,项羽也是如此。咱们是为了报仇,那就打着复仇的旗号,要找准仇人,这是最主要的。”

何和理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李成梁是明朝的总兵,他虽然出兵,我们不好现在就去与他打仗;哈达部的王台距离较远,势力也比我们强大,我们不能越过图伦城的尼堪外兰,再去与哈达打仗。这尼堪外兰就是我们先要打的仇人,大家以为怎样?”

额亦都与费英东也认为先打尼堪外兰好。这时候,安费扬古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前次攻打图伦城时,是李成梁、王台和尼堪外兰三支人马,这次咱们攻打尼堪外兰时,李成梁与王台会不会来救呢?”

大家认为像尼堪外兰这种首鼠两端之辈,王台不会救他,李成梁更不会救他。

努尔哈赤激动地说道:“万一有谁来救尼堪外兰,他就是咱们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也要不惜一战!”

额亦都也说道:“我们这些人无官无职,怕他们什么?打得赢,咱们报了仇,雪了恨;万一打败了,我们还回来种地,或走到深山老林里打猎去,咱们没有负担!”费英东也激动地大声说道:“这话说到我们心里了!咱们无官一身轻,干吧!

对尼堪外兰这种无耻小人,杀的再多,老百姓也会拥护我们的。”

这一切安排排妥当之后,努尔哈赤与额亦都、安费扬古、何和理、费英东、扈尔汉众兄弟一起,领着五百多兵马,往建州卫奔去。

他与众位兄弟领着人马,日夜兼程,赶回到自己的出生地——赫图阿拉,即建州卫的都督府。两支兵马合在一块,已经接近千人了。

努尔哈赤见到兵马、干粮准备齐全之后,便取出祖父觉昌安老都督、父亲塔克世新都遗留下来的十三副盔甲,分发给额亦都、安费扬古、费英东、何和理、扈尔汗等各将官穿上。他自己也穿上一付,披挂起来,领着他们祭拜天地,立下誓言道:成败在此一举。若能取胜,亲手杀死仇人尼堪外兰,奉祀岁岁厚祭;一旦溃败,当与仇人同归于尽。”祭奠已毕,一声炮响,努尔哈赤与众弟兄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尼堪外兰的老巢——图伦城驰去!此时,是明朝万历十一年(1583)五月,努尔哈赤正好二十五岁。

尼堪外兰攻打古埒城时,将城内兵马已大部分带走了,只留下极少数老弱残兵留城。未曾想到努尔哈赤的复仇兵马忽如天兵天将来得这么突然,这么迅速!

探马将图伦城内部空虚的情况及时向努尔哈赤做了报告,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

“这是老天爷睁眼了!我们先去抄了他的老窝,然后再找这个老贼算账!

努尔哈赤的军队开到图伦城下,不消一个时辰的工夫,额亦都带着一百人率先攻进南门。安费扬古、费英东各带一百人,相继攻进了东门和北门。努尔哈赤让何和理坚守大营,自己与扈尔汉带领一百人也攻进了西门。众将打进城后,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等来到尼堪外兰的府第,命人将其一家老小全部杀死。然后,用那些人头来祭奠冤死的祖父、父亲、姐夫和姐姐的在天之灵。尼堪外兰的金银财物,全部集中起来,努尔哈赤命人装上车,全部运走。为了堵死尼堪外兰的归路,他派安费扬古的弟弟驻守图伦城,又留下二百名士兵,让他加紧训练,以防不测。

为了寻找尼堪外兰报仇,努尔哈赤急忙传令:“兵马离开图伦城,向古埒城进发。”

走了不到二十里路,便撞见尼堪外兰回城的军队,探马早将消息报给努尔哈赤了。努尔哈赤非常高兴,不觉心里说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见他手提大刀,拍马向前,决心要与仇人大战一场。

尼堪外兰正领着军队,带着从古埒城掳掠来的金银财物,唱着凯旋歌,走在

返回自己的老巢图的途中,突然探马前来报告:

“建州卫老都督觉昌安之孙、新都督塔克世之子、外号名叫‘野猪皮’的努尔哈赤,带着一千复仇人马,已攻破图伦城,把城主一家老小全都杀死,现在又领着兵马杀来了。”尼堪外兰一听这消息,好像在头顶上响起了一声炸雷,差一点儿被吓得坠下马来。尼堪外兰立刻调转马头,丢下他的军队和他刚掳掠来的金银财物,落荒而逃!努尔哈赤一见那兵马中间,挑着一面上书“尼堪外兰”的大旗,恨得咬牙切齿。他把手中枪一提,如下山猛虎一般,一马当先杀入阵中,只见他枪所到之处,士兵纷纷倒下。

正当努尔哈赤杀得性起之时,额亦都前来告诉他说道:“尼堪外兰不敢对阵,早已丢下兵马,只身一人一骑逃跑,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努尔哈赤听了,气愤地说:“躲得了和尚,能躲得了寺么?我不信尼堪外兰能躲到天上去!不能亲手杀了他,我誓不为人!”

此时,尼堪外兰的兵马见主将逃跑,遂不战自乱,溃不成军了。努尔哈赤与额亦都等便将尼堪外兰的兵马收编过来,扩充到自己的军队中。那些金银财物等,也尽归努尔哈赤所有。

他领着人马,又回图伦城里。努尔哈赤图伦城一仗,是旗开得胜,为了笼络人心,他及时下了安民告示:“凡与尼堪外兰划清界线、不与联系者,免死;凡主动前来报告尼堪外兰下落者,受重奖。”一时之间,城里的百姓全都向着努尔哈赤,他又派何和理的一个部下头目吉布提管理刚刚打下的古埒城,然后领兵回到建州卫。

不久,有人前来报告说:“尼堪外兰已逃往浑河部的嘉班城。”努尔哈赤与兄弟们商量,从赫图阿拉到嘉班城,中间还隔有其他部落,怎好带兵前去?安费扬古提出建议道:“不如找明朝辽东巡抚,也许会得到帮助,也未可知。”

努尔哈赤说道:“我也想去找明朝官员询问我祖父、父亲被尼堪外兰无端杀死,应该怎么处置。”

大家议论已定,努尔哈赤让额亦都等在家抓紧训练兵马,以备随时调用。他自己带着费英东,亲自去到广宁找明朝巡抚诘问。

明朝辽东巡抚名叫张学颜,他在广宁巡抚里已有探马报告了努尔哈赤的情况。张学颜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遂派人找来了抚顺关总兵李成梁,批评他道:“我

只让你杀王杲,为什么连建州卫的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一起杀了?”

李成梁也听说了努尔哈赤起兵攻破图伦城,杀死尼堪外兰一家之事。李总兵一听巡抚的口气,知道巡抚大人一向求稳怕乱,担心努尔哈赤会在辽东制造混乱。

给他带来麻烦,便平静地说道:“大人不必担心,那努尔哈赤虽是武艺高强,但是,他年轻幼稚,不会有多大能耐,只要把觉昌安、塔克世的尸体还了他,再让他继承建州卫的都指挥使的职位,赏他一些东西,他就会满足的。”

这老奸巨滑的李成梁的一席话,说得张巡抚一时无话做答,也就不吱声了。

又过了几天,努尔哈赤真的来到广宁,在巡抚衙门里,他向张巡抚诘问道:“张大人,我有件事不明白,想请大人说明:我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是大明皇帝治下世袭的建州卫都督,一向忠顺朝廷,为何被杀?”张学颜巡抚到底觉得理亏,遂安慰道:“对他们的不幸,我深表同情,这是误杀,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我准备奏明皇上,让你继承都督职位。”

不久,张学颜责令李成梁派人尽快找到觉昌安、塔克世的尸体,并盛棺送往建州卫州赫图阿拉城。接着,张巡抚通知努尔哈赤道:“皇帝已批准你承袭建州卫都指挥使职位,并赏赐你敕书三十道,好马三十匹,建州卫都督策书一函。”

又过了两天,父子俩的灵柩送回建州卫都督府,努尔哈赤一见两口棺材,便飞跑过去双手拍着号啕大哭起来。努尔哈赤决定把爷爷和父亲的棺材先放起来,等到捉住尼堪外兰,将他的头拿来祭奠后,再进行埋葬。对努尔哈赤的决定,在众多的伯叔、兄弟中,尽管有人有不同看法,但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因为他现在是都督了,不再是从前的“野猪皮”。

父祖被杀之后,努尔哈赤悲愤欲绝。他通过明边官、边将上奏朝廷,追问说:

“我祖父、父亲为朝廷看守边疆忠心效命,这次亲作向导,带大军讨逆贼,本有大功、毫无罪过,为何被杀?”

朝廷的诏书很快下达,说:“汝祖,汝父实为乱军误杀。”

于是明廷派人找到觉昌安、塔克世的尸体归还努尔哈赤。仍将原来朝廷颁赐三十道敕书以及三十匹马转赐给努尔哈赤,与此同时又任努尔哈赤为建卫的都督并颁发了敕书,以了结此案。

这对本来势力就不强盛的建州宁古塔部是一次近乎致命的打击。努尔哈赤在接受明朝的处理之后,假如安分守己,只能从三十道敕书的渺小规模在强手如林

中,开始他的艰苦创业历程而别无他途。但是努尔哈赤在本部族一蹶难振的时候,却巧妙地动用智慧,使不幸的事件成为他大展宏图的契机,从此开始了他一生轰轰烈烈的事业。

在祖、父被明朝误杀这一事件处理过程中,二十五岁的努尔哈赤表现出成熟政治家的老谋深算。尽管他对明朝及其扶持尼堪外兰极为不满,但此时完全没有本钱兴兵攻明,于是全面接受明朝颁赐的同时,又对明朝边官说:“杀死我祖、父,实际是尼堪外兰唆使的,只要抓住这个人,我就甘心。”

明边臣对他说:“你祖父、父亲的死,完全是我兵误杀,与别人无关,所以朝廷将敕书、马匹给你,又赐给你都督的敕书,你也接受了,这件事已经处理完毕。现在你又提出这个要求,朝廷是不允许的,我们决对支持尼堪外兰,帮助他在甲板筑城,让他作你们建州的首领。”

明朝坚决而且毫不含糊的态度使建州女真人坚信不疑地归向尼堪外兰,拥护他的首领地位。连努尔哈赤的叔伯兄弟们和五祖子孙也对神发誓,要杀死不安分的努尔哈赤去归顺尼堪外兰。这时尼堪外兰又派人逼努尔哈赤前往服从。

努尔哈赤气愤地说:“你尼堪外兰原本是我父亲部下之人,反令我归顺你,岂有此理。难道有百岁不死的人吗?”

他怀恨在心,仅有父祖遗留下来的盔甲十三副,势孤力单,他却无所畏惧,决心凭此干一番事业,便椎牛告天,含恨起兵。

这时苏克苏浒河部内的萨尔浒酋长卦拉,因尼堪外兰在明抚顺将官面前说坏话而受到惩治,他的弟弟诺米纳与本部的加木河寨主噶哈鄯、沾河寨主常书、杨书,都对尼堪外兰不满,他们四个人一起商讨说:“与其受尼堪外兰的统治,不如投奔有大志的爱新觉罗六祖子孙。”于是他们决定一同前来投奔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同他们杀牛祭天立誓。这四个人提出要求说:“我们是最早带领众人前来归顺你的人,不要把我们当一般的老百姓,希望当成亲骨肉、亲兄弟对待。”

努尔哈赤立刻以椎牛告天,全部赞同,并把这些话重复一遍,对天发誓。由于努尔哈赤知道只凭自己的微弱力量是难以打开局面的,必须设法扩大队伍,诺米讷等的到来如同天赐,使他喜出望外,当然热情地同他们结成联盟,这更加坚定了他立刻起兵的决心。这时努尔哈赤年方二十五岁,拥有、兵器是十三副遗甲,时间是万历十一年(1583)五月。

但是,就在努尔哈赤部署起兵之际,忌恨者采取了破坏行动。努尔哈赤的三祖索长阿(曹常刚)的第四子龙敦,这位堂叔伯便怂恿诺米纳的弟弟奈哈答说:

“现在大明国还准备帮助尼堪外兰在甲板筑城,支持他为建州主,努力强盛的哈达部万汁也帮助他。你们犯什么傻,随一个没人支持的努尔哈赤呢!”

奈哈答一听有理就把这番话向哥哥诺米纳说,诺米纳于是背叛了约言,不再参与努尔哈赤的军事行动。努尔哈赤见约定时间诺米纳不到,便当机立断带领其他合作者连同自己的胞弟、智勇双全的舒尔哈齐,组成一支武装向尼堪外兰据守的图伦城发起进攻。

尼堪外兰事先得到消息,不敢与努尔哈赤交锋,赶紧携带妻子军民奔向甲板,努尔哈赤于是占领图伦,首战告捷,此时兵不满百,仅有铠甲十三副。

努尔哈赤仅凭十三副铠甲和巨大的勇气创业,走上了政治舞台,但他面临着的基本上都是困难,内部外部的都有,却都被他以大智大勇一个个克服。就在他准备起兵之时,他的最初盟友诺米纳便最先背叛,向他要攻击的敌人尼堪外兰通风报信,致使其逃脱,首先给他制造了麻烦。这是万历十一年(1583)五月的事。

但诺米纳制造的麻烦并没有结束。

这年八月,努尔哈赤起兵三个月后,兵力有所增加,他集中兵力再次向尼堪外兰盘踞的甲板城发起进攻。不料得到消息的诺米纳弟兄再一次暗中派人向尼堪外兰报信。尼堪外兰考虑自己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于是又丢下甲板城,逃到了抚顺所属东南河口台,想进入明朝辽东边墙之内躲避兵锋,可是明守边军不准允他进入。正在尼堪外兰苦苦哀求与明军交涉之时,努尔哈赤率兵追到。只见明军与尼堪外兰之兵站在一起,误以为是前来助战的,于是急忙退兵,在远离河口台外扎营,尼堪外兰趁机远逃了。

当夜有尼堪外兰部下的人前来投奔并问努尔哈赤道:“尼堪外兰被明军阻挡不得进边,他已经走投无路,怎么不前去捉拿反而退了兵呢?”

努尔哈赤弄清了这个情况后,后悔不已,但尼堪外兰已率部逃遁不能再追,不得已,撤回了出师无功之兵。他遗憾地说:“若不是诺米纳、奈哈答二人刺探我情报泄露军机,尼堪外兰早就被活捉了!”

正在他对诺米纳兄弟慷慨不已之时,诺米纳、奈哈答兄弟却派个使者前来说:

“浑河部的夯家和甲孔木两处地方,你不得侵犯。而栋嘉和巴尔达两处是我仇敌

所在之地,你若攻打下来交给我可以,不然的话我会阻挡道路,你休想进兵。”

努尔哈赤听了这一番盛气凌人的话非常恼怒。这时跟随他一道起兵的同盟者刚哈鄯、常书、杨书三人闻听此言也气愤不已,强烈要求消灭诺米纳,他们激动地对努尔哈赤说:“除掉诺米纳是当务之急,假如还继续容忍他横行,弄得我们什么也办不成,那我们只好谁强归谁,必定要投奔诺米纳了。”

这激情话语的真实用意,努尔哈赤完全理解,他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于是一起商量秘密订下了对付诺米纳的计策。努尔哈赤派出使者约会诺米纳联合出兵攻城。诺米纳信以为真按时率兵与努尔哈赤会师于敌城之下。

努尔哈赤对诺米纳说:“你兵衣甲兵器齐全,我把头功让给你,你可以下令首先进攻。”诺米纳怕损失大,不愿首先进攻,努尔哈赤于是又说:“你既然不肯,那么你将盔甲器械借给我兵使用,由我们先攻。”

诺米纳不知这是努尔哈赤事先设下的计,认为这倒是便宜事,便不加思索地让兵士脱下盔甲交出兵器机械,全部给努尔哈赤的兵使用。努尔哈赤见自己的兵士全副武装起来,一声令下:“动手!”

说时迟时那时快,在诺米纳、奈哈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成了努尔哈赤的俘虏。努尔哈赤下令将他们立刻杀掉。于是率兵掉转头来,轻取诺米纳所在的萨尔浒,尽收入畜财物。

这时这里大量逃散的居民相继回来,努尔哈赤令查点清楚,归还其没收的人畜财物,依然叫他们居住在萨尔浒城,随即班师。由于诺米纳的报信,尼堪外兰再次逃脱,但这次逃跑中却使其部下产生了离心思想。

他的本部以及归附于他的一些人,彼此议论起来说:“尼堪外兰不久前为敌人所逼。眼看要遭灭顶之灾,他投奔大明,大明却拒不收容。那里再会支持他在甲板筑城,让他当建洲之主呢?这不完全证明了大明以前所说的话都是骗我们的吗。”

这些人就背叛了他,众叛亲离的尼堪外兰害怕起来,急忙携带妻子亲属逃往法纳哈所属的鄂勒浑地方筑城居住。努尔哈赤又赢得了一次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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