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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凭着日普上阴影底潜移,你也能知道时间在偷偷地走向亘古。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十四行诗》

时间会刺破青春的华丽精致,会把平行线刻上人的额角,会吃掉稀世之珍,天生丽质,什么都逃不过它横扫的镰刀。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

假如用一扇门把一个女人的才情关起来,它会从窗子里钻出来的;关了窗,它会从钥匙孔里钻出来的;塞住了钥匙孔,它会跟着一道烟从烟囱里飞出来的。

《莎士比亚全集》

女人是显示、包藏及滋养整个世界的书籍、艺术及学院。

《莎士比亚全集》

一生抱独身主义的女人,等于自己杀害了自己,死后应该让她葬身路旁,不让她的尸体进人圣地,因为她是背叛自然的人。

《莎士比亚全集》

我们总愿美的物种繁衍昌盛,

好让美的玫瑰永远也不凋零。

纵然时序难逆,物壮必老,

自有年轻的子孙来一脉相承。

而你,却只与自己的明眸定婚,

焚身为火,好烧出眼中的光明。

你与自我为敌,作践甜蜜的自身,

有如在丰饶之地偏造成满目饥民。

你是当今世界鲜美的装饰,

你是锦绣春光里报春的先行。

你用自己的花苞埋葬了自己的花精,

如慷慨的吝音者用吝音将血本赔尽。

可怜这个世界吧,否则你就无异贪夫,

不留遗嗣在人间,只落得萧条葬孤坟。

《十四行诗集》

曾见过时间的毒手跋肩飞扬,

抹掉前代留下的豪华与荣光;

曾见过高楼俄倾成平地,

浩劫尘封了铁壁铜墙。

曾见过饥海层翻滚滚浪,

吞蚀了周遭沃土岸边王;

转眼陆地又反攻侵大海,

唉,这念头令我死一般迷茫,

得失盈亏无常事,几度沧桑。

睁泪眼强抓住惟恐失掉的情郎,

看透了天道循环无止歇,

今日伟大风光,难免他日凄凉。

天灾人祸,忍教我细细思量,

时辰若到,我的爱终究水涸苍江。

《十四行诗集》

落罗斯特 现在我们严冬般的宿怨已给这颗约克的红日照耀成为融融的夏景;那笼罩着我们王室的片片愁云全都埋进了海洋深处。现在我们的额前已经戴上胜利的花圈;我们已把战场上折损的枪矛高挂起来留作纪念;当初的尖厉的角鸣已变为欢庆之音;杀气腾腾的进军步伐一转而为轻歌妙舞。那面目狰狞的战神也不再横眉怒目;如今他不想再跨上征马去威吓敌人们战栗的心魄,却只顾在贵妇们的内室里伴随着春情逸荡的琵琶声轻盈地舞蹈。可是我呢,天生我一副畸形陋相,不适于调情弄爱,也无从对着含情的明镜去讨取宠幸;我比不上爱神的风采,怎能凭空在婀娜的仙姑面前昂首阔步;我既被卸除了一切匀称的身段模样,欺人的造物者又骗去了我的仪容,使得我残缺不全,不等我生长成形,便把我抛进这喘息的人间,加上我如此踱跋踬踬,满叫人看不人眼,甚至路旁的狗儿见我停下,也要狂吠几声;说实话,我在这软绵绵的歌舞升平的年代,却找不到半点赏心乐事以消磨岁月,无非背着阳光窥看自己的阴影,口中念念有词,埋怨我这废体残形。因此,我既无法由我的春心奔放,趁着韶光洋溢卖弄风情,就只好打定主意以歹徒自许,专事仇视眼前的闲情逸致了。

《理查三世》

把我的所爱者夺走吧,全都夺走,

且看你是否比从前多添了朋祷?

爱呵,你找不到别的什么爱可称为真爱,

我所爱者原是你的,即便此前你未曾到手。

那么,·假如你为爱我而夺走我的爱,

我岂能责怪你为爱我而将我的爱消受。

但假如你自己编自己,铁了心品味

你不愿接受的活儿,我就真想骂你个够。

姑且原谅你的窃行,你这来头不小的小偷,

尽管你把我的全部家当统统掳走。

然而爱是明白的:忍受爱的屈从俯就

要比忍受恨的公开伤害更令人优愁。

可人的风流啊,连你的恶行都成了美德,

咬杀我吧,但我们绝不成为冤家对头。

《十四行诗集》

假如我这笨重的肉体如轻灵的思想,

那么山重水复也挡不住我振翅高翔,

我将视天涯海角如咫尺之隔,

不远鸿途万里,孤飞到你身旁。

此刻我的双足所立的处所

虽与你远隔千山又有何防,

只要一想到你栖身的地方,

这电疾般的思想便会穿洲过洋。

然而可叹我并非是空灵的思绪

能腾跃追随你的行踪跨岭飞江,

我只是泥土和水铸成的凡胎肉体,

惟有用浩叹侍奉磋陀的时光。

唉,无论土和水于我都毫无补益,

它们只标志着哀愁令我泪飞如雨。

《十四行诗集》

启程之日我是多么谨慎小心,

把一切日用物件全上锁封存,

坚壁固房务使窃贼望而缩手。

他日取用之时当使尘封如旧。

然而你令我的珠宝无光,

昨日使我至乐,今宵叫我断肠,

你是我的肺和肝,我惟一的心头肉,

而今却无遮无拦任鼠窃狗偷。

我锁遍了你不在的任何地方,

偏没把你锁进金箱银箱,

我感到你总留连于我温柔的胸口,

这地方你原可以来去自由。

怕的是,隐秘如此你仍会被偷被抢,

对这样的宝物,纵海誓山盟也废纸一张。

《十四行诗集》

你就是音乐却为何听着音乐伤情?

美妙和美妙不为敌,乐与乐总同根。

为什么你爱本不愿接受的事物,

或为什么甘愿与优闷共处一尊?

假如诸声相配共调出谐曲真情

确实曾经干扰过你的倾听,

这只是甜蜜的责备,你不该孤音自赏,

损害了你应该奏出的和声。

瞧,这根弦与另一根弦,本是夫妻对,

一根振响,一根相应,弦弦共鸣,

这犹如父亲、儿子和快乐之母,

同声合唱出悦耳的佳音。

他们无词的歌,虽有各种,听来却相同。

唱的总是你:“若独身绝种,便万事皆空。”

《十四行诗集》

当我细数报时的钟声敲响,

眼看可怖夜色吞噬白昼光茫;

当我看到紫罗兰香消玉残,

黝黑的筹发渐渐披上银霜;

当我看见木叶脱尽的高树,

曾帐篷般为牧羊人带来阴凉,

一度青翠的夏苗现在被捆打成束,

载上灵车,连同白色坚脆的麦芒,

于是我不禁为你的美色担优,

你也会迟早没入时间的荒凉,

既然甘美的事物总是会自暴自弃,

眼看后来者居上自己却快速地消亡,

所以没有什么能挡住时间的镰刀,

除非你谢世之后留下了儿郎。

《十四行诗集》

正如为了有更好的胃口,

我们常用酸辣味刺激舌头——

我们服泻药用假病来把真病赶走。

同样吃够了你那永不腻味的甘甜,

我转而去把苦味的食物消受。

健康久了,就觉得生生病也好,

虽说本来就不必有这种需求。

爱的本意是要防止未发的疾病,

却不料这种做法使疾病弄假成真:

好端端的身子却偏要受罪于药石,

原本是善的东西却要让恶来医治。

不过,我倒因此获得了真正的开悟,

谁要是厌倦了你,药石也变成剧毒。

《十四行诗集》

衰老和青春不可能同时并存:

青春充满欢乐,衰老充满悲哀;

青春象夏日清晨,衰老像冬令;

青春生气勃勃,衰老无精打采。

青春欢乐无限,衰老来日无多;

青春矫健,衰老迟钝;

青春冒失、鲁莽,衰老胆怯、柔懦;

青春血热,衰老心冷。

衰老,我厌恶你;青春,我爱慕你。

《爱情的礼赞》

阿米思斯

不惧冬风凛冽,

风威远难速及

人世之寡情;

其为气也虽厉,

其牙尚非甚锐,

风休本无形。

呛嘻乎!且向冬青歌一曲:

友交皆虚妄,恩爱痴人逐。

嗯嘻乎冬青!

可乐惟此生。

《皆大欢喜》

波洛通斯对人要和气,可是不要过分押昵。相知有素的朋友,应该用钢圈箍在你的灵魂上,可是不要对每一个泛泛的新知滥施你的交情。

《哈姆雷特》

勃金汉一切都是上天所安排,但是各位听我讲话的人,请你们相信一个垂死之人所说的实话吧:当你们慷慨地表示友爱或道出肺腑忠言之时,千万要有所克制,因为那些被你们当成朋友看待的人,你们把心交给了他们的那些人,只要看到你们稍徽有一点点失势,立刻就像一股水似的从你们那里流走,无影无踪,即便再见着,也是在想把你们淹死。

《亨利八世》

曾写过说我爱你到极点的诗行,

我今儿却要宣布这些全都是谎。

可我那时的确说不出个道理,

为什么日后我的情火会烧得更旺。

假如我当时想到有千百万次

时光会推翻盟誓,改变圣旨,

使绝色美人变黑,挫败大略雄图,

壮志凌云终难改无常的时序——

唉,慑于时间的暴决专横,

我那时干吗不说“我现在最最爱你”,

既然我那时已觉胜券在握,

虽知来日不可追,毕竟可使今朝喜?

爱是幼婴;那时我的话不可能这样,

为的是那成长中的婴儿全面地成长。

《十四行诗集》

异地而处后,我的眼睛进人心庭,

从前是它指挥着我四处前行,

如今它形同半聋,不守职分,

虽睁大了眼皮,却什么也看不清。

花鸟或种种姿态明明在眼前飘过,

眼睛却留不住形状以便传达给内心。

心儿无缘拥有那些过眼的物景,

眼儿无法把映人眼帘的东西留存,

无论见到的事物多么粗俗、多么雅致,

无论他们是多么地美妙、多么地畸形,

也无论他们是山、是海、是白天或黑夜,

是乌鸦或白鸽,眼睛总将其化作你的倩影。

满心里装着你,再容纳不下其他事物,

我这真诚的心儿就这样使我变得盲目。

《十四行诗集》

虽说爱神太幼小,不懂得什么叫良心,

可是谁不知良心原是爱心所生?

那么温柔的骗子你可别揪住我的错处,

谨防它成为你也曾犯罪的铁证。

因为你骗了我,我也与粗鄙肉体联手

骗我那更高贵的部分——我的灵魂。

我的灵魂告诉肉体它可以情场获胜,

而那一块肉却急迫地等不及声明,

一听到你的名字便昂首指向你,

你是它的战利品;瞧它踌躇满志之情,

它多么乐于做你可怜的奴隶,

挺立于你的事务,并瘫倒于你身。

天地良心,我当无愧地叫它作爱,

为了她那宝贝,我总是上下升沉。

《十四行诗集》

情欲犹如炭火,必须使它冷却,否则那烈火会把心儿烧焦。

《维纳斯与阿都尼》

当无法阻碍的情欲大举进攻的时候,用不着喊什么羞耻了,因为霜雪都会自动燃烧,理智都会做情欲的奴隶。

《莎士比亚全集》

在一切神圣的仪式没有充分给你许可之前,你不能侵犯她(或献出你)处女的尊严;否则你们的结合将不能得到上天美满的祝福,冷淡的憎恨。

白眼的轻蔑和不睦将使你们的姻缘中长满令人嫌恶的恶草。

《莎士比亚全集》

吻是爱情的契约之印。

《莎士比亚全集》

在你的脸颊,我留下这热吻,如爱情契约之印。

《莎士比亚全集》

接吻是恋爱生活中的一首诗。

《莎士比亚全集》

被摧毁的爱,一旦重新修建好,就比原来更宏伟、更美、更顽强。

《十四行诗集》

爱是一种甜蜜的痛苦。真诚的爱情永不是走一条平坦的道路的。

《莎士比亚全集》

真正的爱情,所走的道路永远是崎岖多阻。

《莎士比亚全集》

我但高举华盖,想用外表来张扬

堂皇的门面,或是为所谓百世流芳

奠下伟大的根基,这一切有什么用?

到头来无非是更久的毁灭与荒凉。

难道我不曾目睹那些租借表面排场的人

赔尽了血本仍敌不住租金的高昂?

厌倦了单调之味偏求杂拌浓汤,

穷困的富翁荡产倾家只图个表面辉煌。

不,让我的忠诚在你的心中长保不衰,

收下吧,我这里把绵薄但纯情的贡品奉上。

它只是我们之间推心置腹的赠礼,

毫不含次品杂质,可谓朴率无双。

哦,你们这些诬告诽谤者,滚开吧,

真心似金,岂是你流言之火所能伤!

《十四行诗集》

不!时光,休夸口说我也在随你更新,

你纵有力量把金字塔重新建成,

对我而言,它们不新鲜、不稀奇,

顶多只不过是旧景换上了新衣。

世人一生的时间太短,所以你即使

给的是陈词滥调,他们仍会艳羡不已,

认为那都是他们情之所钟的东西,

却不愿意相信它们只是旧话重提。

不论对你还是对我的记录我一概排斥,

既不对现在表惊讶也不对过去表惊奇。

因你的记录和我的观察都不足为信,

都多少是你行色匆匆的余痕。

我现在立下重誓并且永无反悔,

管你的镰刀多锋利我将万古忠贞。

《十四行诗集》

损神,耗精,愧煞了浪子风流,

都只为纵欲眠花卧柳,

阴谋,好杀,赌假咒,坏事做到头;

心毒手狠,野蛮粗暴,背信弃义不知羞。

才尝得云雨乐,转眼意趣休。

舍命追求,一到手,没来由,

便厌腻个透。呀,恰像是钓钩,

但吞香饵,管叫你六神无主不自由。

求时疯狂,得时也疯狂,

曾有,现有,还想有,要玩总玩不够。

适才是甜头,转瞬成苦头。

求欢同枕前,梦破云雨后。

唉,普天下谁不知这般儿歹症候,

却避不了偏往这通阴曹的天堂路儿上走!

《十四行诗集》

冰清玉洁反蒙不辩的沉冤,

倒不如去作恶又不受恶名牵缠;

所谓合法爱的快乐早已经消失,

它徒投俗好,无视我们自身的情感。

为什么别人的挑逗卖俏的目光

欲把我动荡不安的天性点燃?

为什么更脆弱的人要窥视我的弱点,

我以为善者他们却态意称为卑贱?

不,我就是我,任他们对我恶言相加,

不过是暴露他们自己的丑恶嘴脸。

他们可以弯腰驼背,我们却要挺直腰杆,

他们鲤醒的思想岂可把我们的行为评判!

除非他们坚信这样一种异端:

全人类都是坏蛋,作恶是他们的本钱。

《十四行诗集》

无论我自己的忧虑,或那梦想着

未来的这茫茫世界的先知灵魂,

都不能限制我的真爱的租约,

纵使它已注定作命运的抵偿品。

人间的月亮已度过被蚀的灾难,

不祥的占卜把自己的预言嘲讽,

动荡和疑虑既已获得了保险,

和平在宜告橄榄枝永久葱笼。

于是在这时代甘露的遍洒下,

我的爱面貌一新,而死神降伏,

既然我将活在这拙作里,任凭他

把那些愚钝的无言的种族凌辱。

《十四行诗集》

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

会有任何障碍;爱算不得真爱,

若是一看见人家改变便转舵,

或者一看见人家转弯便离开。

哦,决不!爱是亘古长明的塔灯,

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

你可量它多高,它所值却无穷。

爱不受时光的播弄,尽管红颜

和皓齿难免遭受时光的毒手;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

它巍然滋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十四行诗集》

爱情的春光,好似四月天不定的荣华,时而表现阳光下一切的美丽,时而黑云带走了一切。

《维洛纳的二绅士》

男人不发誓还好,指天一发誓,女人就背叛他。

《十四行诗集》

我诅咒那一颗使我的心受伤的心,

它曾留给我和我的朋友深深的伤痕。

你本可以让我独自一人喝下苦酒,

又何必让我的朋友同在你帐下充军?

你那冷酷的双眼已摄走我的魂儿,

现在又霸占我的朋友,我第二个替身。

我已经不再属于他、你和我自己,

于是对于我三重的痛苦就这样降临。

锁我的心在你铁石般的胸腔里吧,

好让我可怜的心保释我朋友的心。

凡拘押我者我的心就是他的侍卫,

所以你纵教我人狱也无法对我专横。

然而你毕竟要专横,因为我植身于你;

我反正是你的,我一切都是你的收成。

《十四行诗集》

你是这飞逝年华中的快乐与期盼,

一旦离开了你,日子便宛若冬寒。

瑟缩的冰冷攫住了我,天色多么阴暗!

四望一片萧疏,满目是岁末的凋残。

可是这离别的日子分明是在夏日,

或孕育着富饶充实的秋天,

浪荡春情已经结下莹莹硕果,

好像良人的遗孀,胎动小腹圆。

然而这丰盈的果实在我眼中,

只是亡人的孤儿,无父的遗产。

夏天和夏天之乐都听你支配,

你一旦离去,连小鸟也缄口不言。

它们即便启动歌喉,只吐出声声哀怨,

使绿叶疑隆冬之将至,愁色罩苍颜。

《十四行诗集》

缪斯,你在何方?为什么许久以来

你沉默,竟把你力量的源泉忘怀。

你徒费狂放的诗情于陈词滥调,

让你的诗威屈尊于卑贱的题材。

归来吧,健忘的诗神,年华已虚度,

何妨奏壮歌一曲方不负诗才。

将你的歌唱传向知音者的耳朵,

是他们赋予你的健笔主题和文采。

起来,墉困的诗神,快端详我爱的面庞,

看是否长沟横渠在上面铺排。

如果有,就写下讽刺衰朽的诗句,

好让时光的劫掠品处处无人睬。

快,趁我残生未了,使我爱名远扬,

我就再也不怕无常横剑刘老除衰。

《十四行诗集》

那我还得像被骗的丈夫继续生存,

假定你是忠实的,觉脉脉温情

虽今非昔比,似仍在你脸上留停,

只怕你目光看着我,心却在比邻。

既然你的眼睛不可能窝藏仇恨,

我又如何能猜透你已经变心?

有许多人脸上藏不住内心的变化,

皱眉、整额,每一神态都会流露隐情。

但上天在造你的时候却决定

教甜爱永远在你脸上飘零。

无论你心中如何翻江倒海,

你总是甜蜜的表情、神色若定。

假如你的德行和外表不那么相称,

你的美就和夏娃的苹果甲乙难分。

《十四行诗集》

有的人残暴因为有美色作资本,

平庸如你,却竟和她们一样专横;

只因为你知道我已爱迷了心窍,

总把你视作世上的至美奇珍。

可实话实说,凡见过你的都讲,

你的脸还难以使人一往情深。

尽管我私下里绝不信他们的胡说,

可在公开场合却不敢推翻他们的讥评。

我发誓我的话毫无半点欺心,

一想到你的娇容,万千叹息

便不绝如缕涌出我口为我作证:

我看你的黑比天下绝色也不稍逊。

你其实一点不黑,黑的是你的骄横,

我想是因为后者,诽谤才应运而生。

《十四行诗集》

拉山德 唉!我在书上读到的,在传说或历史中听到的,真正的爱情,所走的道路永远是崎岖多阻;不是因为血统的差异——

赫米娅 不幸啊,尊贵的要向微贱者屈节臣服!

拉山德 便是因为年龄上的悬殊——

赫米娅 可憎啊,年老的要和年轻人发生关系!

拉山德 或者因为信从了亲友们的选择——

赫米娅倒霉啊,选择爱人要依赖他人的眼光!

拉山德 或者,即使彼此两情悦服,但战争、死亡或疾病却侵害着它,使它像一个声音、一片影子、一段梦、黑夜中的一道闪电那样短促,在一刹那间展现了天堂和地狱,但还来不及说一声“瞧啊!”黑暗早已张开口把它吞噬了。光明的事物,总是那样很快地变成了混沌。

《仲夏夜之梦》

武修斯 美丽的赫米娅,仔细问一问你自己的心愿吧!考虑一下你的青春,好好地估量一下你血脉中的搏动;倘然不肯服从你父亲的选择,想想看能不能披上尼姑的道服,终生幽闭在阴沉的庵院中,向着凄凉寂寞的明月唱着暗淡的圣歌,做一个孤寂的修道女了此一生?她们能这样抑制热情,到老保持处女的贞洁,自然应当格外受到上天的眷宠;但是结婚的女子有如被采下炼制过的玫瑰,香气留存不散,比之孤独地自开自谢,奄然朽腐的花儿,在尘俗的眼光看来,总是要幸福得多了。

《仲夏夜之梦》

有一天我的美人会沉沦如我,

被时间的毒手捣碎、研磨,

岁月会吸干其血液并在他额上

罩上一层皱纹,他的青春的朝阳,

将掠过中天峭壁似暮年之夜,

他所曾占有的一切风流美色,

当不翼而飞,化为乌有,

他那春情勃发的活力去也悠悠——

为抵抗这样的时候,我把战壕深筑,

誓挡住残年流月的霜刀利斧,

它们纵能夺去我爱人的生命,

却无法不让其风韵百代如初。

他的美将长留于这些墨染的诗行,

行行诗不老,诗里人自万古流芳。

《十四行诗集》

如同生命需要食粮,你哺育着我的思想,

好比春天的酥雨为大地注满琼浆。

我珍爱你给我的安宁,心中又苦痛惊惶,

好比怀揣金玉的守财奴时时怕偷一样。

他一会儿财大而气粗,志得而意满,

一会儿又怕这惯盗时代偷走他的宝藏。

才觉得人间至乐是与你单亲独处,

忽而又希望世人均知我得志情场。

有时饱眼餐秀色饱得如享盛宴,

有时饿眼看情人饿得心里发慌。

天下有诸多快乐我不占也不求,

只独守已得之乐,只盼望你的奖赏。

我就这样每日饥饱、欠缺又丰隆,

要么婆臀大嚼,要么两腹空空。

《十四行诗集》

你让羞耻变得多么可爱清甜,

让它像虫儿深埋在玫瑰芯儿中间,

使含苞欲放般的美名蒙上了污点,

呵,你简直让罪行戴上了柔美的花环!

那条专揭你个人阴私的不烂之舌

想对你的行为造出些狠裹的流言,

也不得不用赞美之词来掩盖其责难,

邪恶的话儿甜因有你的美名作装点。

啊,恶行所寄寓的地方是一栋大厦,

这样一座庇护之所真是称它们心愿,

在其中美的面纱遮住了每一个污点,

一切可见的事物都显得美丽非凡。

小心呵,心肝,小心使用你这大特权,

再硬再利的刀子,使滥了刃也会翻卷。

《十四行诗集》

……你希望别人分担你的相思的痛苦,你这种恋爱太自私了。

《莎士比亚全集》

恋爱的使者应当是思想,因为它比驱散山坡上的阴影的太阳光还要快十倍。

《罗密欧与朱丽叶》

男人要是始终如一,他就是个完人……

《莎士比亚全集》

爱和炭相同,烧起来得想办法叫她冷却,不然会把一颗心烧焦。

《莎士比亚全集》

爱情啊,把你的狂喜节制一下,不要让你的欢乐溢出界外,让你的情绪越过分寸。

《莎士比亚全集》

不要放纵你的爱情,不要让欲望的利箭把你射中。

《莎士比亚全集》

“淫”的结果,却像艳阳天变得雨骤风狂……

《莎士比亚全集》

唉,为什么他会栖身浊世,

其丰采令朽腐亦假作神奇,

靠他的荫庇罪恶亦讨得便宜,

和他套近乎美称为近朱者赤。

为什么骗人的画师取像于他的真容,

从他那丰神俊采里只偷去僵死的形式?

既然他的玫瑰才是真玫瑰,为什么

可怜的美却绕道追寻玫瑰的影子?

造化天趣已丧,再无活血在血管中奔流,

为什么他还要苟安于世?

因为她只能从他获得美泉如注,

虽曾有风情万种,现在都惟他可依。

她珍藏了他的以证明许久许久以前,

她并非如此匾乏,而是富丽无比。

《十四行诗集》

既然大地沧海巨石坚金

均难与无常永世并存,

那么,娇若柔花的美

又如何能与死的严威抗衡?

夏日的嫩蕊香风如何能挡住

来日霜刀雪剑的摧凌?

纵然是壁立嘎岩钢门如铸,

终必在时间的磨砺下消殒。

啊,令人胆寒的思想!我只能哀叹,

时间的珍珠难免埋进时间的荒坟。

问,可有巨手能挡住这过客般的光阴?

可有猛士能止住他掠夺美物的暴行?

没有,没有,要使我的爱辉耀千载,

惟一的高招是借我的墨迹显圣通灵。

《十四行诗集》

死冤家,你怎能说我对你没真情?

要知道我的自我作贱只是要讨你的欢心,

呵,你这天杀的,我为你得了相思病,

全忘了自己也是一个人。

难到我曾认敌为友和你作对?

难到我曾曲意奉承你的眼中钉?

你只要对我略表厌恶,我立刻领情,

愁眉苦脸地把我自己憎恨。

你流转的秋波使我欲效犬马之忠,

你的缺陷也叫我的美德崇拜销魂。

我身上岂能还有至美大善,

可使我脾脱万物而不对你拱手称臣?

啊,爱啊,你恨吧,我现在已看透你的心,

你只爱能看清真相者,而我却是盲人。

《十四行诗集》

王公大族的云石丰碑或镀金牌坊

终将朽败,惟我强劲的诗章万寿无疆。

我的诗行,将使你大放光彩,

远胜过尘封的石头、暗淡的时光。

毁灭性的战争将推翻石像,

暴乱亦将会扫荡尽铁壁铜墙。

然而你如果长留在这活记录里,

任利剑兵火毁不掉你的遗芳。

你高视阔步面对死亡和弥天之恨,

纵然千秋万代之后,世人的双眼

都还会读到我这记录对你的颂扬,

哪怕那时候人类的末日已来到世上。

所以,直到最后审判你站起来之际,

你将住在恋人眼里,活于我不朽的诗行。

《十四行诗集》

培尼狄克 我真不懂一个人明明知道沉迷在恋爱里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可是在讥笑他人的浅薄无聊以后,偏偏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照样跟人家闹起恋爱来;克劳狄奥就是这种人。从前我认识他的时候,战鼓和军笛是他的惟一的音乐;现在他却宁愿听小鼓和洞箫了。从前他会跑十里路去看一身好甲宵;现在他却会接连十个晚上不睡觉,为了设计一身新的紧身衣的式样。从前他说起话来,总是直捷爽快,像个老老实实的军人;现在他却变成了个老学究,满嘴都是些希奇古怪的话儿。我会不会眼看自己也变得像他一样呢?我不知道;我想不至于。我不敢说爱情不会叫我变成一个牡蛎;可是我可以发誓,在它没有把我变成牡蛎以前,它一定不能叫我变成这样一个傻瓜。好看的女人,我都碰见过,可是我还是个原来的我;除非在一个女人身上能够集合一切女人的优点,否则没有一个女人会中我的意的。

《无事生非》

它(爱)叫懦夫变得大胆,却叫勇士变成懦夫。

《维纳斯与阿都尼》

爱情可以刺激懦夫,使他鼓起本来所没有的勇气。

《莎士比亚全集》

爱情!你深人一切事物的中心;你会把不存在的事实变成可能,而和梦境互相沟通。

《莎士比亚全集》

我承认天底下再没有比爱情的责罚更痛苦的,也没有比服侍它更快乐的事了。

《人生箴言录》

你曾残忍地伤害过我的寸心,

那么别指望我谅解你的暴行,

请用舌头伤我,可别用你的眼睛,

剐杀随你,要公开,别使小聪明。

呵,心肝,你不妨直说你芳心已改,

万不要当我面与别人眉目传情。

要伤我你毋需巧取,我势单力薄,

怎挡得住你心藏百万雄兵?

让我来为你辩护吧,唉我的爱知晓

她那流盼的目光是我的敌人,

于是她别转脸蛋将敌阵他引,

好使别处遭受兵灾的摧凌。

可是别,别这样,反正我已行将就木,

你就用目光杀我吧,帮我把苦痛除根。

《十四行诗集》

我的爱是热病,它永远在渴望

能使其热状态总呈高潮的药方,

它总在吞吃那增热延病之物,

使它那翻云覆雨的肉欲如愿以偿。

我的理智(根治我热恋病的医生)

勃然大怒,因我将其处方搁置一旁。

理智离开了我,我这才痛苦地明白:

讳疾忌医的欲望本身就是死亡。

理智扔下了我,我只能病人膏育,

终日里烦躁不安、几近疯狂,

言谈思绪全与癫子无异,

连篇信口雌黄,杂乱无章。

可怜我曾坚信你美色光彩灿烂,

到头来你暗若夜晚、黑如阴间。

《十四行诗集》

再看那些世间所谓美貌吧,那是完全靠着脂粉装点出来的,愈是轻浮的女人,所涂的脂粉也愈重;至于那些随风飘扬像蛇一样的金丝卷发,看上去果真漂亮,不知道却是从坟墓中死人的骼骸上借来的。所以装饰不过是一道把船只诱进凶涛险浪的怒海中去的陷人的海岸,又像是遮掩着一个黑丑蛮女的一道美丽的面幕;总而言之,它是狡诈的世人用来欺诱智士的似是而非的真理。

《莎士比亚全集》

美貌比金银更容易引起盗心。

《莎士比亚全集》

别把我的爱唤作偶像崇拜,也别把我爱人看成是一座偶像,尽管我所有的歌和赞美都用来献给一个人,讲一件事情,我不改。

《世界爱情诗选》

无言的珠宝比之流利的言辞,往往更能打动女人的心。

《莎士比亚全集》

一个轻桃的妻子造成一个心情沉重的丈夫。

《莎士比亚全集》

恨我、骂我吧,对你的大德恩威

我本应追思图报,却至今碌碌无为。

每天每夜我对你的至爱不曾稍减,

可我总是忘记赞颂你的深情和妩媚。

我虚掷了你那千金难求的真情,

却不惜屈尊求谊于无名之辈。

我张帆举掉,任八面来风

吹送我离你远渡海角边睡。

现在请记下我的任性和错误,

好有足够的铁证将我合围。

你大可以对我皱眉瞪眼,

万不可盛怒之下叫我尸骨横飞:

因为我的状纸写得分明,无非要证实:

你的爱真,真到今生无悔,百折不回。

《十四行诗集》

爱啊,瞎眼的蠢货,你干了什么

使我看不见东西尽管我双眼大睁着?

我的眼明知道美是什么,住在何处,

却偏偏把极善错当做了极恶。

如果眼睛受过度的偏见迷惑,

在所有男人爱停靠的港湾里停泊,

你又为何锻造出虚伪眼睛的锚钩,

紧紧钩住我心灵判断的寓所?

为何我的心仍把那港湾看做私有地产,

既明知人人可在那里抛锚使舵?

为何我的眼明明看见了这一切

却摸然而让丑脸围上真美的续罗?

我的心和眼真假是非上犯了错,

所以现在只好受虚情假意的折磨。

《十四行诗集》

把精力消耗在耻辱的沙摸里,说是色欲在行动;而在行动前,色欲赌假咒、嗜血、奸杂、满身是罪恶、凶残、粗野、不可靠、走极端;欢乐尚未来,马上就感觉无味;毫不讲理地追求,可是一到手,又毫不讲理厌恶,像是专为引上钓者发狂而设下的钓钩;在追求时疯狂,占有时也疯狂;不管已有、现有、未有、全不放松;感受时,幸福;感受完,无上灾殃;事前,巴望着欢乐;事后,一场梦。这一切人共知;但谁也不知怎样逃避这个引人下狱的天堂。

《莎士比亚全集》

充实的思想不在于言语的富丽,只有乞儿才能够计数他的家私。真诚的爱情充溢在我的心里,我无法估计自己享有的财富。

《罗密欧与朱丽叶》

在爱情统治的王国,以拨弄是非为能事的嫉妒自愿充当着卫士,它是一个告密者、一个不详的奸细,是引起纠纷、诽谤和烦恼的祸根,它时而是谎言的传播者,时而又是真情的报信人……

《维纳斯与阿都尼》

理智可以制定法律来约束感情,可是热情激动起来,就会把冷酷的法令蔑弃不顾;年轻人是一头不受拘束的野兔,会跳过老年人所设立的理智的藩篱。

《莎士比亚全集》

如果是爱情使我赌咒发誓,我又何能誓绝爱情?啊,一切誓言都是空话,只除了对美人的誓辞;虽然我仿佛无言,而我对你却永远是一片真心。

《莎士比亚全集》

丢下火炬的爱神沉沉人梦乡,

给月神的使女把良机送上,

她赶紧将逗情激爱之火拾起,

浸人附近的山泉,那泉水冰凉。

既借得这神圣的爱情之火,

这股热量便不舍昼夜燃烧激荡,

它使流泉如沸水澎湃,有人证明

这温泉是包治百病的绝妙药方。

现在爱神又借我情人之眼点燃情火,

为试功效,他用火炬触我的胸膛,

我于是病了,便向温泉求救,

我赶到那儿,满心里狂躁又凄凉。

可温泉失效;因为它本来自我情人的双眼,

就连爱神的火炬,也不得不由它复燃。

《十四行诗集》

呵,但愿你为了我而责难命运女神,

她是造致我行为不端的总根。

她不曾眷顾改善我的生活,

让我随俗谋生,举止不异草野之民。

于是我的名字不免蒙羞,

我的天性的棱角也快磨平,

如染匠之手遇外色屈从于环境,

呵,可怜我吧,祝愿我获得新生,

我当如染病者甘心吞服下

一剂剂醋药以治病防瘟。

良药再苦我也不觉得苦,

怕什么双重惩罚,但求改过自新。

呵,可怜我吧,挚友亲朋,请千万相信,

你的怜悯将使我从此不病魔缠身。

《十四行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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