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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振兴埃及

命运对纳赛尔也许太不公正了,他的政治顶峰是那么短暂,甚至来不及仔细品味一下身处顶峰的愉悦。阿联的分裂对于纳赛尔是致命的一击,他显得有些衰老了,尽管那时他正40出头,本应身强力壮。郁闷加重了他的糖尿病,这病从1956年起就一直折磨着他。动脉栓塞,波及心脏。医生们劝他减少工作量,多休息,但怎么可能呢?工作是他全部的生命,离开工作,生命也就衰竭。纳赛尔多么渴望在他的有生之年,通过自己的双手和智慧使埃及走上富强之路啊!不仅如此,他还要促成阿拉伯的统一,还有非洲的独立与解放,还有广大的不结盟兄弟国家的发展,还要抵制西方阵营的霸权主义,还要警惕苏联共产主义的渗透,还要击败眼皮底下的以色列,还要……要做的实在太多了。纳赛尔胸中的革命烈火不仅未曾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胜利与失败的反复冲击,使纳赛尔沉静了许多。经过短时间的反省与思考,1961年10月16日,纳赛尔向全埃及发表电视讲话,吹响了“阿拉伯革命”的第一声号角。他宣布:阿拉伯社会主义是通往正义之路,必须不动摇地笃信真主及其使者和各种神圣的使命,实现人的尊严和幸福,建立一个富足和正义、有着均等劳动机会的社会。纳赛尔总结了他从阿联分裂中汲取的三个教训:一是过份迁就“反动派”,夸大了他们的爱国热情和民族感情,没有认清其反对阿拉伯统一、拥护帝国主义的本质;二是缺少一个与革命任务相适应的政治制度,政治机构的不健全造成行动软弱;三是社会主义革命尚未在广大人民心中扎根,这是失败的最重要原因。针对许多人担心社会主义革命会使私有财产化为乌有的情况,纳赛尔表示:他反对“剥削所有制”,不反对“个人所有制”。在新条件下,“个人所有制”将不再意味着剥削。一切劳动者在社会主义社会中都会有光明的前景,但百万富翁则无容身之地。

埃及的社会主义化是建立在打击反动派、资本家和封建主义势力的基础上的,这既为埃及的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必要资金,也防止了其中一些“阴谋分子”趁分裂危机搞破坏。纳赛尔颁布国有化法律,成百上千人的财产被政府没收,共1.2万人被“隔离”,失去政治权利。不可否认的是,纳赛尔的措施有打击面过大的倾向,并使许多掌握丰富知识和技艺的人流向外国。

处置完国内“反动派”后,纳赛尔紧接着将矛头对准了国外“反对派和封建主义者”。12月23日,他在塞得港的讲话中强烈抨击了约旦和沙特的国王,认为他们正与帝国主义相互勾结,破坏阿拉伯社会主义革命。由于也门领导人艾哈迈德攻击纳赛尔的社会主义思想,埃及同也门断交。

11月5日,纳赛尔公布了政治体制改革分三步走的目标计划。首先由150位来自各行各业的代表组成筹委会筹备1962年1月的“民族民众力量大会”的选举,纳赛尔将向大会提交一份《民族国民行动大众宪章》,接受公开讨论。接着,遵照这一宪章,选举大国会委员会。最后,大国会作为全国最高立法机构负责起草阿拉伯联合共和国的永久性宪法。由于以前的全国大会向“反动派势力”敞开了大门,纳赛尔强调:这一次,全国大会仅向那些真正拥护社会主义革命的人士开放,使之成为“人民大众进行革命的工具”。至于埃及政治体制为何不采取“西方模式”,纳赛尔这样说:“有人建议像西方那样成立两个政党和一个国会。其中一个是执政党,另一个为反对党。我在1956年也这样想过,但我看到了发生过的政治和社会革命,他们所讲的党派和民主仅仅是资本主义专制的代名词。”

1962年5月21日,在“民族民众力量大会”上,纳赛尔宣读了驰名世界的国民宪章。宪章系统、详细地阐述他所理解的阿拉伯社会主义,成为埃及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纲领性文件。

宪章指出:阿拉伯革命有三个目标,即自由、社会主义和统一。在当前帝国主义推行新殖民主义,妄图用垄断、封锁等手段掠夺人民资源,侵略人民尊严时,妥协、退让是没有出路的。埃及社会主义革命不仅对整个阿拉伯民族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而且也将对亚非拉各国民族解放运动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针对经济制度问题,宪章指出:社会主义并不要求废除所有私有制和继承权,也不要求对全部生产实行国有化。但必须建立一个“集中的有能力的公共事务机构”,允许“私有阶层”在公有制控制之下存在。国家大中型企业、基础设施、财政机构、银行和保险公司等部门确立公有制;轻工业也应由公有制占主导地位。土地非国有化,实行有限的个人土地私有制。努力使农村实现工业化并提高“农村的文明程度”。国家经济发展重心放在重工业,但消费工业必须满足人民的生活需求,以区别于“苏联的残酷的共产主义模式”。

针对政治制度问题,宪章规定:必须建立“真正民主”的政治制度。提倡“集体领导”(为此,纳赛尔拒绝了让他担任终身总统的建议),全国大会改组成为新的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该联盟是一个金字塔式的群众组织,由农村往上的各级委员会组成,目的是使之成为社会主义政治经济措施得以顺利实施的政治活动论坛,成为动员人民群众支持新的社会主义政策的手段,成为对人民大众进行教育的生动课堂。宪章还规定:宪法要保证工人和农民通过自由和直接的选举进入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和各级组织,并占国民议会半数席位;地方政府要从国家手中转移到人民手中;合作社和工会要起到“领导民主的作用”等等。

纳赛尔在宪章中反驳了埃及不应卷入阿拉伯事务的论调,提出了关于统一的新构想:“在阿拉伯世界内,在民族独立的框架内,任何代表人民意志并为此进行斗争的民族主义政府都是通向统一的一步,任何表达了两个或多个的阿拉伯国家人民意愿的阿拉伯世界的部分统一都是向统一前进了一步。”他认为:统一必须有一个群众基础,不能够强加于人,统一应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以和平方式进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阿联不能向其他阿拉伯国家作统一宣传。不要总是陷于是否干涉了别国内政的无休止的争论中。对于建立一种“以阿拉伯世界民族主义进步运动为主旨的合作性联盟”,阿联责无旁贷。保卫整个阿拉伯地区免受帝国主义侵略是阿联义不容辞的职责。

可见,纳赛尔主张的阿拉伯社会主义同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设想的“社会主义”有很大不同。纳赛尔本人认为这种区别主要在于:不赞成无产阶级专政;不实行土地国有化;允许私有资本在工业中占一定比例以及承认宗教。

为了把“阿拉伯社会主义”的构想付诸实施,纳赛尔领导、组织制定了关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社会全面发展的五年计划。他面临的困难很多,例如:建设资金短缺、建设与提高消费水平必须兼顾、人口增长过快、人口素质低下、国家机构懒散等一系列问题。

在政治方面,国民宪章颁布一个半月后,纳赛尔向“民族民众力量大会”提交了建立“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的草案。草案被通过,并于1962年10月公布了联盟章程,规定该联盟将拥有7000个“基层委员会”和400多万名成员。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审批新的议会选举法。由于阿拉伯世界局势的变化,选举法直到1963年11月17日才得以公布。该法规定:经选举产生的350名议员必须是社会主义联盟成员,且半数必须是工人或农民。1964年3月,经选举产生了新的国民议会。同时,纳赛尔宣布了一部新的临时宪法,并解除戒严。但由于埃及已陷入也门战争,中东局势持续紧张等原因,纳赛尔第二天就立即签发了新的紧急法令。此后,纳赛尔根据新宪法的规定组建了政府,废除总统内阁制,将执行委员会改组为内阁。1965年3月,纳赛尔以99.99%的超高票数,再次当选为总统,任期六年。

壮大经济实力,提高人民物质生活水平一直是纳赛尔最为关切的问题。1961年国有化法令颁布以后,埃及确立了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到1964年底,国营工商企业已达800多家。但纳赛尔并不主张消灭私有制,特别是土地要非公有化,因此埃及建立的是一种混合所有制经济体系。

纳赛尔渴望着使更多的农民得到耕地。通过土地改革法和土地开垦计划,截止1965年,政府已掌握着125万英亩的耕地可供再分配。其中84万英亩的土地已分配给了30多万(代表着150多万人口的家庭)农民。纳赛尔再次下令降低了拥有土地的最高限额,并对那些暂时无地或少地而不得不出卖劳动力的农民提供更大的保护,例如:规定最低农业工资为每天18个皮阿斯特(约合43美分)。

随着农村公益服务事业的发展,联合乡村中心发展起来,包括健康和妇幼保健站、农业学校和工艺学校等机构。到1966年,中心已发展为700多个。农村引进了清洁引用水。疟疾、沙眼、血吸虫等疾病也被消灭了。

为了防止土地分块过小阻碍生产力的提高,纳赛尔主张推行“监督合作社”体制。即在不改变所有权的前提下,小块私有土地重新组合起来,以1500费丹为单位,在农业技术专业人员的监督下,成立新的合作社,集体经营管理。这样做有助于推广农作物轮作法和使用大型农业机械,改进排水灌溉系统等。

五年计划使埃及民族工业有了长足进步,特别是电力、建筑、交通等能源和基础设施建设更是超计划发展。埃及政府优先发展重工业,但坚决避免苏联“一条腿走路”的办法。在经济发展的同时,纳赛尔注重调整建设与消费的关系。五年内,工人年均工资指数上升22.8%,并可享受许多免费待遇或津贴补助,如在住房、保健、教育等方面。

教育是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取得成就最显著的环节。纳赛尔深知,埃及要想腾飞,劳动者素质是关键。埃及规定:6至12岁的儿童接受免费的初等义务教育。到1969年,大约有3/4的适龄儿童入学。这以后,是为期三年的预备教育阶段,在当时的条件下,有近一半的学生可以就读。接着是三年的中学教育,分为职业、艺术、科学等门类。中学毕业生中有1/3强均可进入大学。大学免收学费,并可提供助学金和无息贷款等。值得一提的是,在校生中有1/4强是女生,显示出妇女地位在埃及的提高。

五年计划时期也是中东政局变幻动荡时期,为了加强埃及的国防能力,纳赛尔对军队作了一些改革。主要是将军官分为职业军人和文职军官两类,对军队的领导分为军事领导和政治领导。前者由职业军人担任的总司令负责;后者又分为由政府进行的“一般政治领导”和纳赛尔本人掌握的“特殊政治领导”。由于在这次变革中,阿米尔被调离总司令一职,他同纳赛尔的矛盾加剧了。

五年计划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困难时时伴随,弊端接踵而来。与其他落后国家探索发展道路一样,纳赛尔的“阿拉伯社会主义”发展之路充满了荆棘与坎坷。在经济发展的同时,通货膨胀、商品短缺、价格上扬、资金不足、外债沉重等一直困扰着纳赛尔,使他不得不在“紧缩”与“放开”间来回徘徊。在影响五年计划顺利实施的各种因素中,也门战争占有十分突出的地位。由于陷入战争泥潭,埃及不得不把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投入战场,从而大大制约了自身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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