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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纸鹤寄情(6)

战鼓震天,敌军十万,我军三万,以三抵十就如以卵击石。战场上没有怜悯,只有厮杀,存活到最后的就是赢家,光耀门楣,福延百世。

易玄背后受敌军一箭,我也感觉到了那箭刺入身体的那刻身体无法承载的痛,今日之战犹如困兽,没有胜算,见不到希望。

“少将军!”有人替他割肉拔剑,我痛到几乎昏厥,而他却眉头都没皱下,只是用沾染了血的手看了一遍又一遍临行前思君送他的信笺纸鹤:纸鹤寄相思,君当知归否?

我该不该此刻出他梦中?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甘心。大石头,我不能让你失望,绝不。痛苦时想想大石头,伤口也没那么痛了,他真是我的镇痛药。

三日后,养精蓄锐的易玄再次出战,此次他像着了魔一样,杀红了眼,最后直擒敌军首领取其首级,敌军首领连“啊”都来不及就死在他手里。敌军失去首领,如同散沙四处逃窜,而候老将军也被当做人质抓走,易玄乘胜追击在地势陡峭的苍凉山杀敌救出老将军。

三万精兵剩下一万,荣归故里。此战不过数月,回来后的易玄受封领赏,受百姓爱戴,只是在请求父母将思君嫁给自己的时候,被母亲告知思君姑娘已移情别恋,三天后要嫁给商国的商人。

无法相信事实的易玄夺门而出,定要思君姑娘给个解释。

看到这里,我也不禁唏嘘。明明誓言等易玄荣归,为何三天后要嫁他人?

林间木屋傍着溪水而建,屋内之人避而不见,易玄发疯的敲门,却始终不见伊人。

“思君,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啊……”山雨欲来,击退不了易玄要见思君姑娘的心。雨打落了树上新芽,下了整整一夜,易玄在门外站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易玄依旧矗立在门外,像一颗生了根的树,任凭雨打,动都不动。

门就在此刻打开,思君姑娘站在那里面色苍白眼睛红肿,“你走吧!”

“思君,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站在那里就好,你若再近半步,你以后休想再见我。”雨声很大,水流声更大,思君姑娘的声音像翠竹发出清响。

“告诉我原因!”

“不,爱,了。”字字清晰,声声若刀。

易玄的身子随风一摆,“何为不爱?”而后发出无奈的讥讽。

“你给不了我,我要的爱。”

“给不了?”

“我从小无父无母,在这山野长大,你是乱世中的将军,万一哪天战死沙场,我岂不是又要孤苦无依?我可不愿靠着一个贞洁牌坊过一辈子。长痛不如短痛,易玄,你忘记我吧!为了我,放过我。”每句话都像利韧,刀刀切断他们之间的关联。

“放过?……谁,又来放过我?”我能感觉到易玄体内涌出的血腥,那是比刀剑还深几分的伤。

关门声凄凉山涧,易玄摇曳的身体随之跪跌在地。比悲伤更痛的悲伤,便是泪决后不再流。

这一见不如避而不见。

过了很久很久,候易玄恍恍惚惚走回府里,前脚刚踏进门,那刚硬的汉子便如折柳随风倒下。

“我,昏迷多久?”巨咳震着胸腔无力说话。

“少将军,一天一夜。”

“今日,初几?”声如轻烟,飘摇浩淼。

“初八了!”

“初八……”低头了想了想,今日便是思君嫁人的日子,“何时了?”

“寅时三刻。”

思君,等我。

只要有办法让思君留下,多大的付出易玄都愿意。他穿着睡衣,跑进那摆满手工木质品的屋子,把自己反锁在里,找出才做一半的纸鸢,忘我的制作纸鸢。为了追赶时间,他急急忙忙,刻刀划破手,十指连心的痛他无动于衷,任凭血沾染纸鸢生了花。为了追上迎亲的队伍,他拿起还没缠绕完成的线和刻刀,边绕线边跑入了晨曦的山林中。血已模糊了那曾经只沾染敌军血的手,浸透纸鸢的白绳,白绳变成红绳。这样的用心良苦,我若是思君姑娘,也会动容。

最后他在纸鸢线轮上刻下几个字:君知归,情归否?

纸鸢迎着红阳飞上青天,万里晴空下,它迎风摇摆,好个潇洒。

不知多久,思君姑娘身着嫁衣而来,插在头上的金步摇发出如同泉水般的叮咚声。

“思君,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一定……忘不了我。”见到思君,易玄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扯着纸鸢,他将牵着纸鸢的绳轮递给思君。

思君的眼神定格在了轮子上那六个字上面,随后她看着易玄手上的血皱起了眉头,随后她闭上眼,深深呼吸,再睁开眼时已经没了刚刚泄露的担心,冷漠而道,“少将军,你别傻了!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还望少将军莫来纠缠。”

“你若不关心我,为何寻着纸鸢而来?”易玄执意抓住她的手,也许晨曦露重寒气入身,握住思君的手那刻,温暖袭来。思君柔夷微颤,她的心似有摆动,易玄将她的手握得更重,“思君,跟我走吧!我解甲归田,同你隐于乱世。”

思君沉首,突然夺过他挂于腰间的刻刀,割断牵着纸鸢的线,“候少将军,你我情谊就如这纸鸢般,断、了、吧!”纸鹤在空中转了几转,失了牵引从青天上坠下,“你若卸甲谁来护我一生无忧?除了护国卫家,你还能做什么?”

“除了护国卫家,我还能护我女人一生无忧。”易玄坚持不放开她。

“你一生杀念,树敌太多,护我周全还是为你一己私用?解甲归田只是为了用我逃避纷扰世事。这样无用,无能的逃兵,我嫁之只会愧羞一生。”曾经书上说过,女人若是无情即便再挽回也不过是无用功,这一点在思君姑娘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候少将军又恼又怒,进也不对,退也不对。这时,思君握刻刀在易玄抓住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下,白素衣顷刻而红,吃痛的他松握了她的手。

“你我此生,爱绝情灭。”她将刻刀丢在易玄脚边,留话拂袖离去。

我感觉到候易玄身上顿时燃起的怒气,思君姑娘才走几步,候易玄拾起地上刻刀,想都没想冲上前去,抓住她手臂翻过她身子直刺她心脏,“这是你对我誓言背叛因受的果。”凉透的声音惊了林鸟,眼睛充血却能感觉到一股温湿留下。

他,杀了她。因得不到,就毁灭?活在易玄体内的我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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