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漪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想道:今晚,玉瓒会不会来?
许久,她的酒气醒了些,听到了外间一阵脚步声。
门并没有关,一个暗红色的身影进来了。
当然是玉瓒,连清漪低低说道:“臣妾见过皇上!”玉瓒坐在了身旁的榻上,看着素色衣服的连清漪,心中激荡,脱下了华服,她看起来更爽心悦目了。二年时间已过,十五岁的她,和十三岁的她,那么不同。
他忽然有了一丝欲望。但是……他又不想亵渎她。
“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他忽然觉得疲倦。连清漪听了,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继续低了头。玉瓒忽然伸出手,在她长长的黑发上抚摸了几下,她自是一动不动。
良久,他说道:“你好好睡觉。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又默默地走开了。
因为玉瓒在清漪宫来去匆匆,倒是惹得宫中人猜疑,她是不是失宠了?
天气已然是越来越热了。现在已经是来到雅国的第四日了,玉瓒自那夜之后,再未出现。
宫中人多嘴杂,新妃失宠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后宫。
青竹宫的竹妃,却是过来了,给她带来一瓶玉露,叙了一回闲话,清漪又赠送了她一些玫瑰香片。她猜不出这竹妃的底细,秋姑姑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清漪想着,既送了礼物给竹妃,那么琼妃也是不可怠慢的,哪里知道,送去的几匹锦布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清馨也是见了清漪,二人倒是投缘。清馨常哀求清漪多讲讲嘉国的风土人情。御花园中的一株枯萎已久的玉兰,倒是罕见地开花了。
竹妃头一个瞧见,此番已是命宫女摘下了。声旁却想起一个声音:“慢着,这朵花我要了。”
竹妃见了,沉吟了一笑,说道:“哦,那我让给好了。”琼妃得了意,摘下花儿。
“你们在说什么呢?”清馨也过来了。
“一大清早儿的,御花园可真热闹!”说话之人,正是处理完政务的玉瓒。
琼妃、竹妃、清馨诸宫女一一行礼请安。
玉瓒的眼眸扫过众人,忽忽觉得缺了什么,只见琼妃笑道:“皇上批了一夜的折子,臣妾已是备好了皇上爱喝的铁观音!”
玉瓒道:“琼妃有心了。”
“请皇上随臣妾来。”
玉瓒微点头。
这些时日,连清漪的日子过得颇是宁静。绿阴生昼静,看不出任何一丝儿暴风骤雨的前兆。
玉瓒若是在宫内偶然见了,待她总是淡淡的。这日晚间时分,连清漪和清馨聊了些天后,就早早地歇下了。
太监却是传过话来,说明日东平王回皇宫,皇上请娘娘也过去凤仪宫。到了明日,连清漪和素儿已然过去,正走过蘅芜轩。蘅芜轩内堂的壁上,只有一幅画。画里,只有一个长发女子的背影。
连清漪觉得好奇,此刻停在了堂内,因为此刻她的身后,立着一个人,神情看起来疲惫焦灼。
男子意外地叫出了声,眼眸之中流露着惊喜。本想脱口而出“清漪”,可是在喉咙梗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清漪的装束,不似宫女。此刻的连清漪,也很震惊,莫非他就是东平王?可是还能说什么,素儿已经跟进来了,她只得转身离开。
哪里知道,此刻竹妃却也在附近,也到了这里。“这不是东平王么?到了宫里了?”
玉攸宁沉声道:“见过竹妃娘娘。”
竹妃见了这两人,心中只觉得疑惑。
“东平王可知她的身份?”竹妃笑指连清漪。
玉攸宁似乎等着她的回答,竹妃说道:“她便是嘉国和亲来的婉贵妃。”
玉攸宁心中沉痛,木然说道:“臣弟见过婉贵妃。”
连清漪点头。玉攸宁略略思索道:“二位皇嫂请先前行,臣弟……随后就到。”
初见了玉攸宁,又获悉了他的身份,连清漪的心中除了跌宕起伏外,更是平添了几分新愁。
竹妃携着连清漪进殿,刚进殿中,连清漪便觉得殿中之人的一道利光朝她射来。那自是玉瓒。
琼妃已然瞧见了,依然在座中坐着品茗,视若不见。
连清漪低头避过玉瓒的朗目,可是大殿之中,避无可避,刚想随便捡个靠着殿边的位子坐下,就听见玉瓒不容置疑的声音:“清漪坐到朕的右边。”
连清漪在玉瓒最右席坐定,不知为何,她很紧张。
玉瓒用余光轻轻瞥过,看着连清漪,目无表情:“爱妃这是怎么了?”
连清漪闻听他唤她“爱妃”,心中如有数万只蝼蚁爬过,她低低道:“应是昨夜写字累了,此刻觉得劳累。”
“爱妃好兴致!”玉瓒只淡淡地说着。
竹妃浅浅说道:“听说清漪妹妹在嘉国,最善奏琴,尤会舞《清荷》?”她又看着玉瓒说道:“皇上以后若是累了,便可叫清漪为皇上献舞!”
玉瓒听了,只是默默说道:“清漪,你可愿意?”他当然已目睹过她的舞蹈。
清漪刚想说什么,只听殿外一个声音响起:“我来迟了?”
只见,殿外雀跃着跑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自是清馨。
玉瓒看着清馨,嘴角现出一丝愉悦的微笑,说道:“清馨,朕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的礼物呢?”
清馨调皮说道:“且再等等。”
“好,那么等东平王和安纯熙都来了,你再拿出来。”玉瓒吩咐。
说曹操,曹操到。
东平王玉攸宁终于出现了。他的眼睛淡淡扫向华丽大殿,目光最终聚焦了在了一个人影之中。即便心有千千结,但也只能深深地一瞥,无暇多作他想。他朝玉瓒说道:“臣弟拜见皇上!”
玉瓒看着玉攸宁,略一颔首道:“攸宁,入座吧。”
攸宁坐下,位置恰好和连清漪对面打横,两人的目光又沉沉对上。
继而进来的是安纯熙:“安纯熙见过皇上和各位娘娘。”
安纯熙看着攸宁,看着玉瓒和玉攸宁,只当二人已冰释前嫌。眼波情不自禁地又转到了连清漪身上,只见她神情淡漠悠远,目光中,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
清馨和安纯熙自是熟悉,当下说道:“熙哥哥,你来得最晚。”她又说道:“皇上哥哥,你说过装裱我的画儿的呢?”玉瓒听了点头,话音刚落,只见一幅深红锦绣帷幔徐徐拉开,帷幔尽处,正是清馨近日潜心苦作《海棠春色图》。
清馨看的一呆,这是自己作的画儿么,怎么好看了那么多?
安纯熙说道:“清馨的画儿真是几日不见,又当刮目相看了。”
清馨得意一笑,从怀中一掏,居然掏出一个只珍珠鸟。珍珠鸟只有一个手指般大小,看着很是好玩。
“清馨的礼物,果然是别出心裁,朕很是喜欢。”玉瓒淡淡说道。
当下,后殿之内走来了个太监,将清馨进献的珍珠鸟放入一金质的鸟笼内。
一时丝竹声起,已过二更,夜已深,宴席也罢了,清馨等一一向玉瓒告退,清漪也想就势告退,玉瓒从座中站起道:“婉贵妃暂缓留步,陪侍于朕!”琼妃竹妃闻听,都不禁对视数眼。
玉攸宁看着清漪独留于玉瓒身边,心中凄怆,对玉瓒说道:“皇兄,臣弟告退!”
殿中,只剩清漪和玉瓒二人。
玉瓒的心情很激动,他喝了些许的酒,已经微醉。
清漪慢慢走到他身边,轻轻说道:“皇上……”
玉瓒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不要紧张,我不会弄痛你……”
他握着她的手,到了凤仪宫的寝宫内,命宫人将帘幕拉开,令她们退下,灯光黯淡了,清漪的心也更紧张了。
玉瓒叹息说道:“但愿你知道我是谁!”清漪听了,愕然,来不及多想,已经在他的怀中。其实玉瓒的怀抱很温暖,她……似乎还很贪恋,反正,已经是他的女人,总要有这一关的。玉瓒怀着复杂的心思,将她拥在怀内,轻轻说道:“清漪,你不会后悔罢?”言语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素衣山中的那个她。
清漪微怔了,后悔?她摇头,当然她有这个权力的话。玉瓒将她的衣衫除去,她发觉自己颤抖的更厉害了。
一夜惊涛骇浪。无话。他很温柔,她在他的怀中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玉瓒已经不在。她不知道,玉瓒已经拿走了她身上的一个信物——鸾凤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