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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站岗国门外 (5)

过年之前我有幸去参观了C国平民百姓的家,那是跟着大使出去访问,我护送着他进入山上的一座破石屋里――C国山上没有一点绿色,绿树青草什么的都被人们砍掉当柴烧了,穷人们在地上盖不起房子,只好在山上找个地方用石头垒个屋做家,所以在章 一把破茶壶,一件脏兮兮的巴袍扔在墙角。主人揭开毛毯,在下面取出一枚褐色木盒,拿出茶叶放进暖瓶准备冲茶待客,他们有喝茶的习惯,不管穷人富人,家中都会备有茶叶,平时饮用解渴的水也是茶水,他们喝茶的习惯是直接用暖瓶冲茶,一次喝一天。茶冲上之后大使席地而坐与主人促膝对谈,被揭开的毛毯一角露出一块黄色木头,看一眼便知道这是AK步枪的枪托,主人一定非常喜爱这支枪,保养的非常好,否则这枪托不会这般黄灿灿,步枪旁边隐约呈现出一个小的轮廓,看着像巴基斯坦格洛克手枪,这种手枪在巴基斯坦是非常出名的,凡是有点名气的枪支都可以在C国批发到。看这两支枪就得知这间屋的主人一定是个枪械高手,他不像其他本地人随便弄两支枪丢在家里防身,而是选择了在长距离和近距离的火力都堪称一流的枪支,不过这格洛克枪比我们的九二式手枪要差些,我刚想到这,就见主人伸手要看我佩带的枪,我扭头看看大使,得到允许后把弹匣卸下交给他看,对方看了一会竟然又要求拿他那支枪来换我这支,我立马微笑着摇摇头拿过手枪插入腿套中,这不是开玩笑吗,战场换枪和临阵换将性质差不多。不多会,大使呵呵笑着端过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告辞,在回去的路上他对我说道:

“刚才这个人是C国三军总参谋长阿卜杜勒的一个亲戚,当年在打北方战争时应该算是战功显赫吧,后来腿不行了,阿卜杜勒就把他接到首都养老。”

“我说他怎么这么精通枪支呢!”我这才恍然大悟。

“你别小看他,当年他在北方联盟的时候有不少人死在他手下,厉害着呢!”

“大使,阿卜杜勒是干什么的?”

“当年C国最大的军阀,后来被政府软禁起来又流亡国外,回来之后在北方还有六七万的部队,现在北方大部分地区还属于他的势力范围,自己都能印钞票。”

我咂了咂舌,这是个什么国家啊,整个国家四分五裂各自为据,很像中国当年军阀混战的时期,这样的环境中最受罪的还是老百姓,看看这里,再看看自己的国家,我们实在太幸福了。

“轰!”很熟悉的声音!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摁下大使的头,拔出手枪望着外面,这次爆炸看得真切,一辆福特防弹车被炸上了天又重重地落在地上,旁边一辆面目全非的车正燃着熊熊烈火,好像是对袭击对象的怒火一般,周边几辆车也被殃及到,满地都是碎玻璃和鲜血。“快走!”我冲司机哈吉姆大喊一声,不需我喊,哈吉姆早已大脚油门左闪右躲地离开了这里。“走小道!”我又命令道。TN组织有个习惯,非常善于搞连环爆炸,第一次炸完之后等待着A军到来处置,然后紧接着第二辆车开过去用更多的炸药去袭击。现在这里车如此多,保不准里面还藏着一个炸药库,我警惕地望着四周车辆,现场开始混乱,车体燃烧的声音现在还能听得到。哈吉姆一路狂奔回到使馆,耳朵被刚才的爆炸声震得生疼,如针扎一般,抓把雪放在耳旁镇镇痛。我们祖先发明了火药,用它来搞建设和方便生活,他们却拿去做杀人手段,这大概就是东方深厚的农耕文明和西方海洋文明鲜明的对比,也是自给自足文明和强取豪夺文明的差距。其中差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思维,火药用在好人手中可以致富一群人,用在坏人手中可以毁掉一群家庭。我用雪捂着耳朵,看着渐渐来临的暮色,禁不住有点想家了。

和我一样想家的还有使馆所有的工作人员,过年了,祖国应该是烟花盛放了吧?这儿也不寂寞,也有鞭炮声和烟花色,区别就是祖国的烟花来自于人民的内心,这儿的烟花却源于地狱的中央。每逢重大节日之时便是军人奉献之时,更何况是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警卫小组六人没有参加新年聚餐和派对,全部都去了使馆要害部位上哨,我端着重机枪站在楼顶警惕地望着四周,外面仍是死气沉沉,本地人没有过年的习惯,所谓的新年狂欢,只不过是我们自己聚在一起相依相偎地度过内心里面的孤独罢了,今天的路灯非常灰暗,我只好戴上夜视仪仔细观察一切,夜视仪带给我的世界是一片冷绿色,正好,总比死气沉沉好得多。人在凄冷孤单的时候总会寻找一丝温暖和依靠,但是我们却不能,职业注定我必须是被依靠和被信赖,我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身上厚厚的防弹衣和手中的这支枪,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枪身,枪在手,军人的豪气敢冲云天,楼下的壮壮和小虎可能非常好奇大冷天我为什么一直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它俩也在下面摇着尾巴陪我站岗,我冲他们摆摆手,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来自背后的一阵脚步声,我迅速把重机枪交给左手,右手拔出手枪往下一伸提起脚后跟把枪机踢上弦,转身一个后背卧倒枪口直接对准脚步响起的位置。我一看是大使他们,立马又把子弹退出膛站起来迎上去,他们没有夜视仪在晚上看不清东西,只听见枪机响和一个人影刷地倒地,顿时呆在那边一动不敢动,等回过神之后我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大使,李参,你们上来干吗?”

“噢,吴克,你吓我们一跳,我们是请你下去一起过年的。”

堂堂一个共和国大使带领着一群外交官冒着寒冷走上楼顶邀请一个普通士兵下去过年,过年?在异国他乡,在五星红旗下,大使邀请我下去吃年夜饭,温暖的情愫浓浓划开我麻木的心,我哽咽着说道:

“大使,李参,祝你们新年好!我们警卫小组会用所有力量保证你们明年后年都能平安地回家过年!”说完我举起右手敬了个军礼。

大使带头鼓起了掌,这时电台里传来参谋长的声音:

“吴克,你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参谋长,大使上来给咱们拜年了,邀请咱们下去吃饭!”

电台里沉默了一会后又热闹起来:

“大使新年好!”

“大使祝您身体健康!”

“大使,我们不下去吃饭啦,等回国后咱们再好好大吃一顿!”

“大使,我代表警卫小组谢谢您,祝你们新年好,祝大家一起平安回家团聚!”这是参谋长的声音。

大使接过电台:“我们要感谢的是你们,你们是使馆的保护神!一起下去吃饭吧,咱们在这里必须同舟共济!我命令你们下去过年!”

电台又沉默一会,参谋长最后又说道:“大使,为了保证咱们以后能回家过个团圆年,这个命令,我们真的不能服从。”

大使早就料到参谋长会这么说,放下电台冲后面一摆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把桌子饭菜都摆到楼顶来!咱们现在就过个团圆年!”

在异国战场上第一个大年三十晚上,没有音乐没有晚会,更没有亲人的相伴,但在使馆寒冷的楼顶却环绕着一种博大的亲情,叫做同胞血肉情,也叫军民鱼水情。这股暖暖的情意比得外面那条胡同,惭愧地熄了路灯。

③警徽在闪耀

这是中国的战地记者余智文和张海庆先生写的一篇报道的名字,也是我们来到C国执行任务之后首次接受采访和对外公开这里的生活。当时我们聊得很高兴,直至中午吃饭时记者还和我们啃着馕接着聊,一个是战地的记者,一个是战地的主人,我们实在是有太多的共同感受和思想。但是我们就简单地告诉了他们一点执勤经历,我们当时不想说得太多,也不想倚靠生死一线的经历来出名或者得到什么,因为真正的军人始终是默默无闻的。我们清楚报道一旦在国内传开,最牵肠挂肚的还是自己的亲爹亲娘。

“来来来!我请大家吃馕!”海鹏下哨后托着一叠馕飞奔进屋。

白天的哨位就在大门口,海鹏快下哨时恰巧有卖馕的经过,于是他花了十几阿尼买了几张带回去吃,我是没那口福了,因为我接他的哨,只好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开我的身旁。当然啊,不舍的是馕,不是这个男人。

C国的馕特别好吃,给一壶水我能一口气吃下五张。馕分好几种,最多的是长形和圆形,长形不含油,圆形含油和芝麻,所以后者要贵一些,但这两种都非常好吃。后来退伍回家后我经常对女友谈起这种非常怀念的味道,心细的她带我去新疆菜馆专门去吃馕,可怎么吃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地地道道的C国馕,估计这辈子真的只能在回忆里吃了。

海鹏走后我开始在心里骂,一直骂到自己下哨。我空着肚子来接他哨,他却托着飘香的馕隆重地离去。你在远处饿着肚子看着同伴吃馕,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就这样我外表充满正气心里充满馕香地站了一班哨,下哨后背着枪直奔饭桌抱起馕就开始啃,啃了不到一半任务来了――大使要去参加晚宴。

夜生活是全人类都喜欢的一种放松的生活形态,在章 海鹏和副队换上西装放好枪支就跟着大使赴宴去了。

这次宴会是一个部落长老举行的,地方较偏,我们越走越远,途中闪过几座刚动工的教堂,可悲的C国人民!国际上援助来的善款都被糟蹋在这方面了,战火烧了这么久,要是安拉管用的话早就显灵了。夜晚的路非常荒凉,给我的感觉像是游戏《寂静岭》中的画面,路越走越偏,副队说了一句:“子弹都上膛,我看这不太平!”深有同感的我们立刻哗啦把黄橙橙的子弹压入枪内,一路上黑压压的天色笼罩着面目狰狞的群山,股股山风吹来,听得车外嗖嗖作响,我们警惕地望着周围一切,风刮得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里面不知夹杂了多少冤魂的嘶喊,风声伴随车辆驶入部落的领地之后,我们下了车装作外交官跟随在大使后面,这种场合带枪带保镖是相当不尊重主人的做法。我们尽量放下军人的一些动作有些懒散地坐在一旁,动作易掩气质难藏,外交官的气质和军人的气质毕竟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中国军人的气质更是与众不同,所以很多眼光都投向我们这边,副队小心地问大使:

“大使,他们是不是看出我们是军人了?”

“没事,估计是你们的形象太阳刚了,把他们吸引住了,没事,就算看出来也没事,只要咱不是穿着防弹衣拿着枪进来的就行。”大使回答道。

长老对大使的到来显得非常重视,叫来部落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作陪。女人是没有地位的,而且女性在章 土豆等,他们认为带叶子的蔬菜是动物们吃的。上来的菜也就是洋葱土豆,有很多食物更是不伦不类实在无法下咽,羊肉包子,在中国章 海鹏立马用双掌挡住:

“NO!Thank you!”

看着大使仍然在和主人们谈笑风生,我心里相当佩服大使的胃口,这么难以下咽的食物吃完之后还能笑的出来,我现在肚子里直翻腾只想找个地方全部吐出来。等到结束返回时大使问我们:

“吃得不习惯吧?”

“大使,他们怎么用羊油炒东西啊?”海鹏问道。

“这是对咱们的尊重,这里不像在国内都提倡少食油腻,在他们眼里羊油可是很好的东西。”大使回答道。

“这东西您吃的习惯吗?”

“习惯什么?吃一次拉一次肚子。”大使平静地回答道。

C国人民真的很好客也很义气,部落长老知道这么晚回家一定很危险,于是派了三辆车护送我们走。有地方上的人开道就安全多了,五辆车安全回到使馆,我放好装备打算休息一会后去接哨,这时候大使的话灵验了,肚子里面开始上演无插电摇滚演唱会,我急忙钻进厕所,随着演唱会高潮的起伏我开始了在厕所的进进出出,最后索性待在里面不再出来,直到哨兵用电台弱弱地问我身体好点了没时我才想起要去接哨。坐在监视器面前,我看见大使副队还有海鹏室内的灯一直在不间断地开和关,我哑然了,原来外交晚宴不是想象得那么好吃啊。

“我去过中国的兰州、上海、山东、四川,你们国家真的很美丽!”拉完肚子后的没几天,我又跟随大使去一个离使馆非常近的工地视察,在这片工地上我遇见一位说中国话很流利的C国本地人。

他的名字我忘记了,只记得个子很高,脸很清瘦。他是章 学校、教堂什么的,现在我脚下的这片工地就是祖国免费为C国建立的一座医院,名字叫共和国医院,好亲切的名字,更亲切的是居然有个C国人会说国语,尤其是自称去过老家山东!

“你去过山东?”

“是啊,我在北京上了五年大学,去过不少地方呢!”他骄傲地回答道。

“噢,难怪你的中国话说的这么流利!”

“中国话好说,就是中国字太他妈难写了”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国骂发音甚至比我还标准!看来他是个中国通。

“我老家就是山东的,您知道孔子吗?”

“当然知道!他的太极拳打得相当好!”回答得干脆利落。

话已至此我不再和他对谈了,因为我内心产生了一丝自卑感,作为孔孟之乡的后代,我竟然不知孔子还会打太极拳,不知也就罢了,还是让外国人来告诉的自己,看来我以后必须要多加学习祖国的知识了。这次视察使我眼界大开,一回到使馆我马上打电话向文学系高手请教:

“喂,孔子是太极拳高手吗?”我拿起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方无语了很久:“我要告诉你当年关公把秦琼打得惨败你信吗?”

“开什么玩笑!这两人是一个年代的吗?”我反问道。

“这你还知道啊?那我要说孔子出生在民国年间你还不骂我?”对方也毫不示弱。

“那肯定,我学习再不好也知道孔子是春秋年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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