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铛铛说:“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头工人,大家都在休息,为什么叫我抬?”
癞子书记说:“我就要叫你抬,看见你逍遥我不自在。你不是总说,你女人如何如何了,你女人如何,与老子屁关系?今天,我就是要你一个人摸活路!”
谢铛铛说:“你无非就看我是绝户,两个短命女不昌盛。我今天还就是不摸活路!”
段大庆走了过来,说:“嘿你个谢铛铛,人家书记请你摸活路,是瞧得起你。快去!”
段大庆一身短打,胳膊上小老鼠一般蹿动着毽子肉,谢铛铛虚火了。“段连长啊,我不是说我不愿意做,是人家不做,我一个人……”
谢铛铛还没说完,段大庆就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疼得他蜷在地面打滚。“谢铛铛,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段大庆笑眯眯叫谢铛铛起来,谢铛铛刚一起来,他的脚又飞了过去。谢铛铛怪叫着,拔腿如老鼠一般逃窜,刚好撞在癞子书记怀里。癞子书记提着他的衣领,来到石头垛边,早有两人抬了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谢铛铛肩头上。
谢铛铛趔趄了一下,好容易把桩子站稳当了。他发觉自己眼前金花直冒,牛一般喘息着,朝跳板上走。走了几步,就掉到奔腾的嘉陵江中。
谢铛铛失足掉进江中后,就成为了一个瘫子。成为了瘫子的谢铛铛也就只能待在家里,与他那万年宽的婆娘为伍了。
这天夜晚,癞子书记院墙外那铁门被摇晃得哗啦哗啦响。癞子书记这幢炮楼被罗癫子烧毁以后重新修造过,显得更加气派了。段大庆走到围墙上一看,见院外站着谢铛铛的女娃,大学生谢彩凤,便冷冷地说:“死女子,这么晚了,你打门做啥?”
谢彩凤就嘻嘻地笑。“大庆娃,你真是狗腿子,叫你开门你就开,还问为什么?”
段大庆说:“死女子,嘴巴总是那么烂贱。告诉你,你不讲清楚,我就不开门。”
谢彩凤说:“我同书记开会,你晓得不?”
段大庆啊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见谢彩凤身旁走出一个人,却是癞子书记的亲侄子章程。章程冷冷地对段大庆说:“段叔,是我,找我叔有事。你快把门打开。”
望着依偎着朝里面走去的谢彩凤和章程,段大庆嘿嘿地笑了。心想,这死女子有板眼啊,居然把章大区长的公子给勾引上手了?
谢彩凤在楼上同癞子书记争论起来。谢彩凤说:“不管怎样,我老爸老妈是上班时间受伤,开个工伤一点问题都没有,章书记,你为什么固执不办?”
癞子书记说:“你老爸工伤问题倒好说,你老妈的问题却叫人好作难。”
谢彩凤说:“有什么作难,无非就是书记同职工开会。章书记,今天我特地请章程大哥来说合。请你注意,要是你继续拖着我老爸老妈的事情不办,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癞子书记恼怒起来,指着谢彩凤说:“你说话怎么这样不客气?要是我愿意去法庭呢?”
章程拦住了癞子书记,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地说:“叔,我看了政策条文,小凤家的事情蛮符合的。我老爸也说,叫你一定妥善解决这件事。”
癞子书记吁了一口气,转身对谢彩凤说:“小凤哇,其实站上也多次商量了这事,并不是拖着不办,主要是让你家能享受最大限度的优惠政策。”
谢彩凤笑了,就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章书记了。”
沿着那条青麻石路,谢彩凤陪着章程朝上半城走去。俩人都悄默无语,鞋子把地面砸得啪啪响。起风了,哗哗的江风拍打着路旁的夹竹桃,夹竹桃沙啦啦欢叫起来。谢彩凤说:“谢谢你章程,要是没有你,你叔叔那人是很难缠的。”
章程说:“我叔叔那人,就是那样。老古板,不进油盐。”
“你叔还古板?他是这里天大地大的码头王啊!”谢彩凤乐了。
“啥王不王的。”章程轻轻捉住谢彩凤温软的小手,说:“小凤啊,多日不见,心头怪想你呢。”
谢彩凤点点头,说:“我也想,真的好想。”
章程有些不相信地问:“是么?”
谢彩凤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有时,我真想有一支枪,那我就可以把你给毙了。真的。”
章程哈哈大笑。“你这婆娘就那样恨我?”
谢彩凤长叹一口气:“刻骨铭心啊!”
章程不言语了。
青麻石路面,回荡着一声声沉闷落寞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