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尚济坊信德王府大门口.守门的仆役热了一天,终于在暮色晚风中稍感凉爽.
许良娣派的小内侍七符已蹲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王爷的车马回来.这会又从门内出来一个穿着精致的使女,正是季才人的近身佩锦.
“佩锦姐姐.”七符赶紧站了起来,“才人也打发你来等王爷么?”
佩锦走到他身前,“良娣也是?”
七符揉了揉眼睛,“良娣说等王爷回来才好开席吃饭.”
此时孙多寿从远处骑马回来,对着七符和佩锦挥了挥手,“别等了,快进去跟各位娘娘说一声,王爷与诸大臣议了一天的朝事,现已留在宫里用膳,陈总管让我先回来通报一声.”
揽秀阁里,许良娣正在发脾气,七符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扶玉赶紧上去劝主子.
“我一月才能与他吃上几顿饭?偏巧又是忙,一直的忙.”
“良娣,菜齐了.”摘金正带了小丫头们从厨房取了热菜回来.
“算了,咱们自己吃饭.”许良娣赌气地坐了下来.
兰薰院.正在逗弄画眉的季才人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
只见佩锦摇了摇头,季才人随即一颗心也沉下来.
“才人,王爷只是留在宫内用膳,夜了还是要回来的.”佩锦伸手接过鸟笼.
“嗯,我等着便是.”季才人脸上是一抹淡笑.
这日直到深夜,信德王的车驾才回府.
“王爷今日饮多了些,快去备解酒茶来.”正殿大门上侯着的内侍们见到陈茂昌和孙多寿两人扶着信德王走进来.
信德王面上微红,左手按着头,右手接过陈茂昌递上的解酒茶,径直饮下.
“王爷,可感觉舒畅了些?”陈茂昌又递上湿绢巾.
信德王点点头,随后将身子向后倚靠在坐榻上,闭目不语.
孙多寿上前来,告知浴池已经备好,于是陈茂昌对信德王轻说了几句,随即有内侍过来扶了王爷去沐浴更衣.
泡在温和的池水中,信德王感觉心神仿佛清醒了许多.他头枕在池边的汉白玉石沿上,两臂浮在水中,任水流摇晃.内侍们正捧着衣物候在屏风外.
“十年复十年……我真的是老了么?许多往事,竟不记清楚了.”他心头忽然一阵烦乱,屏住气来,将自己全身沉入水里.
沐浴完毕,信德王换过夏日单衣常服,回到徽景堂准备就寝,却见到兰薰院的内侍立在一侧.
陈茂昌赶紧提醒道,“今夜王爷是否去季才人那边?”
信德王却不答,直走到庭院中,此时月过中天,周围云色浮浮,流光清淡,恍惚间,空气中飘过一缕浓香,正是夜来香在肆意吐蕊倾芳.
内侍们提着几盏精巧的四角宫灯在前面引路,信德王双手负于身后,夜风吹得他腰间环佩叮铛轻响,手中扇坠流苏轻扬.而兰薰院里,季才人正笑对铜镜,优雅卸妆.
和睿堂内室.
“昨日之月,今日之月,明日之月……你觉得哪个更美?”溪山平躺在榻上,伸出手去拍了拍昭儿.
“昭儿好困……小姐,快睡吧……老人们说过,若是云清月白,明日天气怕是还要更热呢.”昭儿打了个哈欠,只翻了个身.
清风过堂,月华映窗.溪山看着沉睡不醒的昭儿,也微微闭上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