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前,这座瓷都小镇还是一片祥和宁静的。
瓷都镇是江西非常有名的瓷窑小镇,虽然镇子不是很大,镇上的乡民又不是出奇地多,可是,瓷都镇却是皇上钦点的官窑小镇,并亲自题书“天下第一瓷”的盛赞牌匾,高高地悬挂于瓷都镇的镇中祠堂当中,祠堂当中,则是瓷都镇的乡亲百姓们世代供奉的瓷神,每逢初一十五的,瓷都镇的百姓,都到瓷都祠堂之中来,烧香拜神,祈求瓷神保佑镇上的乡亲百姓们一年平安,烧出越来越好的瓷器来。
四月初八,暮春夏初的大好时节,草长莺飞,正是瓷都镇一年当中最美的时候,这正是江家小孙少爷江承嗣四周岁的寿诞之日。
从十五岁就开始出门游学的江家三少爷江伯修,长居在外,见多识广。这一日,江三少正是受到家中寄来的信,说是四岁的小侄子过寿诞,又恰逢江家瓷窑又才出了一批让皇上和太皇太后他们都十分满意的官窑瓷器,特别用以作为外贡之用,皇上还特地嘉奖了江家瓷窑,正可谓是双喜临门。家人特别写信来,让江伯修回去看看。
江伯修想着自己离家也很长时间了,上一次回家还是两年前呢,那个时候小侄子还咿咿呀呀地很小呢,这一转眼都四岁了,江伯修也想回家来看看家人父母还有镇上的乡亲们。
小孙少爷的年纪虽然很小,可是他这也是人小面儿大呢,这才不过四岁而已,寿诞排场可是大得很呢!
江伯修千里迢迢地回到家乡一看,四周是青山绿水白云间,小桥流水人家,因为办寿诞,江家上上下下也是一片喜庆祥和的模样儿,镇上的乡里乡亲们都来给小孙少爷拜寿祝贺。
家里的一切,都由江家老爷和江家的二少爷来主事打点,又有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这两个贤内助贤惠儿媳妇儿来帮忙梳理,家里的一切可谓是井井有条,热闹而不乱套。
“伯修啊,你终于回来了啊!”
三少爷江伯修一进家门,江家夫人便赶忙迎了上来,亲切地拉着三少爷的手臂,心疼又高兴地围着江伯修看来看去的:“修儿啊,你终于是回来了,你可不知道,娘这两年是多想你啊,就担心你这孩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什么的,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好好儿地爱惜着你自己!”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好了好了,不说那么多了……”
江家夫人赶忙催促着江伯修去屋里拜见爷爷江老太爷去:“修儿,赶快去屋里给爷爷请安吧!爷爷这两年可是惦念你惦念得紧呢!四个孙子当中,爷爷可是最疼你了,快去……”
“诶!娘,我这就去!”
江伯修进了屋儿,跟爷爷请安问好儿道:“爷爷,修儿来给您请安了啊!爷爷,您这两年身子骨儿怎么样啊?看着还蛮硬朗呢啊!”
“你这混小子!”
江老太爷是一脸的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心里头却是真心实意地欢喜,只是脸上一副嗔怪的表情罢了,老爷子拐棍一挑:“你这孩子,一走出去就没个影儿的,你也不回家来看看,咱们江家这么大的家业,你不回来打点,你等着谁来帮你操心呢?!”
“哎呀,爷爷,您就不要生气了啊,修儿知道是修儿不好,修儿这就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
江伯修从小就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有最为深得爷爷的喜欢,自然他对爷爷也是恭敬有加的,见江老太爷这么地生气,江伯修便也就赶忙说着软话儿,跟爷爷道歉。
这一招儿果然也是好使得很呢,江老太爷是喜笑颜开:“你这个臭小子啊,就是嘴甜!”
“嘿嘿,爷爷……”
“修儿啊,这一次回来,就不要回去了吧!就留在家里吧!”
“为什么啊爷爷?”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家里的产业,不能没有人来帮忙打点的。”
“可是爷爷,家里这么多的人,这不是还有大哥二哥还有四弟的吗?”
江伯修是一脸的不解和不情愿:“爷爷,您老人家想啊,别说大哥二哥了,就是四弟,他也已过若观之年了,自当是家里的一把好手了啊,还有我回家来看大嫂和二嫂都是那么能干,咱们家里这么多人,哪里还会缺少人手呢?”
“修儿,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江老太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修儿啊,你大哥他从小就害下病了,至今都呆呆愣愣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家里,只要他自己不惹乱子还要人照顾,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而你二哥呢,虽然是勤勉有加,也足够细心,可是你二哥的性子却始终都不是一个能担当大事的人,你二哥的性子,细心有余,可是却优柔寡断,太过感情用事,没有足够的决断,难以撑得起咱们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啊!而你四弟呢,他又是一个顽劣不堪的主儿,还不懂事,咱们家现在,能够真正担当重任的人,就是修儿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爷爷的一片期望啊……”
“爷爷,我……”
江伯修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肩上的重任竟然这么沉重而巨大,也从来没有想到,看似满门平和喜气的家中,竟然也是暗暗地涌动着这么多不安定的因素。
看着爷爷那满布着皱纹的苍老面庞,江伯修不禁心生愧疚。只是,江伯修却一时很难一口答应爷爷,做一个自由的人,走遍大江南北,纵情山水,开阔眼界,是江伯修毕生的愿望,他很难一下子就放弃。
“爷爷,您年纪也大了,就别为这些事情操心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车道山前也必然有路的嘛!”
江伯修一边说着话,一边便将江老太爷给扶起来,笑着说道:“爷爷,走,咱们去外面看看去吧!外面可热闹了!”
外面一片喜气洋洋,可是,江伯修却心中莫名地沉重。脸上虽然挂着灿然的笑意,跟到访的每一个宾客相互敬酒寒暄,跟家人亲人们一起说说笑笑,不甚欢心,可是,江伯修的心里面却隐隐地感受到一丝丝的不踏实,任重道远……
直到夜里很晚,家里的宾客才渐渐散开离去,一家人疲惫不堪,正欲收拾收拾休息的时候,江家二少奶奶却突然大叫起来:“糟了!嗣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