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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 第三十五章 神女生涯原是梦

在树篱尽头的小楼中,吴应熊色胆包天,竟动手非礼景云公主,欲揭她面上红纱,景云公主势孤力弱,无法挣脱,心头不由好生绝望,自思道:“我早知这贼子深夜前来,定是不怀好意,如何却放松了警戒,以致为他所趁?倘若当真被他窥得我的容貌,我亦无意苟活于世,惟有寻个自行了断,却也干净……”

吴应熊却不知景云公主心中这些真实想法,只顾伸手去扯她面纱。眼见手指已沾上红纱边缘,正自暗中得意,忽觉后脑处一声闷响,似被人以重物击中,随即便全无了知觉,身躯亦软软地倒了下去。

景云公主本已抱了必死之心,未料吴应熊竟在这紧要当口被人击倒,令自己化险为夷。一时间惊魂未定,头脑中犹自纷乱迷惘,喘息片刻,方敢抬头观望。

但见吴应熊双目紧闭,蜷伏于地,人事不省,在他身后却已多了一人。烛光摇曳下看得分明:此人身形魁伟,气宇轩昂,正是当日护送景云公主离京南下,后在平安客栈中与之失散的御前统领宗瑾。

景云公主未料竟在此时此地重见宗瑾,一时间悲喜交集,几疑是梦,禁不住“啊”地一声脱口惊呼了出来,双目在红纱后瞬也不瞬地紧紧盯着宗瑾,仿佛稍不留意,宗瑾便会自她眼前飞走一般。

宗瑾暗随吴应熊来此,已伏在楼顶窥伺许久。本无意打草惊蛇,但见吴应熊胆大妄为,景云公主情势危急,却也由不得他不出手相救,遂破窗而入,一掌击在吴应熊后脑“玉枕”穴上,登时将他震得昏晕过去。

宗瑾与景云公主相对而立,隔着她面上红纱,仿佛也能感觉到她灼灼直视的目光,不由心头微震,身上亦有了几分不自在,忙干咳一声,躬身道:“卑职宗瑾见过公主。”

景云公主公主微微一摆手,令宗瑾起身,轻声道:“宗统领,我万万未曾想到,你竟会寻来此处。今日一见,我便是立刻死了,亦是……”她语音娇细柔婉,说出这等伤感悲切的言语,当真是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致。

宗瑾听她出言不吉,疾疾截口打断道:“昔日卑职保护不周,以致公主落入奸人之手,受了许多委屈,尽是卑职之过。今晚卑职潜来此处救公主脱困,望公主恕卑职来迟之罪,速速收拾,随卑职离开。”

景云公主公主沉默了片刻,道:“你原没有罪,又何来恕罪一说?至于随你离开之事,我意已决,却是再不想走出这平西王府的了!”

景云公主无论说出何等言语,都不会令宗瑾如此时这般惊诧。他原以为景云公主被囚日久,定会欣然应允自己,未料她的选择竟是留在平西王府,却不知她心中究竟是何等想法。略一转念间,暗思道:“公主莫非是受礼法拘束太紧,时至今日,仍守着什么‘既嫁从夫’的教条么?也罢,事已至此,我不妨将赐婚真相向她和盘托出,好教她断了这等糊涂念头。”思及此处,遂道:“公主,今晚卑职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圣上将你赐婚于吴应熊,绝不是要为你选一位好额驸,此中乃是有许多深意……”

景云公主忽截口道:“赐婚云南原不过是一个幌子,蒙蔽吴三桂,刺探平西王府虚实才是真,是也不是?”

宗瑾怔了一怔,道:“原来公主早知其中真实,却也无须卑职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了。然另一件事公主只怕还未曾知晓,便是吴三桂谋反之情已经彻底暴露在圣上面前,到了图穷匕现的地步。此时他虽尚未对你如何,然你在平西王府内多耽一日,便是较危险更近一步,他日吴三桂举兵起事之时,必会将你作为要挟圣上的一枚筹码,绝计不肯放过你……”

景云公主缓缓摇了摇头,道:“宗统领,现下我只想听你一句话:倘若今晚你带我离开,据你预想,顺利逃离平西王府的把握会有几分?又有多少机率能够逃出昆明、云南?”

此言正说中宗瑾最为担心的事情。须知他一身惊世武功,倘若孤身独闯,休说出得平西王府,便是在强敌围追堵截之下杀出云南,离开三藩势力范围,亦非极难之事,然景云公主体质娇弱,不会半点武功,欲携她在敌人重重围困下离去确是艰险之至,便是自己也难以预知有几分胜算。思量再三,只得开口道:“公主,随我出府,脱险机会虽然有些渺茫,但困守此地却是毫无希望,无异坐以待毙,所争不过时日早晚而已。还盼公主权衡利害,速作决断,休要犹疑畏惧,反误自身!”

景云公主低低地道:“宗统领,我不肯随你离开平西王府,绝非怕死畏敌,而是别有缘故。当日皇兄将我赐婚于吴应熊,送我出宫离京之日,我便已将自身的荣辱生死置于度外,只顾酬报皇兄抚育教导之恩。这许多时日以来,我身陷虎穴,全无尊严自由,更早断了逃离云南的念头,所谓生不如死,大约便是如此了。然而我却从未起过寻死之心,并非因为怕死,亦非尚存生还之想,而是因了有一件物事还未寻得托付之人,未敢就死。今晚幸得宗统领来此,方得了了我这桩心愿。”言罢,自腰间解下一条红罗绣带,递于宗瑾。

宗瑾怔怔地接过绣带,却不解其中有何文章。将绣带移近烛火反复察看,亦未发觉究竟,惟有抬起头来,以眼光向景云公主探询。

景云公主笑道:“这条绣带看似寻常,内中则大有玄机。只须将绣带自中剖开,便可寻得内藏的一封帛书,帛书上所载乃是吴三桂叛清的一些密谋布署,是我这些时日以来,点点滴滴自吴应熊这草包贼子口中套问出来的,对他日皇兄讨贼平叛只怕大有用处。然密情虽在,却苦于无人传送,惟有望洋空叹。今日幸得上天垂怜,教宗统领来至此处,总算不负了我一番苦心,忍辱负重。宗统领,还盼你回到北京后,将这条绣带交于皇兄,告之他其中隐密,并对他说,我在此处好生思念于他,却也只能为他作到这些了!”

宗瑾将绣带纳入袖中,牢牢缚于臂上,道:“公主,这条绣带干系重大,卑职固是拼了粉身碎骨,也要将它护送回京,然你是圣上的至亲骨肉,在圣上心中,自是较这条绣带重过了十倍百倍。公主倘若当真为圣上着想,便请随卑职放手一搏,尚有望逃出虎穴,回京再见圣上!”

景云公主幽幽叹道:“宗统领,你不必故作希望之言,劝我随你同去,这许多时日以来,我早已将情势利害看得清楚分明。以你的武功而论,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携绣带逸出平西王府,离云入京,至少当有六成把握,然倘若定要救我出府,护送我回京,恕我直言,成事的希望便是微乎其微了!如你我同去,遭吴三桂麾下高手阻截追杀,这云南方圆数百里,尽是吴三桂的势力范围,又有何处可令你我遁迹容身?其时你我二人生死安危事小,这绣带秘情定是就此湮灭,我多日来所费的心血,身受的苦楚岂非尽数付之东流?宗统领,你不必再劝我,我已是绝计不肯离开的了!”

宗瑾顿足道:“虽然如此,待得他日吴三桂与朝廷公开反目,兵戈相向,公主留在此处,岂非成了他手中的人质?”

景云公主缓声道:“倘若我当真还能看到那一日,不必待吴三桂向我动手,我自会抢在他头里自行了断。”她语音柔和平静,却自蕴含着一种毅然决绝的心意,令人闻之动容。

宗瑾听她说出这等勇决刚烈的言语,心中亦不由随之一震。正欲再出几句劝慰之言,却见景云公主复举起手中金钗,抵住自己咽喉,好似方才要挟吴应熊的情形,禁不住惊呼道:“公主,你这却是作甚?”

景云公主淡淡地道:“宗统领,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却是肯不肯自行离去?你一刻不去,我一刻不将这金钗取下,直至被人发现踪迹,我自尽于此便了。你若要趁我不备,用强将我拖走,待我一得活动自由,即时自尽!宗统领,我原是个不会丝毫武功的柔弱女子,但莫忘记我们满洲人向来说一是一,绝不反悔,皇兄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你若不信,不妨一试!”

宗瑾见景云公主如此固执,情知她心意已决,无计相强,惟有叹道:“公主,我相信你,此事依你便是。然卑职还要再劝你一句,倘若你当真为圣上着想,将来无论发生了何等危急变故,都不要轻言生死!”

景云公主轻轻“嗯”了一声,未置可否,渐渐转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吴应熊,道:“我既然决定留在平西王府,自不便于今晚伤这奸贼性命,只是他无端被人击倒在此,终是不好收场。宗统领历练丰富,便请谋一善策,好教我推脱今晚之事,不留破绽。”

宗瑾暗叹景云公主心思缜密,在这等紧迫当口尚不忘吴应熊这一环节。他久经江湖,心机深沉,略一思索,便已有了应对之策,笑道:“吴应熊被我一掌击中后脑‘玉枕’穴,虽不致受伤丧命,然此人不会武功,又酒色过度,身子虚弱,着了这一掌,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后方能苏醒。公主既要留在此处,不妨便倒地假作昏迷,待府中卫士入内相救后方可醒转。若是吴应熊在卫士到来前便即清醒,你可在他将醒未醒之即,起身向窗外大喊‘捉刺客’,自有卫士来为你解围。待得他人查问事情经过,便说刺客自后窗跃入打倒吴应熊,你被骇得当场晕厥,余事一概不知。至于刺客的形容打扮,既无别人看见,自是由得公主随意捏造,信与不信便由得他们了。”

景云公主亦随之笑道:“宗统领果然好计。也罢,事不宜迟,请宗统领这便自行离去,我自依计而行。”

宗瑾暗思事已至此,自己即使再劝也是于事无补,他向来行事果断,绝不肯无谓拖延,遂道:“公主,卑职这便告退。你孤身陷于虎穴,还望小心保重。”言罢,向景云公主匆匆一揖,转身行去。

方行出内室,忽听景云公主清清细细的声音在身后道:“宗统领,且等一等。”

宗瑾一愕,疾回头看时,却见景云公主正纤纤袅袅地立在内室门旁,距自己只有两步之遥,而她头上那方从不肯取下的遮面红纱,此时正由一只素手缓缓揭开。

烛火月光交映之下,宗瑾看得分明:景云公主的脸颊如玉镜芙蓉,如冰雪映霞,目光清似秋霜,澄若春水,发肤五官无一不是秀美到了极处,明艳到了极处。而在这种种美艳之中,又自蕴含着一等绝顶高华的韵致,令人只敢远观仰视,不肯亵玩轻犯。

宗瑾心中毫无准备,骤见这等情形,禁不住胸口剧震,接连退了几步方始站定,一时间思绪起伏,亦不知当说些什么。

宗瑾惊于景云公主夺人心魄的容颜,怔怔无语,景云公主却自缓缓开口道:“宗统领,我为了皇兄的家国大事,甘心留在平西王府,身处阴谋漩涡之中,群敌环伺之内,实不知还可有几日好活,更不敢想象死后尸骨又要流落到何处。我固是拼却一死,无所畏惧,却不愿直到死后,还无人知道我的容貌。宗统领,你今日既已见过了我的容貌,还盼永记心中,休要遗忘,我便是明日便死,亦无憾矣!”言至尽处,声音已有些呜咽,忽举手将红纱重新落下,遮住面容,又“砰”地一声关上了室门。

宗瑾仿佛被人自一个迷梦中惊醒,怅怅惘惘地离开小楼,寻路自去,亦不知此行是成是败,是得是失。但想景云公主以一介不会武功的弱女之身,亦知以家国大局为重,情愿将自身置于险地,却不肯屈服逃避,这等烈性坚忍,便是许多须眉男子也要望尘莫及。

待得潜出平西王府,来到先时与郑雪竹约定会面的所在,已是将近四更。方在湖畔灌木丛中隐蔽好身形,便听到了景云公主‘拿刺客’的呼声,心中不由一惊,自思道:“我一掌击中吴应熊的‘玉枕穴’,本拟他最少也要一个时辰方可醒转,然此时距这厮被我击倒,至多不过半个时辰,莫非我的判断有误,这厮身上原有些粗浅武功不成?啊呀,此刻郑公子尚在府内,公主这一叫嚷,必定引得全府卫士大举搜捕,却不知郑公子是否会被他们发现了踪迹?我是应在此处继续等候,还是应入府寻找接应?”

正在踌躇不定间,忽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自王府后墙跃下。一人身法轻盈,宛如野鹤乘风般翩翩掠下,落地处微尘不惊;另一人的动作却笨拙得多,似一捆稻草样直直坠下,着地时身体失去了平衡,险险跌倒,亏了先前那人伸臂抱住,才勉强站稳。

先前跃下之人引着后一人向灌木丛中行去,目光不住左右搜寻,似乎带着几分不安,几分焦虑。

宗瑾功力深湛,目光锐利,早在二人跃下高墙之时,便自身形姿态中认出了前一人乃是郑雪竹。只不知他入府时孤身一人,出府时如何却多了一人同行。故此一直隐忍不发,窥伺暗处,静观其变。

却见郑雪竹引着身后那粗壮少年行入灌木丛中,压低声音唤了数声“宗统领”,未见回音,不由面色倏变,疾声向那少年道:“崔兄,方才那女子大叫‘拿刺客’,只怕是宗统领不慎露了踪迹,此刻正被王府卫士围捕追杀。你既已脱险,这便自行脱身出城,我却要再行回转王府……”

那粗壮少年抗声道:“郑少侠,你这却是什么话?你方才不顾性命之危,将我自吴三桂老贼手下救出,此番你要去涉险,我如何能反而不顾江湖道义,一走了之?”

这少年正是方才贸然冲进花厅救人,却险为吴三桂麾下卫士所杀的崔泱泱。他与高卫士相斗,原本败局已定,幸得郑雪竹在窗外暗掷银针相助,令他反败为胜,又以银针打熄烛火,趁乱将他拉出花厅逃去,却因时机过于仓促,无暇同时救崔天成父女脱险,只得将他们留在原地,待他日寻机相救。二人尚未及遁出后园,府中卫士已倾巢出动,他们避无可避,几乎暴露,幸得景云公主的呼叫引去了众高手注意,使他们得以安然出府,来寻宗瑾会合。

郑雪竹本人虽不相信景云公主会将冒险潜入平西王府救她的宗瑾当作刺客,呼人捉拿,然此时既未在约定处见到宗瑾,关心则乱,不禁便对此事起了几分怀疑。欲转回王府探寻明白,偏生崔泱泱生就一份古道热肠,却又不自量力,定要随之一同前往,一时间不由好生犯难,亦不知当不当将他武功平常,头脑鲁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事据实相告。

正自犹豫不决,忽听身畔一人笑道:“郑公子,我便在此处,却不必你费神回头找寻了。”这声音虽不甚响亮,但在郑雪竹耳中,却自有一份磐石般的沉稳与坚实之意。

郑雪竹循声转过头去,却见自己左侧约六尺之外,一人正伸手拨开面前的灌木枝叶,长身而起。这人面沉似水,身形稳健,正是与自己约定在此会合的宗瑾。

郑雪竹原以为宗瑾踪迹暴露,惊动王府高手,身陷险境,未料他早已安然出府,来此等候自己。霎时间心头仿佛摆脱了一块千钧巨石,感到无比的轻松与欣慰,不由脱口道:“宗统领,你无事便好……”言至此处,方觉不妥,疾疾收住了口,暗思宗瑾与自己原乃各为其主的死敌,此时不过是为对付吴三桂而暂且联手,他若遇险,自己出手相救尚可,如何能对他的安危如此挂心,妄动感情?心中一忽自怨,一忽自责,口中亦自沉默了下来。

宗瑾见郑雪竹面色尴尬,阴晴不定,略一思忖,便知其意,遂微微一笑,道:“郑公子,你安然出府,在下亦终可放心了。却不知与你同来的这位少年是何路英雄豪杰?”

崔泱泱昂首踏上两步,道:“宗统领,我叫崔泱泱,我爹爹是扬州青枫庄庄主、江南武林盟主崔天成,江湖上著名的老一辈英雄。我的武功较他老人家差得太远,不敢妄称英雄少侠。今晚全凭郑少侠救了我的性命,宗统领既是郑少侠的朋友同道,不妨一并唤我崔兄弟便了。”他性情赣直,向来是口无遮拦,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倒也质朴可爱。

宗瑾颔首笑道:“好说,好说。”

郑雪竹见崔泱泱口口声声认定自己与宗瑾是朋友同道,心中亦不知是欢喜还是不耐,遂截口道:“这些言语可以留到以后再说。现下平西王府内风声正紧,不出片刻便要搜寻至府外,当务之急乃是寻路出城,甩掉追兵,再作打算。”

宗瑾与崔泱泱均觉郑雪竹言之有理,并无异议。当下三人循湖畔小径一路疾行,向西南方向逸去。

昆明多山,城外东有金马,西有碧鸡,南有白鹤,北有蛇山,城内则被五华山占去了近一半之地,平西王府便是依山而建。在山间隐藏踪迹,摆脱追兵,自是较在平地上容易得多,是以郑雪竹等人一气奔至昆明城西南的一条小街上,途中竟未遇上一人阻拦盘查,顺利得出乎意料。

一路上郑雪竹将自己在平西王府中的经历讲述给宗瑾,崔泱泱亦告之二人崔天成父女身陷平西王府的经过:当日郑雪竹与陈思昭、龙星儿在青枫庄不辞而别后,崔秀秀便逐日里无精打采,常嚷着要出门散心。崔天成知她江湖经验太浅,初时尚执意不允,然崔秀秀自幼娇纵任性惯了,如何肯依,一遭拒绝便又哭又闹,不吃不喝,大耍小姐脾气,搅得全庄半日不得安生。如是几次后,崔天成亦有些难以忍受,更兼崔泱泱见崔秀秀伤心委屈,心生同情,多次在崔天成面前为她说情,崔天成最终方同意她离家远行,但却令崔泱泱随她同往,一路保护照料。崔泱泱性情憨鲁,缺乏机变,本不很适宜行走江湖,但他纯朴厚道,决不会胡乱招惹是非,而崔天成既为江南武林盟主,一众江湖同道大抵都会卖他几分交情,亦不致轻易与崔泱泱兄妹冲突,是以崔天成放心令他兄妹同行。

然而崔秀秀此行原是有自己的打算,如何肯让崔泱泱在旁监视,碍手碍脚?但她亦有几分心计,情知在江南武林道上多有人识得自己,若甩下崔泱泱独自溜走,多半还会被他探知自己踪迹,随后赶来。因此起初几日却也不动声色,安心与崔泱泱同行,待行入河南地界后,立时寻机摆脱崔泱泱,自往鹰扬谷参加樊平的鲁王余部大会,在会上与郑雪竹、陈思昭等相见。

鹰扬谷内,宗瑾率一众大内高手围剿鲁王余部,混乱中郑雪竹携龙星儿突围遁去,陈思昭断后与宗瑾激战,落败被擒,崔秀秀为救陈思昭而被封青岩俘获。其后郑雪竹与龙星在逃亡途中偶遇四处寻找崔秀秀的崔泱泱,郑雪竹以谎言将崔泱泱远远支走,赶赴湖北武当山,崔秀秀却被宗瑾于汝阳驿中私自纵放,不知所往。

崔泱泱一路风尘跋涉,在武当山方圆百里内没头苍蝇般乱撞了近两个月,终是一无所获。直至崔天成得知他在武当惹事胡搅,亲身前来制止,方才作罢。

崔天成身为江南武林盟主,在江湖上威望既高,结交又广,听得崔秀秀失踪的消息,立时传讯托各地江湖同道层层探寻,终于探知崔秀秀自出汝阳驿后,心灰意冷,随处漂泊,其时正由湖南一路南下的讯息。

崔天成牵挂爱女,携崔泱泱一同追寻崔秀秀,直至云南境内,全家方始相见。父女兄妹重逢,尚未及互叙寒温,便遭平西王府武士突袭。崔天成武功虽强,但敌方高手如云,他以寡敌众,一轮剧斗,终于落败,与崔秀秀一同被擒,惟有崔泱泱借了崔天成的掩护侥幸逃脱。

吴三桂狼子野心,雄据云南,手握重兵尚不知足,犹有窥伺中原,身登九五之意。此番擒拿崔天成父女的目的,便是要迫崔天成归顺自己,他日起事时作为羽翼。未料崔天成父女既不贪恋富贵,亦不惧怕严刑,无论他用何等手段,始终不屈。而崔泱泱父子、兄妹情深,竟不顾凶险,潜入平西王府,现身救人,却因自身武功低微而陷入危局,全赖郑雪竹出手相救,景云公主呼叫引开追兵,方得以平安脱身。

宗瑾听罢二人所述,又将自己在平西王府中的经历回想推演一番,心中对事情已有了猜测:“其时崔兄弟冲入花厅救人遇险,虽为郑公子在暗中救走,自身踪迹却已败露,引得王府卫士四出搜捕。景云公主虽僻居幽处,不与外界接触,想必也会听到园中喧攘,误以为是我被人发现追拿,故此临时改变计划,提前大叫‘捉刺客’,以引走追兵,为我解围。她一介弱女,陷于虎穴,自身尚且难保,却还能如此为他人着想,当真令许多须眉男子都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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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前男友转身遇见恶魔?拽的跟大爷似的Boss,脾气差的要死,动不动就强吻,千伊媛觉得没什么比这更惨的了。面对老板要紧记一句话:“老板虐我千百遍,我带老板如初恋”背对老板,更要记住一句话:“人之初性本贱,各种损招来一遍。“去,帮我买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辣椒酱,芥末酱让你爽嗨天!“Boss您的东西”“雾艹,这啥玩意?!”某日,在被某男的欺压,千伊媛终于怒了:“安黎初你不要脸”某男勾唇一笑:“我还有更不要脸的,你要不要看?”手指气的发抖“你你你,你滚蛋”“好,我们一起滚床单”“安黎初你脑子是不是不好?”某男认真思考,随机道:“恩,我也觉得不好,要不然怎么会瞧上你这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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