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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不堪回首。

桥隧工班总是跟桥梁、隧道、涵洞打交道,工作较单纯,也很乏味。工班一共管辖三座钢梁桥,主要负责钢梁桥的维修及保养工作,工作量之大是全段之首。要是跟线路工班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线路工班是动态工作量,一列列南去北往的火车不停地在两股钢轨上碾过去,就会产生很大的摩擦力,由此而带来的震动不亚于3级地震。对线路的破坏因素也由此而产生。桥隧工班只有钢梁桥会产生较大的动态工作量,其它设备影响都不是很大。在刘建国的耳边总要听到一些关于线路工的工资高、奖金也高之类的话,刘建国心里陡然就会生出些许不悦来,他毕竟是从线路工班调出来的,是非曲直,孰轻孰重在他的内心已深深地打下了烙印。他不会说谎,更不会说假话,也正因为如此,在这方面总是不招人喜欢,不然,咋可能混得这样背时哩。

这天,在下班的路上正跟线路工班的人打了个照面,刘建国是从那个工班调出来的,跟他们有着很深的感情,这时,有个从前的工友就说,还是刘建国会算计,总算跳出了火坑。刘建国说,我是跳出了火坑,但又跳进了水坑。都是工务段的人,出棒棒力,谁都好不到哪去。那人就说,工务段的人要有四得,干得、吃得、睡得、还要x得。于是惹得一片哄堂大笑。这时候,人堆里又有人说,还是你幸福,甩掉了洋镐把,干起了轻巧活,钱不少拿,x得,干不得。紧跟着就有人随声附和,说笑声不断。刘建国说,还是你们会说话,每句话都离不开下三路。吕宝财一时没有了话说,只好悄无声息地加快了脚步······

刘建国就想,自己从前也就是这么过来的,工作虽苦一点,累一点,但个个精神抖擞,干劲十足,举起7斤半的洋镐来砸得枕木下面的石蹅火花四溅,师傅们常说,好好干,钢轨底下能砸出个媳妇来,后来果真都有了媳妇,而且是鸟抢换了大炮,这是后话。那个时候的人,干起活路来从不挑肥拣瘦,他们没有别的想法,找轨捡车,1人50个枕木头,分工明确,落实到人,哪一处出现了问题,道尺一量,发现问题,及时返工;班长在钢轨下面查找记号,是a还是b或张三,李四。回头再看看身边这些弟兄们——人们常说,人老尖,马老滑,兔子老了鹰不拿。他们真的是这样的么?刘建国不敢再往下去想。他叹息道,这人呀,天生一副结实身板,该出力时不出力,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刘建国跟线路工班的人热热闹闹的瞎扯了一阵子,内心豁然开朗了许多。野外作业的人说话就是这样子,话虽粗,但在理,不像机关那些吃墨水的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可私下里净使坏。刘建国一路想了这些,一抬头就看见吕宝财正放慢了脚步不断地回过头来向这边张望,一下子就猜透了他的心事,心下就想,你这个班长当得也真够累的,看来是需要人开导一下了,不然,活得太累。我们之间也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啦,把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化为乌有,也就了却一桩心事。于是就想起这些天谈论最多的话题是晃桥,从这个话题入手思路会很开阔。

13号钢梁大桥桥墩基础一直不稳定,说法不一,有人说是那年被一场大水给冲的,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的看法。上面曾来人用仪器测量过几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究其原因谁也说不清楚。这天,刘建国跟工长吴永辉说,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上行货车要比下行货车晃桥严重,因为进川的车都是满载货物,而出川的车都是放空较多。再有就是上行油罐车或列车中间夹一节空车!这类车辆在线路上行驶总是左右不停地摆动,车速越高,摆动速度越快,整个车身就像散了架似的。我精心观察过,车速大约每小时70公里,每秒左右摆动一次。这种车辆行驶在线路上对线路的破坏力非常之大!上了桥,更不用说,整座桥身就像摇摆机似的,严重时能把防火水桶里的水溅出一尺多高!不知道你们还注意到没有,只要旅客列车通过桥梁一切正常!这是为什么?不用说,这是车辆框架不稳!当然,也不能排除桥墩基础没有一点问题。这还有,我仔细检查过,这桥面方向、高低、水平也有很多问题!这些都要及时整改!哪天写个调查报告交上去,让上面签个字,要真是出了事也没下面的责任。吴永辉听了也不吱声,一脸的淡然。刘建国热脸贴了个凉屁股,心里就骂,你还当球的工长,哪天砸了饭碗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夜里开会,吴永辉说,放心,这桥眼下还塌不了!工人还管球他这闲事。刘建国听了心里又骂,咋都是这些球人。看来今后在上司面前要低调,不能太张扬,不然会适得其反。

刘建国正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这事说清楚喽,他想借吕宝财的嘴把晃桥的最新认识及时向上面反映,也省得憋在心里难受。没想到吕宝财却先开口说道,这些球****人,都是死猪一个,30多岁的人了,何必成天让人骂上几句才动。我跟老吴多次向老大提出辞职申请,当个工人多清闲,不得罪人,又不操心。刘建国本想以晃桥为话题做铺垫,和盘托出对晃桥的最新认识,再以此为话题,把刚才的所想全面展开,最终进入主题。不曾想到吕宝财已经把话说到了正题上,这样更合我意,也省得我绕来绕去费口水。看来周武他们又刁难他了,你这个班长当得也真够累的。这次我们总算是想到一块去了,主动下来免得到时候两败俱伤。也省得我稀泥抹光墙样,这边抹一把,那边抹一把,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搞不好还会落得个两面不是人;这人世间的和事老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信你就走着看。

不可否认,刘建国此时的私心一定很重,他总是把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一律推得干干净净,免得到时候惹麻烦。而眼下,最要紧的是,为何不顺着吕宝财刚才的话来个顺水推舟哩?这样既宽了你的心,又把那从未向人谈起的见解倾诉出来。他说:

是啊,现在难就难在这里,这不管不行,管严了也不行,要是那样做这些人的矛头就会一致对着你。这就是目前的状况,信不信由你。你能让他们下岗吗?不行,你没有这个权力!要是民营企业,你可以那样做,你是工头,你有权在老板那里奏他们一本,这些人就有了惧怕心理。他们之所以不服你的管,是自我感觉比你强,你又能把他怎样?除非你能干出两件让人折服的事来让人彻底服了你。眼下正在着手解决的问题是“下岗”你下谁?这似乎又是一个难题,那些长期不上班的人,考勤划上还白拿国家工资的人比比皆是!你下得了吗?下不了,这些人也就有了他们的理由,这样一来,你们这些工、班长就更难干了!这还有······反正这里面的事情复杂得很。刘建国还想说,周武他们是有很多毛病,但你也总不能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工人身上,这个时代的工人活得心里都不很平衡,究其原因都是不满那些不顾国家和工人利益,大把大把捞黑钱的贪官!而周武他们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公正合理,奖勤罚懒,多劳多得。而你们做到了么?没有,你们就知道拉帮结派,以权谋私,一有机会就敛财。活该工人都起来反对你哩。

刘建国最终没有说出这些,一时觉得吕宝财会不会因此而多心哩,便抬起头邪眼看了一下,吕宝财一脸的平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刘建国心里也就不再打鼓了。

刘建国在举报信上签了字,就注定把人得罪了,他原本不想树敌,做个老好人,保持一团和气,又何乐而不为哩?再说,我只是个一般工人,只要干好自己的手头工作,闲事少管,兴许还能活个高寿,不然,你真的会有很多麻烦;如今的一些事,是你该管的么?这些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大,他真比天大,说小,他还真是屁大个事。而刘建国却把这事还就真的看得有天那么大,他深知窥一斑,知全豹的道理,他毕竟看出了很多问题。刘建国的这些想法其实不无道理,只是不被大多数人认同罢了。他坚信,真理永远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这句名言。而当初的一念之差,掉下了陷阱,这从今往后将会树敌一帮,那些看得见的,还有看不见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从伦理上讲,周武的举报信无疑是正确的,但从实际出发,你告的是“官”!这上面的事情就很难说清楚了,就像一张蜘蛛网,无论你动网的任何一处,整张网都会抖动。按国企行政级别排序,你工、班长那就是球!但在工人的眼里,这县官与县管的道理恐怕没有几个人不明白。刘建国既然在举报信上签了字,也就要思考一些问题,他不能像周武他们那样,把什么事情都想得那样简单,他虽说没在上面混过,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上面的事情。这是一种现象,但同时也是一个怪圈,不是哪个领导一两天就能改变得了的现实。他牵筋动骨,隐患多多,多年的固有观念,也都集中体现在这个工班里了。

吴永辉当工长这些年,掏钱买考勤已成了一种时髦,20块钱一个工,很多人都掏钱买过。段发文件曾多次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而吴永辉依然我行我素。从原则上讲,出卖考勤是非理性的;这就是说,掏钱买考勤的人同样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仅仅是一种现象么?刘建国一时还真有些吃不透,但他直观的感到,在改革时期什么样的事物都有可能出现。在这件事情上刘建国持保留意见。但他同时也不赞成那些自己也掏钱买考勤,现在又站出来治吴永辉于死地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认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私欲膨胀。

从前你交了****运,现在矛盾已激化了。活该你开了这个头,遭到如此报应。

要害的是,在这个20人的工班里,竟然容纳了当年的吸毒人员十个。这些人在当地也称得上是一霸,没人敢惹,还招来一些社会上的闲人在火车站月台上耍“三叶子”牌。那不停倒动的扑克牌在闲人的手里,倒来,倒去翻转扣在地上,这时又扯开了嗓子大声喊叫,快来押啦,10块钱不算多,押准了你拿去,押不准了只是一盒烟钱。这时就有几个年轻人围拢过来,说,这是黑桃老k。把牌翻转过来,果真如此。于是围观看热闹的闲散汉子们也都围拢了过来,齐声说,这是黑桃j,果真是。刚开始都很灵验,再后来看准了的牌在眨眼功夫就被耍三叶子牌的人做了手脚。这时,又来了一个有些心计的汉子,说,这是红桃10。说完,就伸出一只大脚把看准了的牌死死地踩在脚下。谁知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也都一涌而上,把这闲散汉子推到暗处毒打一顿,收光了腰包连手表也抢了去。凡是在三叶子牌上想捞点小钱的人,没有一个是占了便宜离去的,少则几十块,多则上千块都被这些人抢了去。要是公安人员来了轰走了之,也不追究刑事责任,谁让你好占小便宜哩。

吴永辉是从这个工班调出去的,再等他调回来已不是从前的工班了。吕宝财也吸上了毒,还有更多的人也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这一切都是他未曾想到的事,总让他有些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感觉。就工班目前的状况,他已没有了重振旗鼓,雄心勃勃的志向,这是一种大气候,非常时期,全段上下近百个班组,就这个工班的人员最复杂。他们都是工人,没什么文化,但你也不能小看了他们,一个个正当30出头,年轻有为,他们都有一种潜力没有得到有效地发挥,一有机会就会在外发展,至今还有办了停薪留职手续没上班;在职又在外搞第三产业的人也都在社会上颇有影响。这些对他都形成了一种壁垒,稍有不慎都将对其他人产生负面作用。面对这种局面,他不能不考虑,首先来至长期拖欠的工作量,其次是人员问题已构成了第二大压力,这第三大压力来至他内心,对这个工班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每当看到吕宝财干那些不光彩的事,也只是一眼睁,一眼闭,谁让自己当初非要回来当这个工长哩。

宁保华是劳教释放人员,也是耍三叶子牌主谋策划人之一,劳教期满后又回到原单位;这是政府的一贯政策。这些社会上的闲人都是他从外面招进来的,而且还提供了一间单身宿舍为流窜人员作为“中转站”使用。他不仅不上班还强行让吕宝财把考勤划上,成天没事就伙同社会上的闲人们在站台、候车室里游荡,一有机会就偷盗候车旅客的钱财。或是三五一群,五人一伙窜入旅客列车上进行扒窃。闲时又纠集一些人在工班办公室里扎金花赌钱。现在又有了一个前后脚薛万发,薛万发曾经干过工长,因吸毒,上面撤了他的职,现在是吴永辉的手下,成天游手好闲,时不时就拉吴永辉下小饭馆喝酒,天长日久,就成了酒友。每逢酒过三巡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他父亲曾是某县的副县长,或是他老岳父是某公安局的局长之类的话不断。吴永辉听了只是连连点头,打心眼里羡慕薛万发有一个好家庭。不像自己,工人家庭的孩子,在仕途上总是那么不顺。老实说,吴永辉也够难的,他曾向老大提出把工班打散,重新组合。老大说,你就先将就一下吧,只要没有大错,上面不会怪罪你。总不能把这些瘾君子们,每个工班都放一个吧!别到时候一个老鼠害一锅汤,就麻烦啦。老大还真有些高瞻远瞩的眼光,其实并非如此,老大也是在段长那里吃了闭门羹,才会有如此高风亮节的胸怀。而眼下,这皮球踢来踢去他吴永辉还得接着,总不能再把这球踢到社会上去吧?这就是国有铁路这个特大型企业要分担的社会责任,容不得半点推辞。可是下面的工长们有这个胸襟么?他吴永辉又不是神仙,这里更不是收容所,凡人还管球他那事。吴永辉每当一想起这些,时常发些牢骚倾述内心的苦闷。工班的单身汉们常常因为地区食堂饭菜不合口味,在他耳边唠叨,他也是单身一个,也深知饭菜不合口味将直接影响弟兄们的工作情绪,每天下馆子荷包里就那几个钱。应了这些,他再也架不住弟兄们的念叨,才成立了上面不允许的工班“小食堂”这是山区沿线小站,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做饭、管伙食一职自然就落在了宁保华跟薛万发身上。可是,上面能答应么?吴永辉私下里给弟兄们说,把嘴都管严点,别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吴永辉的这一决定只是代表了少数人的利益,家在本战区的人占大多数。弟兄们表面上不说,可是以周武为代表的人私下里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这下周武又多了一个将吴永辉的筹码。

正如众人所料,宁保华做了不到两个月的饭,就雇了个乡下女人。成天没事做,就跟薛万发一起四处打麻将或“扎金花”赌钱。他们的去处吴永辉心里明镜似的,可这事又有什么办法哩,你把他们都放在工地上跟弟兄们一起干活,他们能给你好好干么?就像一根搅屎棍,越臭,越能显示他们的存在。吴永辉的这些做法也是稀泥抹光墙的事,吴永辉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他总要体谅段长的苦衷吧。国有铁路就是这个样子,要仁慈,要大度,养活几个瘾君子不算什么。

吴永辉的这一决定,明知是个下策,但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也咽。薛万发还真不是个好鸟,当初当工长,那是这里面的社会关系太复杂,往往这种人从上面下来,都很牛皮,同时做事也都比一般的工人老道。要是往相反的方向发展,这种人最难办。应了这些,周武也就有了筹码,说,四个人吃饭,一人管伙食,一人做饭,还包括他们本人吃饭。你们这是局长的待遇!吴永辉就有些不高兴,说,谁不想干,交钱雇民工,我还懒球得管这闲事。从此,一有脏活、累活就有人掏钱一走百了。再后来吴永辉在会上说,从今往后不能再这样搞啦,这桥上的工作谁来干?现在的民工就这样好请?一个工已经涨到30块啦!谁要雇民工你自己请,出了事你自己负责!吴永辉在会上吼得气势汹汹,其实那是干打雷不下雨,谁不想干尽管走人,只是由原来的20块,涨到了30块。吴永辉的这一做派,给他的工作带来了诸多方便,民工一天挣30块钱,干起活路来格外卖力。那些有思想的农民工就说,还是铁路工人好,政府没有亏待你们!工班里的人就回应说,那是你们的命不好。说完就嘿嘿一笑。当然,这些工作都是那些脏活、累活,只要把好防护这一关键工作,吴永辉也就放心了。为了这事,只有刘建国跟人家过不去,说,工人是靠出卖劳动力换得一点薪水来养家糊口,再把这些少得可怜的工资又转手让人,岂不是可怜又可悲哩。话音一落,就招来一伙人的围攻,还是回你的线路工班去,小家子气!这时的刘建国,也只能忍气吞声,心里就骂,你们是富得流油了还是钱多了臊得慌,让你们在线路工班干上几天才知道这锅是铁打的。再后来遇到这类事只有摇摇头,说,你们还没有长大。刘建国的这些做派也都源于他的书呆子气,别忘了,这脚下到处都是****,你能过得安身么?这天,周武的“百日”安全奖金让老大扣下了。周武没拿到钱就嚷嚷说,交钱的制度是你制定的,工人也都举手表决通过,现在又不认账啦!这交钱的人又不是我一个,凭啥扣我的钱!周武是想把话说白了,号召一部分人起来围攻吴永辉。可是在场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免得吴永辉给小鞋穿,所以也都不吱声。吴永辉见状就说,你一个月没上班,影响了上个月的钢梁桥维修计划;你也知道,上面扣了工班一分,这一分就是500块钱!你的奖金是老大扣得,你找上面去要。

吴永辉的话音一落,周武眼珠子瞪得跟牛卵样大,说,你说得是个球!我交了钱就等于买了22个工时,凭啥说我没上班?吴永辉吊丧个脸说,这事让老大知道了,为了护你,我也挨了批评。周武听了吴永辉的解释,气也就消了一些。吴永辉也不再吱声,转过身去,就喃喃自语地说,妈的,你没搞错吧,你是****的,我是拉屎的,还想蛊惑我。

事后,一些人在周武的蛊惑下,骂上一气,就过去了。只有周武,见人就说,一有空闲就骂,骂得自知无力才肯歇下来。这天,老大把奖金交给了周武。周武说,还是你理解人。老大说,好好上班,把钱攒下,到时候娶媳妇用。周武说,谈一个,吹一个,结球的婚。

老大就不再吱声。

时间,就跟过往的列车一样,一列接着一列,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吵得心烦。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就这样吵吵闹闹的过去了。可是,总有说不清,理还乱的事情在那里纠结着,这是为什么?恐怕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楚,但为了工作,总是要争,要吵,要闹,不然,这日子简直没法再过下去了。

这时候,掏钱买过考勤的人在会上说,交了这么多钱也没见雇民工,这钱都上哪去了?吴永辉火爆爆地说,这钱是有帐可查的,钱花在了什么地方那是我的事,你操得又是那门子心!闹事的人拿不出证据来,也都无话可说,一下子软下了,只有私下里闲鼓劲,这帐应该在班务公开栏里公布,不然就是他贪污了。说这话的人也都是跟周武一伙的。只有刘建国保持中立,他不想偏袒谁,更不想蹚这个浑水。这时候掏钱买过考勤的人心里一时难以平衡,在工地只要有一人坐下休息,在场的人也都一窝蜂坐下歇息。吕宝财见状,抓住脾气绵软的人就是一顿臭骂。

这时,周武就在暗处给这人鼓劲。吕宝财见周武这般心思,就不再跟他一般见识,脸,总是憋得通红。

人们总是有个美好的愿望,期盼有一天能够有个好的工作环境,挣多多的钱,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实生活能让你安身么?总是有那么些不如人意的事来骚扰你。刘建国这时候除了上班,下班,一时无事可做,都把心思放在了这些闲事上。他跟常人不同,总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他善于把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琐碎小事都囊括起来,直到有一天,这些人物和琐碎小事都能活鲜鲜的派上用场,那才是一件快事。于是也就格外注意身边的一些事,尤其是眼下这档子事,他由何而来,又由何而去,总得有个善始善终吧。刘建国自从有了这些想法,也就生出了好的念想,他想化干戈,为玉帛,但苦于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也只能稀泥抹光墙样,这边抹一把,那边抹一把,只要不出格就行。

这天,在13号钢梁大桥施工现场,周武说,秀才,你写,我们都签字,非把他们扳倒。刘建国让周武这一突如其来的怪论搞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想,好你个周武,想拿我当枪手,想都别想。我的肚子里要真的有那么多墨水,也不会成天跟着你瞎搅和,还要低三下四的受这份窝囊气。刘建国这样想过,也就对周武有了不好的影响,但苦于抹不开面子,只好说,你这张臭嘴,啥时候才能改。说完,就狠狠地剜了周武一眼。又说,这写到不难,即使要告,也要事先给老大打个招呼,不然,你会落个越级上告的罪名,到时候得罪了老大,有些事情就不好办啦。再说,段领导也不赞成你们的做法。

刘建国明理是在推脱,只要反映到老大那里,把这事处理了也就算啦,这些贪图小便宜,小拿小摸的人,要是认真查起来,恐怕没有几个人手脚是干净的。如今的一些事,是小巫见大巫,见多不怪。

白友忠见刘建国这般心思,急忙说,老大现在已不是从前的老大了。说完,不再吱声,就斜眼看了周武。

周武就骂,这****的老大,都是一路货色。

刘建国见周武没有听明白他刚才的思想,一时觉得挺难办,只好把话峰一转,说,扳倒吕宝财不难,问题是你们扳倒了吕宝财就牵扯到吴永辉,搞不好把老大跟记工员也要扯进去,他们负有管理上的责任。其次,扳倒了吕宝财,你们谁来当班长?吴永辉总不会从你们中间提一个吧?这候选人只有杨宗斌了,你们又这样烦他,这岂不是给别人办了一件好事。这话孰轻孰重还希望你们好好掂量掂量。

刘建国已彻底摊牌了,推出杨宗斌挡这一箭,也是迫于无奈。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蹚这个浑水,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那样说得话,周武翻起脸来比脱裤子还快。这是周武的秉性,毋庸置疑。而刘建国本打算把化干戈,为玉帛的这出戏,自编自导地继续演下去,可是在现实面前没有一个好帮手你还行得通么?也正因为如此,这舌头舔刀尖的事,不把你推到刀剑风口浪尖上才怪。是啊,刘建国真的是难脱干系了,索性把头伸出去兴许还能有个好名声,可是他还不想那样去做,他还想对挽救这场危机做最后一搏;他需要时间,需要等待,他在期待老大把吴永辉跟吕宝财的辞职申请递交到段长手里,这样主动下来,总比让人给拱下来要强得多。而自己也可以摆脱其害带来的诸多麻烦,可是眼下,他的这些想法跟谁都不能说。其次,他更不想充当周武的枪手。你们到滑头,这得罪人的事都让我去干,这不是日弄瞎子跳崖嘛;万一上面泄露了机密,一看文笔就知道是我写的,你敢保证上面的人没一点私心?这话又说回来,我又没亲眼看见吕宝财偷东西,只是后来留心注意到了有些材料不知了去向,这也证明不了都是吕宝财干的。你们之间那点烂事又有谁说得清楚,别都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的,有几个不是因个人的一点恩恩怨怨而结党营私,到头来总要抓几个垫背的。自身也有很多毛病,成天老想着整治别人。

刘建国的这些想法跟说道,也都出乎周武他们的意料之外,而此时,他更惹恼了周武,还有他身边的人,这些人表面上不说,可在内心深处也都对他开始持排斥态度。这些对刘建国来说是一种打击,因为他知道,麻烦来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刘建国有些措手不及,而眼下,他也只能在那个夹缝中过日子,什么事情也只能看在眼里装球迷。刘建国这般心思之后,自然也都想到了今后会跟周武抱成团的人有一段时间的隔膜,让他想不到的是,事情竟然来得这样快。次日,点完名,分完工,周武就蹲在办公室门前大声嚷嚷起来,工班今天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软骨头太多,都想巴结领导。过了一歇,七八个人就把周武围在了中间。刘建国从工具房出来也往人堆里凑,刚一探头,周武就打住了话题,斜眼看了他一下,起身提上扳手气势汹汹地就从刘建国身边擦肩而过,冷言冷语地说,这也是个走上层路线的人。陈丽霞说,这是个老好好。人堆里又有人说,他调来是想往上爬的;裘毛擀不了毡,他这种人当不了官!

这些话也都让在办公室里忙活的吴永辉跟吕宝财听到了。这时候,他们也都跟刘建国一样,也只能装聋作哑不吱声。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挨过去了,平时你该干啥工作,你还得去干,谁都别想日弄谁;都是来混饭吃的,有哪个敢说他一身清廉不做一点错事,可是眼前的这些人和事你说得清么?说不清就别说别人;不要忘了,大家都是平常人,平常人只做平常事,这样才厚道。可是这些人和事偏偏让刘建国遇到了,他还能安身么?他还能没有想法和作为么?不要忘了,他是一个跟文字打交道的人,这样的人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把什么事情都记在了心里,有朝一日,把这些人和事都变成文字公布于天下,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恨么?这样的人他不仅可恨还可恶。而眼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眼前的这些烦恼都抛在脑后,静下心来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无须跟这些人和事去较真。这时候妻子厂里一直不景气,工资发不出还要硬撑着干些没有效益的工作。妻子也是个思想超前,有胆有识的女人,前些日子“下海”了。从此,谁也照顾不了谁,相比之下,刘建国只是承担了照管女儿上学等一些家务。而妻子,一人却在生意场上打拼,这些刘建国无言以对。两个事业型的人结合在一起这是早晚的事。好在刘建国是那种两者之间中性型的男人,所以干家务,带孩子也就不在话下了。只是孩子尚小,又刚上一年级,这些让刘建国有点犯愁。

这天,车间主任老大来到工班,说,这桥面上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你是行家,我放心。今后要给你肩上压点担子。刘建国没吱声,他明白老大的意思。可是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再后来,他的做法和表现让老大很失望。

老大30出头,中等个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挺精神。老大早年也是线路工出身,学徒期刚满就抽调到段机关财务科驻勤。后来上面来了不少大学生,中专生,把他给挤了,再后来又下车间干记工员,分管财务,材料这摊子事。他前任的家人都是生意人,钱挣得多,又很体面,因此受影响,一走再没回来。他提前得到了消息,也就有了想法。在吴永辉的眼里,无论是资历还是业务技能都非自己莫属,可眼下,这个嘴巴无毛,办事不牢,啥球也不懂的人,竟然座上了直升飞机,这鹊巢鸠占的事,这让他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这个坎。就在老大走马上任半年后冬季的一个晚上,14号钢梁大桥钢轨同一方向接头夹板螺栓同时折断,轨缝拉大100毫米,让巡道工发现,拦停列车进行抢修。结果造成386次旅客列车晚点50分钟,造成运行列车停车,一般事故。为此处理了不少人,老大,工,班长,还有看桥工,以及主管各科室的领导都进行了经济处罚。工班一时成了“帮教”班组。为了这事,老大三天两头下工班检查工作,生怕再出现什么问题。为了稳住吴永辉,许多事情他是一眼睁,一眼闭,只要不出现大的漏洞,就寻思着把工班打散,从新组合,所以这段时间还得靠吴永辉撑着。

这天,在工班事故分析会上,老大说,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你吴永辉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在你的管辖出的事,这么多人都是为你才背的黑锅,你还能安身么?吴永辉说,这都是我的责任么?两股钢轨归线路工班管,这段时间我又没上桥干活,它要断,我能拦得住么?要怪就怪老天爷,物理学,热胀冷缩,你不懂么?

眼下,老大只有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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