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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杆子头(三)

如果道上的人盘问:“从哪儿来的。”正确的回答是:“从家里来的。”进村摇货郎鼓子有鼓点,先摇三下,举过头顶:鼓点翻成语言:“不挣,不挣,就是不挣。”稍停看准了地方,放下货郎挑子,再摇三下,低于头顶:“进庄,进庄,三进庄。”卖货的时候,有卖的,有送的。主要是吸引村里大人孩子,老头老太太来买便宜货。人多了说什么的都有,你就注意听;谁家发了大财,谁是大财主,谁给谁有仇,收集情报向占山的杆子头汇报,实际上就是侦查员。“货郎吃通三十六道,七十二行。”到哪里都有管酒的,管饭的。四海为家。没人敢得罪你,你要是受了欺负,或者看到有不公平的事,嘴角一动,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出庄了,货郎鼓子向下摇:“还来,还来,还是来。”这上中下三式,内行人一看就明白了。干这行的,就是不挣钱,要的是情报。有时明白人就把情报传递给你,你千万别弄丢了。信息全靠脑子记都是口传,或者以货物为据。烟酒可用不可多用,千万不能误事。另外这把货郎鼓子不能离身。老头还向郭四介绍了三教九流的划分。首先声明: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如今社会哪一行都是神圣的,没有上下,贵贱之分,望各位师傅们见谅。这里的三教九流只是个大概齐,丢三落四。三教:“佛教,道教,儒教。”九流:上九流;一流佛主、二流仙、三流帝王、四流官…….。七工、八商、九庄田。中九流;一流举子、二流医、三书匠、四制衣……。七染、八画、九琴棋。下九流:一玩马、二玩猴、三修足、四剃头……七优、八娼、九吹手。要论起吹手,可不是一概而论;例如寺里的乐班那就不叫吹手,那称为超度亡灵的道场乐师乐班,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也是说不清,只是道听途说。

寺庙里的和尚穿着袈裟,方丈带头有执木鱼,手铃还有一样是什么庆,三大法器,和尚们以笙、管笛、箫为主要乐器,九云铜锣(一个由九个小圆锣,每个圆锣大约10几公分,镶在一起。)开道有的专业玩家还能向天空抛上抛下。大致也就7、8个人,称七忙八不忙。要安规矩;是九到十二人。这帮乐手是超度的;设道场首先是熏香,取水等多少程序咱是说不清,反正是方丈让和尚念经就念经,让和尚奏乐就奏乐,事后丧主给赏钱,给多少就拿多少不讲价。佛家称民俗吹手为门吹。就是在大门口旁边搭个棚子为乐棚。吹手里有个放炮的是另立门户,与吹手不是一个师傅,也不同席地。老头还向郭四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穷人富人都是人。”“恩十个人不多,得罪一个人不少。”“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要瞧不起穷人穿破衣。”“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不找你有人找你,牛头自有煮牛头的锅”“近君子,有仁有义,远小人,无事无非。”“散人同心,黄土变成金。”“千里晴天,有阴天,铁面清官有私连。”“为人逢事要三思,得饶人处且饶人。”“高,高不过人心,”“店大了欺客,客大了欺店。”“静坐常思自己过,勿在人前论人非。”“挣君子的钱,吃小人的气。”“做生意如修行,慈悲为怀,不能要不来钱还得罪人。”“小生意怕吃,大生意怕赔,十趟生意一趟空。小赔转小圈,大赔转大圈。十年一剑能成功。”“错错错,不错不错,对对对,不对不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环境决定你是个啥颜色。”一撇一捺是个人,又卖矛来又卖盾,见面只露三分相,不能敞开一片心。”“人无千日天天好,花无百日天天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以善小而不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以下依然是老头交代给郭四的:“人要把腰直起来,挑货郎挑子要勤换肩膀,两肩负载尽量均匀,这样避免一个肩高一个肩低。越累越得把腰板挺直。”“又是侦查员,又是宣传员。有的时候要向社会发出某种信号,用小孩子的话把大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编成顺口溜,小孩张口就来,说出来被人听见就有人琢磨里面的含义,路上说话,草里有人,起到宣传的效果。”“哪来的,穴庄的,有枪吗,打日本,歇歇吧,跌不地(来不及)”“有钱的,吃个饱,没钱的,撒腿跑。”“公鸡头,母鸡头,不留这头留那头。”“穷横穷横,越穷越横,穷人不横,没人尊重。”“日落红云起。”“穷人好,穷人好,不纳粮,不纳草。”“逼我上吊,那也得找个歪脖子树。”老头还讲了朱元璋要饭的故事。朱元璋要饭,不吃人家给的剩饭。问姓什么,姓天,叫天不怕。一个地主建门楼,朱元璋要饭到了这儿,非要让石匠留个屋檐,能让自己以后要饭时遮风挡雨。这事石匠不当家呀!石匠把地主叫了出来,地主一看是个孩子,转身走了。朱元璋急了,大喊:“小心以后我烧了你的房子!”这一喊还真管用,地主急转回来,仔细打量朱元璋;然后拿了好吃的给他,朱元璋让多给点,自己母亲还没吃饭呢,地主又给了些。等朱元璋走了,地主就让石匠留三尺屋檐。石匠就纳闷了,百思不得其解。等下了工,专门找到地主,问了这件事。地主向石匠说:“老弟,你有所不知,我长这么大年纪,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要饭吃还不吃人家剩的。自己吃了还惦记着母亲,有个性,有孝心。知道感恩。一嗓子喊的我头皮发麻,有号召力,再看他的脸超长,后脑勺大,有反骨,手臂长,个头方正,是个贵人之相。穷是在磨砺他,天生大才,说不定能当个混世魔王,还是听他的吧。你看眼前这世道,说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呢?”如上都是故事,郭四听了以后恍然大悟,以后就干起了经过师傅指点的货郎。全国解放后他到了枣庄郊区过了个儿孙满堂。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现实中在苏、鲁、豫、皖地区盖房,搭门楼留屋檐是真的,上了年纪的讲是给朱元璋留的,在台儿庄,邳县一带的民房一般当地有一句盖房大纲是:高高的、矮矮的、宽宽的、窄窄的。听起来非常矛盾,实际上高高的地基;矮矮的房屋;宽宽的土墙;窄窄的跨度。这样的房屋也留屋檐。留屋檐平常人能遮风挡雨,实是为人留一步余地。只是朱元璋的敢说敢为留给后人一段佳话。朱元璋领导农民起义军,推翻元朝之后,建皇城时也留屋檐,更是大发了。无论北京还是南京,都有留屋檐的习俗“能管三尺门里,不管三尺门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是指这块地方。在沂蒙山区,刚解放时有要饭的,户家都是用勺子在锅里盛饭,用铲子盛菜给他们,煎饼不一定是新烙的,自家也是吃剩煎饼,这里并不是说因为朱元璋才这样做,主要是沂蒙山区的人民尊重穷苦的人,就是这里的人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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