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说的太好了,兄台真是满腹经纶啊!”年轻人嘴中如此说,但眼睛却盯着别处。
圆球从来没被人这样夸过,心中不由得沾沾自喜,也冲着年轻人一抱拳,算是回礼。
“尤其是兄台方才那句,有娘生没娘教,说的真是贴切,兄弟佩服!”
年轻人原本眼睛并未放在圆球身上,但是说“有娘生没娘教”的时候,眼睛却叽里咕噜上上下下将圆球打量个没完。
围观人群哄然大笑,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半大小子,还吹了两声刺耳的口哨。
圆球原本还想对这个“欣赏”自己的年轻人还上一礼,但周围的嘲笑和鄙视的眼神,让他匝么过味儿来。圆敦敦的肥脸一沉:
“你什么意思?找打是不是?”圆球几时受过这种羞辱,尤其是当着女人的面儿。
“兄台看出来啦?看来兄台还真是机敏过人啊!”年轻人阴阳怪气地嘿嘿一笑。
又是一阵推波助澜的哄笑。
年轻人的话,让他说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圆球这次真的挂不住了,一招手,四五个恶少一哄而上,就要对年轻人动拳。
年轻人神色不变,恍若未闻。只是暗中一提元劲儿,一股无形元气破体而出。
四五个恶少生平头一次,亲眼看见自己越过众人头顶,平地飞出去数丈,摔了个四仰八叉。
人群中不明所以的人,看着天女散花一样的飞天恶少,嘴里惊奇地道:
“咦,这啥功夫?”
……
“还疼吗?”年轻人温柔地对着乞丐女孩儿问道。
女孩儿刺伤的脚已经被利利索索地包扎好,脚上也穿着并不合脚的鞋子。这是方才那些恶少被击飞时甩出去的。恶少们吃了大亏,才知道对面年轻人不好惹,连鞋子也顾不得捡,跌跌撞撞一溜烟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疼了,谢谢你,大哥哥!”女孩儿对年轻人浅浅一笑,虽然女孩儿身上破烂脏兮,但笑容却让人如沐春风。
“饿了吧?”年轻人从怀中拿出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四溢的香气让女孩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这是大哥哥刚刚在旁边买的,买的多,吃不完就坏了,你帮个忙,帮我消灭了它,好不好?”年轻人微笑着看着女孩儿。
女孩儿或许是饿极了,看了年轻人一眼,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大口咀嚼,油水顺着嘴角流下。
女孩儿自然不知道,这位大哥哥早已不需要大量进食,而这包子,也不是吃不完剩下的,而是年轻人特意买给女孩儿的。
年轻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害怕伤害到女孩儿,那脆弱的如同一张薄纸的自尊。
女孩儿顾不上说话,一个包子三口两口吞下肚。刚要将第二个包子送到嘴里,忽然想起什么,将包子转身揣进怀里。
“怎么不吃了?”
女孩儿幸福地一笑:“留给娘吃!”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年轻人忽然觉得眼睛有些不得劲儿。
“你叫什么名字?”半晌,年轻人又轻轻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女孩儿脸上悲伤之色一闪即逝,抬眼又道:“大哥哥你就叫我娃娃吧!”
“娃娃?”年轻人愣了一愣,眼睛里是询问的神色。
女孩儿点点头:“那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麒瑞”,青白劲装的年轻人淡淡说道。
……
偏远的山道上,麒瑞和娃娃边走边聊。
“你娘…对你好么?”
“嗯,娘对我很好啊!”
“很好?”语气中带着疑惑,麒瑞想起了那刚刚还在流血的脚丫,寒冬腊月****的双脚,那个被塞进怀里的、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那洒了一地的泔水,还有一个幼小女孩儿跪在地上苦苦求食,被人欺负时那双悲伤无助的眼睛,还有一个躺在床上、裹着被单、呼呼大睡的肥女人。
“嗯!”女孩儿脸上一脸幸福,用力点了点头。
真是倔强的女孩儿!麒瑞心中一酸,原来这就是娘亲对你的爱么?一个这样的母亲,还能叫母亲么?麒瑞暗地摇了摇头。
麒瑞盯着女孩儿灿烂如花的笑脸,心中却百感交集。
可怜的女孩儿,只为了自己心中那份小小的自尊,忍下了外人给的屈辱,恶女人给的冷漠;可怜的女孩儿,当你转过脸去,你会掉泪么?
“到了,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我和娘亲的家。大哥哥进来坐坐吧”,麒瑞正在乱想的时候,二人已经来到女孩儿那个大山里的“家”。
这是家?这是麒瑞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山道边不知何人何时挖出来的一处半人高的山洞,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娘!咱家来客人了,一个大哥哥,人很好哦!”女孩儿语气中带着兴奋。
无人作答。
麒瑞暗自哼了一声,睡的够香啊!
“大哥哥你等一下,家里黑,等我点上灯”,女孩儿像一只刚刚放飞的云雀。
“山下一个好心的老爷爷给的灯油,一直没舍得用”,女孩儿补了一句。
跳跃的灯花照亮了女孩儿的“家”,麒瑞抬眼看了一圈,除了一个破碗,几个石头敦子,几把铺在地上的干草上,一个女孩儿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千疮百孔的破布,被当做被单扑在草堆上。而被单上面……
当麒瑞看到单子上的东西时,心脏瞬间收紧。
“娘,这是大哥哥给的包子,还是肉馅儿的呢!你快吃吧!”
一个已经看不出什么布料做成的布娃娃,直直躺在单子上,而娃娃的头部,被人用黑炭画出了眉眼五官,一个女人的五官!一个微笑着的、女人的五官!
女孩儿将包子放在“娘亲”旁边,转身冲着麒瑞一笑:“大哥哥,这就是娃娃的娘亲!”
酸涩!让麒瑞的眼眶瞬间湿润!
麒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女孩儿数年来总是一个人在外乞讨!为什么女孩儿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女孩儿会让别人叫她娃娃!为什么女孩儿会光着双脚、寒冬腊月沿街乞讨,只为了半碗连狗都不吃的泔水!
屈辱!白眼!挨打!咒骂!女孩儿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坚强地活着,像是无人问津的小草,任人践踏,却又一次次不屈地挺起腰杆!只因为,当她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家”,有一个“妈妈”,能带给她哪怕一丁点的微笑、温暖和慰藉!
……
累了一天,女孩儿困倦地睡着了,灯花闪耀间,照亮了女孩儿单纯的脸。
“娘!大哥哥!”女孩儿梦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嫣然一笑。或许,只有在梦中,她才是幸福的,才可以拥有她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欢乐!
麒瑞脱下外套,盖在女孩儿身上;又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放在女孩儿枕边,最后望了望这个让他感慨万千的女孩儿,转身出去。
深呼吸几口,胸中似乎好受多了。
麒瑞从女孩儿身上想到了自己,和她一样,自己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别的孩子可以在父母怀中撒娇,而自己……如果不是师父,恐怕自己也会和这女孩儿一样。
师父,那个自己嘴里的老头,重华宗九鼎脉首座,总是一脸慈爱的老帅哥!
麒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但很快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
麒瑞心中聚精会神想着这些事,没注意山边林地内,两个如同鬼魅的黑影,借着月色,在丛林密布的树冠间一闪即逝,和自己擦身而过。
也不知道老头到底中了什么阴损的招式,都两年了,修为竟然只跌不涨!虽然自己每次出任务,总要给老头带些恢复元力的丹药,可是两年了,竟然一点起色都没有!首座修为跟不上,宗内分配丹药的时候,不免要吃大亏。
为了这事儿,两年来九鼎脉的师兄弟没少遭同门欺负。别的宗脉这两年蹭蹭蹭多了七八个元生境界的元武者,而九鼎脉修为最高的也就是李云师兄,元徒八层。而自己,也不过和赵虎一样,元徒七层。
唉!实在不行,就去参加金魔大比!
可是金魔大比凶险异常,就连元生境界的师兄们进去,能活着回来的恐怕也不到三成,自己进去的话……再想想吧。
就在麒瑞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女孩儿凄惨的叫声,划破了寂静山林。
麒瑞心中一沉,娃娃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麒瑞顾不得其他,转身冲着娃娃的家,飞一样奔了过去。脚下青白之气闪现,毕剥作响。
……
乱七八糟的场景,娃娃双眼,因为惊恐和痛苦睁的大大的!下腹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正汩汩地往外蹿血!
抓痕!这是抓痕!这是有人趁着娃娃活着的时候,用类似鹰爪的手法,将娃娃活生生抓死!
被撕成几片的娃娃“娘亲”,只剩一个脑袋还算完整。一滴鲜血,挂在“娘亲”的脸上,如同心酸的泪!
“谁!”麒瑞一声暴喝,碎石扑簌簌而落,灯花应声而灭,而回答他的是山谷的回音。
麒瑞的双手,手指和手掌似乎有仇一般,拼命地握着!
麒瑞,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只要猎物出现,迎接它的将会是死亡和绝望!
仇恨,如岩浆迸涌,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