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林玉凰宫
这是一尊万古耸立的冲霄青峰,如承天之柱般傲然矗立,若凤凰振翅欲登临九霄,方圆盘踞数千里,上破云霄,不可望其顶,镇压了此处无垠平原,犹如帝皇临世,睥睨人间。
岁月流驶,这尊万古青峰寂然矗立,似时间都在此凝滞,再无任何存在可以打破这亘古的沉寂。
转眼,恍如千年,千年时光,千年沉寂。
蓦然,银光乍现,一道长虹横掠而过,带起阵阵破空之声,倏忽间登临而上,欲直登灵霄。
“咦?”
突然,那道银色长虹陡然转折而下,眨眼间横掠数千尺,毫无征兆的冲向了山脚,卷席而起狂风,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银色鸾鸟。
而在银色鸾鸟背上,一位灰衣老者赫然伫立。
那老者慈眉善目,满是沟壑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刀痕,一双恍若洞悉人世沧桑的眸子惊疑不定的看向山脚处一道不起眼的瘦小身影。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头发蓬乱,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污垢,唯一双清澈的眼眸也被迷惘充斥,正瘫坐在地上,无神惊惶的打量着四周。
“你是何人?”
老者身形一闪,一步迈出,赫然是缩地成寸,直接出现在那孩子面前,略带凌厉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你、你是谁?”
那孩子显然也被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老者惊住,愈发惶恐。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面色有些不悦,但随即看着这手足无措的孩子,便是缓和了几分。
“我···我不知道。”
那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旋即小脸蓦然煞白,那清澈的眼眸赫然被一股浓郁的猩红色血芒淹没,看起来竟是有些狰狞和诡异。
那孩子惨叫一声,突然晕厥过去。
老者眉头皱起,右手猛然伸出,一道青绿色的流光从他指尖蔓延而出,赫然将那孩子瘦小的身躯笼罩。
良久,老者的眉头越发凝结,似乎遇到了极为困惑的事情。
突然,远处再度传来一声鸾鸟长鸣,一道赤色长虹翩跹而来,犹如火云浮沉,缓缓在不远处显现出身形。
那是一只身长七丈有余的赤色鸾鸟,羽翼拍打间赫然有火焰升腾,极为神异。而在鸾鸟身后,竟拉着一辆玉白色的车辇,上面雕刻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振翅凤凰。
“庄老,您这是?”
车辇之中,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子询问声。
老者显然注意到了那驾火鸾玉辇,神态之间极为恭敬,朝那车辇之中的存在倾了倾身,凝声道:
“方才发现了一个迷路的孩子,正在询问他的来历。”
“哦?这偌大的落星平原,就算是迷路又怎么会出现在我青林玉凰宫?”
那玉辇中的存在显然也是倍感困惑。
“我刚才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番,这孩子未曾修行,灵格不存,想来应该只是个凡人。”
老者有些犹疑道,同样是想不通。
落星平原方圆数万里,一个凡人,还是个如此孱弱的孩子,怎么会迷路到位于落星平原腹地的青林玉凰宫?
“庄老功参造化,想必是不会出错的。”玉辇中的存在沉吟了片刻,继而说道,“这样吧,把这孩子带回青林玉凰宫,若他天资尚可,便让他留在宗门修行吧,这也算是他的机缘。”
“宫主谬赞了,自当谨遵宫主吩咐!”
庄老点头应允,那火鸾玉辇旋即一声长鸣,破空而去。
庄老目送对方凭虚而去,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投在那尚在昏迷的孩子,蓦然莞尔一笑。
“你这小家伙,倒是凭空的捡了一场造化。”
庄老长袖一拂,那孩子蓦然悬空而起,轻轻地落在银色鸾鸟宽阔的背上。
“走吧,老伙计,该回宗了!”
银色鸾鸟仰天嘶鸣,似是为了响应庄老,旋即振翅而起,风沙肆虐。庄老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遥遥望向那青天巨峰被云霞遮掩的山巅,神色微冷,随即双脚在大地上猛然一蹬,灵力升腾间有如惊鸿展翅,御风而起,直追那银色鸾鸟而去。
青云直上,云掩秘境。
在冲破了遮眼云海之后,山巅之上的景象尽数跃然眼中。那是数片连绵起伏的宫殿,蔓延数十里,依山而建,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有如仙宫。
宫殿之间,灵气弥漫,点缀有数处绿林,更是不乏各种珍禽异兽,时有长虹掠过天际。鸾鸟和鸣,瑞虎啸天。
庄老脚踏银鸾,徐徐降落在一处别院之中,周围生长着几处竹林,清净雅致。
放下庄老和昏迷不醒的孩子之后,银鸾一声清鸣,振翅坠入云海深处,不知所踪。
“师傅,您终于回来了!”
别院之中,蓦然跃出一道轻盈的绿色窈窕身影,动听悦耳的声音满是喜悦。那道身影跑到庄老身前站定,赫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绿衣少女,约莫十三四岁,豆蔻年华,洋溢着青春气息。
少女长发及肩,明眸皓齿,柳叶眉下是两泓秋水般的动人眼眸,面容精致、肤色白皙,有如一株含苞待放的幽兰,恬静而不乏活力。
可以想象这般尤物,稍被岁月雕琢之后,又将是怎样倾国倾城、动人心魄。
庄老见到少女,似乎也被其感染,稍显冷漠的神色恰如寒冰顷刻融化,流露出平凡长辈般的疼爱而慈祥的笑意。
“我这离开了一个多月,锻鼎里的火没熄灭吧?”
闻言,少女撅起小嘴,一副很委屈的可人模样。
“这偌大一个青林玉凰宫,也就我这个女孩子天天跟着您烧锅炉,浑身都是烟火气!”
庄老一愣,哑然失笑。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
然而庄老眼眸中并没有斥责的样子,轻轻一拂袖,一枚小小的青色流光径直飞向少女。少女一惊,身上猛然迸发出浓郁的青色光晕,玉手径直一掌拍出,丝丝缕缕的青色灵气卷席而起,将那流光层层包裹,纳入掌心。
赫然是一枚小小的藏青色丹丸,丹丸表面,六道金色的纹络整齐排列,显得格外精致神异。
“这丹纹······六品青云丹!谢谢师傅,我就知道您疼柳儿!”
少女顿时眉开眼笑,精致的眼眸霎那间便化为两轮美丽的弯月,一笑倾城,如获至宝。
“刚刚不还埋怨我老头子让你一个姑娘家烧锅炉么?”
庄老眼见少女周身浓郁的青色光晕,并轻而易举的接下那速度极快的丹丸,眼底流露出一份赞赏,但还是佯作生气,板着个脸说道。
“师傅这是教我炼器,柳儿明白师傅对我最好了!”
少女也不怕庄老,上前摇着庄老的胳膊撒着娇,一副庄老不笑就不撒手的模样。
庄老顿时哭笑不得,随机眼眸一动,嘴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好了,你这丫头,还有外人在呢!”
闻言,少女当即放开了庄老,疑惑的目光探向了庄老身后,却见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正脸色苍白的躺在青石上,不省人事。少女微微皱着眉头,困惑道
“师傅,你怎么出趟门还捡了个小乞丐回来?”
庄老并未回答,转而看向昏迷中的少年。
“你若继续装作不省人事,我就让银鸾把你送下山,自生自灭吧。”
庄老语气平淡,但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果不其然,看似不省人事的少年睁开了眼眸,此时已然恢复了清澈,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眼底满是惊恐,强装镇定的凝视着脸色淡漠和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的少女。
其实在银鸾背上时,他就已经醒了过来,脑中好像被硬生生塞进去了什么东西,头疼欲裂,还不等他缓过神来,耳畔呼啸的狂风和下方渐渐远去的万里山河当即吓得他不知所措。
少年突然想起他在凉城被称作乞儿时,听到过人们口中传的神乎其神的修士,那可是焚天煮海、无所不能的存在,现在自己的小命已经在这样的人手里,由不得自己不小心。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在凉城那个雪夜,他感觉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种整个世界慢慢沉寂,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一步步坠入深渊的可怕感觉,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求生的欲望,自少年记事起,便从未如此强烈过。
“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
庄老淡淡说道,谁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望着少年的眼神也流露出几分莫名的情绪。
少年不语,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当下发生的一切,完全超脱了他一个小小凉城的乞儿所能理解的范围。
“你叫什么名字?”
庄老似乎看出了少年的窘迫,终究是没再狠心,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少年一愣,下意识的,三个字好像从脑中直接撞向了他的唇齿,脱口而出:
“苏道衍!”
“轰!”
这三个字如同某种禁忌,被少年死死压抑在脑海中的那股波动被瞬间引爆,庞大如海的信息排山倒海的倾泻而出,倏忽间将少年孱弱的灵魂淹没,少年的神智在这恐怖的力量面前犹如海啸中的小舟,仿佛下一刻便会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