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在黄昏之前靠了岸,虽然已地处南越,但并不是在南越的帝京。天还没有完全暗黑的时候,宫翎和青鸽在南越帝京的第一客栈住了下来。
天渐晚渐凉,夜愈黑愈长。
当黎明来临的时候,宫翎已经站在了一间药庐前。药庐比较简朴,屋上都是茅草掩盖,门前房檐坠着几串铃铎。药庐周围都是用蒺藜缠绕的栅栏,没事儿不去碰栅栏,否则可能你的小命儿怎么没了的都不知道。
或许是天才蒙蒙亮的缘故,并未看见人,而且拴上的栅栏还未打开,药庐旁种了一颗栾华树,郁郁葱葱,而栾华树旁的窗户已经被撑了开来,能隐约看见在栅栏里茂密生长的地肤子。
青鸽上前两步喊到:“郁离子,赶快来开门。不赶紧出来的话,小心小姐拆了你的药庐!“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蓝色紧袍儒生模样的秀气俊俏男子就冲了出来。
青鸽看着他,依然是一头华发,一条银色发带随意的绑着,不仔细瞧都看不出发带的存在来。
“师父,脚下留情。徒儿的命不重要,这里的草药才是重中之重。”清亮而高声的声音传来,被唤作郁离子的男子口中呼喊着飞奔到了栅栏前,缓了口气才开始打开栅栏,对一旁侧立的宫翎说:“师父,来之前也不让阴阳蝶先打声招呼,好让徒儿有个心里准备啊!“
宫翎沉默的走向栅栏,站在了男子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清冷如水的声音,淡淡的说:“这是为师的错,不过此刻,为师没让你失望吧?“
然而,不等男子回答,宫翎径直走向药庐内。
郁离子内心:是啊,确实没有失望,而是惊吓得快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了。
他是掐着时间告诉宫翎的,因为完全自信的认定了师父她在三天之内无法从楚都赶到南越。现在突兀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郁离子久久都沉浸在宫翎突然出现的这个事实中。
郁离子:“师父,徒儿知错了。“
和青鸽一同进屋的郁离子一进门就很老实的认了错,而此时的宫翎已经是座上宾的模样在桌前喝着自己泡好的茶。
“郁离子,这次我不计较,我不怪你自作主张,我也知道你怎么想的。“宫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她并未看低垂着头的徒儿一眼。
“但是,我现在来了,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不需要躲着任何人。“清冷的声音,却让人觉得这就是现在的她,不惧一切。
说完之后,宫翎直接去了榻上躺着,面向墙面侧身睡下后说:“我累了,青鸽去当铺里取点现银,郁离子你去忙你的吧,午饭时间到了再来叫我。“
青鸽听完后直接转身走了出去,郁离子凝视了宫翎一会儿,也拉上门出去忙了。
阳光和煦暖人,雨后春笋冒头。
宫翎徐徐的在街上走着,青鸽手上拿着贺礼与郁离子并行着跟在她身后。在南越,今天是一个比较喜庆的日子,因为南越的上将军秦艽(jiao,一声)与南越的公主长乐在今天喜结连理。
唢呐声,喧闹声,恭贺声,不绝于耳。宫翎让郁离子把带来的贺礼拿给收礼的人并登记之后便进了将军府。然而,在熟悉的将军府里,宫翎并未看见秦艽的身影,而此时他正在迎接他的将军夫人。因此,她直接入了席位。
此时,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娘亲,为什么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啊?“
“因为你爹爹今天要成亲了,所以来了很多客人喔!你一会儿一定要乖乖听话,不能调皮知道吗?“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拉着一位少妇的手从宫翎身边经过去了邻桌,那是专为亲友安置的。
那小男孩儿和秦艽略微惊人的相似面孔让宫翎也为之一震,虽然这是不是他的孩子都该与她无关了,但心里的那点别扭始终在提醒她,她做不到真的不在意。
一进府就听见许多人在议论即将到来的将军夫人。
“咱们将军迎娶的可是长乐公主,那可是住在未央宫里的那位的掌上明珠啊!”
“对啊,听说还是公主自己求的亲事呢!”
“嗯,咋将军有福了啊!”
“呵呵,这南越的女人,能有多少是不想进将军府的呢?”
“……”
在吵闹身中,用红菱相连的两人在众人的注目下走了过来。
从宫翎的视角,他看起来并未有多么高兴,感觉深邃的眸子中更多的是深沉。
看着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已命里无她,看着当初与她打马过街的少年现与她人携手天涯。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好似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似的。
吉时过后,四处喧嚣。
当新郎和另一个人男人到宫翎这桌来敬酒时,宫翎是背对着他的。
渐渐加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距离,好似被绷紧的琴弦,随时都会断。
“多谢远到之人与近处之邻前来贺喜,本将代表将军来表达谢意,先干为敬。”站在秦艽身边的那个人先开了口。
“将军乃国之将才,能与公主喜结姻缘,共结连理,此乃百姓之福。”宫翎十分平静地站了起来。
宫翎转过身来看着身前的他说到:“将军,别来无恙!”
在眼睛对上的这一刹那,那个被称为将军的男人的眸子明显闪耀了一下,但瞬间又沉寂了下去。
“别来无恙,蒺藜!”十足冷漠的话语,要冰冻一切似的,让人甚是心痛。
郁离子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涉,心里有无奈想着——师父,你确实没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