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李小白已经可以出院了,在医院所有人都惊呆于他的恢复能力的时候,李小白却毫不在意这不值一提的东西。
一早时间柳青远就在为李小白出院忙碌的处理着各种手续,并将李深夫妇生前留下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放在了李小白的背包里。时至中午,李小白也在一行人的陪同下出了院。
“呼”
走出医院,李小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段时间的伤心从未离去,只是渐渐的被他埋在了心里,偶尔的刺痛更是让他难受。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又下雨了,妈妈说她最喜欢的就是雨天,她说在雨天会感觉很舒服。”李小白心里默念,难掩一丝对爸妈的思念,轻轻抿了抿嘴,转头看向身后的外公外婆,两位老人这段时间好像衰老的十几岁,再也不是自己印象了那两个慈祥的老人,更多的是伤心带给两位的沧桑,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两位也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更加苍老。人这一辈子最不愿接受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吧,看着两位老人日渐消瘦的身体,李小白更是心疼。不忍心再继续下去待下去,随即挥了挥手,向两位老人道别,转身上了小姑家的车,而外公外婆则是被柳青远接回了家,几日以来的悲伤再加上对外孙的牵挂已经让两位老人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柳青远也不愿意再让他们跟着奔波徒加悲伤所以就先安排两位老人回家休息。
由于没有人可以预料到李小白可以恢复这么快,就在唐院长和柳青远的商量后外公的决定先让李小白的父母入土为安了。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李小白并没有来得及送一程爸妈。
青州墓山公园。
在李美美的陪伴下李小白来到了爸妈的墓碑前。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两块墓碑上面挂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的照片,“扑通”一声,李小白丝毫没有在意刚刚愈合的伤口,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任由泪水流淌,抓紧的拳头似乎有青筋爆出。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李小白感觉愈加的无助,跪着前行两步,轻轻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爸妈”,泪眼模糊的看不清这世界,两张黑白照片却在此时更加清晰,颤抖双手想要去抚摸“爸妈”的脸庞,却发现那么遥远,从此就再也碰不到了。
旁边的李美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活了三十几年的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就算自己父母离去的那时二老也是在安详中永远静静沉睡,没有痛苦的折磨,一直在他们身边陪伴的李美美也没像现在的李小白那样无助,那时候家的担子一下落在了自己哥哥身上,现在,自己哥哥家的担子就永远的落在了这个少年身上,那么突然。
李小白还在跪着,哭泣中带着思念,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爱你或是对不起,爸妈就这么走了,罪恶的灾难打破他内心所有的美好,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冷冷的雨拍在李小白的身上,他也毫不在乎,一动不动的跪着。
三个小时。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李小白一直跪在自己“爸妈”面前,回忆着往日的一切,无力的哭泣最后跪着的力气也让这个伤病初愈的孩子用尽,静静的趴在了地上,李美美不忍心看着李小白再继续这么折腾自己,她要为哥哥照顾好这个孩子,上前扶起李小白轻声劝他回家。
天黑了,寂静的墓山公园只能听见山下车辆的行驶声,在李美美一遍又一遍的劝说下李小白也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又一次跪在了“爸妈”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三步一回头不舍的走上了下山的路。
终于见到了爸妈,只是两个孤零零的墓碑,李小白还是不能接受,但是现实让他一阵阵难掩的心痛却让他不能不面对,往日的所有都伴着细雨随风而散,吹散了曾经的美好,吹散了曾经所有的憧憬,同时也吹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小白,以后你就跟着小姑住吧”这是李美美和柳青远商量好的,柳青远常年在外,外公外婆又是已经上了岁数,都不适合带着李小白,反而李美美已经放下工作准备做一个家庭主妇,正好可以照顾李小白,但是之前李小白并不知道。
李小白没有作答,沉思片刻,便摇了摇头对李美美说道“小姑,我想回家”
李美美有些担心,也没有表示什么,似乎已经想好了怎么劝说李小白,正准备说话,李小白却抢先一步说道“小姑,我想回家,我想陪着爸妈”
看着李小白坚定的表情,这一次她却不知道怎么拒绝李小白的要求,思量片刻也就默许了李小白的念头,她想着也只是暂时的让李小白先回家住几天,毕竟这一段时间他承受的太多,需要找一个可以寄托思念的地方缓解一下。随后便指挥丈夫开往了去李小白家里的方向。
静心苑。
李小白拒绝了小姑送他上来的要求,他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走一遍回家的路,就按照当初一家三口第一次来到这里走的那个路线,他想寻找爸妈留下的任何一丝痕迹。
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是个夏天,妈妈提着一个行李箱,爸爸抱着自己,就是在这个阴凉的小道坐下休息,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孩子,哭着闹着不愿意来,不愿意离开自己原来的那个家,对于陌生的这里还是很拒绝的,爸妈好哄好骗终于才跟着进来。
“就是这个凳子吧”
看着旁边的石凳,李小白莫念,十年了,这十年间他几乎没有再路过这个地方,又一次坐在这的时候竟然经历这么多事,而此时,只有他自己,没有哭闹,只是静静的坐着。黑暗袭来,雨也没有停,微风渐起,也没有了第一次那炎热的感觉。
片刻之后他离开了,顺着这条差不多荒废的小道穿过一片花园走向了自己家楼下,抬头看看楼上并没有亮灯的窗户,没有了熟悉的感觉,从未出现的画面让这寂静的夜显得十分清冷。
来到门口从背包里掏出钥匙,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几年前贴在门上的贴画,那时候说着自己怕是认不出来这是自己家故意做的记号,妈妈还摇头笑着自己的傻样,贴画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记忆却永远抹不去了。
进门开灯,一阵刺眼的灯光让李小白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照片,轻轻用手擦去上面可能落下的灰尘,这是一家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去游玩留下的照片,那时候的自己还只是到爸爸胸前,那一路的欢笑在记忆里爸爸的歌声中越飘越远。
照片左边是爸爸一个人在东海大学门口照的,妈妈说这是爸妈在谈恋爱的时候妈妈给爸爸照的,爸爸也一直希望李小白考入自己母校,看着那时候还不算威严的爸爸李小白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入东海大学,到时候要骄傲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爸爸。
另一边的照片是妈妈怀孕的时候爸爸给妈妈的照的,旁边还写着一排字:感谢你,给我一个幸福的家。是爸爸写的。确实,这个家真的很幸福,只是......
李小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其实下面还有一张,那是自己来到这个家过的第一个生日,爸妈每一年都要拿出这个故事讲给他听。如今的他已经将这个画面深深印在了自己脑海中。
回忆是美好的,现实的残酷让他在回忆的笑中添夹着伤心的泪。
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上次游玩临走时妈妈让自己拿着的外套,匆忙下楼的他却忘记了,将外套收拾起来坐在沙发上的李小白打开了电视,第一个频道就是体育台,那是爸爸唯一的爱好,他常说,当时若不是选择了医学自己可能就走上了体育的事业。有时候妈妈还常常开爸爸玩笑,说他没有体育的身材还做着的体育的梦。想到以前爸妈吵架的点点滴滴,李小白笑意更浓,只是这一笑却笑的更加心痛。
静静的一个人收拾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家三口的痕迹还是那么明显,属于一家人的东西他分毫没动,只是每收拾一样东西就会有一个画面蹦出在他的脑海中,就这么一边回忆一边伤心,又一边收拾着这个孤独的家。
夜已深,他一趟趟走在家里的每一寸地板,手指轻轻滑过每一个家具又扫过每一片空气,静静的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吸下,家的气息还在,他能感觉到,爸妈还在他的身边,并没有走远,只是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看着时间已过零点,李小白回到自己房间静静的躺下,好想像小时候那样妈妈在身边等到自己睡着之后在离开,只是当他闭上眼回想再睁眼之后发现的只是空荡,一点点回忆又一次弥漫在他脑海,一点点安静袭来,慢慢的李小白睡了过去。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希望在梦里可以和爸妈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