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川城中,就算是夜晚也是繁华依旧,人流往来,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派盛世景象。
青华大街可谓是济川府的精华所在,街道两旁的店铺楼宇鳞次节比,行人如织。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一位身穿青色锦缎袍服,头戴一顶朱红玉冠的中年贵人安步当车,流连在此,颇有一番乐不思蜀的意思。
贵人手摇一柄白纸折扇,左张右顾,目光在一处处店铺流连,似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人。在一家贩卖书籍纸张、文房四宝之类的店铺前微微一顿,双眸微眯,精光闪烁,继而脸色一正,迈步跨入其中。
店铺内,一名灰衣道人站在货架前方,手中捧着一本书册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近乎是本能地朝旁边跨出一步,躲开接近的身影。却也没有回头,继续的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册,丝毫不见分神。
“咦?这不是赵文砚兄台么?三十年不见,文砚兄风采丝毫不减当年啊!怎么,你出家做了道人?”一把陌生中有带着一点儿熟悉的清朗浑厚嗓音传入灰衣道人的耳中,让他忍不住的皱了皱眉,转头看了过去。“赵文砚?呵,这个称呼可是有些年没有听到了。”灰衣道人心中暗暗想到,颇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印入眼帘的是一位穿青色锦袍,带朱红玉冠的中年贵人形象。云州虽然靠近南方,气候尚算温暖,在这种已是深秋的季节,手中拿着一柄白纸折扇,还是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再看这位贵人的面目,依稀间,有些熟悉的感觉。仔细地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一个青涩的身影恍惚间与其有了重合。
“你是,你是云道之云兄?哈哈~果然是多年不见了,道之兄一向可好?”灰衣道人作恍然大悟状,微微一愣后,继而哈哈大笑,状极欢悦。
这位灰衣道人赵文砚自然是从西北远远赶来,追寻方浩的那位名震西北修道界的白骨神魔赵长春了。赵长春本是书香世家,秀才出身,这文砚二字,乃是他修道歉所用的字了。赵长春因为当年无意之中恶了上官,方才屡试不第,也是因此,这厮曾经为了舒缓心情遍历名山大川,走过不少地方。更是在途中得了仙缘,获得昔年白骨道人的传承,成为现在名震西北修道界的一方邪道巨擘。这济川府繁华锦盛,而赵长春的祖籍则是云州临近的梧州,这里自然是他昔日曾经游历之地了。至于那位锦袍朱冠的贵人云道之,却是本地大族,也赵长春昔年的一位关系还算不错的同窗了。
二人三十多年不见,乍然相逢,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语。赵长春虽是修行之人,邪道巨擘,心性坚忍如磐石,终究不是那种能够长生久视,将世间繁华视作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的存在。他此时突见旧友,也是有些心情激荡,往日的一幕幕蓦然的浮现在了眼前。二人把臂言欢,不久就相携去了一家酒楼当中,相叙离别后的事情。
“当~”的一声钟响,却是到了书院上课的时间了。众位学子纷纷进入堂中就坐。方浩看到堂中前方云真川身旁还有空位,就一个跨步过去,坐了下来。扭头对着愕然的云真川一笑,然后又对着讲台上望去。
堂中众人见到方浩坐在云真川的旁边,纷纷小声的叽叽喳喳起来。
“不是都说云真川不喜有人坐在他的旁边么?这人是谁,怎的可以坐在那里?”
“没见过。难道是传说中昨日新来的那位?”
“或许这二人早就认识吧?昨天我就看到云真川帮他呢。”
方浩修道后耳聪目明,这些悄悄话虽然细小微弱,却也难逃他的耳朵。他当然不会站起来澄清,自己其实也只不过是昨日才见到这云真川,二人其实没有什么瓜葛,也是才认识了一天而已。云真川双耳微动,显然也是听到了后面的议论,却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摇头一笑。当然了,这个细节也被方浩看到了眼内,心中对这位如玉公子云真川的猜测又提升了一个标准。
“堂中也只有这里有个空位子,难道要让我站着听课不成?”方浩心中略略思忖,就将其放到了一边,回神仔细的听台上夫子的讲课了去了。
台上的夫子看起来大约有四十多岁,面如冠玉,潇洒儒雅,显然是保养的不错。夫子讲的并非是别的,却是儒家的第一经典《论语》,这本书虽然是儒家的核心,但在座的哪个不是从小就读的,随便挑一个站起来就能只字不差的背下来。
这位夫子不愧是官学中讲学的先生,如果说众人初时还有些不屑的话,但是随着夫子抑扬顿挫的讲读声,书中种种精深的儒家义理便慢慢显露出来。堂中众人听了,简直是有一种如梦方醒,茅塞顿开的感觉,自己以前所掌握领悟到的那些道理,简直是不值一哂了。
一堂课听罢,简直让方浩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深深地感觉到这府院官学的深厚底蕴。不过转念又想,这云林书院乃是汇集一州之力,一年就教这几十个人,有这等水平也就是可以理解了。
就在方浩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方兄,请留步!”
方浩回头,就见得一个儒雅的年轻学子正向自己摆手示意。
“你是?”方浩迟疑的问道,依稀间记得,自己昨日初来时,好像在哪里见过。
梁朝玉心中不满,微微有些不快,却依旧强压怒火微笑道:“梁朝玉。”
“方浩,这位乃是济川府梁通判之子,梁公子!”这时旁边一位学子有些看不过去了,谄媚的站在梁朝玉身旁,提醒着他。
“梁通判正是家父,不过方兄你叫我朝玉就可了。”梁朝玉的姿态还算恭谨,但是那眼中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噢,朝玉啊,有什么事儿吗?有事快点说,我还急着去吃饭呢。”方浩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揣着明白开始装糊涂了。
云真川显然是一直注意着这边,此时听到方浩的话语,差点没有笑出来。心中暗暗想道“你倒是还真的不客气!”
梁朝玉的脸上顿时就闪过一抹不快,但还是强装着笑脸。“还请方兄借一步说话,事成之后,我请方兄去城中眠月楼痛饮一番,如何?”
方浩虽然是初来乍到,却也听过眠月楼的大名,那可是济川府中最有名的销金窟,喝花酒的上好所在了。方浩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的笑意,道:“那敢情好啊,我这人啊,不吃最好的,就吃最贵的!”
梁朝玉心中鄙夷,“这个乡巴佬”!云真川心中的笑意倒是越加的浓郁起来,站在那里没有开口,等着看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