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她的脸?笑话。
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郁文茵不但没得好就收,反而大放厥词,以为她姜旎旎当真怕了她不成?
郁家的仕途落到如今这个田地,归根究底还是受了姜家的连累。姜旎旎想着,能帮郁袭城谋个差事,再为郁文茵寻个前程,无论这两人今后发展怎样,她也算是替姜家还了些。
只可惜,这郁文茵似乎不大想给她这个机会。
姜旎旎的眸光冷了冷,面色倏的变得阴沉而冷厉:“郁文茵,你当真以为我是吓大的?”
郁文茵被她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吓了一跳,虽然现在匕首仍旧架在姜旎旎的颈子上,可只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仿佛这里的情况已经反过来似的,气场上郁文茵倒成了被压迫的了。
匕首是吓不住她的。
上一世的姜旎旎有太多的顾虑。她怕这个怕那个,怕连累亲人,怕毁了容貌,怕刘珝不喜欢……顾虑越多,牵绊就越大,就更容易受人威胁。
这一世,她两手空空而来,不再需要讨好任何人,也用不着顾全余府的面子,自然不必受人胁迫。
毁了脸,她姜旎旎不在乎。
只是,区区一个郁文茵,也配来毁她的脸?
隐在袖中的手腕一翻,单手已取下腕间的镯子,合扣之间的机关启动,三枚细小的银针已赫然躺在姜旎旎的手心。
银针之上没别的东西,不过是涂了些让人能够立即假死休克的药物,虽然药性无毒,但见效奇快,只要刺破皮肤进入血液,呼吸之间心跳就会骤然停止,看上去和死人别无二致。
这些东西,她本来是为余芷璎准备的。若真到了万不得已,假死也不失为一种保命的方法。
现下这种情况,倒是用来解决眼前的问题也不错。
郁文茵身边跟着三个人,有两个是她贴身的丫鬟,还有一个就是挟持着姜旎旎的侍从。丫鬟倒不像是身强力壮的,只是侍从看上去高大健硕,怕是从小的练家子。
姜旎旎手腕一转,就预备将手上银针偷偷刺入随从的腰际。只要放倒这随从,自己就不再受人控制,也就可以脱身了。
正想着,却是银针还没碰到身后的人,那人便忽然一声闷哼,手上有一瞬间抽搐,顶着颈间的匕首因为持刀人的力道忽然不受控制,猛然划破了姜旎旎的脖子。
只是好在,伤口不深,不过是擦破了些皮肉,没有伤到动脉。
再看那原本持刀的随从,已是仰面倒地,眉心一个整齐的小圆口,像是被什么穿透一般,鲜血不断透过那小孔涌出来。
那伤口看上去,好似随手捡到的石子的形状,定然只有内力深厚之人,才能将暗器使得如此这般得心应手。
随从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看上去像是咽了气,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甚是狰狞可怖。
一旁的郁文茵已是一声惨叫,吓得险些瘫倒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姜旎旎:“你……你杀了他?”
姜旎旎也很是意外,她虽然不是不敢杀人,也不是见不得死人,可是在溢州这地界,她还不想为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让双手沾上血腥。
她抬头,看向身后随从仰面倒下的反方向,恰好看到一抹身影,那人似乎穿了墨色的衣服,虽然夜已经黑了,但映着这白雪地,还是隐约可见的。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姜旎旎已发现了他,干脆整理了衣裳,大步走上前来。踏着小路上厚厚的积雪,一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待来人靠近,与姜旎旎四目相对,她不禁愣在那里。
卓然……
那个溢州巡抚家的庶出二公子。
那个从前的余芷瑶心仪之人。
竟一路从听雨阁跟到了这里,关键时刻出手,不惜杀了郁文茵身边的随从,也要救下自己。
卓然看到姜旎旎的第一眼却是皱了眉。刚刚离得远所以未曾注意到,那随从因为被突如其来的暗器击中,手上一抖划破了姜旎旎的脖子。
“你流血了,要不要紧?走,我带你去包扎。”
他从姜旎旎跟着未曾谋面的郁文茵出来就觉得不对劲儿,哪有随从将手搭在小姐肩头并肩而行的?于是他一路悄悄跟了姜旎旎等人出来,没想到郁文茵竟这般大胆,挟持了姜旎旎还要除掉她?
卓然瞪了郁文茵一眼,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他本想上前与郁文茵说几句话的,但看到姜旎旎已经受伤了,当即不再理会那女人,拉起姜旎旎就要去寻医。
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姜旎旎的安危重要。
身后的郁文茵却是不依不饶,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拦了他二人的去路:“站住!卓公子杀了我的随从,这事就算完了么?”
卓然眸光一转,看向郁文茵,冷冷道:“怎么?你已经等不及要下去陪他了?”
他本想带着姜旎旎先处理了伤口,再解决掉这女人。郁文茵想要除掉姜旎旎,这样的人若与姜旎旎一同入宫了,本身就是一个心腹大患。
他不能让他的女人受到任何伤害,即便他们此生已无缘。
眼看着卓然随手折了身旁枯树上的枯枝,动作极其迅速,下一秒仿佛就要刺穿郁文茵的喉咙。姜旎旎忙拦了他:“别。”
“瑶儿!”卓然知到余芷瑶性子善,不忍心看到自己杀戮,微微拧了眉:“这女人对你不利,若不除她,我怎能放心让你入宫去?”
“你敢!本小姐可是知州的女儿,还是秀女,你杀了我,皇家和知州府都会追究的!”郁文茵也是看出来了,这个卓然不光敢杀了自家随从,甚至还想杀了自己替姜旎旎这个女人出气!她一边害怕,一边又对姜旎旎更加憎恶了几分,这女人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有人这般护着她?
姜旎旎不禁一声冷笑,这会子想起皇家会追究了?怎么意图除掉自己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是秀女么?
卓然却已淡定地道:“秀女又如何?别说还未入宫参加大选,便是在家中暴毙,宫里也不会追究什么。至于知州府,你若死了,定会让你妹妹顶了你的名头继续入宫选秀。本公子的事你也不必操心,我既然敢杀你,就定有法子全身而退。”
一番话说的,令姜旎旎十分意外。她本以为这个卓然只是一时冲动,就想要杀了郁文茵和她身边的侍从泄愤,没想到他倒是个有谋划的,懂得替自己善后。
这人武学造诣极深,又懂得思虑,将来定不会拘泥于一个巡抚庶公子这样的地位。若是从前的余芷瑶嫁给他,将来一定会比在宫里好过许多,飞黄腾达的机会更大些。
平姨娘到底是小门小户家的妾室,只看得到李家如今的平步青云,就想将自己女儿嫁过去。依姜旎旎来看,这个卓然,将来定不输给李溯。
姜旎旎笑着拉了拉卓然的衣袖:“别杀她,我知道卓公子是为了我好,只是公子不值得,亲自动手。”
卓然一愣,这时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小人儿,似乎与往日的余芷瑶,有些许不同了。明明那般淡漠,眼神中却又是连他都看不太懂的深意。
“好,瑶儿说怎样,就怎样。”卓然淡淡的点了点头,百般宠溺地将姜旎旎抱在怀里,随手甩了手上的树枝。
只见那树枝嗖的一声,双双刺穿了郁文茵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的喉咙。
郁文茵已是吓得一声惨叫。身边的三个人都惨死当场,她已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卓然抱着姜旎旎,飞身而跃,踏着厚厚的白雪离开。
姜旎旎惊讶的发现,卓然脚下走过的雪地松软,又是抱着她,两个人的重量加在一起,却没有留下丝毫脚印。
如此轻功,令人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