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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问题的要点有以下几个:

1.万变蠕虫是如何穿越【辉之庇佑】到达市内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接下来是否会发生大规模的野生种入侵,因而非常重要。

2.虽然寄生在小松智沙体内的幼体应该已经被店长消灭了,但袭击小松智沙和小清水的那只母体目前依然下落不明。新闻中没有听到新的遇害事件,至少说明这只母体有着相当程度的智力。万变蠕虫自身是否具有这种程度的学习能力,需要立刻确认。

3.如果母体的目的只是为了捕食的话,接下来的攻击对象应该是完全随机的,防御困难;而如果母体的攻击是带有目的性的,那搞清楚这个目的就可以采取针对性的措施了,相对来说要容易得多。关于这一点,必须要尽快确认。

4.从小清水的发言来看,龙雾组组内并不了解小松智沙死亡的真实原因,考虑到这件事完全没有别的知情人,那么也就是说当时被袭击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人在场。同样,根据她的发言,龙雾组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个人安全,那么她们是在什么状况下脱离这种保护的?而她们在这个状态下又正好被袭击了,这是一次偶然还是说有所预谋的呢?至少从野生动物的角度来考虑,她们并不是最优的猎物。当然,这一有所预谋究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还是单纯的万变蠕虫自身的决定,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将会牵涉到市内的利益分配和龙雾组自身的历史纠葛。

5.店长在前夜同PB处理了小松智沙的问题之后,第二天就开始爆睡。虽然也许是他对事态有着自己的看法,又或者他对别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但怎么想,他当时应该也会和我所想到的一样,前往她们遇袭的第一现场进行调查。而对野生种知之甚详的店长也许发现了什么我没有发现的东西,所以现在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虽然不能指望从他嘴里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至少可以问一问PB这方面的事情。如果店长真的已经采取了什么措施的话,我这边的行动就要更加小心,避免破坏了他的部署。

……

“藤原?”

……

不过,总感觉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

“喂,藤原?”

“啊?”

从沉思中被惊醒的我抬头望向对面一脸尴尬笑容的李,歪了歪头。

“怎么了?”

“PB找你和小清水同学。”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站在教室门口等待着的娇小身影。

“小清水呢?”

“已经出去了……话说你这进展够快的啊?”

“你的错觉。”

才意识到刚刚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的我随便敷衍掉李的调侃,拿起吃了一半的便当盒朝着门外走去。而在那里,早已等待着的PB和小清水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迈出了脚步。

“要去哪儿?”

“后操场。”

“诶?”

从面无表情的少女口中听到了惊人的答案,我不由得诧异地喊了出来。然而看起来她似乎对我的反应毫不在意,只是继续以迅捷有力的脚步踩着楼梯,带领着我们朝着此刻正空无一人的后操场走去。

“这个时间那里是关上的吧?”

“没错。”

“再过半个小时下午的课程就要开始了啊?”

“是这样。”

“那为什么——”

“——之后说明。”

完美地无视了我的提问,这个比小清水还难打交道的冰山萝莉绕过教学楼之后,快步穿过稀稀落落的人群朝着后操场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后操场的铁丝网门此刻正挂着一把大锁。但出乎我意料的,她灵巧地从校服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把钥匙,轻松打开了大门,接着带着我们朝着跑到尽头的一棵大树旁走去。就在我的视线转向那里的同时,某种轻快的脚步声飞速逼近了我们,接着戛然而止——

是一只狗。

稳稳地接住了冲来的黑色大犬,古川裕子的脸上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一边给这只体形跟她不相上下的黑毛拉布拉多顺着毛一边挠着它的下巴,她冲着它喊了一声“去吧”,而大狗便立刻忠实地执行她的命令,从开了一道缝的大门那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家的狗?”

“帕奇。本来不会带到学校来的,今天情况有点复杂,以防万一就带过来了。”

谈话的同时,在树荫下的一张长椅上坐下的她拿起放在那里的一把木刀,平静地示意我和小清水坐下来,接着慢慢开口了。

“首先说最重要的事情:藤原,小清水,之后会发生一场遭遇战,我希望你们能完全听从我的指示来行动,这关乎你们两人的性命,还请务必牢记。”

“等等等等,进展得太快我有点跟不上这个节奏了。”

“你的疑问等事情全都处理好之后,哥会解答的,现在还是优先应对眼下的麻烦吧。”

“哈……于是,要我们怎么做?”

意识到眼下没可能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的我叹了口气,稍稍打起精神询问了一下具体的安排。

“藤原,这个给你。”

一边说着,古川裕子一边从放在树根旁的口袋中取出了两个玻璃瓶交给了我。接过瓶子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一个瓶子明显很沉,另一个则冷得异常。考虑到眼下还是夏末的九月,这个温度就更加让人在意了。

“……这里面不是水吧?”

“浓硫酸和液氮。”

卧槽?!

“等等!这不是超危险吗!?”

“防身用的。当然只能顶一小会,不过用来争取逃跑的时间应该绰绰有余了——啊对了,藤原,忘了告诉你了,帕奇很认生的,即使在家里也不是谁都亲近,更别提外人了,所以最好别去逗它。”

“这哪跟哪啊……为什么我要在这个节骨眼去逗狗玩?”

“因为你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啊。”

喂我看起来像是那种铲屎官吗!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小清水,这个给你。”

一边说着,这完全不听别人说话的冰山萝莉一边将她手中的木刀递给了一旁和我一样发懵的小清水,点点头之后抬腕看了看手表。

“是时候了,回见。”

“等等,PB,至少该有个最低限度的解释吧?”

“藤原,你头脑不坏吧?”

“这倒是……不,我是说——”

“——小清水就拜托你了。”

“喂!”

不顾我的困惑,古川裕子一溜烟就从大门那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我和小清水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哈……完全搞不懂的家伙……”

长叹了一口气的我坐在长椅上,一边将那两个装有危险品的瓶子揣进制服的上衣衣兜里,一边眺望着碧蓝的天际上若隐若现的虹色……

等等。

这家伙给了我防身用的道具,那就说明袭击即将到来。她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说确切地掌握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以他们原来的作风大概就会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但现在完全不是这样,也就是说——

“……诱导作战……吗?”

“藤原?”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作为诱饵存在的吗?不对,从她的说辞来看,诱饵应该是小清水,而我是用来争取出逃跑时间的棋子。而既然是诱饵的话,这只虫子绝对不一般,带有明显的目的性来展开的袭击,要么是万变蠕虫自身发生了什么惊人的变化,其智力水平大幅上涨;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操纵——

——虹色。

“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这只虫子是有机会突破【辉之庇佑】的。

而且这个机会我也是知道的。

数日之前,正是在那个稍纵即逝的窗口期,我的老家遭到了地龙的袭击而变成了一堆瓦砾。

(在那个时候进来的吗?当时护卫队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知道【辉之庇佑】短时间消失了,虽然在一个小时之后这道屏障就再度发挥作用了,但现在想想作为保护市民最重要屏障的【辉之庇佑】居然会失效,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从李给我说明的情况来看,整个【辉之庇佑】系统高度独立,又位于戒备森严的市政塔内,想要从外部进行破坏而不被人发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一想就只能是内鬼了。如果将这件事和这次的万变蠕虫袭击事件联系起来,一个可能的推测就是有人想要故意停止【辉之庇佑】好让虫子能够渗透进市区内,并对目标人员展开暗杀——甚至,考虑到这次的虫子那惊人的智力水平表现,也不排除将目标人员进行替换的可能。这么说来,小松智沙的死是一次必然,虫子真正想要袭击的是——)

“藤原你怎么了?突然就开始爆粗口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清水雫。

“小清水——”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声响就将我的话音彻底淹没。捂着耳朵的我抬起头来,稍稍皱起了眉头。

“避难警报?”

“啊,常有的事情呢。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突发情况,学校会不定期地突击进行避难演习。”

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坐在我身旁的女孩轻轻撩开遮住耳廓的秀发,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倒是你,没事吧?”

“我?”

“刚刚开始脸色就很糟糕哟。”

(如果我所想的是真的的话,这要是能笑出来那就有鬼了。)

——“藤原,你头脑不坏吧?”

(这样啊……你是在暗示我吗?快想啊,快仔细想想,她所说的一切在眼下这个局面下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防身用的瓶子,认生的帕奇,避难警报,先行一步的古川裕子,后操场——

“藤原?”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怎么了?”

“这群混蛋,自己擅自开黑都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

顿悟了的我抱着头苦笑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抱歉,让你担心了,刚刚肚子有点疼。”

“诶?”

“可能是午餐没吃好吧——你看,今天的都没来得及吃完。”

一如往常地露出笑容的我冲着小清水晃了晃手中的便当盒,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蜷曲着身体,我将视线瞥向后操场入口的方向。

“你没事吧?”

“好像有点胃绞痛了……抱歉,能在这里陪我一会吗?就一会,待会我和你一起去避难地点。”

“啊……嗯。”

一瞬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小清水雫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静静坐在我的身旁。刺耳的警报声还在持续着,而教学楼的方向也传来了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意识到学生和教职员工正在有序地撤离到避难地点的我继续装病,等待着证明我推理正确的那个身影出现——

——然后,古川裕子绕过半开的后操场大门,缓步走了过来。

“避难演习,你们在干嘛?”

“啊,PB——那个,藤原肚子有点疼,暂时动不了了……”

“要通知医务室的老师吗?”

“不用……老毛病了,忍忍就过去了。”

捂着肚子的我弓着身躯,抬起一张因为佯装疼痛而扭曲的脸,冲着古川裕子露出尴尬的笑容。

“话说PB你怎么过来了?”

“你们的班主任说到处都找不到你们,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

“还真是谢谢你了——啊对了,PB——”

“什么?”

“帕奇和家里人处得都还融洽吧?”

“挺好的。”

“这样啊……”

(Bingo。)

将手揣进衣兜里的我在小清水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而只有一米的距离外,古川裕子露出温和的笑容,轻轻点头示意我们前往避难地点——

——然后,击碎了飞来的两个瓶子的她在惨叫声中被瓶内的液体浇了一脸。

“跑!”

“藤原?!”

拉上小清水就朝着操场的另一头跑去的我回头瞥了一眼那已经徒有人形的怪物发出不成人声的尖啸声,而从惊恐中勉强回过神来的小清水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那柄木刀,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PB之前说过了,帕奇对家里的人都不是谁都亲近的,我故意给它下了个套它就跳进去了。看起来液氮和浓硫酸起效了,对方的视力似乎受到了损害,变形能力也是。”

望着在大约百米开外的那只从少女的身躯上长出了如同章鱼一般乱舞的半透明触手的怪物,我强压心头的恐惧,努力地回忆着幼时同万变蠕虫遭遇的情景。

“那家伙是接近攻击的类型,没有远程打击手段,近距攻击速度虽然很快但移动速度较低,脚力上占优的我们在开阔地同它周旋比较有利——不要离我太远,小清水。”

刺耳的警报声将怪物的惨嚎完全遮盖过去,而那只怪物则撕裂开头顶被腐蚀和冻伤的组织,飞舞开的触手又朝着脖子聚拢,慢慢露出了半张脸庞。裸露出来的半透明的肉不断分泌着黏液,而那只眼睛则在转了几圈之后发现了我们的身影,另外的半张脸像是煮烂的肉锅一般冒着气泡,蜷曲的触手打着卷伸向空气之中。因为恐惧和极度恶心而差点吐出来的我死死地抓住了小清水的手臂,看着那家伙摇摇晃晃地转向了我们的方向——

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

“卧槽!?”

在一瞬间就将小清水甩飞出去的我被那怪物一把卡住了喉咙,像摁死一只蚂蚁一般被死死地摁在了将操场包围起来的铁丝网上。几近窒息的我感觉得到背后的铁丝正在一点一点地嵌进血肉之中,而我所能做的只有用无力的双手徒劳地抓着那只不断冒出像小蛇一般的触手的手臂,试图掰开这对即将把我送到三途川对面去的巨钳。

“小子,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对我下手。”

“……”

(将下半身的双腿改变形态为轮形,并且在瞬间强化了表层皮肤变成生物机车了啊……这该死的虫子,脑子也太他妈好使了……不妙,喉咙要……要裂开了……喘不上气……)

“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得……好像……求饶你就会……放过我……似的……臭虫……”

“那就先杀了你好了。”

“藤原!”

大概是从被甩飞出去撞上地面的轻微眩晕中恢复了过来,手握着木刀的小清水雫朝着我和虫子的方向冲了过来。

(啊啊……你这傻瓜,就那么想和我这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共赴黄泉吗?)

“……跑……”

“自寻死路的小丫头。”

这用着半张古川裕子的脸,以某种嘟囔声和人声混合的音调下达了我们的死刑判决的虫子向冲来的小清水伸出了另一只手,从那只手腕上迸溅出去的血肉拧成绳索,让尖端的利刃挥舞起来。多达数十条利刃同时朝着冲来的小清水挥去,而我的视野也就在这一瞬间模糊起来——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然后是疼痛感袭来之后大口呼吸着空气带来的刺痛。

咳嗽起来的我抓着自己乌紫的喉咙,没有去理会后背上撕扯开的伤口,咬着牙睁开眼睛——

——

啊咧?

……为什么?

“辛苦你了,藤原,你先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就交给姐姐好了。”

温柔地冲我回眸一笑的那个身影,手握着那柄木刀,穿着我们学校的女生制服,但却并非之前同我面对生死关头的小清水雫,而是——

“七惠……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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