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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另一次机会

(从早上10点开始,一直到晚上10点半,熊一整天都在为自己的婚房和酒店安排奔波.傍晚的一段时间熊累极了,真有要把身体里的一切都吐干净的感觉.但过了这段时间,似乎又渐渐恢复过来.)

科林·奥斯卡特靠坐在一颗大橡树的树干上。天光未现,晓色阴冷,他在心底里把珂琳娜·赫尔斯提克的全家都咒了个遍。

自从黑塔中逃出的经过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很不好受。前一刻他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女法师的夺命咒文,但在眼前一黑之后,却发现大把的鲜血正从自己的额头上淋漓淌下,衣服被从正当间生生划开,身上也多了一条又长又直的伤口。

他咬紧牙关,跳下那伪装成无底深渊的传送法阵。又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被狠狠甩落到了一片陌生的丛林之中。这里是一片深幽的密林,周遭满是一片昏暗,山风轻拂枝头,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奥斯卡特紧张地观望四周。他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似乎有一道人影,马上又消失不见。树枝在夜风中微微悸动,伸出木指彼此搔挠着。他张开嘴,却猛地感觉到喉头冰冷如遭冻结一般。她不会这么快,肯定是自己是看错了。或许那只是一只鸟,或是反光,更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只是错觉而已……

皮肉的伤痛夺不走奥斯卡特的性命,良久后,他终于瘫软下来。凭借恶魔的恢复能力,他在额头和身体上的伤口很快就止了血。大约一刻钟后,奥斯卡特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一些气力。于是他颤抖着,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来。黏腻的树汁粘到他的手上,甩也甩不干净。

扎好破损的衣服,奥斯卡特迈开步子咬牙前行。四周的树林昏暗,脚下地泥土稀滑。他小心翼翼地步行,听到周遭有溪水在潺潺脉动,又从森林远方传来了夜枭的呐喊。

他实在不喜欢眼下的林子。

在奥斯卡特的记忆之中,只有盐水沼泽的印象最是深刻。那里有他熟悉的黑海和双蛇高塔,漆黑的龙卷直冲天空,水生恶魔们在浑浊的海水下血腥厮杀,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腐臭和血的味道。

但眼下却是完全另一番景象。这个森林是个阴暗原始的地方,泥水和沼泽隐匿在令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巨硕的千年古木横亘周边,散发出潮湿和霉腐的气味。粗壮厚实的黑黄树干相互拥挤,扭曲的树枝在头顶织成了一片浓密的参天树盖。还好,天空的一切都透不过那层厚实的盖顶,所以这里也同样属于深沉寂静和窒郁阴暗的地方。

奥斯卡特全身酸疼,几乎连再施展一发魔法飞弹的力气也提不出来。可他不敢停步,似乎女法师就紧跟在他的身后。没过多久,冰冷的水珠开始从头顶上的树叶间滴落,浸湿了他身上的每一寸布料。炎魔从不感觉到冷,但现在拜这人类的肉体所赐,他却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感受。湿寒的长发紧贴在他的脸上,后来就连呼吸也变的困难起来。这可是真正的应了“屋漏又逢连夜雨”这句老话,他双手环胸,一边蹒跚前进,一边暗暗在心里把珂琳娜欠他的债又添了一笔。

就在这时,奥斯卡特突然发现正有一团红色的烟雾从不远处的地面缓缓升起。红烟很快弥漫了附近的整个地面,然后聚集成一束束卷曲的烟柱盘旋上升,最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烟环。

烟环之中,有深远而悠扬的合唱。随着歌声越发的清晰,奥斯卡特也越来越明白,这是来自深渊中的赞美词,赞美的对象正是恶魔主君,狄摩高根。

当吟唱声嘎然中止时,从烟环中突然喷出数道火舌,红色的烈焰在烟雾的笼罩下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框。焰柱不停地转动着,散发出令人恐惧的红色光芒。焰柱渐渐冷却,露出了火与骨组成的深渊传送门的门柱,门内的光芒黯淡,只显出一副深邃扭曲的影像。奥斯卡特跪倒在地,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恶魔主君的使者来到自己的面前。

一条生肌肉虬结的手臂从门里伸了出来,覆满黑色如钢刺般的硬毛,手臂未端没有指掌,却有一只不停开合的锋锐弯爪。这是一只属于判魂魔(Nalfeshnee)的胳膊,奥斯卡特几乎熟知深渊中的每一种恶魔,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认错。

接着,一只巨大的恶魔从传送门中缓步走出,渐渐将它的原形现出。恶魔看起来就像一只足有二十多尺高的巨猿,在它全身赤裸的肌肤上涂抹着一层暗红色的黏腻流质,好像是被捣的稀烂的肉浆,正不停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恶魔注视奥斯卡特良久,最后,它开口用深渊语质问道:“科林·奥斯卡特,你可知我此行的目的!!”

奥斯卡特跪伏在地。他知道判魂魔是恶魔主君的刽子手和典狱长,而这只完美判魂魔远比它们的一般同类要更高大、更强壮。看来恶魔主君已经知道了自己失败的事实,所以派出了最好的一只判魂魔,将它送过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双生双觉,深渊主君,吾之真主,异怪之王。”奥斯卡特唱出赞美狄摩高根的祷词。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然后突然大声地要求道:“在我死前,我需要向主君提出自己的最后一个请求。我有资格得到这个请求!”

“放肆!”判魂魔的双眼中爆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它将粗壮的双臂用力砸到地上,声音如炸雷般凌厉。恶魔伏下身体,将生着巨大獠牙的嘴脸凑近到奥斯卡特的跟前,它皱起野猪般地长鼻子,随着吸气的起伏,能看到那鼻孔中有火花闪动。

“我的要求合理又恰当!”事到如今,奥斯卡特更不能服软,不然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就不是这只完美判魂魔的对手。他必须为自己赌上一把,如果能获得一个与恶魔主君直接沟通的机会,那么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见到奥斯卡特的眼神中毫无犹疑和恐惧,判魂魔不禁踌躇起来。它的两眼变得暗淡无神,整个陷入到冥思之中,那是它正与恶魔主君进行沟通以寻求进一步的指示。好几分钟过去了,这对奥斯卡特而言有如一生那么漫长。判魂魔的声音终于再度传来:“交出深渊默示录。”

奥斯卡特立刻摘下了左手上的黑蛇戒指。当戒指离开他的手指之后,便立刻有一股无形的升力将它升到了判魂魔双眼之间的位置。紧接着有一道紫黑色的光束从判魂魔的右眼中射出,准确地打在“深渊默示录”上。戒指上的宝石在使用过熵乱能量之后,已经变的如死灰般黯淡,但在这道黑色光束的刺激下,却迸发出几乎不能直视的刺眼红芒。

片刻后光束退散,“深渊默示录”却仍浮在半空,而没有回到奥斯卡特的手中。判魂魔伸出巨爪将人类形态的奥斯卡特抓离地面,只要它稍稍用力,就能将爪中的天运者切成几段。但它没这么做,而是将奥斯卡特轻轻举到了自己的双眼之前。

“最后的请求!”他再次大声要求。

“你还没有获得双生之主的原谅!”判魂魔有力的回复直接传入到奥斯卡特的灵魂之中,他痛的高叫尖叫,那种不可思议的巨大压力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活活撑爆。

但是,痛苦又逐渐减轻。

“你至少做的不全是错事。”判魂魔解释道,“你打败了奥喀斯的一个高级信徒,并破坏了羊角亡灵的计划。你还和那个未知神系的直接代言人有了短暂交手,双生之主从留在‘深渊默示录’中的信息,和她留在你身上的特别印迹知道了这些。”

这下倒是奥斯卡特有些迷茫,“什么?我和那个未知神系的代言人交过手?”他不解道,“主君伟大,而属下愚钝,请主君明示。”

“那个女法师!”判魂魔吼道,“那个连续将你打败的女法师!”

“代……代言人!?”奥斯卡特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许久之后,他才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词语:“选·民!”

“她会带来那个神系的真相!”判魂魔继续解释说,“科林·奥斯卡特。看在你打败了奥喀斯信徒的份上,胸怀宽广的双生之主愿意赐给你最后的机会!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失败的下场将是想象不到的恐怖!”

“主君伟大!”奥斯卡特赞叹道,但他随后又说,“但我在物质界的实力有限,而真正的深渊精英又无法在物质界存在太久。我在此斗胆向主君请求,您的属下需要得到更多的支持,才能为主君更好地服务。”

判魂魔松开爪子,将奥斯卡特重重地扔到地上。“好你个得寸进尺的混蛋,”它大声喝骂道,“但是,双生之主却就是你喜欢这样的家伙。”它轻哼一声,“深渊默示录”立刻从半空中落下,重新回到了奥斯卡特的手心里。

“找到曼格森·瑟瑞多的命匣,将它献祭给双生之主。到时,伟大的吾主会将盟友的位置告知与你。”

一团火球爆炸开来,冲击波将奥斯卡特吹的很远。判魂魔消失的无影无踪,深渊的传送门也被吸入一个发着红光的漩涡之中。

“六周!”判魂魔扔下了最后一句话,巨大的吼声震得奥斯卡特捂住了耳朵,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头晕眼花,双目不能视物,不知又过了多久之后,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当他看到曙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渗进眼帘时,雨总算是停了。清醒过来的奥斯卡特勉强施展了一发浮空术,让自己的身体缓缓上升,穿过了那繁茂的枝条树叶。当他看见眼前茫茫中薄雾中的大片树海,和极远方呈锯齿状的红黑峰峦时,热茶,烤炉,干净的衣服……心中一切美好的愿望顿时全部化为了乌有。

原来自己仍就在凡贡森林的范围之内。

他又返回地面,坐下来思考下一步的方向。现在已经不用担心珂琳娜会再追来,这么多时间过去了,女法师诺是要来追他,他的尸体现在也该泠透了。明显的,她有比追他更重要的事去做。

然后,他又试着通过“深渊默示录”来洞察科伦及珂琳娜等一行人的去向,但那只戒指却破天慌地拒绝了他的精神联接。短暂地慌乱之后,他总算想了起来:那戒指上的红色宝石现在正如死灰一般黯淡无光。

“该死的!”奥斯卡特骂了一句,看来“深渊默示录”也同人一样需要休息。如此一来他的有效行动时间肯定就没有六周这么多。现在他有些后悔让那些狩魔猎人死的太快了一些。自己在他们身上也投下了不少魅惑或暗示的法术,却觉得连本也没收回,想了想,不禁有些做生意砸了本钱的感觉。

但好在,现在保住了性命,不是么?奥斯卡特觉得总算还有些轻松的事情可以想想。他接着又想到了巫妖的命匣问题。一般来说,找巫妖的命匣是比打败一只巫妖更困难的事,巫妖总会把自己的命匣埋在多元宇宙的某个他自己也想不起来的旮旯角落里,然后还会为它寻找强大的守卫和可怕的魔法来保护那个小匣子。他突然发现六周的时间其实一点也不多,如果不抓紧了做好准备,要找巫妖的命匣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般的事情。

他最后想到了失败,可对于失败……狄摩高根是从不留情的!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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