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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攻占腾冲城

腾冲早在两年前,日军就在城内大兴土木,修筑工事无数。房屋之间筑夹墙,地堡之间修暗道,坦克在城墙上开来开去,俨然如一座活动炮台。

来凤山,腾冲著名风景区,比腾冲城高两百米,它紧傍腾冲城南,从山上可俯瞰全城,为屏护腾冲的战略要地,日军在山上修筑永久性工事若干,遍布鹿砦和地雷群,并挖有三重反坦克壕。

由于来风山牢牢地控制了腾冲城,各路攻击部队均会遭到来自山上敌炮的猛烈轰击,范强决定,先集中兵力攻克来凤山。

前沿阵地四面山上传来了猛烈的枪炮声。鬼子的部队紧急集合,哨兵乱喊乱叫,四处枪炮乱响,鬼子的部队慌乱地在来凤山及四面山上乱跑。地堡、暗堡里的机枪在疯狂地扫射。

联队长羽源田之助大佐,正在询问作战参谋前沿阵地的情况,话刚说完。忽然指挥所里闯进来一个少佐大队长,他神色慌乱,脸色蜡黄,进门刚喊了一声“报告”便上气不接下气开始讲情况:“联队长,我们在来风山上观察到范哈儿川军的部队很多,从四面包围了我们,城外东边的穿心店阵地,西边的汉王山阵地已经丢掉了,川军正向腾冲城南来凤山猛烈进攻,万分火急!”

日军从来凤山上坑道里,拉出大炮,开始向进攻道路狂轰滥炸了。

“炮兵团胡海生吗?格老子听到,我是师长范强,你娃雄起,海起打哈!不要苛惜炮弹,(意为吝惜舍不得。)有美国佬扎起,不缺那两颗炮弹。格老子刮毒点打狗日的小日本杂种胎神!”范强瞪着眼,在电话里大声武气对炮兵团长胡海生下着命令。

小鬼子入侵中国以来,都是仗着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中国守军阵地,但这次小鬼子低估了中国川军的反炮兵作战能力,没等小鬼子炮兵重新调整射击诸元,范强担负火力支援任务的,一五五毫米大口径榴弹炮团,团长胡海生根据飞机侦察好了的阵地,从小鬼子炮弹的弹道,已测算出小鬼子的炮兵方位。

胡海生提前做好收发计算诸元,装填,瞄准,各炮按预先制定射击的顺序。马上对小鬼子炮兵阵地,用美国制造杀伤钢珠弹、和燃烧凝固汽油弹,进行火力覆盖,成批成批的炮弹发出令人恐惧的呼啸声,伴随着激烈的爆炸,小鬼子各个炮阵地上被暴风雨般的钢珠所覆盖,燃烧凝固汽油弹引发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小鬼子炮阵地变成了喷火的地狱。火团迅速的从燃烧凝固汽油弹的炸点向四周蔓延,吞噬着所掠过之处的一切生命。

狂轰滥炸嚣张惯了的大日本皇军,面对中国川军胡海生炮团排山倒海般的打击,才知道什么叫密度之大,火力之猛,才了解到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毯式的狂轰滥炸。大日本皇军的炮阵地,被黑云一般的烟尘覆盖,能见度只有两三米,烈火遮住了视线,到处是哀嚎的伤员和支离破碎的尸体。燃烧凝固汽油弹的凝固汽油溅在小鬼子官兵的身上,很多不知所措的小鬼子,被火焰无情吞没。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有毒气体!在钢铁的暴风雨中,幸存下来惊恐的小鬼子四处奔逃,竭力想远离燃烧烈焰。全然不顾身上的衣服冒出火苗,没来得及跑几步,整个人便燃烧起来。

范强部队的炮团还击的炮声,始终在吼叫着比小鬼子的大炮更厉害。小鬼子守军伤亡人数在增加,死伤无数,川军炮团还击的大炮,射速越来越快,从各个不同的方位,向小鬼子阵地不停地倾泻着炮弹。

房屋在冒火,被炸的坦克在燃烧。大火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所有能烧着的全部化为灰烬,战后人们看到的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山炮!野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火力为什么减弱了?”

站在山顶阵地不时用望远镜了望的,炮兵少佐,山本龙太郎见有几门火炮,因范哈儿的大炮还击被炸哑火了,气得从腰里拔出军刀,劈死了两个火炮手,然后又对准指挥开炮的炮兵中尉,佐佐木吼道:“立即抢修!全部的火炮都要给我开火,炸!不停地给我炸!”

此时从远处天空传来飞机马达的隆隆声,只见十几架美军B29轰炸机飞到腾冲上空,开始对腾冲的小鬼子猛烈地轰炸。被硝烟汇成的黑色云雾,呛得小鬼子嗓子眼直发辣,又有几门大炮被飞机炸上了半空又落下来,夹杂着碎砖烂瓦,打得小鬼子头顶的钢盔乒乓直响呜哇乱叫。

“格老子雄起冲啊!狠狠地打狗日的小日本杂种!”谢朝文团长瞪着眼,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随着最后一批飞机炸弹的爆炸,大炮的延伸射击,在美国M—26坦克引擎的吼叫声中,伏在地下的突击队一跃而起,疾跑中突击队三十几挺轻机枪同时开火,组成密集的火网,日军工事在密集的弹雨下被打得烟尘四起。但爆炸后残存的日军士兵,又恢复了强悍的本色,他们嗥叫着还击,竟面无惧色。

谢朝文三十二团的突击队员们不断倒下,后面的候补射手又迅速补上,双方杀红了眼,有些日军士兵杀得性起,竟毫无遮拦地端着刺刀从工事中跳出来,迎着弹雨进行反冲锋,但顷刻间被打成蜂窝状。短短的四、五十米冲击距离,谢朝文的第一突击队的机枪手们竟大部阵亡,竟无一人退却,战斗异常惨烈。

小鬼子退守来风寺。胡海生指挥炮兵猛轰来凤寺,千年古刹化为焦砾。随后步兵攻占来凤寺,残敌被歼。

攻克来凤山高地后,谢朝文率三十二团,随即向郊外前沿阵地,展开全面进攻。三营长周德江率大刀队勇士,和狼狗紧随坦克之后冲上来了。这时一营营长叶良金、二营营长王吉友,也率部持M--4冲锋枪冲杀上来。冲锋号吹响了,突击团一千多号人,一手持冲锋枪,一手挥舞着鬼头刀在谢朝文团长的带领下发出排山倒海的“杀”声,一千多把鬼头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部队潮水般涌上阵地,战场上,方圆几十里内,枪弹如雨,杀声震天。川军的勇士们越战越勇,端着冲锋枪猛冲猛打,挥舞着鬼头大刀,猛追猛砍,如入无人之境,直砍打得阵地上的小鬼子尸体横七竖八,小鬼子遗弃的枪支弹药遍地都是。

范强在前沿观察所的那棵大槐树下,通过望远镜,看到日军的阵地上烽火四起,一队队穿灰军装的川军士兵就像猎狗撵兔子似地,追逐着,呐喊着,射击着。他看得清清楚楚,陷入重围的日军人仰马翻,不时有人举着双手,向川军军队跪地缴枪投降!小鬼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吓得魂不附体,四处乱躲。

“龟儿子的板垣狗杂种胎神,你娃狗日的终于被我的三十二团谢朝文打得拉稀啦!”范强的鼻子哼一哼,嘴角浮出一丝欣喜的冷笑。

战至下午四时,城郊外守敌八百多人被我歼灭,仅剩十余人,只好狼狈逃窜回城。腾冲城郊外阵地,被我川军全部收复。

来凤山攻克,腾冲尽收眼底,攻坚战随即转向了城墙。腾冲城墙厚一丈八尺(5.8米),高二丈五尺(8.5米),全部采用花岗石料,内填卵石泥沙筑成。四门有阁楼守门,门扇坚实厚重,皆包以铁。如果将战争推前两百年,上溯土枪长矛的时代,这样雄阔坚实的城墙对于任何来犯者都将是难以逾越的障碍。遗憾的是,人类毕竟跨进了二十世纪。八月二日,美军轰炸机对城墙实施试探性轰炸。炸弹落在城墙上,仅对门楼造成部分破坏,城墙无恙。

城南。英国领事馆。这是一幢青灰色装饰华丽的两层小楼,圆形廊柱,拱顶,大百叶窗。屋前有喷水池、草坪和花园,典型的欧洲风格建筑。

日军逃回到城中后,如同惊弓之鸟,竭力利用城防工事顽抗,紧闭城门不出。

鬼子联队部指挥所的参谋长,龟田正雄拿着报话机大声喊着。“松山……松山……我是腾冲……我是腾冲……城外发现大批范哈儿川军的主力。总部……总部…,…我是腾冲……我是腾冲……范哈儿川军主力已攻破我城郊外前沿阵地。现又向我城楼发起进攻,赶快派援军……。”

“沉住气!”坂垣的参谋长酒井训斥他,“腾冲还有两千多皇军官兵,怕什么?”

“松山!松山!酒井参谋长!我是联队长羽源田之助大佐,范哈儿川军已经把腾冲包围得水泄不通啦!赶快派援军来!”

“我是酒井!我是酒井!你要坚决死守腾冲。范哈儿川军的兵力不多,他们是试探性偷袭,你们完全可以打败范哈儿川军的进攻。师团长喝酒、看戏去了,我会报告他。”

“死守腾冲!”联队长羽源田之助大佐气冲冲地说:“坂垣老东西还有心喝酒、看戏,说这里的川军主力不多!也许他们想偷袭,真是他妈的屁话!”

曾经跟着板垣征四郎,南征北战好些年的悍将,联队长羽源田大佐,站在城楼观察后,终于沉不住气了,钻入指挥部地堡中拿着报话机大声喊着:

“师团长,我军在川心店、汉王山,以及城郊外前沿一线阵地,特别是来凤山高地已经守不住,丢掉了,范哈儿的川军现正在围攻我城楼。”

“我不想听你的这些屁话!”报话机里,忽然传来了板垣征四郎怒气冲冲的回答,

“反攻!你给我坚决地、尽快夺回城郊外前沿一线阵地。在天黑之前,你倘若仍然夺不回来凤山、川心店、汉王山及城郊外前沿一线阵地,叫你的参谋长提着你的驴头来见我!”

“咔嚓!”对方的报话机挂断了,话筒里留下了一片“嗡、嗡、嗡”的蜂音。羽源田受到了板垣的臭骂,勃然大怒了,回头一挥手,喝道:“命令所有的步兵、炮兵、坦克兵,联合组成‘神风攻击队’。向来凤山、川心店、汉王山及所有城郊,前沿一线阵地发动反攻。夺回防地,擅自停止进攻者,斩!”

北门大炮轰鸣,炮火遍地,硝烟弥漫了数十里,映红了蓝天与黄土。日军的坦克。步兵开始从城内反攻冲击出来了。

“轰、轰,哗啦!指挥所房屋被大炮炮弹,嘣塌了一角,三十二团,团长谢朝文一身的灰土。他爬出残垣断壁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敌炮轰了二十多分钟。在昏黄暗淡的霞光下,疯狂的反冲锋攻击队,又像粪坑里的蛆虫一样朝前蠕动了。

“天皇万岁!……”鬼子反冲锋冲上来了,狂热的呼喊声,盖过了机枪的尖叫声和炮弹的爆炸声。

“机枪,打!”团长谢朝文一声令下,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三十六挺歪把子轻机枪吐出了愤怒的火焰,嘎…咕咕…嘎…咕咕……。小鬼子尸体层层堆积着,血水沿着城脚边的小沟横流。日寇又留下两百余具尸体,缩进城中。

凌晨,繁星已渐渐地隐灭了,只留着几颗大星还在旷阔的天野里闪耀着寂寞的光。东方的一隅,晨曦正在隐隐地展露着。黑暗,还没有完全从地面逃遁。

南门三十四团团长袁世平正警惕地凝视着护城河对岸敌人的动静,忽然,只见影影绰绰的一队队人马从城门洞冒出来了,像沙丁鱼似的成串、成串地往河边移动。

“不好!敌人要过河了!”

袁世平立即命令哨兵:“快叫醒大家,准备战斗!”果然,过了几分钟,敌人一群一群地溜下河床,每人抱着一个汽油筒浮在河面上,直向护城河对岸淌来。那“哗哗‘的划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河对岸,一片沉静,只有那清凉的晨风吹得树枝“唰唰唰”的作晌。敌人以为我军都在沉睡之中,更加大胆地强渡护城河了。殊不知我军早已弹上膛、刀出鞘,准备着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袁世平把一团人拉长线埋伏下来,以一营的兵力在正面攻打,而以二营、三营的兵力从两个侧面包抄,他自己带着人马隐蔽在前河沿,迂回到侧面埋伏下来。他反复地告诫全体士兵:“一定要沉住气,必须等敌军摸到了伏击射程之内,等我发令,才能行动!”

小鬼子举着太阳旗,扛着枪,推着炮,得意洋洋地往护城河对岸漂。眼看着,越来越靠近了,连叽哩咕噜的说话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了,袁世平身边的一个士兵眼红了,轻轻地拉动了扳机。

袁世平一见不妙,轻轻抵了抵他,压低嗓门叫道:“再等一会儿!”

敌军靠岸了,离我军只有60米……50米……30米,突然,袁世平大吼一声:“打!兄弟伙雄起!海起整。”

小鬼子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埋伏在隐蔽处的我军轻重机枪、步枪、冲锋枪就猛烈开火了。愤怒的子弹,像狂风卷着的暴雨,不停地冲着鬼子喷洒。密集的迫击炮弹、掷弹筒弹、手榴弹,炸得小鬼子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地乱成一团。

这一伏击,使小鬼子丧命两百多人。有的还想往上冲,又被炸死了一堆,扫倒了一排,后面的不敢冒险了,慌乱丢下了一堆堆尸体,溜回到了护城河对岸。

那些尸体上,头部和胸前冒出几个血洞,有的至死还瞪着眼盯着护城河对岸,惊恐万状的眼神里流露着许多的迷惘和不解!这些中国川军,是从哪里飞来的?藏在哪里。

这-顿痛击,使对岸小鬼子丧胆,他们弄不清我军的兵力、部署,更搞不清我军到底藏在哪里。但他们还是不死心,精心准备了几个小时之后,又来进犯了三次,都被我军打退。敌人的凶焰收敛了。

傍晚天刚黑,西门河对岸黑黝黝的一群日军又猛扑过来。一个为首的矮个子,挥舞着战刀,叽里呱啦地嘶喊着:“为了天皇陛下,冲啊!”

“他娘的,今天我要是收拾不了你,老子就不姓郑!”眼看敌人就要打过来了,三十五团团长郑联刚带着二营人马悄悄从正面迎上去,匍匐前进。快跟敌人面对面了,营长黄二娃猛地冲上去,扫了一梭子弹,射倒了一片。领头嘶喊的那个日军指挥官,头颅上连中三弹,当即毙命。

五连长张德生大吼一声,“杀”,带领全连首先勇猛冲杀过去。三连的士兵在连长胡诚瑞的率领下,从侧面包抄上来,跟敌人展开了一场肉搏战。这时,阵地上没有了枪声、炮声和硝烟,只有铁器的碰击声、士兵的叫骂声和刺刀碰在一起进溅出的闪闪火花。勇士们杀红了眼,一把把复仇的刺刀不时捅进敌人的胸膛——“杀!”“杀!”“杀!”

晚上九点多,阵地上不再杀声震天了,恐怖的寂静,像死神一样笼罩了大地……

羽源田大佐眼看着东门一辆辆“乌龟壳”被炸翻后四分五裂地燃起冲天的火焰,眼看着“最优秀皇军”的反攻一再受阻,羽源田联队长气得脑门上青筋暴跳,热汗直淌。他本想打个电话狠狠地把几个大队长骂一通,不料,刚拿起话筒,竟听到了板垣那种粗犷的日本岩手县一带的土腔土调:“羽源君,怎么样?你的雄师,已经突破范强防线有多远了?收回城郊前沿所有的阵地了吗?”

“报告师团长,”羽源田大佐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地,“敌人的火力很猛,我……我还没有从正面把他们推离固守阵地,收回城郊前沿……”

“什么?饭桶!收不回城郊外前沿一线阵地,还是那句话,叫你的参谋长提着你的驴头来见我!”板垣气呼呼地扔掉了话筒。

范强鉴于腾冲城墙异常坚固,向美军野战司令部请求紧急空援。九日,美军重型轰炸机二十架飞临腾冲,对该城进行毁灭性轰炸。一周,美军先后出动飞机三百五十架次,投掷炸弹、燃烧弹上千吨,将城墙炸开一千三百多处缺口,城内主要建筑物全部摧毁,“极边第一城”毁坏殆尽。战斗遂转入逐房逐楼的激烈而残酷的巷战。

天明八十二联队作战会议,八点在英领事馆地下室举行。联队长羽源田之助大佐预感腾冲难保,决心提前发布“玉碎”命令。

“没想到川军这么快,”联队长羽源大佐失望地摇了摇头。

“诸位,你们准时赶来开会,辛苦了。”联队长环视部下,微微躬身,感动地说。与会者个个身上散发着战场的硝烟,多数负了伤,都缠着绷带,但是人人坐得笔挺,庄严地望着长官。他们都意识到最后时刻就要到来。

“……师团主力已分散防守龙陵、松山,由于联队全体官兵英勇作战,敌人至今仍然被挡在城外。派遣军和师团多次来电,通令嘉奖联队官兵,望在座诸位继续努力,务必完成联队防守腾冲的光荣任务。”

“来凤山失守后,形势更趋恶化。你们都看到了,敌人拥有强大的空中力量,还有优势的地面炮火。目前,城墙基本被毁,城内工事也已残破,我联队面临最后决战关头。一旦四门失守,我军只有依靠每个士兵,同敌人作一房一地的争夺,哪怕剩下最后一个人,一条枪,也要坚持到十月底……”

屋外传来飞机沉重的马达声。联队长看看表,空袭比往常提前一小时。他决定马上结束会议。

“我命令:凡能拿起武器的人员,包括伤兵、后勤人员,统统都上前线去。各大队、各中队原地坚持,消灭敌人……不许放下武器,不许投降,全体玉碎,誓死……”

地下室门外传来一阵比一阵更猛烈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浪掀掉木门,扑到地下室每个军官脸上。哨兵跌跌撞撞滚进屋来,美国飞机已经将领事馆外面炸成一片火海。

室内的大小军官个个脸色煞白祈祷空袭快快过去,然而那些美国飞机却偏偏没完没了地在头顶盘旋,将成吨成吨的炸弹扔到日本人头上。

联队长羽源田之助大佐的话音还没完,但是一颗五百磅的重型炸弹,直接命中领事馆。击穿了房屋顶,穿透两层钢筋水泥楼板,然后撞在地下室坚硬的水泥地上爆炸。将开会的人们炸成一片沸沸扬扬的粉红色雾沫。羽源大佐只来得及看见眼前突然裂开一道金色闪电,接着腾起一只耀眼的巨大火球,他的身体就轻飘飘地离开地面。随着裂变的空气、粉尘和硝烟,荡进了无边无际的微明的夜空,回到了日本天皇的老家东京靖国神社。与会军官共计三十三人,除联队部副官,拿文件未到会议室侥幸未死外,其余三十二人统统粉身碎骨,灵魂回小日本东京拜谒天皇,集体到靖国神社报到去了。

联队指挥官便由死里逃生的联队部副官木村正雄大尉继任指挥。

郊外阵地攻克稳固后,第二天,天刚亮。天空传来飞机沉重的马达声,范强看看表,美国B-29轰炸机空袭比往常提前一小时。空袭过后,攻城战斗打响了。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战斗先在南门打响,顷刻之间,其他三个方向也传来爆豆般的枪声。城墙虽然基本被美国飞机炸毁,但残破修复后的城墙上及城下缺口,小鬼子组织的轻重机枪,打得川军冲锋的道路飞沙走石。几个梯次的爆破组冒着弹雨前仆后继,伤亡一开始就很大,负责北门攻击的三十二团,团长谢朝文看冲锋的道路被阻,推开机枪手,操起“马克辛”式重机枪亲自向对面射击,机枪打得又刁又狠,把城上城下的小鬼子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爆破手们不断地中弹倒下,新的爆破手又不顾死活地冲上去,这是场硬碰硬的战斗,双方都玩了命。一个爆破手拖着被重机枪打断的双腿,艰难地爬近城墙根,小鬼子慌了,成串的手榴弹落下来,负伤的爆破手没等手榴弹爆炸就拉着了导火索……“轰!”地一声巨大的爆炸,城墙只被嘣塌一角,攻击部队潮水般地呐喊着冲上去,又一片片地倒下……。

此时,以腾冲县城为中心,周围方圆几十里内打成了一锅粥。

从后面赶上来的师长范强,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情况,他看到有四、五十个川军兄弟伙。横卧城下,还有两辆美国M—26坦克被打断了履带,他真的要发疯了。打了四天了,也没有今天这一上午损失大,他铁青着脸,阴沉的脸象厚厚的乌云。他对身边的参谋长命令道:“狗日的格老子通知龟儿子些不要再攻了,都格老子撤回来。把你们旅长熊莽娃(熊绍州绰号莽娃)和手下几个龟儿子团长都格老子喊来,重新组织一下。给老子啷个搞的?狗日的龟儿子些这仗打得真他妈希屁,格老子丢人现眼的!”

前来开会的三十三团团长周老幺(周德明)眼睛高度充血,眼珠子都快瞪冒出来了,一下车就大喊着:“师长,师长,啷个撤了?格老子我要亲自杀了这些狗日的日本龟儿子烂杂种……”

“喊啥喊!喊个毬?格龟儿子是哪个狗日的喊你们龟儿子些冲?唵!龟儿子的,格老子你娃还以为你龟儿子在当土匪小头目嗖,领着几个人跑在前頭就行啦!你娃跟倒老子操了这么些年,格龟儿子操个球(意为跟范强打了多年仗白干了)。”

范强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这员爱将周老幺说:“这两天格老子打的太顺了。上上下下你们这些龟儿子都有轻敌思想。包括格老子,害人啊!”

他看了看各团团长都到齐了接着说:“龟儿子些都格老子听着,格龟儿子大少爷是强调快速穿插,快速推进,彻底打乱小鬼子的部署,但不能因为这些,格老子就蛮干啥?进攻浪格高、浪格厚的城墙,这是战略要塞,连最起码的炮火准备都不用,这不是瞎逑整?是啥子嘛?唵!”

旅长熊“莽娃”(熊绍州绰号莽娃)说:“师长,格老子我们冲得太快了,现在炮兵就一个基数的弹药,后面的弹药车最快要两小时才到。”

“一个基数咋咯唠嘛?格龟儿子一个基数就得留到下蛋,狗日的有这么打仗的吗?龟儿子两个小时就等两个小时,格老子让兄弟伙先休息一下也安逸嘛,总比瓜些些的冲,整得浪么惨,这下整安逸逑喽啥?”

范强很快作了新的部署,组成了三个兵群,突击队和狼狗队、大刀队严阵以待,步兵团为预备队。

下午二时三十分,随着范强一声令下,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一瞬之间,大地忽然间仿佛跳了起来,炮团团长胡海生指挥三个炮群同时发出怒吼,炮口制退器发出的气浪扑地而来。二十四辆美式M—26坦克炮一口气打了六个齐射。山炮、野炮、一一五加农炮,八二拍击炮,一五五榴弹炮各式火炮同时开火。杀伤钢珠空爆弹、榴弹、燃烧弹、穿甲弹、成千上万发炮弹带着中国人的愤怒猛烈地倾泻在日军的城上城下。弹群所到之处,一炸就是一大片,炮火打得气壮山河。日军城上城下完全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很多小鬼子官兵被炸得尸骨无存,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炸起的硝烟、弹雾都是红色的。

“轰!”地一声巨大的爆炸,鬼子修复的城墙出现一个巨大的“V”字型缺口,攻击部队潮水般地冲上去,北门先被突破,没等北门攻击部队出击,修复的南门又是一声巨响,南门也被突破了,小鬼子守军慌了,慌忙放弃城墙,收缩防御,攻城部队从四面呐喊着冲进城内。

随着我军延伸的炮火,川军在机枪掩护下突破城防攻进城里。腾冲城街道周围,几乎所有窗口都成了日本小鬼子散兵游勇武装的火力点,他们爬上屋顶,躲进水沟,猫在墙后,不断的向我中国川军士兵进行射击。有些鬼子把载重汽车、公共汽车横在街道上,做掩体不停的射击。整个腾冲里里外外仿佛成了巨大的碉堡,子弹象雨点一样从四面八方打来。范强的部队,每向前推进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团长谢朝文亲率二营川军兄弟伙组织的强攻,总被密集的火力压制在街边的墙前、屋后。

鬼子见川军的冲锋被压制住,鬼子军官便开始组织反冲锋,妄图夺回失去的阵地。

经过刚才的炮击,虽然日军死伤过半,但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尤其是那些受武士道精神影响的,北海道旷工士兵,别看这些具有山民的性格,平时沉默寡言,呆头呆脑的北海道士兵,真的惹起性子来,就无法控制。一旦发起脾气,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不顾死活地和你拼命。

敌人开炮了,炮弹落在附近,溅起一阵阵烟雾和许多碎石块。双方步兵也在射击,机枪子弹打在我川军的坦克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好像夏天的急风骤雨猛力击打在铁皮房顶上一样。我川军坦克窥视孔里出现了我方阵亡士兵的遗体。他们都是刚才战斗中牺牲的。他们倒卧在尘土里,头上的绿色钢盔无力地耷拉着,猛看仿佛还活着,,还在匍伏前进。

我们坦克也开始还击。炮手每开一炮,坦克就剧烈颠簸,并且发出可怕的金属震响。敌人不知从哪里扔来许多手榴弹,有的砸在坦克身上,有的砸在舱盖上爆炸,坦克里充满金属响亮的撞击之声。幸好这种谢尔曼式坦克装甲较厚,一般手榴弹对它不起作用。谢朝文率兄弟伙步兵终于冲上来了,敌人开始败退。兄弟伙猫着腰,边冲锋边射击。

拼吧!小鬼子们成群的向美式坦克冲过来,被机枪成片成片的扫到。川军坦克团的许多坦克在将炮弹和重机枪子弹打光的情况下,仍不顾一切地闯入日军阵地,驾驶员驾驶坦克横冲直撞,碾压小鬼子士兵,尤其是那些敢于玩命的北海道士兵,他们把一个个工事碾平,把一门门日军的大炮掀翻压废,有的坦克乘员打开仓盖、探身仓外,手持美式冲锋枪和手枪射击四处溃逃的日军士兵。

在如此凶猛的我川军面前,小日本守军完全丧失了斗志,那些看着被坦克碾压成肉馅的同伙,再也不敢装牛B了。扔下手中的刀枪,跑的比谁都快。经过近四个小时的激战,推进到了距离腾冲十字街县政府大楼,约七八百米处。忽然,县政府大楼的各楼窗口中,有七八挺机枪及步枪、冲锋枪不断的喷吐出火舌,在政府大门两侧的地堡里四挺机枪也突然开火,我川军冲锋道路被堵。

二营长王吉友命令拖两门加农炮上来,然后让六个兄弟伙,轮流轰击前面十字街那座制高点,三层楼的县政府大楼。

……“轰”一发一一五毫米破甲燃烧弹打在了腾冲县政府的二楼正中央,霎时间,大楼涌出了一团巨大的灰黑色的烟,随后烈焰升腾燃起了熊熊烈火,接着这六个川军士兵依次向两楼的东西两侧发射了四发这种破甲燃烧弹,砖头瓦块夹杂着鬼子兵残缺的肢体从摇摇欲坠的大楼中飞出。整个二楼被炸的已经连在一起的五个大洞之中,向外不断的喷涌着浓烟烈火,在烈火中这座三层大楼向前倾斜,“轰”的一声整个大楼倒塌了下来,整个建筑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周围建筑物被笼罩在巨大的灰团之中,周边房屋里的小日本鬼子,被震的发晕。大日本皇军被炸的发傻,武士道精神吓的发懵。

“轰、轰”,又是两发破甲燃烧弹,钻进了大楼两侧的地堡。石头水泥夹杂着小鬼子残肢破体,从地上飞上了半空。

炮声刚停,川军又开始了进攻,鬼子兵猛击来敌,大刀队和狼狗队亡命地直往前冲,接近腾冲街心时。百货大楼上的重机枪突然哑了,轻机枪也叫得不欢。

“怎么搞的?重机枪快开枪!”一个小鬼子少尉大声吼叫起来。

“报告长官,没有子弹了!”重机枪手回答。

“用步枪点射,专打川猴子军官。”少尉命令,“通知联队部送机枪子弹来!”

腾冲的夜幕仿佛格外低垂。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好像伸手就能抓下一把来。城市里到处断壁残垣,到处都在起火燃烧,空气中弥漫着浓烟焦糊的臭味。谢朝文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城区,正在逼近小鬼子的司令部。

“报告长官,县政府大楼被我部占领,楼顶上升起了我川军的军旗。”一名士兵兄弟伙匆匆跑来向师长范强报告。

范强下令“冲锋!”

随即晌起了“滴嗒、嗒嗒滴。”的冲锋号声,谢朝文率领身穿灰军装的川军,象箭一样冲出去。

敌守军残部一支小部队占据着县城中心的一座砖砌的高大建筑物,被各路攻击部队围个水泄不通。敌守军做困兽之斗,组成密集的火网,攻击部队几次攻击受挫、伤亡惨重。

谢朝文气得破口大骂:“日你小鬼子的先人板板,龟儿子炮兵呢?格老子把炮拉上来,狗日的烂杂种,我倒要看看这破砖烂房经得住老子几炮,格老子打。”

谢朝文举起手喊道:“炮兵,准备射击。”八门六零迫击炮同时开火了,数发迫击炮弹,在空中划出几条弧线,落进据点里,小鬼子守军的建筑物在剧烈的爆炸中坍塌了。

借助大楼倒塌形成的巨大灰团,在轻重机枪的压制下敌人的火力无法施展。大刀队长金世明趁机指挥川军兄弟伙冲上前,么喝着昆明狼狗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向每一条街道发起了进攻,一枚枚无柄手榴弹从门、窗户扔进小鬼子占据的屋里。一条条狼狗和鬼子兵厮打着,

在襄阳、马回岭、张古山、万家岭吃过几次败仗的日军坂垣师团,见了范哈儿的川军,不打,就丧失了三分锐气,加上指挥部被毁,好久没打过这种硬仗。特别是见到怒火中烧,飞跑而来的大刀兵战刀闪闪,血浆纷飞,这批突击队杀红了眼,近的敌人用刀砍,远的敌人用枪射,神勇无比。

经过三天两夜的激烈的巷战,腾冲成了一片废墟,腾冲城终于被攻下了。这次巷战范强率川军共打死了两千多小鬼子官兵,鬼子们的尸体铺满了腾冲城周围的大大小小街道,腾冲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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