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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醒不过来的梦

茫茫烟雾,浓得无法看清身处何处,陈暖心醒来时,觉察自己置身于弥漫的烟雾中,耳边有嘤嘤念咒之声,凝神细听,却听不明了,伴随着咒语的是有节奏的铛铛摇铃声音,声声尖利,刺疼耳膜。

她艰难的想睁大双眼,眼皮却犹如千斤重,诡异的氛围使她强迫自己视清眼前所处,猛睁眼时却看到一张放大的恐怖脸盘,血染在一脸褶皱的皮肤上,黄色的眼白让眼睛显得污浊不堪。陈暖心猛然一吓,大口吸气却哽在喉中,喘不上来,让她因为窒息抬起身子,身体重重落下伴随着急促的喘吸,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阳光通过木窗栏倾洒在屋里,光影反射使光束七彩斑驳,欲抬手却觉得床边的手臂隐隐发麻,转头便见到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顶着双平鬓俯在床边,也许是感到有了微许的动作,脑袋抬起,一双杏眼饱含盈盈秋水,圆圆的鼻头让女孩的脸更显娇憨可爱,甚是明媚。

“小姐,你醒了!”女孩激动得嘴唇微微颤动,双手握住成暖心的手,眼里泛光。

小姐?陈暖心赫然,看向女孩时,她已经起身往门外走去,只见她穿明黄长裙至脚踝,粉红齐胸裹胸上绣彩蝶纷飞嬉戏花间,腰间一根嫩绿的绸缎腰带束身随身体轻盈摆动,显得腰身纤瘦,盈盈一握,身段婀娜。

“这是个奇怪的梦!”陈暖心闭上眼,希望自己再次入睡,醒来时能回到熟悉的世界,这样连环的奇异梦中梦,让她如鲠在喉,恐惧却无以名状。

她回想起之前往事,如电影放映,一幕幕浮现脑海中,她记起她的得知自己淋巴癌时的震赫,万念俱灰,16岁的美好花季瞬间就要嘎然而止;记起放疗多次以后,射线灼伤了她的脸,一块块褐红色的疤块触目惊心,以至于她收起镜子,用无视当作不知;记起父母因无法支付高昂的后续治疗费用,母亲在她床边无声的落泪,父亲无奈的叹息;记起她劝慰父母,放弃治疗后回到那个出生的小山村,因疼痛到极致,全身弓屈,汗水打湿衣服和被褥,却倔强的咬着被角不让父母听见而感伤。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神婆的屋子里,因为越来越频繁而无以复加的疼痛,她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记得那天父母把她抬到神婆的家里,她因疼痛大声呐喊,那时她甚至想放弃生命。神婆焚香,在她身边布满蜡烛和用瓷碗装的水,边念咒语边变换步法围绕着她一圈圈走动。

陈暖心看着她,意识模糊,环顾四周,父亲老泪纵横跪在门口,而跪在她身侧的母亲已经哭晕在他怀中,暖心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努力了。自己的生病让本就一贫如洗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她移开视线,眼泪滑下,身心俱痛。

神婆念咒不停,暖心隐约听到,“忘却今生苦,往世登极乐!”

“极乐?”暖心自嘲,真是大限将至的最后安慰。她聚精会神的听着咒语,身体仿佛也不那么疼了,慢慢的意识神游,昏了过去。

“小姐,小姐,小姐刚刚明明醒了,不会有什么事吧?”熟悉的声音急切的呼喊,又像在和第三人说话,她从回忆中拉回思绪,闭眼听着周遭的声音。

“让我看看。”另一道声音响起,声音苍老,有些气弱,是一位女性老者,声闭,陈暖心就感到有一只手俯上自己的手腕,探悉着脉搏,皮肤粗燥有厚茧。

“她没事了,丫头,你既然已经醒来又何必再装睡?”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被识破了,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陈暖心张开眼睛,一张褐色布满皱纹的脸俯视自己,看见那双眼睛时,陈暖心明白她就是昨天自己睁眼看到的人,不过没有了血迹,也不显得那么可怖。

“小姐!”那颗可爱的脑袋又凑上来。

“完蛋!醒不过来的梦?”

“穿越了?这是哪?我是谁?”这三个问题环环相扣,如追自己尾巴的猫,在陈暖心脑海里团团绕圈,她强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抬起手臂,凑在唇边,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狠狠咬下。疼的自己倒吸一口气。

“巫婆婆,小姐是不是脑子坏了?”

“不知道,老身救活她实属不易,至于其他,老身也没有万全把握!”

“不是梦!”陈暖心心头一震,手臂上的疼痛感那么清晰。

“我是谁?”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伶香呀!”

原来这个女孩叫伶香,老人是巫婆婆。

“你家小姐中蛊太深,7魂六魄估约丢了几缕,记忆全失,能活着已是造化,我去给她煎药,你好好照顾她。”老人说完佝偻着身体向外走去。

“小姐,你真不记得伶香了?伶香从小父母早逝承蒙老爷收留留在小姐身边,小姐待伶香情同姐妹,小姐,你……!”说着竟然抽泣起来,几滴眼泪顺着可爱的脸盘滑下,楚楚可怜。

“我……。”陈暖心甚是尴尬。

“小姐,你是翎南国第一大山庄陌云庄幕裴云庄主之女,幕末兮。”

“哦,好厉害的样子,很有钱吧?”

“小姐,你……!”伶香杏眼圆瞪。

“安啦,我开玩笑。这里就是陌云庄么?”

“不是,这里是翎南边境乔岩巫村。骠骑将军请皇上赐婚,怎知小姐却一病不起,所有大夫束手无策,老爷只能让护卫日夜兼程送奄奄一息的小姐南下巫村求巫婆婆救治。小姐,你醒了真好!”说完伶香侧头轻靠在暖心肩上。

“骠骑将军?”既然已被赐婚,暖心心里好奇和期许一起涌上心头,那个人,该是什么样子?

“姑爷他乃人中之龙,年少便征战沙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屡立奇功,因护驾有功被先帝封为骠骑将军,和小姐可谓天作之合。”边说边双手握拳,大拇指竖起,并列在一起,一脸倾慕。

“他叫什么?”

“白祎晟。”

幕裴云,幕末兮,白祎晟,伶香,巫婆婆,这些信息熟记在脑中并强迫自己消化。

活着真好,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活着,可是未来还有期许,这样,真的很好。

末兮已经醒来多日,她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适应伶香在身边唧唧喳喳的可爱模样,适应巫婆婆的表面清冷却对自己的默默关心。

身体还有些赢弱,不过却有涅盘重生之感,她已经能下床走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围绕着巫村走动,感叹这简直和世外桃源描述的一模一样,四山环绕,须乘竹排穿过幽长的水洞方可入村。竹排穿过狭长幽深的水洞,突见地势豁然开朗,形成别有洞天的幽美环境。一条河流由南向北顺山谷纵贯狭长的谷地,其间耸立着壁直的猴爬岩,河水破岩穿行,河谷空旷处散布着耕田块块。山坡上,巫村坐落在古榕翠竹间,村民沿河修造设置的水车和田间的篱笆构成一幅乡村小景。

“狗娃,我教你数数吧。”坐在山坡上的末兮百无聊赖,嘴里叼着野草,一副慵懒,自从病好以后伶香不让她做任何事,若不是末兮自己坚持,连衣服伶香都抢着帮她穿,这让她很不习惯,古代本来就没有什么消遣,本来就活泼好动的末兮闷的发慌,散步时发现放羊的孩子狗娃,自然不放过攀谈一番。

“我为什么要学数数?”狗娃歪着头,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不解。

“不学数数你怎么知道羊有没有少呀!”

“我给它们取名字了,小花,小黑,那边尖角的是小灰……”狗娃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把羊一只只的介绍给末兮,末兮一脸懵圈,怔怔的看着他却不忍打断,哭笑不得。

“脑子果真坏了!”浑厚磁性的男声戏谑讥讽使末兮回神,寻声看去,伶香身后多出两抹高大的身影,为首的黑色绸袍用金线滚边,面若刀刻,棱角分明,俊美异常,一双黑眸视寒潭不见底,周身气质凌厉,不怒自威。

末兮为色所迷,看得回不过神,却在另一抹身影走近时赞叹出声,惊为天人,剑眉如炭,凤眸眼角轻挑,高挺的鼻梁微微驼峰,使主人妖而不媚,薄唇轻抿,刚毅和妖魅在同一张脸上相得益彰,一身白袍在阳光的映衬下有了光晕,温润如画,翩翩佳公子模样。

“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妖孽,比女人更美,这也许就是世人最美的模样。”心里想着,公子世无双就这样跃然脑中,末兮深咽口水,仓惶回神,把视线收回伶香身上,避免再次失态。

“小姐。白将军来接你回京了。”

末兮这才直视两人,黑袍男子依然冷峻,白袍男子对末兮微笑颔首,让她如沐春风。

“什么时候走?”末兮看着白袍男子的凤眸轻问,怎么有人美得这样摄人心魄。

“一个星期后,皇上赐婚大期将至,我特意请旨带你回京。”黑袍男子负手在身后,玩味的看着她。

“……”末兮因为刚才的认错人尴尬扭头。却见两抹身影已经离开。

“小姐,你认错人。”伶香噘嘴跺脚抱怨。

“就你话多!”娇声嗔怪,末兮一屁股坐回刚才的地上,拔根草叼在嘴上。

“那是煜王,封庆瑞。”伶香缓缓抚裙在末兮身边坐下,动作明显温柔好看许多。

“那个人,很美。”虽然不该那么直白,不过末兮还是被震撼到了,遥望着远方,发生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煜王之貌美,举国倾慕,目睹之人皆啧啧称赞。”不自觉频频点头,伶香赞叹道。

“他怎么也来了?”

“乔岩乃煜王封地。或许为见白将军而来。”

“那个白将军……。”

“小姐,怎么了?”

“说不上来,感觉怪怪的。”

“将军他少年便征战四方,沙场为生,气质冷峻,不似煜王一身贵气,翩翩公子。可将军主动请皇上赐婚,想必心里是有小姐的。”

“希望是吧。”

“小姐,回去吧。午饭准备好了。”说着缓缓起身,伸手要拉依然坐在地上的末兮。

末兮睨一眼她的手,自己利索的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回走,自己本不是什么娇贵小姐,自然不习惯如此矫情。

身后伶香看着她的背影摇头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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