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当无恙拖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出去透气的时候,她看到若虚正躲在远处悄悄向这边观望着。看到无恙走了出来,他便往一棵大树后藏了去。其实,无恙一早就知道他没有走。既然他假装走了,她也就没有拆穿他。虽然,无恙对他说自己与他之间情仇已经两清,再见面也不是朋友了。但是在无恙的心底,她还是拿他当朋友的。在爱情之上,人人都会难免有些心魔,难免会犯些无心错。想当初,无恙也不是受了不了禅师的蛊惑,差点把九转回魂花给藏了起来,不想救玉莲回魂转生,想借此机会与静远在一起嘛。
那日的天气甚好,阳光灿烂,文风不动,无恙坐在那颗大石上一面沐浴着暖阳,一边望向山下那茫茫的桃源镇。不知那个叫静远的美少年,此刻在做什么呢?是在恐惧,是在庆幸,还是在思念自己呢?无恙想,静远起初应该是恐惧,想不到美若天仙一般的自己原是那样一副模样。然后,他才是庆幸,庆幸自己被若虚刺中,显了原形出来。若不是这样,他恐怕就要和我这只丑狐成亲了。所以,无恙想来想去,静远最不可能会思念自己了。想到这时,她的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
纵使是自己,都会这样思维,何况是他呢?
无恙一直坐到近申时时分,那时太阳已经没那么暖了,她便转身慢慢踱进了洞穴之内。她翻身躺在床铺之上,甚觉无聊,便昏昏地睡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已是夜色四合了。她首先闻到的是烤兔子的香味,那诱人的香味肆无忌惮地洋溢在自己的洞穴。她立起身来,看见一只裹着绿叶的烤兔子正放在自己的洞穴门口,还散着热情的热气。她起身捡了起来,然后吃了下去。她大快朵颐,饱腹之后,对着洞外喊道:“你进来吧!”稍后,只见若虚慢慢地走了进来。他对着无恙先是微微一笑,但无恙却不为所动,冷漠应对。他见此状,有些尴尬,于是便收起笑容,倚壁立在一侧,甚是拘谨。
无恙之所以让若虚进来,其实是想让他下山去打听些消息。自然,这些消息是关于静远的。无恙想知道,在她们离开之后,林府发生些什么。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几次张口又都止住了。这样安静了一会儿,若虚倒是先开口说话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下山去看看他去呢?”他没有说静远的名字,而是用他字代替。这自然因若虚还有些醋意和妒意在其中,不愿意提起静远的名字。无恙听后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他心领神会,说:“我这就去。”说时,他便要转身出去。
山间的夜路实在是难走,又兼有毒虫野兽,无恙也担心若虚出事,于是开口说道:“天明再去吧!今夜太晚了,你就在这洞里休息吧,外边天冷了起来。”他听后怔了一下,然后偷偷地笑了一下。那笑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落在了无恙的心底。无恙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落入爱里的男人的确就像孩子一样。似这样一个风流不羁的男子,从心爱的女人那里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垂怜,便难以抑制地欣喜起来了,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半块糖那样。
“探听探听消息就好,不要带他们过来。”虽然,无恙心里暗自盘算着也不会有人过来看自己,但她还是嘱咐了下若虚。她之所以不想静远来这儿,自然是不想静远看到自己这副面容。
第二天,当无恙醒来的时候,若虚已经下山去了。
若虚先是去了春香院,去见了柳如烟。柳如烟一见是若虚,便揶揄他道:“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啊!林静远举行两次婚礼,你两次都把他的婚礼搞成了战场。好在的是,你每次都捉了妖啊!”
若虚听出了她言语间的嘲讽,正色道:“无恙,她不是妖。”
柳如烟听后呵呵一笑,道:“是的,她不是妖,她长那么丑,她是怪。”
若虚冷眼看了柳如烟一眼,说:“就算她是怪,我也喜欢她。”柳如烟听后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若虚如此说。她以为若虚此来,他们能重温旧梦的。如若她败在一个美丽女人的身上,她也许会甘心;而如今,她却败在一只丑狐上,她多少心有不甘。但同时,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能不计无恙的丑陋而不弃她,那也说明他是会真心爱一个人的。只是,不幸运的是,自己不是那个人罢了。
“那你来我这儿,只是探听一下消息的吧。”柳如烟看向若虚道。聪慧如她,不可能猜不到若虚的心思。
“是的,在这里,目前我只信任你一个人。所以,我想先从你这儿了解下消息。”若虚说出了心底话。
柳如烟听后轻轻一笑,说:“能被你信任,我还是感到有点欣慰的。据我所知,现在镇里的人都把你当作英雄,而不是杀人凶手。你大可以放心出去,没有人会为难你的。”
可若虚既不想被人当作捉妖的英雄,也不想被人当作杀人的凶手,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他走出了柳如烟的房间,然后走向林府。
若虚敲开林府的门,家丁看到是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急忙跑向府内报道:“老爷,老爷,那个捉妖的英雄来了。”若虚感到很是惊诧,他果真成了捉妖的英雄呢?林员外同林夫人听到家丁的通报,急步走了出来,无比热情地说道:“李英雄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的客套话说得很是漂亮,但若虚却无心与他寒暄,于是直接问他道:“林伯父,请问静远呢?”
“噢,他在书房呢。”
“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好的,我让家丁带你一下。”林员外毫不阻拦。
家丁领着若虚径直走向书房,到了书房之后,若虚看到静远正在埋头读书。静远见是若虚,有点惊讶。
“静远贤弟,你真是心静如水,此时还有闲情看书啊!”若虚嘲讽道。
静远听后礼节性地微微一笑,说:“若虚兄,你是笑话我了。我一个书生,不读书,又能如何呢?”说时,他请若虚坐了下来。
若虚见静远如此彬彬有礼,疑而问道:“你不怪我伤害无恙吗?你不想知道无恙她的伤势如何?现在何处吗?”
静远听后怔了一下,说:“我怎么会怪若虚兄你伤害无恙呢。我想,你大概是看透识破了无恙的原形,所以才痛刺那一剑的吧。所以,我不怪你。”
静远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感谢若虚的那一剑,若不然,他就要同我这只丑狐成亲了。他只是没有直白地说出口而已。
若虚听后看向静远,说:“我不是因为看透识破了她的原形,才刺下那一剑。我是因为嫉妒你,才刺下那一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她是那一副模样,你还会不会爱她,娶她。”
静远沉吟了下,说:“我实在是想不到无恙原来就是--。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我那一剑没有刺她的要害,只刺到她的痛处。她只是受些伤,暂时需要一段时间休养。只是筋骨有伤,元神难通,暂时不能幻化成人形了。”若虚照实说了无恙的现状。
“噢,没有伤到性命就好。”静远淡淡地说道。
若虚还待他说下去,但他却就此止住了。于是,他主动问静远道:“那你与玉莲呢?后来成亲了没有?”
静远听后脸红了下,然后慢慢说道:“成了。在你们离开后,我们又行礼成亲了。姑丈同姑姑说,我与玉莲这已经是第二次举行成亲仪式了,再一再二没有第三次的道理。那样的话,也太不吉利了。虽然,那日发生了不愉快,但终究说来还是好事。我父母想来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也便同意了。”
“那无恙呢?你准备怎么办?”若虚直接问他道。
“能怎么办呢?人兽殊途,各忘心宽吧!”静远回道。
静远的回答大大出乎若虚的意料,他不禁有些愤怒,猛地立起身子,向着静远吼道:“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她吗?不管怎么说,她救过你几回。”
“她救过我,我心里明白,我也感恩。但我--。”静远嗫嚅道。
“我同你一块儿去见她。”说这话的是玉莲。
静远听后惊住了,看着正走进书房的玉莲,不解地说:“玉莲,你怎么来了?”
玉莲看向若虚同静远道。“不管怎么说,无恙姐姐她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不管她是人还是兽,我都感谢她,认她这个姐姐。”说时,她问向静远说:“静远哥哥,你说是不是这样?”静远听后愣了一下,然后才恍悟过来,连声说:“是的,是的。”
“李公子,你看何时方便,带我去见一下无恙姐姐呢?”玉莲又看向若虚说道。
“过几日吧,等她伤势稍好的时候。”若虚想到无恙的交待,推诿道。
玉莲听后沉吟了下,缓缓说道:“无恙姐姐是不是怕自己还是兽形,所以有些顾忌与害怕呢。其实,这大可不必。其一呢,我们之间看重的是情谊;其二呢,我们已经在成亲典礼上见过她的原形了。所以,她不必顾虑。”
玉莲的话打动了若虚。若虚迟疑了下,然后说道:“好的,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