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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鹊桥相会

乌鹊桥座落于姑苏城中心,魏魏耸峙,与城中其他桥梁相较,大有鹤立鸡群之势。

这天,正是七月初七。河中绿水盈盈,游船如梭。桥上行人如织,或是男男女女,双双对对,卿卿我我;又或是一众年轻女子打扮得如花似玉,三五结伴同行,叽叽喳喳好不欢快。桥头两岸大小酒楼、茶馆、商铺无不宾客盈门,熙熙攘攘。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下午时分,天空中乌云滚滚,铺天盖地。不多时,豆大的雨点砸下,直砸得行人纷纷躲避不及,天地间挂起了一片白蒙蒙的雨帘。

乌鹊桥上,有人从容的撑起了油纸伞,任凭大雨滂沱依然徘徊未去。油纸伞并不能遮挡住所有的风雨,很快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自屹立不动。那人正是赵错,他一早便来到了乌鹊桥,在桥上等候着。

雨中,又有一顶油纸伞缓缓的向着桥上移动,打伞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走到赵错跟前,两人相对而立,轻声唤道:“赵大哥……”声音婉转悦耳,微微有些发颤,是女子的声音。此人正是顾欣雨,身着男装,仿佛当日山中初次相逢之时一般的妆束。

登时,赵错心中柔情百转,原本想好的千般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伸手轻轻抚摸着伊人晶莹如玉的脸庞,开口时只化作一句:“你还好吗?”

顾欣雨眼圈微微一红,道:“还好!”

赵错撩拨着她微湿的秀发,看她衣服都湿了,爱怜的道:“傻丫头,雨这么大,怎么不等雨停了再过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顾欣雨心中一暖,由心一笑,调皮的伸手轻轻一刮他的鼻子,道:“不也有个傻瓜在这里淋着雨?”

赵错见她身着男装,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道:“不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顾欣雨娇嗔一声,撒手抛开雨伞,扬起粉拳使着性子在赵错胸膛上捶了几下,撇嘴道:“用得着吗?”

赵错拢住顾欣雨一双粉拳,将她拉入怀中,柔声道:“好了,好了,是赵大哥不对!净说些糊涂话!不过我这是欢喜!”

顾欣雨靠在赵错胸膛上,心中甜滋滋的,低声娇羞的道:“就是没有跟他们说罢了,不过多半瞒不过我娘亲……”顾欣雨毕竟是姑娘家,私会情郎之事,如何能与人说得出口?

赵错忍不住凑近过去,在顾欣雨耳边轻轻一吻,将之拥入怀中,牢牢的抱住,良久,良久。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云开雨止,一抹斜阳,映照在彤红的桥栏上,明丹莹紫,与天际的彩虹交映生辉,蔚为奇观。桥上一对人影,相拥而立,真得让人疑是传说中牛郎织女在此相会。

顾欣雨轻轻的推了推赵错的手臂,道:“放开啦!这里很多人看着。”

赵错满不在乎的道:“看着又怎样?你是我的……”话虽如此,还是松开了手,说了一声,“来!”旋即拉起顾欣雨纤纤玉手,向着桥下大街快步走去。

街道上各种买卖摊子又陆续摆开,各种杂耍的又要摊开场子卖艺。商贩子的叫卖声,顾客讨价还价声,卖艺人的吆喝声,看客的喝彩声,姑娘家叽叽喳喳的笑语……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顾欣雨任由他拉着,边走边问道:“去哪里?”

赵错神秘一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夕……”

“对啊!今天可是七夕,你们女儿家的日子,总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顾欣雨会心的一笑。

说话间,赵错已拉着顾欣雨走进一间成衣铺。赵错为顾欣雨选了一套淡黄色的锦缎衣裙,顾欣雨欣然换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在赵错眼前转了个圈,问道:“好看吗?”但见她不施粉黛,梨涡浅笑,如邻家的女孩,素雅又不失活力。之前两人相处之时,皆是在流离中度日,终日惶惶不安,根本无暇细心妆扮。如今顾欣雨这么一打扮,赵错才发觉她是如此的好看,不觉竟看得有些痴了,一时没回过神来。顾欣雨又催问道:“赵大哥,你说好看吗?”

赵错赶忙道:“好看!好看!”

顾欣雨拉着赵错,给他挑了一身锦袍。赵错自幼艰苦,从来都是粗布衣裳,只求随意方便就行,没有穿过如此讲究的衣裳,多少有点不大惯。但望见顾欣雨殷切的目光,不忍拂她的意思。果然是人靠衣装,赵错这一换上,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长身玉立,虽是黑了点,却更显刚毅,不失为一翩翩公子,顾欣雨看了也不由为之一呆。

赵错与顾欣雨两人出了成衣铺,说说笑笑,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顾欣雨兴致很高,一路上拉着赵错这边瞧瞧,那边看,乐此不疲。看到卖艺演得好,便随手尝几个铜板;遇到好吃的,就尝尝;瞧见新奇好玩的,便要买下来,奈何人只有双手,不一会赵错手上便大包小包的,腾不出手来。

不觉红日在远方的山头沉了下去,天色渐渐昏暗。两人又走到了乌鹊桥上,凭栏远望,河中零零散散飘来了几盏花灯,天空星星点点升起了几顶孔明灯。

顾欣雨心中一动,兴致勃勃的取过刚刚买来的花灯、孔明灯翻了翻,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哎……”原来,商贩所卖的花灯、孔明灯式样都差不多,变来变去无非就是那几个式样,大同小式。顾欣雨翻了又翻,却没有找到一个新颖特别的,想到夜晚纵然满河的花灯、满天的孔明灯,却分不出哪个是自己所放,泯然与众人,顿时大感没趣。

赵错一看顾欣雨的神色,便猜到她的心思,道:“咱们换个有趣的地方放。”

顾欣雨道:“什么地方?”

赵错神秘的一笑,自桥上一跃而下,来到河边渡头上。渡头上,一个小船正在下着游客。赵错拦住船夫搭讪了好一会,只见船夫终于点上点头,赵错从怀中取出银两付与船夫,租下了这只小船。

赵错转身向着桥上招了招手,顾欣雨会意,从桥上飞快走了下来。

两人上了小船,也不用船夫。顾欣雨坐在船头,赵错拿起木浆,往岸上一点,小船便如离弦之箭,在河中疾驰,翻起双浆划出一道长长的水波。终于,赶在水门下闸前出了姑苏城。

小船一路向西,顾欣雨道:“赵大哥,这是去太湖吗?”

赵错点头,笑道:“一猜就着!”

一轮弯月高悬,朦胧的月光洒下,辽阔无垠的太湖湖面上,赵错挂起了双浆,赵错挂起了双浆,小船随波荡漾。顾欣雨在湖面上点亮了一盏盏的花灯,如众星拱月般将小船围在中央。微风徐徐,烛光摇曳,明灭不定,映照在她娇俏的脸上,更是灿若红霞。赵错忍不住凑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一吻。顾欣雨回首一笑,几分的娇媚,让赵错心都醉了。

回望姑苏城方向,无数的孔明灯在冉冉升起,有若繁星点点,煞是好看。赵错道:“我们也来放上一个。”顾欣雨欣然点头道:“好啊!”

于是,取出一个孔明灯,两人齐心协力将孔明灯撑开。赵错点燃了孔明灯中的火料,不一会孔明灯便胀了开来,隐隐有要脱手飞升的感觉。顾欣雨突然想到什么,道:“等等……”取来一支眉笔,在灯壁上飞快的写着:“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一首《鹊桥仙》是北宋名家秦观所作,却是正合此时此景,两人之情,顾欣雨一时有所感触,便题了上去。

顾欣雨写完,便将笔递给赵错。赵错接过笔,却是犯难了,他不通诗词,能念诵的亦是寥寥无几,此时更是不知如何下笔。面对顾欣雨殷切的目光,略一踌躇,在孔明灯上“刷刷”的写下了“执子之手此生不渝”八个字。

顾欣雨看了这八个字,登时脸上飞霞,拿过眉笔,鼓起勇气写上了一首汉乐府诗中的《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各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生生世世长相厮守的盟誓。

赵错心中一热,又从顾欣雨手中要过眉笔,写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眉笔在两人中传递着,你写一句,我写一句,皆是平日所不知如何开口而又想要说的话语。直到孔明灯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再也写不下,方才停下笔。

赵错又给孔明灯添了火料,火势渐旺。两人一同松开手,孔明灯带着两人的心事,冉冉升起。顾欣雨连忙双手合手,默默的许愿。孔明灯越飞越高,升到高空,化入点点繁星之中,再也分不清彼此。

两人肩并肩的坐下,赵错问道:“许了什么愿?”

顾欣雨认真且虔诚的道:“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赵错轻轻一笑,伸手搭在顾欣雨肩膀上轻轻一扳,顾欣雨顺势依偎在赵错坚实的胸膛上。赵错向后一倒,拉着顾欣雨一同躺倒在船板上。仰望星空,一道银白的光带横跨天际,缥缥缈缈,似纱非纱,这便是银河。

赵错问道:“天上这么多星星,哪个是牛郎?哪个是织女?”

顾欣雨伸手指向夜空,道:“这边最亮的那个便是牛郎,两边较暗的两颗便是他们的儿女;对过来,这边最亮的是织女星,旁边那四颗星星,便是织女织布用的梭子。”

“哦……”赵错顺着顾欣雨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那传说中的牛郎织女。

顾欣雨痴痴的问道:“都说每年今晚便会喜鹊在银河上搭成鹊桥,让牛郎织女得以在鹊桥上相会,是真的吗?”

赵错道:“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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