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儿看到李骑月慌慌张张出了亭子，有心想去看看，却又不舍得与杜存的独处。
杜存满眼里都是她，倒是没有注意到别的人，只看了她傻傻地笑。
卫秀儿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真真是根木头。
木头想了半天才开口：“卫小姐……”
“你叫我什么？”卫秀儿偏了头看他。
杜存有些手足无措，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结结巴巴道：“卫，卫小姐。”
卫秀儿捏紧了手中的丝帕，低了头红着脸说：“杜郎，你，你叫我秀儿吧。”卫秀儿这一说，却是把两人的关系挑明了。尽管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却碍于礼法，始终没有人先挑明说法。哪里像卫祈，上了心便立刻先下手为强。
卫秀儿心想，若是要等木头像哥哥一样开窍，却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其实她也是受了卫祈的影响，也得了他的保证，她本就崇拜卫祈，总觉得卫祈无所不能，于是对自己和杜存的未来有了信心，这才这般主动，否则以她从小养在闺阁，受着礼教熏陶，哪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杜存喜上心头，笑得合不拢嘴，想牵了她的手，又觉得不妥，怕唐突了卫秀儿，但是此时此刻又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搓着手咧着嘴笑的样子，让卫秀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秀儿，杜存必不负你。”杜存一字一句地说。
卫秀儿看着他，微微点点头，眉间的情意浓得化不开。
小楼里，李骑山和诸葛羽也知趣地躲开了。留了卫祈和胜雪二人。卫祈被兄弟灌了不少酒，动作也开始有些迟缓。
胜雪倒了热茶给他，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柔荑，屋中没人，她也不再挣脱，任卫祈抱了自己坐到他腿上。
“雪儿……”卫祈低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胜雪拿手绢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也低低地回了一声：“祈郎。”
卫祈闭着眼睛，呼着怀中可人儿身上的香气，脸上挂了满足的笑：“真想立刻娶你过门啊……”不然老是光看不能吃啊。他一颗心都在胜雪身上，倒忘了府里其实有随时可供他下手的若荷若竹。
“祈郎，其实……”胜雪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你我身份悬殊，若是要我进门，只怕你家中长辈不会愿意的。”
“这些事情我来操心。你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子便是。”卫祈亲了她的粉脸一下。
“祈郎，世间女子都不愿为妾，雪儿亦是如此。”胜雪双手搂住卫祈的脖子。
卫祈拍拍她：“我知道。雪儿，我必不会负你。”
“可是，若能常伴祈郎左右，雪儿愿为卫家妾。”胜雪低了头。
卫祈的手抬了她的下颌，语气有些恼怒地说：“你竟是这么不信我？”
“我信祈郎，也知祈郎待我之心。”胜雪有些急，哭了出来，“就是如此，雪儿才不想让祈郎为难了去。”
卫祈见她哭了起来，心里又气又心疼，扶着她的头，嘴唇便印上了她的唇，本想轻轻一吻，尝到她唇间甜蜜后又忍不住深入辗转了起来。胜雪呆呆的不知道回应，微闭着双眼颤抖着承受着他的吻。
片刻，卫祈放开她的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雪儿，你不想我为难，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作妾，卫祈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胜雪念着这个句子，心里又喜又忧，竟是说不出的滋味。
卫祈替她擦了眼泪，又才哄了她半天才破涕而笑。
片刻后众人都回到楼里，闹了一番才各自回府去。卫祈带了胜雪和卫秀儿上马车，见杜存看着妹妹不舍的眼神，对着杜存招招手。
二人行到一旁，杜存有些心虚地看着卫祈，又忍不住回头去望卫秀儿的马车。
“别看了。”卫祈痞痞地说。“早知道你小子居心不良了，敢对我卫祈的妹妹下手，嗯？”
“我……不是这样的，卫兄，我对令妹……我……”杜存木愣愣地看着卫祈，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一紧，脱口而出，“我对令妹是真心的。”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卫祈却正了脸色，“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以你现在的境况，要娶她，很难。”
“我知道。”杜存有些艰涩地说。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娶了一个武将高门之女，对你的前途是大有裨益的，但你娶的如果是文官之女，又是这般引人瞩目的家族，对一个武官的前途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卫祈冷冷地道。
“这些，我都明白。”杜存目光坚毅，傲然道，“我自小失怙，本家无靠，走到如今都凭我本事，我坚信不用依靠那些世家大族，也能做出一番作为来！就算他日若因为卫家而被为难，我也不惧。”
卫祈盯着他，信了他的话。他若说他为了秀儿可以不要前途，卫祈是不信的，这杜存是个傲气的男子，幼时经历让他一心发愤想出人头地，如今又是武状元，做了护城军校尉，即便是此刻可以为了卫秀儿弃了前途，但年岁久了，多少是有怨怼之心的。况且他卫家女儿，嫁出去也不是为了受苦的。
他突然笑了，满含深意地说了一句：“秀儿没看错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三哥。”
杜存又愣了，反应过来后，满脸涨红地说：“三哥放心，我自有打算，绝不会委屈了秀儿。”
卫祈拍拍他肩膀，指着那边的卫宋说：“有什么事，就找卫宋，他跟在我身边有段时日了，平日里也能进出内院，跟秀儿的丫鬟们也熟悉。”
杜存也听明白了，感激地朝卫祈笑笑。他与秀儿见面机会极少，不比卫祈和胜雪，家里已经是过了明路了。若是有了卫宋帮忙传递些消息也好。
这是男人间的对话与承诺。卫祈笑眯眯地上了马车，自然对卫秀儿投来的满含探询意味的目光视而不见，只顾着跟胜雪眉来眼去。
南宫胜雪心里始终沉甸甸的，她知道，她与卫祈的婚事绝不会那么顺利。以她的家世，是根本不可能嫁进卫家，她本想低了姿态，以妾的身份进门，却不想卫祈情重至斯。直至卫祈送胜雪回府，她眉间还是有些愁意。
下马车的时候被冷风一激，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卫祈只得又抱了她上马车，马车里备了热茶，卫秀儿忙递上一盏。他拍着她的背，待她舒服了一些才喝下。胜雪平复着呼吸，头埋在卫祈的怀里，忍着眼泪不让他发现。
“等十五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去看灯会。我自幼离家，还未曾见过京都城的元宵灯会，到时候你得带我好好逛逛去。”卫祈一心想逗她开心，故意说得可怜。
胜雪带了笑点点头，这才由卫祈送进府。
卫秀儿见三哥哥站在车下，看着胜雪进了府门口，却又站了半晌才转身爬上了马车。
“回府吧。”卫祈吩咐着卫宋。
“三哥哥心中有忧事？”卫秀儿看着卫祈有些皱的眉头说。
“无事。”卫祈拍拍妹妹的脸，“你们这些女子，就不该思虑太多。”
“三哥哥是在说胜雪姐姐？”卫秀儿心思通透。
“我是在说你。”卫祈仰在马车里，闭了眼睛，微笑着说，“我与杜存已经谈过，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你也安心些，万事也有三哥哥在。”
卫秀儿羞红了脸，瞪了自家哥哥一眼：“明明就在说胜雪姐姐，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卫祈大笑，心情也好了许多。胜雪今日居然对他说出愿为卫家妾的话，可见她也听到些什么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比不上杜存，因为他还真的没什么可行的打算。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京都城内游人如织。且不说城内花灯千百盏，万民欢腾，通宵达旦，只说京水河上无数船灯点点，闪烁荡漾，犹如夜空繁星。无数少男少女相约灯下，对月盟誓，成就了好姻缘。
但元宵节那天，南宫胜雪却没有等到卫祈来接她。
因为，卫祈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