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华从益州候机大厅走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这里的环境不同,朝气蓬勃是他在这些市民的脸上所看到的。他是来自八闽龙城管辖的东明县书记,本次即将被平调到益州蓉城白玉县,所以借考察机会来认识一下日后共事的同事及下属。
虽然说是平调,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只为了镀个金,过两年方便升迁。
王建华是中午抵达蓉城的,飞机上吃的中饭,然后到了以后直接开会。
开会时一件非常伤神伤力的事情,尤其是王建华作为新来的特别重点照顾对象,蓉城领导在会议上多次询问他的想法和意见,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一连开了四五个小时,蓉城领导以这句话作为整个会议的总结:“建华,这些事你上点心,是目前急需要解决的问题啊。等你调来以后,一切就拜托你了。”
王建华不敢怠慢,连忙说:“是是是,我了解的,您放心吧。”
领导看看墙上的钟,时间也不早了。旁边的秘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领导便笑了,说道:“建华啊,今天我们的厨师长特别准备闽菜来招待你,你要不尝一尝,给点意见什么的。说起来这个厨师长比我在蓉城的时间都长。特别认真负责,等你上任以后,会特别帮你安排一个做闽菜的厨师帮你打理饮食。毕竟川菜和闽菜的口味差别老大了,怕你吃不惯,影响了身体影响了工作就不好了。”
王建华诚惶诚恐,第一次听说居然调任还配个厨子去的,但是他之前一直都只在东明县,一干十多年,若不是这一次他的岳父调任,他还没有机会从八闽出来呢。他赶紧说:“那就谢谢领导,谢谢厨师长了。”
“哟,看样子我们今天也借光可以尝一下闽菜了,”旁边的安阳县长凑趣。
东乔县长和安阳县长极熟,闻言就笑了起来:“这个闽菜你可不一定吃得惯,我在八闽呆过四年,你连益州都没有出过,你哪吃得出正不正宗啊。”
安阳县长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就是没有吃过才饱饱口福啊。”
王建华听到东乔县长呆过八闽,有了亲切感,问:“你在八闽哪里?”
“我大学在八闽读的,”东乔县长卖了个关子:“你猜在哪?”
王建华眼睛一亮:“莫非是鹭岛大学?”
“一猜就准。”东乔县长自豪地说,他的学历一直是他引以为豪的。
王建华乐呵呵地说:“哦,那我们可是校友了。我也是鹭岛毕业的。”
“你们两个年龄看上去差不多,莫非是同一届的?”安阳县长走进食堂的包房,打开灯。
王建华在寥寥几语中已经对这些同事们有了些印象,众人聊起了学生时代的事情,还真是其乐融融。
服务员开始上了菜,这是洁琼当时订好的菜单——四小碟,烧味拼盘、金砖蒸龙虾、八珍烩鱼翅、鸡茸炒银耳、什锦太平燕、七味盐焗虾、富贵金满篮、菜胆鸡粒鲍、脆皮鸳鸯鸽、传统佛跳墙、腐皮火鸭卷、八宝红鲟饭。
王建华在八闽当地虽然只是管理一个小县城,但并没有少过应酬,相反,因为八闽当地对饮食文化的重视,他在这十多年中出入的大小酒楼不计其数。
这些菜肴一端上来,色泽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金砖蒸龙虾不用说,是一道大菜,斗大的龙虾头,香甜气息的龙虾肉,下面铺着面包做的金砖,面包吸了龙虾的味道,口感独特。
“八珍烩鱼翅——”服务员拖长了声音,报了菜名,一碗一碗帮忙勺。
“这个在我老家叫做瑶池情深。”王建华尝了一口,这个味道和家乡做出来的味道是一样的,难道特地请了一个八闽的厨子么?
领导饶有兴趣地说:“瑶池情深,好名字。”
王建华谦虚道:“嗯,不过八珍烩鱼翅更加直白好懂。”
“诶,这道菜是什么?”服务员送上一道看上去颇有意境的菜肴,色泽微白微黄,状似珊瑚礁石,上面放了两颗樱桃和些许枸杞,如同雪顶红缨,服务员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报菜名,就已经被安阳县长看到了。
“这道菜——”服务员刚要说话,就被东乔县长打断了:“建华,这道菜我可知道。”
“哈哈哈,这道可是国菜,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能吃到。”酒过几盏,王建华也放开了谈笑:“这道菜是鸡茸炒银耳,我们八闽盛产银耳,古代的时候银耳是用来进贡的,所以……”他夹了一口放嘴里,确定了口味的正宗:“这道菜做得好。”
安阳县长不服气地对东乔县长说:“你还说我吃不惯,我觉得很好吃啊。”
东乔县长不和他计较,服务员把一个大碗放在旁边,开始分碗。
“那这个呢?扁食?”安阳县长撇了撇嘴,他老婆只会做扁食,他现在看到扁食就头大。
服务员一份份递到各位领导面前,介绍道:“这是什锦太平燕。”
安阳县长咕哝了一句:“这名字倒挺好。”
王建华听了笑而不答,埋头一个劲的吃。
安阳县长吃了一口,便觉得不对。他是常常有应酬,不过甚少去闽菜馆,所以对闽菜并不熟悉。他并不知道,这太平燕和普通的扁食除了外形相似以外,味道是大不相同的。
“这个扁食好吃。”安阳县长咧了咧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
“这个可不是扁食,这叫做肉燕,是八闽的招牌小吃,包在外面的皮叫燕皮,也是肉加了面粉做的。”东乔县长在八闽呆了四年,对于当年每逢同学生日,婚庆喜酒必上的一道吉祥菜还是相当了解的。
“哦,难怪,”安阳县长只觉得这个肉燕,滑嫩清脆,淳香沁人,露出心怡的神色。
王建华虽然是在异地吃到闽菜,倒是觉得比家乡的有些餐馆做的更好吃地道,见安阳县长对自己家乡菜如此喜欢,心中暗暗好笑。
接下来几道菜,益州的众人表现的不咸不淡。一来肚子填的半饱了,二来身处盆地的他们对小海鲜并没有太大爱好。
“经典佛跳墙。”一股浓郁的香味刺激了鼻子。
“好香啊!”安阳县长嗅了嗅,对于这个扑鼻的浓香,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东乔县长白了他一眼,嘲笑他:“这个是佛跳墙,当然香了。”
王建华每逢应酬,基本上都有这道佛跳墙,多年吃下来,早练就了百味不侵的本事。但是这道佛跳墙不一样。
那种鲜香的滋味在喉口滚了一圈,仿佛其他的海鲜都成了配角。“唱戏的腔,厨师的汤”,这里说的就是汤在菜肴里添鲜味的调味品,一锅好汤需要时间的锤炼,锅里的原料也是精挑细选,散发的香气和鲜美的味道已经说明何谓精华。
王建华的脸色变化了一阵,才感慨道:“做这道菜的师傅功力深厚啊!”
“哟,建华也这么说,这道菜看到真的不错。”书记端起来喝了一口,他也不常吃闽菜,尽管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么鲜美的味道,击溃了味蕾:“好鲜!”
“你们是不知道,”王建华摇摇头说:“在我们八闽,只要是上了桌子吃饭,大多都有这道菜,但是能做出其中滋味的,不超过三成。而能做出这个味道,这个份上的,更不超过两个。一家是聚贤庄,一家是胜得楼。这两家叫着劲十多年,听说里面有两名供奉,都是只做一道菜,就是这个佛跳墙。我就是书记要吃这道菜还要挺难的,前年我曾经跟着省里面的领导招待外宾,吃过聚贤庄做的佛跳墙,似乎就是这个味儿。”,一行领导听着王建华讲故事,就像听天书一样,看着那坛佛跳墙,先不管它滋味如何,总之这坛东西在他们的眼里,变得极为神秘起来,评价直线上升。
他这一番话,让蓉城领导们个个眉开眼笑,只觉得田喜给自己长脸,哪找来这么地道的闽菜师傅,居然让一个八闽人赞不绝口。
一碗汤喝完,服务员递上了漱口的茶水,才上了腐皮火鸭卷。
领导看着王建华,略带调侃地说:“建华,你倒是看看这道菜又有什么讲究么?”
王建华对着这道菜左右看了看,又拿筷子拨了拨,他是县里的书记,又不是真正的大厨,勉强算个老吃客而已,他怎么看得出?他摇摇头说:“这道菜就不清楚了。”
服务员上前一步,微微一笑说:“这道是功夫菜,全都是我们闽菜师傅一个个手工卷出来的。”
王建华赞扬道:“哦,你们这个师傅了不起啊。”
服务员笑容更深:“她要是知道您的表扬,肯定会很开心的。”
领导对付服务员的应答相当满意,眯了眯眼,笑道:“是么?等会我们吃完了,倒是让他过来聊聊。”
“行,您这里先吃着,还有最后一道主食现在就给您上。”服务员转身出去了。
王建华诚恳地对领导说:“您这里的服务员培训的真不错。”
“哪里哪里,”领导笑道:“你还没有见过服务好的地方呢,等等带你去唱歌。让你见见我们这里服务最好的地方。”
王建华虽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还是点头应是,一路地恭维不绝。
结果等他们吃好了,自然也就忘记叫厨师的事了,直接去了娱乐场所,让等着见蓉城领导的洁琼生了好一阵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