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最近喜事连连。先是苏家与锦家结为秦晋之好,而后家里又喜添新丁,可谓双喜临门。
只是在苏家的洗三礼上,却让苏家家主原本高兴的心情转为愤怒。原因无它,只因苏家洗三礼上竟然出现了‘修罗死人令’。
修罗宫是近几年在江湖中新崛起的杀手组织,虽然只做过几起案件,但却手段残忍,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也正是因为它的凶残,才会让其在短短几年在江湖中留名。
苏家如今如日中天,虽然其中有些许宵小正在打着苏府的主意,但苏家家主苏武根本没有将这些宵小放在眼中。只是这修罗死人令是以命为引,以血为媒,太过晦气。
堂堂苏府,戒备如此周密,竟然会在如此场合,让外人混了进来,而且公然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太落苏家家主苏武的面子。苏武大怒,命令彻查此事。并名人着手广发请帖,宴请苏家嫡系旁枝,准备苏家第四代子孙的百日宴。
只是这修罗死人令首次出现在晏城,却如同昙花一现,只是在苏府子孙的洗三礼上出现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了无踪迹。纵然苏府在晏城权霸一方,却仍然没有查出任何头绪。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府的旁支子弟从四面八方来到晏城,可是那修罗死人令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转眼间百日已过,苏府第四代子孙的百日宴也已然来临。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云亭楼内,宾客云集,载歌载舞,觥筹交错。
宴会自日上三竿之时而起,自日落而散。可谓是场面盛大,风头盖世。
只是,盛极一时的苏府,在它庆祝完自己的双喜临门,便迎来了它的厄运。
是夜,无月色。苏府。
苏府侍卫每隔半小时便会巡逻一次,以确保苏府中无宵小入内,从而保障自己的主子不被打扰。而至于其他的有水平的贼人,他们不会管,因为他们管不了。那么他们管不了的人也不能任由外人进入苏府不是?不要着急,苏府还有暗哨。苏府暗哨可要比这些明哨辛苦多了。因为他们不但要每过一刻钟便要变化一次位置,而且还要保证那些明哨解决不了的事情,圆满的在他们手中落幕。他们就如夜间的猫头鹰,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出击。
然而就在这双重保障之下,苏府还是没有挡住注定逃不过的厄运。就在苏家百日宴结束后的当晚,血雨腥风席卷了整个苏氏家族。
没有人察觉外人是如何进苏府的。等到暗哨察觉时,眼前的人影一闪即逝,留下的只有暗哨那一双疑惑的眼睛以及自己冰凉的尸体。苏府的人便在这个无月色的夜中一个个的悄然死去。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说,起夜的奶娘。
奶娘不是苏家新生幼儿的奶娘。奶娘是苏家七少苏敏之的奶娘。苏府的奶娘并不是主子长大了,不需要你了,便要你离开苏府。也不是那种,你奶过了小主子,便要一直追随在小主子一生。苏府的奶娘,可以自由选择的。你可以选择拿着一笔不错的钱财出府与家人团聚,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苏府继续工作。很明显,苏家七少苏敏之的奶娘便选择了后者。多好啊,吃穿不愁,月月拿钱。主子脾气又好,而且时不时的还会赏点稀奇的玩意。这要比离开苏府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如果没有意外,苏家七少的奶娘都想在这苏府待到垂垂老矣,最后在这苏府咽下最后一口气。
奶娘的愿望实现了。可只是实现了一半。奶娘最终是在苏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不过不是在垂垂老矣的时候。而是在一个并不怎么美好的晚上。
看见满院的尸体,奶娘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然而却只有前半段,后面的声音随着奶娘尸体的倒地而一起消失在夜空中。这是唯一一个觉察到异常的苏家人员,也是苏府内最后一个死亡的人员。
对于奶娘来说这一夜,本来是个美好的夜晚。中午的百日宴,自己得到了一两银子的赏钱。而且主子还把百日宴剩下的吃食分给了各院的仆人。自己托人捎回家的两支烧鹅想必已经进了他们爷俩的肚子里。只是小主子如今还没回来,这让原本十分高兴的奶娘有些辗转难眠。小主子是整个苏家公子里最为守礼的。卯起亥歇,是自懂事以来一成不变的规矩。如今,子时过半,小主子还没有回来,奶娘的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又赶上内急,奶娘披上衣服准备去如厕。然而,就在自己走出门的那一刻,奶娘迎来了他的死亡。神鬼莫测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奶娘面前一刀毙命,结束了奶娘还没有走完的生命。也将奶娘原本受惊吓而尖叫的嗓音生生的卡在了嗓子里。
奶娘,死在了自己的门前。鲜红的血液在奶娘的身底绽放。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正前方。与其他的苏府其他人一样没有逃脱这死亡的厄运。
奶娘的不幸,让其他人捡到了差一点与它擦肩而过的幸运。不是别人,正是被奶娘挡在暗洞中没来得及出来的苏家七少与其贴身小厮柳如钰。
此刻两人哆哆嗦嗦的藏在暗洞里。惊吓过度,无法自抑。
原来两个人一时贪玩,误了回家的时辰。走到一半两人又饿的咕咕叫,等找到地方吃晚饭,便天色已晚。当然,对于这个知礼守节的苏家七少苏敏之来说,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巧就巧在,苏敏之有一个非常聪明伶俐的贴身仆人。
说起这个贴身仆人,他还真有一些来头。柳如钰乃苏家家生子,其祖上三代一直是苏家的仆役。柳如钰的爷爷以及其兄弟三人乃是苏家家主的四大贴身随侍,而四人的子孙后代有纷纷成为苏家后代的小厮。到如今,苏家的大多数仆人基本上都出自柳家。只是大多数家生子都一代代的随苏家的姓氏。而柳如钰,虽然现在在苏家七少身边服侍,但老家主感念他爷爷的付出,便将柳如钰脱了奴籍恢复柳姓。
柳如钰是聪明伶俐的。要不然,身为苏家七少的苏敏之不会在今日夜半而归。然而,苏敏之却是幸运的。如若没有今日柳如钰的撺掇,那么也没有今日他们俩的侥幸活命。
苏敏之与柳如钰其实早就来到了这个暗洞里。只是暗洞正对着奶娘居住的门口。而奶娘屋内的灯光却一直未灭。本想等一等,等奶娘睡着了再悄悄的钻出去。却不曾想,两人看见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奶娘的声音并没有惊动苏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所有的人都早已离去。之所以将奶娘留到最后只不过是怕她室内的灯光会暴漏他们的行踪。
当然,活着的人还是被这声音惊动了。听到声音的黑衣人纷纷向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小院靠拢。就这样,奶娘含在嗓子里戛然而止的声音引来了所有的黑衣人。
“属下知罪,请堂主责罚。”见到自己的上司来临,原本杀死奶娘的黑衣人开口请罪。
“有无漏网之人?”黑衣人口中的堂主并没有理会自己下属的请罪之举。
黑衣人的一句话,让原本躲在暗洞中的两人更加安静。就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眼前这群人发现自己的藏身之所。
当然,心惊胆颤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负责苏家七公子这个小院的头目。
“禀堂主,弟子所负责院中二十三人,亡二十一人,两人不知去向。失踪两人乃苏家随侍柳如钰以及苏家公子……苏敏之。”
“哦?”黑衣人口中的堂主听到汇报后并未多言,也未说若何处置眼前这两名失职的下属。
“禀堂主,苏家三百八十七人,其中已处置三百八十五人,只有此二人不知踪影。属下已则令兄弟搜寻苏家三条密道,未发现两人踪影。”
其中一个小头目见状向前一步,汇报道。
“各个堂口发布格杀令,天罗地网也要给我找到两人。另外,今夜,苏家三百八十七口,全部处理完毕,无一漏网。懂吗?”堂主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是。”
很快,原本失职的两人再也没有声息。因为他们已经替代了苏敏之与柳如钰的位置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苏府里。
这一夜,苏家三百七十八口无一幸免,全部死亡。这一夜,苏家一府两院三十六商铺同一时刻燃起了熊熊大火。这一夜,整个晏城都被火光映的若同白昼。
熊熊的火光燃烧了一切,包括那绿意盎然的百年老树,然而却没有烤干躲在暗洞中的苏敏之与柳如钰的眼泪。
已经走远的黑衣人并不知道,他们所要天罗地网格杀的漏网之鱼就在他们的眼前。即便是他们搜过了府中所有的密道,却独独漏掉了这么一个简陋的暗洞。谁会想到奶娘的院子里竟然会别有洞天?谁又会想到,苏家七公子与他的贴身仆役会在这么一个简陋的暗洞中藏身?
人生就是在无数个巧合之中构成了一个奇妙的局,我们称之为天意。天意如此,又能如何?
天意,让这两个在暗洞中哆哆嗦嗦的半大孩童有了一个可以仰望明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