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来了!宫主,宫主……”
街上都是为了躲避蒙舍和越析战乱的难民,拥在道路两旁。看到南矶宫主的马车,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纷纷涌上来,呼喊声中满是心酸和祈盼。听着马车外民众的呼唤,看着他们破烂的行装,狼狈的处境,月儿如湖的眼波上蒙上了一层忧郁的薄雾,细声自叹道:“两国交兵,最受苦的就是百姓,他们不仅会流离失所,还要忍受饥饿和被杀戮的恐惧,更甚者是被俘获,成为乌蛮王族的奴隶,从此生不如死。”月儿想到这里,心思变得更加沉重。据松明楼那场大火已经十几年了。当年越析虽逃过一劫,但经过短暂的和平,最终两诏还是要兵戎相见。难道想要维持六诏和平就这么难吗?
“现如今乌蛮子来犯,他们的大军一路北上,势不可挡,一个月内就连破两道关卡。倘若这宾川城再被攻破,越析就真的危亡了。”这一日应该不会太久了,月儿低眉想。
身边的柳絮儿见她眉目都快皱到一起了,鬼精灵地转变语调,乐观,还有些自豪地说,“诏主自九岁继位起十几年以来励精图治,将越析诏治理得兵强马壮,将宾川城修筑得固若金汤,蒙舍虽然强大过越析很多倍,越析也没那么容易说灭就灭。再说,我么些儿女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是战到最后一人,也要报那血海深仇,绝不便宜他们。所以啊,姐姐,你就别操心了。”
月儿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宠爱的朝她苦笑一下:“傻丫头,要是人都死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哎呀,姐姐,这敌人不是还没打进来嘛!诏王会有办法的。”
月儿不想和她说出真相:一个小小的越析,蒙舍竟动用了十万正规常备军--罗苴子,他们个个精于战术,青壮骁勇,以一敌十。越析的顽强抵抗,未令他们速战速决已使他们非常恼火。他们的攻势越来越强烈,手段也越来越狠辣。越析拼死苦战,却越来越无计可施,可他们却越来越兴奋恋战,誓不灭我族而不归。十日之后,便是最终一战。她和于赠哥哥商量,用南矶宫秘传的阵术和玄术帮助他,可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胜出的把握。因为交战这么久,他们知道蒙舍军中也有奇门高人,稍有不慎,将导致满盘皆输。于赠哥哥已经开始做撤守的准备了,今日她来赈灾就是让宾川城里的难民拿了盘缠赶紧逃难去。但是她不想早早告诉柳絮儿,不想让她单纯乐观的心思沮丧。这个十年前她和宫人捡回来的孤儿,把她当做唯一的亲人,甘愿为自己做任何事情。看着此刻柳絮儿穿着自己的宫主服,她就气恼于赠哥哥也由着她胡闹,外一真像他们所说,可能有人打宫主的主意,她岂不是很危险?想想已经就这个问题争论了一个早上,为了能顺利出来,她最终不得不妥协,反正真有危险,她在身边,一定会护着这个妹妹,不让她有一点闪失。
车帘拉起,车上一先一后下来两名女子,两个人和其他宫众穿的不是么些服装,而都是汉式的白色窄袖襦衣罗裙,腰间系带,头顶束一宝髻,脑后一条长直的辫发垂到腰间。不同的是,柳絮儿头戴金笄,腰系红飘带,那金笄是朱雀状,南矶宫的标志;而月儿和其它女宫众头戴银笄,腰系蓝飘带,身后披的是么些人特有的日月七星披毡,披毡的带子交系十字于胸前。所有人的腰上都挂着各自缝绣的锦囊包袋等么些习俗的小玩意儿,显示出么些女儿的心灵手巧。所有人也都用丝巾遮面,几乎相同的外形,一时还真看不出谁是谁。
众人见宫主下车,纷纷涌上前将月儿和柳絮儿围在中间。他们大部分是老弱病残,处境凄惨,看得月儿心中很不是滋味。与她们好一会儿的嘘寒问暖,即使心中难过,还是乐观坚强地鼓励大家,并和各宫众给大家发放干粮盘缠。很快发到三个么些打扮,用黑布半遮着面的黑衣人面前。月儿将一些糍粑递到其中一个人面前。那人抬起头,虽然看不到面孔,但那一双寒冰般的眼神带着些许杀气射向她时,她的手不由一抖。好吓人的眼神!她甚至没有注意自己的面纱掉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赫然现于众人面前。引来一阵惊叹。从眼前这个男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冰湖,似被一阵春风吹过,瞬间裂开,但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合上,再投射出的眼神中不只寒冽,还有危险和轻蔑。月儿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那男人右边的男人千恩万谢地趁势接过。月儿怯怯的笑了一下,重新戴上面纱,她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害怕。
看到银钱已发没了,她从自己的腰间卸下一个吉祥结,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上面的玉珠还值几个钱,换些盘缠吧。”曾经接过糍粑的那个人又接过去,再次对她表示感谢。她刚要转身离去,这时柳絮儿跑来,面纱也跑掉了,月儿心中嗔怪:生怕别人不认识她。柳絮儿铜铃般的声音喊道:“我也有,我也有。”说着,学着月儿的倾其所有,将腰间的一串银铃铛卸下,送到左边那个离他最近的人面前,同时递上的还有一张单纯的笑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谁知那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将脸别过去,除了傲慢,完全无视柳絮儿的好意。“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柳絮儿刚要和他理论,却被月儿拉住了。而刚接过糍粑的那个男人又和事佬般伸出手将铃铛接过去,恭敬地连连道歉和感谢!
肖蛊这时心里战战兢兢地默念:这二位高贵的主子,能不能稍微屈尊,不要那么显眼?他们现在的身份可是难民,不是蒙舍的四王爷,更不是呼风唤雨的蒙舍三王爷,统领罗苴子的大军将---令人闻风丧胆的蒙晟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