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灏君和随从寻至一处,看到一对母女正被几个彪形大汉推搡着,那妇人护着怀中的孩子,哀求着放了让她们。那彪形大汉道:“放了你们,谁放过我们,你丈夫生前欠下了这么大笔债,他死了,只能你们来偿了。你放心,等你进去了,三年五载的那些债也就清了,往后就是好日子等着你们了。”
那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是那些人早已司空见惯,并不为之所动。
阮灏君看着这一幕,心生怜悯,若是子衿和小爷也遇到这种事怎么,他也希望有人能伸手帮他们一把。
想想便上前温和一礼道:“不知发生何事,在下能否帮得上忙?”那几个大汉并不理会阮灏君,依旧推搡着妇人。
那妇人见有人上前,一下子扑着跪下抱着阮灏君的腿哭喊道:“贵人救命啊,救救我们可怜的母女吧。”阮灏君问了缘由,原来是无银子还债,要被卖到妓(院)去。
阮灏君本就是心善的人,又因为走失了妻儿,自己此番帮助她们就当行善积德,让子衿娘俩在外少吃些苦,便拿了银子替这妇人还了债。
那些人也说话算话,收了债银便放了她们母女走了。
阮灏君见那母女有些狼狈,正好自己赶路也需要歇息了,便找了家客栈,命下人张罗了两套干净衣服给送去。待那母女收拾干净了,就要给给阮灏君磕头谢恩。
阮灏君抬手制止行礼的妇人:“夫人不必如此,在下只是略尽绵力。”
那妇人却仍是行了礼:“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只能给恩人行个大礼谢恩了,今日若是没有遇到恩人,只怕我们母女就进了火坑了。”这妇人说完卷着帕子掖起了眼泪。
“夫人再莫伤心,债也清了,您大可放心了。”阮灏君劝慰着。
那夫人又是一礼:“恩人莫叫我夫人了,实在担当不起,您是我们母女的再生父母,您就叫我秀儿吧。”
阮灏君有些局促,这怎么能称呼人家的闺名呢,不妥:“夫人不必如此,对了,想必你们还未用饭吧,我着人送些饭菜到你们屋里,你们用了就歇息,也为往后做些打算吧。”
秀儿一听这话,面上又开始凄苦了:“实不相瞒,我实在不知该做何打算,家也没了,地也没了,又带着个孩子,恩人,您好人当到底吧,就留下我吧,我做个伺候您的丫鬟,也好报答您的恩情。”
这恐怕行不通,自己还要找人呢,一路奔波劳累的,带上她们实属不便,且被人误会也不好了:“夫人实在不必为了此事介怀,在下不用您报恩,看你们母女也不容易,我给你们一些盘缠,你们找个地方置点田地房屋,往后也能过些安定的日子。”
秀儿见阮灏君不肯收留自己,有些失望,自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睡大街蹲屋檐,躲债,这样的日子是过怕了。
一看他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己并不求别的,在高墙大院里有个活干,风不吹雨不淋的就够了,可他不肯收留自己。
秀儿越想心中越不得劲,面容有些扭曲,“求恩人收留我们吧,您救了我们就要负责到底,我只想做个丫鬟而已。”
秀儿的声音有些激动,站在不远的小女孩看见秀儿有些不寻常,面带怯色,悄悄的往桌子后面躲了。
阮灏君也看出了秀儿不对劲,未免她太过激动,便安抚道:“夫人莫急,再容在下考虑片刻,夫人还是带着孩子去房里吃些东西吧,想孩子早已饿的不行。”
“孩子。”秀儿恢复一些清明,转身看见孩子躲在桌子背后,柔声唤道:“燕子,快来,娘带你去吃饭去,饿了吧,恩人给咱们准备了饭菜,走吧。”说完过去牵了孩子谢过往房里去。
阮灏君看着走了的母女,也回了房。底下的人问:“主子,真要带上那对母女啊,咱们是去寻少夫人的,带上她们似乎不方便啊。”
“正是呢,我也想着不能带上她们,我这里有个友人,开了一个善堂,要不送她们去哪里吧,这样大家都方便。”阮灏君思量着,这个善堂可不像一般的善堂,挂羊头卖狗肉,是真的行善积德的好地儿。
打算好了,正准备去找秀儿说一声,谁知门就被推开了,秀儿黑着脸道:“恩人这是要找我吗?我过来了,不劳烦恩人走一趟。”秀儿有些激动地握着拳头,目光定定的看着阮灏君。
阮灏君踌躇着怎么开口,想了想才道:“我打算送你们到我友人的善堂去,在那里你们可以得到很好地照顾,还可以学到一技之长,这是最好的决定,若是你真想当丫鬟,那且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再说不迟,可好?”
她们也不容易,阮灏君想若是她真愿意当丫鬟,寻到子衿她们之后,派人接了这对母女去别院,也就是了,就当为子衿母子行善积德。
谁知那秀儿越来激动,眼珠子楞的发红了,小女孩感觉到母亲的变化,挣脱了秀儿的手就跑,秀儿一手拔下头上的老银簪子,跑过去就往阮灏君身上戳,阮灏君不防她会使这一手,待底下人拉过秀儿,阮灏君腰间的衣衫已被染红。
大家手忙脚乱的把阮灏君抬到床上,请了大夫包扎了伤口。底下的随从指着五花大绑的秀儿:“你这毒妇,我们主子帮了你,你却恩将仇报,看不把你送官府治罪。”
这秀儿一时糊涂一时清明,这会儿知道自己伤人了,才知道后怕,磕头求饶着请开恩。那大夫听人形容完秀儿的行为,断定秀儿患了癔症。阮灏君忍着疼,看着跪在地上的秀儿,心中想到子衿。
若是子衿带着小爷也沦落在外,子衿会变成什么样,是不是也会被生活所迫,是不是也会被逼的变成如此。秀儿之所以变成这样,大概也是被逼无奈吧。
阮灏君抬抬手:“算了,不要追究了,你还是顾辆马车送她们去善堂吧,那里日子不苦,调养着说不定她就好了。”
底下人有些不甘:“主子,她恩将仇报将您伤成这样,不能饶了她。”
“那怎么办,把她送官,治她的罪,就算是她罪有应得,孩子怎么办,让她成为孤儿吗?我怎么忍心啊,就算是有这心思,想想子衿和孩子,我也不会这么做,若是她们有什么,我也希望别人能宽恕她。”阮灏君说的有些吃力。
底下人见主子不予追究,便张罗了马车送走了那对母女。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总算是复元了,因着伤了腰,身子大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