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日。
总算告一段落了。在实验室里，五河和同事站在宽频显示器前，看着一艘围绕星球运行的碟形飞行器。
“因为您的要求，它的直径有五点九公里，但想让它产生人类需要的生存重力环境，自转速度需要达到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值，现阶段没有任何一种金属能够承受这种超强度撕裂，您给材料专家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是啊，看起来的确很难实现。心想着，五河随后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让它小一点。”
智脑将另外一副设计图呈现，那是一个以三角支架为大框架的太空城设计图，在上面，无数个小碟子在三角支架中间旋转，就像无数个算盘叠在一起一样。
有些不美观。许多人看了一眼，就能想到那些小碟子的作用。三天前，距离他们居住的星球九光分之外的小行星带开发正式通过议程，关于太空城的设计就落在他们身上。
新设计的小碟子并不小，它拥有五百米半径，足够让两百名人类轻松的在里面居住生活。
思考了一会，五河转头对另外几名负责人说道：“我觉得没问题，你们呢？”
“我也没问题。”郑远山摊开手。他是计算机专业，对力学原理不是很了解。默克尔摇摇头把问题抛给开发人员。“结果出来了，还有哪里需要补充的？”
“给我点时间。”一身黑色西装的政府工作人员在强智能的辅助下，再次开始核对参数。
很快，结果出来。为首的白人竖起拇指说道：“很完美，可以交接。”
而在他们双方进行最后资料的交接时，那位始终没有发言的老人却走到默克尔面前。他要求道：“能让我测试一下智脑的功能吗？”
“老先生，这不符合规定。”默克尔摇头婉拒。
“如果加上这个呢？”他说着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默克尔。
看了有一会，默克尔确认这只是一份意向书，还未通过审核。不过他这次却没有拒绝，以西蒙·兹维斯坦太空战舰总设计师的身份，审核只是一道例行流程。他走到一旁跟五河以及郑远山沟通了一会。
“可以。”默克尔和另外三名负责人拿出“钥匙”开始授权。
而另一边西蒙·兹维斯坦配合工作人员佩戴着VR设备，工作人员向他介绍说：“这是VR头盔，你可以语言描述测绘程序对你看到的模型进行任何方式的修改。”
“任何方式？”
“是的。”
“我明白了。”西蒙·兹维斯坦竖起拇指，之后工作人员启动设备。
在西蒙·兹维斯坦眼前，他很快看到他设计的那架战斗机。“现在可以开始了吗？”他说道。
“随时可以开始，先生。”
“能指导一下步骤吗？”西蒙·兹维斯坦提出一个要求。
“完全没问题，您想对哪个部位进行修改？”
西蒙·兹维斯坦愣了一下，之后才想起智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用我提供的参数优化它，目的是不影响机身强度的情况下减轻百分之十机身重量，提高百分三十航速，总航程维持不变。”
“很抱歉，”过了约一分钟，智脑说，“您说的不符合现实，”它列出长长的表格和战斗机模型，“这是计算优化后的模型，在不改变载弹量和总航程的基础上，它可以完成第一个要求。如果要提高航速，我需要大量的风洞试验数据。”
“很好，”西蒙·兹维斯坦点点头，一名陪同人员将一台电脑连接到智脑上进行数据传输。这个过程持续了只有五秒，智脑就将数据下载完毕。
过了一会，智脑得出结论。“航速只能提高百分之十九。如果拥有配套的风洞继续进行数据收集，我可以得出出更完美的机型。”
“会有的。”西蒙·兹维斯撒了个谎，他随后解下VR设备。事实上，智脑的配套设施的消息他知道一点。在无法完全排除智脑取代人类之前，那些计划很难被通过。
“她什么时候可以量产？”西蒙·兹维斯走到默克尔面前。
“这要等委员会的决定。”（人工智能委员会）
“我会得到她的，到时候我希望你们中有人去协助我。”
“期待那天到来，先生。”
“那么下次再聊。”西蒙·兹维斯告辞陪着其他人员离开。
等门再次被关上后，五位负责人聚在一起。五河将一大叠申请文书放桌上，“今天智脑的表现跟预期的一样，什么时候开放下一步权限，现在所有人都在等我们决定。”
默克尔随意拿起一份，翻了翻就重新放回原处。“先开放不涉及直接生产加工控制的部分。这是委员会的决定，我也认这样比较好。”
“怎么划分？”郑远山想了一下，问道。
“生产产品的机器人、机械臂等能直接干涉现实世界。”
“附议！”约翰说着整个人躺进沙发里。
“那就这样吧，你觉得呢？”五河转头询问黑人埃里森。
“我反对有用吗？”他笑着露出两排晃眼的大白牙。
一个决定改变世界。他们五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科技将逐步实现爆炸，永远不会疲倦不会错误的智脑将这座地下城所有实验产生的数据集中处理，科学家从繁琐的思考变成简单的询问。基础科技积累过程变成：询问—回答—实验—询问—回答—实验这个周而复始不断重复的怪圈。
很少有人能准确预料到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变得陌生。所有，有求于这座基地的人发现，他们提出的难题只要物理规则允许存在，就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知不觉，这座基地就被披上一层神秘的外衣。
遥远，无尽的遥远。顾敏敏以及同期经过层层选拔的战舰指挥官正在这里执行探矿任务。
而随着第一座太空高炉正在小行星带附近落成。全球每天超过二十五次大型运载火箭发射升空终于告一段落，不堪重负的各国政府在心里暗暗总算松口气的同时，顾敏敏他们的任务变得无比繁重。她们必须不断在小行星矿区与太空高炉之间往返，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而除了繁琐的工作，她们还需要面临空旷带来的孤独。宇宙中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令人向往，黑暗孤寂才是主基调。
顾敏敏跟同事之间有独特的排解方式，声音通过电波传递，一个请求进入她的耳朵里。
“顾，能跟张要一张签名照送给我吗？”
“珍妮，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跟他要比较好，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不等顾敏敏答应，另一个女人插话进来。
“好主意，但我见不到他。”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另外一个男声插了进来。
“如果你能像张一样成为名人，我会考虑的，弗罗斯特。”
“不能将就一下吗？”
“闭嘴！弗罗斯特，爱情是不能将就的！”
耳机声音很快变成热闹起来，好不容易想说几句的顾敏敏又沉默了下来。在开放的西方人群里，她又变成特别的那一个，一个腼腆不喜欢讲话没经历过爱情的害羞女性。
严格来说，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想起五河，但不知什么原因，她总会想到他。（她身边的人总是在她快忘缺的时候提到他跟她很般配。）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将飞船交给智能程序驾驶，她开始发呆起来。耳边吵闹的声音在一段时间后结束。但她对此一无所知。
运输船陆陆续续停靠在太空港，那些采集到的矿石被牵引设备拖向粉碎机粉碎。顾敏敏没有第一时间从运输船上进入太空基地，她还留在运输船上。
最终，耳边传来指挥塔台的声音，提醒她下船进入太空舱接受重力再适应。
空旷的宇宙中，半径五百米的碟形太空舱开始转动，随着速度的加快，固定在边缘的人感觉到重力，当达到一个阀值时，固定身体的固定绳被自动解除，他们坐了起来。
尽管半径仅有五百米，蝶形太空舱里还是一个相对完整的世界。每隔三十米出现四级阶梯以及感应门的设计让蝶形太空舱充满欺骗性，不注意窗外星空，很难区分出身处环境与真实地面的区别。
让身体靠在墙上，顾敏敏闭上眼，重力再适应过程并不那么愉快，除了晕眩还是晕眩。
十五分钟后，重力再适应结束，她站起来笨拙的走了两步，熟悉着变得陌生的走路感觉。这时候，她想要一个拥抱，不自觉的就想到五河。
他在就好了。她叹了口气。一旁，拥有金发的珍妮走到她身边。“还好吧。”她问道。她记得顾敏敏重力再适应成绩并不理想。
“没事。”她摇摇头。十五分钟已经足够让她完全适应重力环境。
“那一起去泡澡吧，我们需要谈谈。”珍妮笑着邀请。她并没有意识到，随着太空重力舱完成，泡澡正逐渐变成一种时尚。实际上，这也跟太空舱不存在娱乐设施，沟通交流方式单一的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