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小一心事重重，骑得很慢。后座上的李云虹却格外开心，笑颜如花。
进村的乡间小路有些颠簸，两人下车步行。不时遇到三三两两的熟识人，李云虹“唔唔”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笑着点头回应。
李云虹比划着，前面转个弯就是姐姐、姐夫家。李小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直腰杆向前走去。
因为提前知道他们要来，姐姐早已等候在转角的路口，抱着孩子喂奶。看到妹妹回来，姐姐也很开心。
姐姐也是聋哑人，所以李小一也只能微笑着和姐姐打招呼。
姐姐伸出手，比划着请进的手势，一边侧身让出道路。李云虹提着东西，挂在自行车把手上，让李小一推着进去，自己跑过去抱过小侄儿开心的逗着他。
房子看着有些破败，家里也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晒场里堆放着一些木头，东西也摆放得杂乱无章。姐夫在外做工，家里只剩下姐姐，和一位有精神障碍的奶奶。奶奶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姐妹俩开心地聊着，想来也是聊一些和李小一有关的事情。临近饭点，李小一也没闲着，开始收拾手里的菜肴。
姐姐和李云虹走了进来。姐姐对着李小一竖起来大拇指。李小一咧嘴傻笑。
姐妹两也来帮手，提着青菜出去清洗。
不多时，一桌家常菜便端上了桌。麻婆豆腐，红烧排骨，三鲜汤，虎皮尖椒，酸辣白菜。
李小一双手抱胸，一脸得意地看着姐妹俩。
姐妹俩都凑近饭菜，享受似的嗅着饭菜香味。
这时候，门外走进一个男人。李云虹站了起来，向男人比划着，随后拉过李小一在他面前一通比划。
“你好。”李小一伸出手。
“你好。”男人也伸出粗糙的手。
男子招呼李小一坐下，转头进房间捣鼓了一阵，拿出一瓶精装的金六福酒。
“少喝点儿酒吧？”
“好。”
席间两人除了吃菜喝酒，并没有闲聊其他话题。看得出，这位姐夫也是比较朴素的。若换成一般家庭，估计已经开始调查户口了。
吃完饭，男主人又骑着摩托车上工去了。两姐妹忙着收拾碗筷。李小一走到屋外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
可能是因为穷困，为生活打拼的节奏非常快，所以姐夫家的劳动力全部外出工作。留下一个精神病母亲，一个哺乳期的孩子，还有一个缺乏交流的半劳动力。这样的话，也是没有时间去花精力去了解调查一个人呢。或许在他们眼里，李云虹能够找到一个对象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吧。
下午，李云虹带着姐姐和小侄儿，四个人一起进了城。他们逛街，吃小吃，在公园里休息，看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样的日子，李云虹也很满足。
后来他们又坐车去了风景区爬山。山上很多人，很多情侣。累了，李云虹就靠在李小一的肩膀上，姐姐在对面微笑地看着妹妹睡觉。去了博物馆，里面有很多动物标本，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东西。
李云虹指着一只漂亮的蝴蝶，用手比划着飞啊飞啊的动作，围着李小一转圈。
山脚有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李云虹嘟着嘴，满脸羡慕。
李小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她又一脸灿烂。掏出手机，以拍婚纱照的情侣作背景，抱着李小一“咔嚓“一声，也拍了一张照片。
晚上，姐妹俩没要李小一下厨。李小一百无聊赖地翻出手机，点开了李云虹的QQ空间。
空间里的最新动态里，就是山脚下拍的那张照片。下面写着一句话:今天高兴，亲爱陪我游玩。别人结婚，我以后有结婚，不要羡慕。永远亲爱的！
李小一，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翻动态。越往下看越觉得心酸。原来今天真的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晚饭的时候，爷爷，姐夫都回来了。酒桌上，一家人都很热情。李小一，盛情难却，硬着头皮喝了很多。最后实在不胜酒力，跑到厕所吐过之后，姐夫终于没有再劝酒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洗完澡，一头就倒在安排好的房间，并且已经收拾好的床上。
半夜头疼醒来，李小一半睁着眼到处找水。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杯子里装着温水，李小一接过来就一阵猛灌。等到喝完，才发现不对，怎么她也跑进来了。
李小一，拿出手机，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慢慢地在手机上打字“你怎么也进来了，这是在你家啊，你怎么可以和我一起睡！“
“姐姐叫我进来的。怎么？你不要和我睡觉吗？“
李小一，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不是睡觉的问题！你以前也这样随便和男人睡觉吗？“
“姐姐说可以和你睡觉了“李云虹嘟着嘴，有些委屈。
“天啊~“
李小一抱着脑袋，一头倒了下去。两只手伸过来，抱住了他，将他的头放在腿上，双手慢慢用力揉搓他的脑袋。从天灵盖到太阳穴，再到脸颊。
觉得舒服多了，李小一拿出手机。“你以前的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李云虹，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一只手慢慢打字回复“他是那样不好的人，比我大6岁的男人。开始对我很好，照顾我心疼，我觉得他很好，和他睡觉一起了。发现她骗女孩，她有老婆。“
“对你好，就一定要在一起睡觉吗？“
“他说喜欢人，应该一起睡觉。你不喜欢吗？“
李小一被她傻里傻气的言语气得够呛。“喜欢不等于一定要在一起睡觉，睡觉了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不懂“
“啊啊啊……不懂算了，以后再和你说“
“哦，那我们睡觉一起吗？“
“……睡吧。“
李小一准备关灯，李云虹拉住他。“你不喜欢吗？“
李小一烦闷地回了三个字“不喜欢“然后便关了灯，转过身睡去。
第二天，公鸡叫得很早，对于习惯了安静环境的李小一来说，是一种折磨。由于睡不着，李小一干脆爬起来玩手机。
点开，QQ空间，里面是凌晨3点李云虹的一条转发动态。转发下面留有一排字:亲爱不喜欢睡觉一起，我伤心，哭泣。动态内容是两首诗，来自她一个同样的聋哑人同学。
《思量》
那些动容中有破弃的信仰
有一米残余的曙光
不可讲不可讲
眼眸含有太多寓意也无处可藏
不思量那便就这样
越想越烦乱
越乱越纠缠
有处一尘不染
有处布满尘埃
我在不染处循规蹈矩步步惊心
我在尘埃处假你之名扬尘扬情
《幻听》
一半风光一半惆怅
一种人生多面心态
有些沉默静寂成风
拂过发梢
吻过雨滴
在最清晰的薄雾中迷途
荒凉中结束
我独身仰望只见灰蒙
我开不了口
喑哑低泣
每一刻婉转的低鸣都有太多言语
你听不出
我不能诉
李小一看完两首诗，心中百感交集。真傻呢。明明只是不喜欢那样随便和男人睡觉，并不是不喜欢她呀。这是一种原则上的东西，和喜欢谁是两码事啊。怎么和她解释清楚呢？
李小一将睡熟的李云虹翻过身，看着她眼角的泪痕，突然有些恨自己。
这爱情里有罪孽，这名字里有痛苦。
伸出手，抱住她，抱紧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