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萱的大名,可谓是近二十年来,女子里名声最响亮的人之一,黎刚甄平他们真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没死,男扮女装变成了薛渊,站在众人面前。
“先不说她是我的表妹,她救过我,她确确实实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黎刚与甄平二人只能默默退下,吩咐手下好好照顾阿七。阿七多年来郁结于心,胸中一股不平气督促着她去追寻世间功名利禄,故不能好好休养。
此次阿七溺水,高烧,忘却前程往事,反倒安心休养,又在梅长苏精心的安排下,身着女装,不再用裹胸布拼命裹住胸部,吃着平日数量的饮食,居然渐渐褪去瘦弱,脸颊渐渐红润,原本干瘦的身体也逐渐丰满,犹如一颗遇水而发的种子,没多久便长出绿枝嫩叶,让人看得心喜,可惜一墙之隔的梅长苏没能看得到。
转眼已是腊月,已经可以起身四处行走的阿七,从外面折了几枝初开的梅花,回到屋中,精心插了,暖暖的房中慢慢多出来一股清冽的梅香。阿七心情颇佳,净手后,取来房中古琴,试着拨弄了起来,初时有些磕磕碰碰,但随后手渐渐熟,琴声渐渐悠扬深远起来。
而在隔壁与黎刚等人商量事情的梅长苏听到阿七的琴音后,顿时心情舒畅,也忍不住令人取了琴来,与阿七合奏。
两人的合奏由阿七为主,梅长苏为辅,渐渐的变成了梅长苏为主,阿七为辅,最后,阿七索性也不弹了,侧耳去听梅长苏的琴声。梅长苏弹完一曲神人畅,方才发觉隔壁的院子没了声响,有些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弹琴,恼了她,方才不弹,又转而想,会不会是她正等着自己弹琴?
梅长苏此刻思虑纷纷,踌躇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得到柳絮般的雪花浮动飘落。
“咯吱,咯吱。”梅长苏并不知道,甄平听到几个细碎的脚步声在隔壁院子那边,由远而近,其中一个脚步十分轻盈。
“宗主。”梅长苏看到甄平脸带笑意地指了指那墙,有些奇怪地转回头去看,忽然,一只带着几朵素雅梅花的梅枝出现在墙头上,不,不应该说出现在墙头上,应该说,是从墙那边飞了过来,落在了梅长苏前方的走廊下,甄平立刻上前把那枝梅花拾起来,墙那边传来一阵女郎的哄笑声:“宗主!别停!表姑娘刚刚都听呆了!你停下没弹,她就急的团团转了呢!”女郎们的话,瞬间安抚了梅长苏的忐忑,梅长苏忽然感觉到自己心窝里冒出一股快活!她喜欢听我弹琴!
瞬间如吃了颗十全大补丸的梅长苏,展开浑身解数,立刻为隔壁在那伸长了脖子听琴的心上人弹奏了一曲欢快的曲子。曲子欢快而热辣,虽值隆冬,却令人听出夏日阳光的热烈。弹完后,梅长苏猛的想起阿七性子安定,或许阿七并不喜欢这样欢快的曲子,随又弹了一曲清扬之曲,想要一博美人欢喜,可待他弹完,却见甄平惊讶的表情。
“怎么?弹的不好?”梅长苏奇怪地问甄平。
“不,没有什么不好。”甄平面色发红地垂下头。
而此时梅长苏听到一阵明显的跑步声,从墙的那边跑远了。墙那边,刚刚说话的女郎直接笑了:“哎呀,表姑娘害羞的跑回去了呢!宗主,您竟然弹凤求凰,好似一登徒子咧!”
梅长苏闻言大囧,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弹着弹着就弹成了凤求凰,真是有些轻浮了,瞬间有些担心阿七会生气。
然而,第二日见阿七来一道过年守岁时,这番担心全都一下丢到爪哇国去了。此时身着浅绿色与白色相间曲裾的阿七,犹如一朵濯水而出的青莲,看上去高洁典雅,被这两三个月养出白净微丰的脸,粉的似一煮熟的元宵,其唇边干净明朗的笑意更添出尘的仙气。梅长苏见到她的一瞬间,立刻想到当年的那幅画,阿七的脸上,终于有了那画上的明亮风采。若此时有人说,她就是薛渊的话,那定不会有人相信,两人气质神态大相庭径。
梅长苏请阿七坐在自己边上,阿七并未推脱,微笑垂目,依言坐了,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开了宴席。“昨日不知怎地,明明是弹青云天,居然弹成了凤求凰,真是抱歉得很。”热闹的宴席中,梅长苏悄悄低头与阿七道歉。
阿七一张粉脸俏红,不去看他,却道:“琴为心音,弹的极好。”梅长苏听后,原本略带点粉色的脸颊又添粉色。而宴席中的其他人,个个武功高强,早把二人对话听到耳中,一边装做抢饺子,一边相互心知肚明的使眼色。
“昨日不知表妹休息的可好。”
“很好,就是做了个离奇的梦。”
“不知是何梦,不如说出来,表哥帮你解梦。”
“我梦到我为一古时越国渔女,见一王子乘我小舟,然后对他唱了首歌。”
梅长苏好笑地打趣她,问:“那王子可有我美貌无双?”
阿七盯着梅长苏仔细打量了几眼,道:“比君貌美,与君五官不同,却神态极为相似。”
“那表妹画那王子与我看可好?”
“好啊。”阿七点头答应。
当梅长苏看到画像中那熟悉至极的面容时,心中不禁微酸,伸手去拉阿七的手,阿七并未反抗,梅长苏微凉的手包裹着阿七温暖的手,暖意不断从她手上传来。“二月初三,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出行,宜冠笄......宜嫁娶。那日,你嫁我可好?”梅长苏不用手去抚胸都知道,此刻的心犹如小鹿乱撞,撞得他心慌意乱。
阿七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我要为自己取个小字,以后不要他们再叫我表姑娘,要叫我的字。”
“好,那你想叫什么?”梅长苏笑了,眼见她说了才左看右瞧,似乎是现在临时才去想自己要取什么字。只见阿七一会看他,一会去看那书架上的书,最后看到桌上的绣屏才定住,那绣屏上绣着蝶戏花。“叫小蝶?”梅长苏开起玩笑。
“不,叫晓梦,大梦初晓之意。庄周梦蝶,醒后,不知是碟化庄周,还是庄周化蝶。”
梅长苏愣了一下,忽觉此话大有深意,然后立刻打岔开玩笑:“那将来叫你晓梦姑娘,或者,晓梦夫人如何?”
“好。”
近来江湖上传出一件喜事,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要成亲了,一时间多少侠女哭湿了手帕。
“梅长苏要成亲了?怎么也不发个喜帖给我?何大,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跟梅长苏要个喜帖呢?”
“自然是要去的。”
“好,咱们走!”江左盟山庄前门对面的茶肆里,一对主仆向江左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