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焦县,与前任县令交接后,赵博十分放心的把县中事务交给梅长苏,并令他自己带来的钱粮师爷钱忠良从旁辅助,自己则跑去查阅焦县县志并在半个月内走完焦县上下,接下来的两年做了自己最擅长的事:修水利及种田。
焦县十多年前,乃是大河的入海口,后大河改道,焦县才渐渐败落下来。
赵博来焦县时,阿七令人送还大笔银子,赵博正好用了这笔银子来兴修水利。
第一年,赵博修了河道,挖开了连接大河的水道,水路一通,焦县各种原本烂在家里的各种鲜海鱼、干海鲜通通都能运出,外面的货物也能顺利运进来。
第二年,赵博提议修通往个村落的水渠时,应着如云,春耕前,不上一个月,各村落规划好的水渠就都修好了,水渠一通水,原来各村为争水而常打的群架也自然消失。
至于种粮食,赵博也不向县中的人推荐,而是每个村地承包了一亩,种下了他带来的旱稻稻种,用了多年研究出来新的种稻方法,此举令焦县之人看了个大新鲜,毕竟这是个土狗打架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并把这当做半个月的趣谈的地方。
第一年,收获时,当着村民的面把粮食称了,这下可真是炸锅了,收获的粮食比他们自己种的多一成!这一成对达官贵人不算多,但对靠老天爷赏饭吃,以土里刨食的人来说,那就多得不得了!这下,不用赵博推广,各乡镇便派乡中三老来向赵博求取粮种与如何学习增收的诀窍。
第二年,焦县,绝大多地方都种上了赵博的粮种,老天爷似乎也站在赵博这边,一连两年都是风调雨顺。秋日官衙收粮时,眼前所见到的并不是刚来时愁苦,甚至麻木的模样,一种带着希望的神采在他们淳朴的脸上闪现。
梅长苏忽然发现,自己是该离开了,因为,他已经基本确定,只要赵博不作死,就能成为燕国的太子,将来成为燕帝。来到燕国几年,他已经彻底了解到,燕帝是一个与梁帝完全不同的人,梁帝热衷权势奢侈享受能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而燕帝的毕生愿望在于雪耻,并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而赵博能实现他的期望,他会选他的!
“什么?梅先生您说什么?你要离开?!”赵博惊讶地看着梅长苏,“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以致先生弃我而去?!请先生告诉我,我一定改!”
“不,殿下,并无什么不好,在下要离开,是因为,殿下这里已经不需要在下了。”
“先生说笑,我这么会不需要先生呢?我还等着明年回长安后,为父皇推荐先生呢!”赵博略略放下心来。
“可在下志不在此,在下身怀奇冤,得回大梁去......”赵博沉默了,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拦着梅长苏去伸冤。
“如此,那也只能随先生之意,不知先生想要何时启辰,我好为先生打点准备。”
“十日后。”
“好吧,到时候,我将设小宴,望先生不要推辞。”梅长苏离开前一日,赵博设小宴,请了妻子萧景安来与梅长苏见了一面,萧景安虽然奇怪,但还是与梅长苏在席上见了一面,又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向梅长苏行晚辈礼,这回连梅长苏都有些诧异了。
不过,能见到多年未见的表妹,也是很好的,萧景安比多年前见到时要胖了许多,眉眼中带着平和幸福的笑意,那年戚萱离开金陵后,梁帝有意把她嫁到燕国,萧景安听到后,那模样犹如天塌,可此时,即使是住在这简陋的县衙,此刻她的模样,却犹如身置天堂。见完面,萧景安带着两个孩子回后院去了。
“殿下何必让两位小殿下对我行晚辈礼,有些......”
“你本来就是他们长辈,不过是行个礼而已,有什么可介意的呢?”赵博此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梅长苏耳边炸起。梅长苏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去看赵博,赵博依旧如两年前的温和敦厚,唯一的不同,便是比原来开心自信许多。
“若说我有什么比别人略强的地方,那便是认人,我只要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赵博看向梅长苏的眼神似悲似喜,“更何况,曾经那么耀眼的人。那时我身置阴暗,看到那么明亮的人,心也跟着亮了。知道我姑姑为什么会喜欢你么?因为我每日都写日志,写了很多你的事......当我知道你们定亲后,我觉得,你们是最般配的一对,你们都是我最佩服的人。可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赵博说着,落下泪来。
此刻,梅长苏方知对方早就猜出自己的身份,心下暗叹。“可否告诉我,你后来并不需要我,却留下我的原因。”
“我不过见了你两日,我便认出你了,我问了薛清兄,他告诉我你要回大梁朝廷洗冤,我便决意助你。其实我选县时,父皇就明显的告诉我,他意属我。”所以,若最出乎意料的人夺得东宫之位,那帮助他的谋士,必定被天下人得知。
“殿下,在下记得当年并未与殿下有过什么深交,可殿下却对我......”
“看了你都忘记了,也对,当初的我确实是不显眼。曾经有同窗欺负我与兄长,是你挺身而出救了了我们。”梅长苏默默不言,他已经想不起来对方说的这件事,大约是因为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太过平常。
转日,梅长苏与赵博、萧景安在十里长亭分别,赵博祝道:“愿先生一路顺风,得偿所愿。”
“多谢殿下。也愿殿下得偿所愿。”
“将来先生做完想做的事,若是想回来,我赵博的大门,永远为先生打开。”
梅长苏一愣,遂谢道:“多谢殿下,然我愿不在此。”
“若先生愿出仕,那自然是最好的,若先生想如黎崇老先生那样教书育人,我自然也是极支持的,当然,若是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来找我喝酒聊天赏月,那更是可以有。”赵博说到这,语气里有几分调皮,倒和阿七更像了,梅长苏眼前一阵恍惚,仿佛见到了阿七。树上已有叶子微微泛黄,转眼已是十多年,那年的自己,正看着泛黄的树叶,等待她及笄礼后,嫁到南梁。抬眼看到表妹萧景安,当年的她不过十一二岁,正直豆蔻年华,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时光匆匆,如这涛涛河水,今日自己面前的水,明日不知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