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泽!虽然我与你不和,你也不至于这么整我吧?”云里雾里,只见一清秀灵动的少女哀怨地看着对面悠哉游哉的白衣少年,三只眼睛齐刷刷地娇瞪着他,显得几分委屈几分可爱。
“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整你了?”少年浅笑着小饮了一口,动作随意而优雅,贵气天成。
“说好是人生游戏,你却直接把我和你那讨人厌的傅川泽捆在一起,不是作弊整我是什么?”
“原来是这事啊……你早说!”少年温雅一笑,漂亮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促狭的笑意,随意地挥了挥手,只见一道蓝光悠悠地从人间冒了出来。
狐狸气结,她那可怜的神识受了那么多苦,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就……完了?她简直想跳起来痛打他一顿好不好!三只眼睛一转,看到那只懒洋洋偎在苍泽脚下的白虎,她就要发作的怒气竟然奇迹般地熄了下来。少女蹲下身想抚摸它顺滑的皮毛,白虎却适时地摇了摇大头打了个喷嚏,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偶然,口水全数喷在了少女白色的衣裙上。
少女怒气冲冲猛然抬起头,却见苍泽的白袍被仙风轻轻吹起,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张俊美飘渺的脸就那样不真实地近在咫尺,高若星辰的眼睛只将她盈盈一望,骄傲的狐狸竟然看呆了。
同样是一身白衣,却被他们穿出了不同的味道。算不算是情侣装呢?想到这,她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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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白垂着头,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得遮住了大半个脸,挡住了额上那骇人的胎记。夏夜的风把血腥味扬起,弥散在了两人中间。
傅川泽修长的手指间死死捏着一个白色的药瓶,在安静的夜晚能听到他骨骼嘎嘣嘎嘣的声音。
“傅小白,就算我讨厌你恨不得你马上消失,你也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他残酷地笑了,带着疯狂,“认命吧!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这辈子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傅川泽,你开心么?”傅小白突然出声,沙哑晦涩。
“开心?”他像是没听懂般地重复。
“这么些年,你真的开心过么?”傅小白悲悯地看着他。
“我是少爷!别人没有的我都有了,怎么可能不开心?”他笑得更加大声,重复着,“我很快乐,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忘不了她!”傅小白打断他,“傅秋云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傅小白浑身是血,破裙子上的烂布掉下来好多块,此时已经是衣不蔽体。即便如此狼狈,她的神情也依然冷漠,甚至在傅川泽眼里是那么残酷,就像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傅川泽突然猩红着眼疾步上前,死死扣住傅小白的咽喉,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傅小白每说一个字,他都掐得更加用力,到最后几乎要掐断了她的脖子。
她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全部的重量都依托在他死死卡着她脖子的那只手上,胳膊腿都像破烂的玩偶一样毫无生机地垂着。她所熟悉的那双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睛里,伪装的坚强寸寸土崩瓦解,猩红的双眼仓皇得瞪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听不懂!谁是傅秋云?谁是傅秋云!”
他踉跄得后退了几步,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空洞,猛得松开了掐着傅小白的手,破烂的身体立时像失去支撑的烂布一样摔在地上,一声闷响,她不哭不叫,傅川泽也恍若未闻。
“不认识?”傅小白的声音虽然孱弱,但是语势却没有丝毫低落,看透一切的语气似嘲似讽,“那你这么多年是在与谁置气?为什么无法面对生你养你的母亲?为什么我一提到这个名字你就如此失控?”
“你闭嘴!你闭嘴!我让你闭嘴!”傅川泽空洞的眼睛随着一声高似一声的命令燃起了痛苦且绝望的光,他怒视着傅小白,恨不得掐死她。
“傅少啊傅少,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跟她一起上学,或许赵夫人能容她再多活几年呢。”傅小白语气轻飘飘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我让你闭嘴!”他咆哮着像一头炸了毛的狮子。双手抱着头,眉头皱得死死的,一步一步地后退,一直靠到墙角,滑坐在地上,蜷缩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不敢想了?”傅小白语气越来越轻快,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是你!都是你!是你见死不救才让她死在我面前的!”他猛然站了起来,双目死死瞪着傅小白,像要迸出火来。
“我见死不救?”傅小白哈哈得笑了,“是,是我见死不救!”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当初如果我救了她,死的就是我!”傅小白凄厉得大叫,一点一点地爬向楼顶的边缘。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傅川泽猩红着眼同样绝望地吼。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傅小白笑得笑得泪水就流出来了。缓缓地扶着低矮的墙站了起来,“原来,我还是想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么?”这次是喃喃自语。
傅川泽看见,有蓝色的光像有实质的线似的从傅小白身体里钻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到底不一样了。
他一直就知道,傅小白不是普通人。
傅川泽怒瞪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爬起来,夏天的风明明暖暖的,两个人却都觉得无比寒冷。
傅小白动了动手指,好像比以前灵活了好多,她的身体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傅川泽的喜怒干扰,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暖暖的,疼痛也迅速消失。
破烂的衣服由于少了血液的黏着,掉下来不少,几乎遮挡不住傅小白的身体了。
“傅少,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地做你快乐的傅少吧。”
傅川泽看着她转身离开,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看不见她了,终于瘫坐在地上。任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大理石上,汇成一摊。
不远处还有傅小白身上淌下的血水,已经凝固得差不多了。他面带痛色地看着,突然一拳一拳地砸在地板上,大理石完好无损,他的手却青了一大片。砸了一会,他呆呆地抬起来手,注视了片刻,突然惨淡地笑了。
星空依旧很美,星光依然璀璨,可如果傅小白还在天台上的话就会发现,天空的某个角落是酒红色的,像是谁用刀子捅开的伤口,正泛着猩红,却也用极缓慢的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