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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环环相扣

薛家的老太爷殁了,这个消息由薛老太爷身边最得信任的老谭带进宫中,传达给太后薛氏身边的老奴婢花嬷嬷,而后由花嬷嬷禀报给太后娘娘。

话说这太后薛氏听完花嬷嬷的话,最初自然是不信的,还为此大发雷霆,威胁要撕了花嬷嬷的嘴,将她千刀万剐,可之后听得花嬷嬷说起消息是由最可信的老谭带入宫中的,便如同斗败的牝鸡一般,忽然之间变了神色,保养得宜的身体也摇摇晃晃起来,似无依无靠的水上浮萍,无助地可怜,又似风中飘舞的落花,美则美矣,却也带着凄凉之感。

见着太后主子深受打击的可怜情状,自幼服侍太后的花嬷嬷流露出了十分心疼的表情,顾不得什么礼仪规制,赶忙起身扶住太后薛氏摇摇欲坠的身子,将她带至床榻之上,妥当地安置好,掏出丝绢细心地为太后擦拭掉泪珠,无比关切地劝解到:“主子,您节哀,千万得保重凤体啊。老太爷他最疼的就是您了,他定然不会希望您为了他而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太后娘娘根本没把花嬷嬷的劝说听进去,她的神情楞楞的,一句话没说,心中的痛苦怎么都遏制不住,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似的,止也止不住,任花嬷嬷如何擦拭都无法将其擦干。

哭着哭着,许是哭得累了,太后薛氏终于从痛失至亲的哀痛中缓了过来,眼泪也渐渐地止住了,一双被泪水浸染得异常明亮的眼珠子不复方才直愣愣的呆滞模样,慢慢悠悠地开始转动,看情形应当是恢复了平时的理智,不再沉浸于痛苦之中,一时堵塞住的思绪运转起来。

“你刚才说老太爷是在群芳苑出的事,群芳苑不是哥哥开的青楼妓馆吗?老太爷怎么到那种地方去?还在那儿出了事呢?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爷究竟是怎么出的事?花嬷嬷,你且细细说来。”太后薛氏哭也哭够了,这薛老太爷莫名其妙地就没了,这个时刻怎么说也不是该伤心的时候,能让自己的儿子当上一国之主,薛氏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及时调整好心态,以最快的速度稍稍地恢复了平静,开始向花嬷嬷询问起事情是怎么发生以及前因后果来。

“主子,老奴正要跟您禀报这事,老谭进宫来报了信便又匆匆忙忙地出宫去了,别的也没多说,他说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想尽快把消息报给主子您知道。”花嬷嬷见太后主子恢复了往常庄重威严的模样,赶忙松开了扶着太后娘娘,已然算是越矩了的手,快速站立至一旁,恭恭敬敬地回着太后薛氏先前的问话。

太后薛氏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听到的反而是没什么作用的废话,很是气恼,原本被她按捺住的悲伤与怒气一起,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怎么也克制不住,随手抄起一个枕头便朝着花嬷嬷直直地砸去,冲着花嬷嬷便骂开了,声音很是尖锐,没留半点情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就知道推卸责任,老太爷都没了,事情的始末到这会儿了竟然还没弄清楚,薛家就养了你们这些白吃饭的饭桶,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敷衍搪塞糊弄主子,养着你们这些闲人有什么用。”

“老奴知错,主子息怒,气急伤身,还望主子保重凤体要紧。”花嬷嬷知晓太后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不敢反驳半句,退后半步便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口中还不忘关心太后主子。

太后薛氏还未从方才的伤痛中完全缓过神来,此时又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花嬷嬷几乎完全斑白了的头发,思及已然离世的老父亲与这些年来花嬷嬷尽心尽力的照料,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的怒气不由自主地便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身边之人的怜惜,声音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态度对比于刚才也有所缓和,让还跪在原地的花嬷嬷起身,别再跪着了。

“嬷嬷,让哥哥进宫一趟吧,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他,这件事本宫必须要弄清楚,老太爷的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其中必有蹊跷。”太后薛氏见再问花嬷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下令传召薛国舅进宫,由她亲自问一问,最起码得知道老太爷是怎么去的。

“诶,老奴遵命。”花嬷嬷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向外头走去,找人去传召薛国舅进宫来。

而后那些被太后娘娘遣出去的侍奉宫人又重新被花嬷嬷带入帷帐之中,按照之前的模式继续服侍太后娘娘,为的是能让太后舒缓一下复杂的心情,让她可以稍微好受些。

太后薛氏于等待传话之人回来的间隙内亦无事可做,也不忍拂了花嬷嬷的好意,尽管心不在焉,还是照花嬷嬷的意愿卧于床榻之上,闭上眼睛开始享受宫人的按摩服侍。

没过多大一会儿,宫外便有了消息传来,却不知为何这薛国舅没能按照太后薛氏的懿旨进宫来,派出去传话的宫人是只身一人回宫来的,一起带回来的是一个不算好的消息,特别是眼下这个复杂难解的状况之下,宫人从宫外捎回的话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当派出宫去传信的宫人将宫外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花嬷嬷之时,花嬷嬷原本还是挺直的脊背竟不自觉弯了下去,在原地趔趄了一下,幸亏那回禀的宫人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然非得重重跌在地上,花嬷嬷那老胳膊老腿儿的,这一摔非得摔出个好歹来不可,而从花嬷嬷听罢宫人的回话之后异乎寻常的反应,便足以看出宫人带回的消息不好。

带着传信的宫人一起,花嬷嬷进入了帷帐,而后将太后娘娘身边随侍的宫人全都遣了出去,而后站在那跪在地上等待回话的宫人身旁,吩咐他到:“说吧,知道什么说什么。”

太后薛氏见自家哥哥没能进得宫里来,又见花嬷嬷把所有宫人遣都出去这非比寻常的架势,也隐隐猜出事情恐怕如同她认为的那样不那么简单,可能还要复杂,于是从床榻上起身,行至贵妃榻上,倚着贵妃榻之上的美人靠,而后示意那跪着的宫人可以开始回话了。

“禀太后娘娘,奴才前往薛府通传娘娘您的旨意时,府里的谭总管跟小人说国舅爷被带入了刑部大牢,说是刑部尚书秦老尚书亲自带人前去带走了国舅爷,谭总官还嘱咐小人务必请太后娘娘想想办法救出国舅爷。谭老说他暂时弄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去薛府带人的秦老尚书黑着一张脸,任由他如何发问都没回一个字,他几经打听,才知道当时跟薛老太爷在一块儿的是秦家的小少爷,而秦老尚书带着人从群芳苑领走了秦小少爷后,没过多久,便去薛府把国舅爷带走了,罪名是恶意拐卖孩童,非法贩卖人口。奴才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那回话的宫人说罢,将头死死地贴在地上,跪伏着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发抖,看得出他很害怕。

“下去吧。”花嬷嬷见太后薛氏愣在那儿好一会儿了,静默不语,看起来没有其他话要问传消息的宫人的意思,便自作主张让那吓得不轻的宫人先下去了。

太后薛氏听了宫人的回禀之后,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珠子间或一轮,作沉思状,右手食指指尖轻轻抚摸着左手的护甲,一下一下,缓慢而仔细,仿佛决心弄清楚护甲之上的每一处复杂的纹路,每一种精细的雕刻,每一粒价值不菲的宝石,将它们都摸透。

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关注着太后主子的花嬷嬷,偷偷打量主子的一举一动,见她不停地抚摸着护甲,知晓这是太后薛氏思考问题时惯有的习惯,而太后薛氏的脸上只是静静地思考,并无惊慌失措或气急败坏的神情,也使得从刚才起便提着心吊着胆的花嬷嬷稍微放下心来,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家太后主子没被这一系列接二连三的打击冲昏了头脑,理智尚存。

没过多久,太后薛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着花嬷嬷轻轻招了一回手,意思是让她附耳过去,而后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是严肃认真。

“去吧。这些事接二连三地发生,看似巧合,实则不然,准是有人蓄谋已久,针对的就是薛府,找的就是薛府的麻烦,本宫要知道,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短命鬼,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本宫的娘家人身上,这分明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当本宫是纸糊的吗。敢在越国帝都之内撒野,本宫今日倒要让那些人知道知道,这帝都究竟谁做主!这越国到底是哪家的天下!”太后薛氏笃定今日这一系列突发之事,必是有人故意为之,其目的尚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对薛家有益处的友好想法,而堂堂越国太后怎能让不明人士骑在头上撒野,雷霆之怒之下必会做出令人印象深刻,终身难忘的反击。

“是,老奴遵命。”花嬷嬷领了太后的命令,找人执行太后主子的懿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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