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所有人默契的闭目调息,待天光放亮,烛火燃尽之时,众恢复大半功力的高手纷纷弹身而起。仿佛昨夜朱厚照的出现只是一场梦境。
之后我曾问过那人,为何不救你的师妹。他只道,“她不是会被困在皇宫中的人,若是不愿,没有地方能够困住百花谷门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能参与,也不愿再参与其中,因为我的心,没有她,也不会有她。”
那时的我一定是傻透了才会那样认真的问为什么……
叫他逮住机会……
腰很酸……
十四日清晨,内力流失并不严重,然而全身乏力之感却是有的,我却不能半分示弱,强敌环绕。任我行一行与我对面而立,岳不群虎视眈眈,左冷禅倒是反常的没有动作,想必是审时度势更愿意坐山观虎。还有那从溪寒出现开始便不曾有过动作的令狐冲。令狐冲没有服用溪寒给的解药,可我觉得他仿佛从一开始就未曾中毒,冷冷的,冷冷的注视着我与溪寒。
在他说过那一番疯狂的话之后我不可能不知道令狐冲那愤恨的眼神是为了什么。然而,既然在你的心中我并不是你的东方不败,又何必在意我究竟被谁抱在怀中。令狐冲,你这是何必。
不管身体如何,与任我行的恩怨,定是要了了的。我冷笑道:“今日话也说开了,便是我日月神教清除叛逆之时,昨日之事我都可不追究,不知左掌门岳掌门现今可是要站在任我行一边。”
左冷禅当下笑道:“东方教主说什么话,左某自然不可能参与你们之间的斗争,左某不过是秉承武林公理,为保证武林和平安全前来看看罢了。”
青城派人一听左冷禅想要置身事外便是高声叫嚣,我冷笑一声,左冷禅变了变脸色道:“此事与岳掌门关系甚笃,不知岳掌门以为如何?”
好一招祸水东引,岳不群恨得咬牙,我乐意瞧见这伪君子眼中的不甘与对我恨极却无可奈何的无力。
“左掌门说笑了,岳某哪里能做什么主。岳某浪得虚名,竟被那欺世盗名的余沧海欺骗,此时才知那余沧海竟是滥杀无辜的伪君子,实在死有余辜。岳某自然不能为了那等样人出手。今日小弟便随左掌门,惟命是从。”
哼,该说你二人是虚伪还是识时务得好。也是,一百弓箭手搭弓在手箭指广场,若真闹起来,要想全身而退怕是不能了。
顶着一众武林人士的嘘声与青城派的高声叫骂,岳不群左冷禅带人灰溜溜离去。现下我也无暇阻拦他们。毕竟此次目标只是任我行。若是平时,我定然不会放过这些人,然而今日,是十四,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那以玉矶子为首的泰山派早在昨夜朱厚照离开时跟着一起下了山。玉矶子对武林人士下毒,然而与铁甲千人队一道,当时众人也奈何不得他。只是从此之后玉矶子此人已然声名狼藉,江湖再无其人立足之地。
此时,泰山,华山,嵩山三派都已撤走,余下恒山,衡山,少林,武当四派,四派掌门都上了年纪,此次为我奔波劳碌我已是感激。现下对方已然撤走只剩下任我行一行,与我便只是神教内部争端,我不愿陷四派于不义,便是请了四派好生下山。四位掌门俱是知晓我的顾虑,千万嘱咐小心万三之后终是带人离去。眼见武林泰山北斗的门派撤走,除了死死依附任我行的青城派之外,旁的散兵游勇自然不敢留下被波及,纷纷离去。
一时间,人走楼空,如今,便真正是我与任我行之间了断恩怨的时候。
任我行环视一眼百人箭队,眼中几番情绪闪动最终归于平静。哈哈大笑,“好个东方不败,任我行佩服。任某此生佩服之人只有三个半,那站在首位的,便是你东方不败。年纪轻轻竟能夺走我的教主之位,短短几年时间将魔教发展至此甚至少林武当之流也为你助拳,着实是本事。更甚能叫百花谷谷主与当今皇帝还有那老夫看中的女婿令狐冲为你费尽心力,任某佩服得很呐。今日情形,任某怕是不能活着离开了吧……”
“爹。”
任盈盈慌忙抓住任我行衣袖叫道:“爹你别这样。”
任我行摸了摸任盈盈头顶道:“盈盈,你爹本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来的黑木崖。原以为有令狐冲左冷禅岳不群几位盟友,更甚有皇帝背后支持,必定是胜券在握。谁想竟是这般结果。只怪爹识人不明,连累了你,今日爹便是不能善了,盈盈,你,好好活着。”
“爹,不要,爹。”
任我行却是不顾任盈盈哭喊对着站在阴影中的令狐冲道:“令狐冲,你对盈盈,当真没有半分情谊?盈盈为你上少林求易筋经,为你四处奔走,你难道都忘了。”
阴影中的令狐冲沉默许久方才无甚波澜道:“令狐冲,不敢相忘。”
“那好,若你还是一个男人,那便保护好盈盈。叫她好好的活下去。”
任我行交代过后忽而对我喝道:“东方不败,盈盈只是一个女子,与此事没有关系,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你我二人解决吧。”
任盈盈于此时没有关系?呵?你莫不是在说笑?“你我二人解决是一定的,在那之前我只问任大小姐一句话。”
任盈盈盯着我的眼中满是怨恨,我只是好笑。“这么些年来,我待你如何?”
“并未曾亏待于我。”
“呵,未曾亏待?是呢,总算是未曾亏待的。那任大小姐便是这样对待不曾亏待与你的我的?想方设法取代我?我亦知晓,我们之间终究不是一路。若是你安安稳稳倒也罢了。如今我只是废了任我行武功关押起来你便要想方设法联络旧部推翻我,今日我杀了任我行,你任大小姐能善了?呵,任我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叫我放过任盈盈?莫忘了,我,并非良善。”
任我行怒极,须发皆张满面赤红,双脚一跺便向我袭来……
我感激溪寒的放手,即便战斗中我几番遇险,他也始终未曾出手参与我与任我行之间的战斗。一对一,这是战士的尊严。即便重伤,即便战死。
任我行的武脉是平一指亲手所接,虽始终不能恢复如初,却是相差无几。任我行投靠朱厚照,得到皇帝照拂,得了许多秘籍,算是弥补了武脉受损的缺憾,功力比之当年竟是更胜一筹。
我被左冷禅暗算在先,此时正是内力初始流失之时。
我与他,是对等的,这一场战斗,是对等的战斗。
任我行毙命时,我已然重伤在身脚步踉跄,却终究是胜了。
杀任我行那一瞬,向问天大吼着抡起大刀冲上,却是被童大哥拦下以板斧迎击,终究将这反骨立毙斧下。
任盈盈大声哭叫试图扑向任我行,三娘长剑一指便要刺下,我却是无力的挥挥手。
罢了,任我行已死,任盈盈,毕竟是夫人的女儿,我与她相处近十年,终究是不能对夫人的女儿……
而且,令狐冲……
我也不知现下对令狐冲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了。恨?如何恨?他只是为情所困疯魔了。怕?如何不怕?那样的疯狂,叫人心底发寒。不忍?如何能够抛开那一份不忍?他与我,是真正的故乡亲人啊。而且,他与当初的我何其相似,身生眷恋着那心目中一身红衣惊艳天下的教主,却是叫我如何能对他狠得下心。
罢了,令狐冲答应了任我行照顾任盈盈,那我便让任盈盈活着。只盼,令狐冲,能真正走上令狐冲的路,与任盈盈笑傲江湖安稳一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