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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上善若水

寒山寺依山势而建,寺内除了正殿,广场,余地皆是高低错落。石板路经历了千年的风雨,变得极为圆润,偶尔人烟罕至的地方,青石板已经爬满了青苔。寺里的钟声悠扬,和尚的经声整齐肃穆,中间夹杂的木鱼声,让王金山觉得这里不似人间。王金山留在寺里有月余了,每日里早起挑水十担,打满寺里后厨的水缸,吃过寺里没滋没味的斋饭,然后开始挥斧千下。杜的倒是整日里无所事事,满寒山寺的转悠。

杜的这几个月心里得意至极,人啊,时运上来了挡都挡不住。先是在聊城遇上了扣大爷金山两人,跟着高来高去的扣大爷,那简直是享福享到心窝子里了,而后更是跟着燕女侠吃遍了聊城,虽说现在在寒山寺的饭食寡淡无味,但总比从前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好的太多了,杜的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吃饱就是最大的事情。

王金山不行,他若想日子过的下去,必须时刻绷紧了那根弦,如果想要活的更好,那付出自然就更多。所以王金山此时汗如雨下累如狗,左手最后一下斧头劈完,人也一屁股坐倒在地。虽然劈斧头不是什么技术活,但练得久了效果还是有的,冬月里王金山只穿了一袭单衣,也不觉着冷,一开始挑一担水走到半路还要歇歇,现在一口气就走到了,最明显的就是脱下衣服后那一身的健子肉看着就舒服。只是苦了这双十指尖尖抓笔的手,有时王金山也会想像着若没有茗都那一档子事,自己现在坐在那间奢华的屋子,地龙,壁暖,地毯,丫鬟,写一首小词,画一幅山水,红袖添香。

德方小和尚很开心,寺里的人年纪大的不是醉心于武,就是沉浸于经,年纪如他一般大的辈份却小,辈份和他一般的师兄弟最少也有三十开外了,如今寺里常住了个外人,年纪如他一般大,也不用讲究什么辈份,更妙的是小和尚能打的过。德方估摸着王金山此时劈完了斧子,径直来到一处杂房道:“金山施主!金山施主!寒山德方前来拜访!”院内王金山懒洋洋的跟背书一样的答道:“原来是寒山高僧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这是两少年之间的一个小游戏,德方小和尚已经玩了月余,仍是兴趣不减。德方推门而入道:“金山,今日该讲侠客行第三十章了,而后我教你南拳第二十四式。”然后小和尚期待的看着王金山,王金山抹了把脸:“德方,你上次说你从未出过寒山,那你从哪来啊。”德方一呆:“这个我还不知道,要问过了师傅,你呢?每天折腾不停又是什么缘由?”王金山不由得气闷道:“我想活下去,有可能的话,还想复仇!”德方小和尚不知仇的滋味,只是点头:“嗯,嗯,寺里的武艺我是不能教你的,不过这南拳我可以好好的教你一番,今天我们先练拳。”

德方反反复复演练着一式拳法,嘴上絮絮叨叨:“这式拳法主要讲究的是后发治人,不管敌人从什么地方攻来,都埋着极为凌厉的伏手……”德方一式一式的讲着拳中的变化,王金山面对着小和尚也一式一式的学习。德方小和尚教完了拳,王金山从头到尾打了二十四式拳,小和尚摆手道:“架子好没用,拳法关键存乎一心,心到,意到,则拳到,其实天下武道招式都是如此,招式只是前人总结出省时省力的姿势而已,用最短的时间,制住敌人的要害,到了一定的境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劳什子招式,你只要比敌人快就行,而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什么的需要极高的意识,你暂时就别想了……”王金山听的入神,如迷途旅人终见人烟,豁然开朗。王金山再次起手打拳,二十四式南拳顺着打,拆开了打,颠倒了打,一时间杂院里拳影翻滚,喝声不断!

德方小和尚得意的笑了,拿师傅说过的话来唬人效果果真非同一般啊。这时院里突突突跑来个孩子,手里还掂着篮子,小孩道:“金山哥哥,我娘炖的鸡,让我给你送来!”王金山住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道:“小黑乖啊,回去就说金山哥哥谢谢折钗姑姑了!”小黑拿出篮子里的碗筷道:“我娘说了,金山哥哥习武须多进肉食,寺里的油水太小!”德方小和尚鼻子耸动心道:“闻闻味道不算破戒吧佛祖!”嘴上却叨咕着:“善哉善哉!”

王金山在寺里的熟人一个是德方,一个是龙业大师,再者就是寺外的那一对母子了。母亲不知是什么人,只是让他唤作折钗姑姑。开始时,王金山还有些别扭,这折钗姑姑很是热情,看他的眼神感觉就像长辈看到了中意的后人一般,时间长了,却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温馨感。

王金山挑水的地方在寒山寺内,寺内流淌着一股山泉,泉水随势流淌,蜿蜒而下。偶尔曲折的溪流中突兀的凸出几块石头,被分割的溪流流过石头后重聚。红红的日头在溪流中映出一片火红,远处的雾气经过红日的渲染,绚烂无极。王金山放下空着的木桶,严溪流朔直而上,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你看现在这石头拦住了去路,水便绕开,太阳赋予它的色彩是红色,然后冬日里映雪成白,夏天照叶为绿。但是水不是常态啊,老子说夫唯不争,故无尤,但冬日严寒即将到来,那时水变为冰,撞上石头一样的粉身碎骨,怎能无忧。王金山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间随水流走入了一处洞崖。

光线猛然的变暗,王金山从念想中回过神来。这处山洞的洞口一人来高,进入洞内空间却陡然开阔,溪流在洞中流淌。王金山此时也不想回头,就想看看洞中溪水的源头。然而他并没有看见洞口被枯死的杂草从遮掩的石碑,石碑上刻有静思己过,存真去妄,寒山铭心洞。

走在洞里王金山的视线并不觉着受到什么影响。每隔上一段,洞顶便有上一处天然的井口,阳光随井口照射而入。王金山跟着水流入洞,然水流越是往里岔道越多,最后王金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水流,形成一处壮观的蛛网。原来水流的源头就是他眼前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地下涌泉。

王金山心道:“水到此而至,地下终是不得见的,佛言地狱,地下想来自成一番空间,难道这水从地狱而来?却上哪里去找通幽之路!”之后王金山不由哑然失笑:倘若真有地狱,死后再去找这源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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