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西达的声音,昭明薄唇随即弯成浅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寻着你的气味来的。”西达坐到昭明身旁,见潭旁的莲花开得正盛,花瓣娇嫩欲滴,
唏嘘道:“我想我还有二十天就化为混沌了,只可惜我还未到六界看过一眼,听闻六界是处处风和日丽的景色。”
她向来少语,可这一次,她在昭明面前彻底卸下伪装,碎碎叨叨。
见西达难得露出失落的表情,语句中处处透露着对六界的向往,昭明不惊讶道:“难道暗界不是吗?”
“暗界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只有我一个人。”西达点头道到
听到西达的话,昭明眼里聚满了浓浓的怜悯,他语气轻柔:“将来你一定能去六界。”
这番安慰并不能驱散西达心中的雾霾,她垂下眼眸,嗤笑一声,陷入了沉默。
她自古从黑暗中诞生,在光下活不过半竿,惟有用五色石破除暗界禁锢,她才能在六界长长久久得活下去,
不过,现下她将成为巫族的祭品,恐怕再无机会去看六界光景。
察觉到西达低落的心情,昭明抚上她的手说道:“想不想听六界传闻?”
西达立刻来了兴致,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与好奇,淡笑道:“好啊!”
于是,两人闲坐一起,说起了六界奇闻
西达听得很认真,心神一动间,她忍不住自己内心掩藏的已久的问题:“昭明,你不是奉天界之命来逮捕我的吗?现在被我拖累到这个地步,你好像…”
她没有说完,心中突然生出忸怩的情绪,不由的有些羞涩,
昭明未想到西达会问起这个。的确,这一路都是他在迁就西达,
作为天将,他本该诸魔卫道,可是遇见她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也无法道清其中缘由。只是清楚的知道,初次见到西达,他没有丝毫的排斥,
甚至觉得心里有丝亲近之意,这一路跟下来,竟然生出怜惜之情。
白净的脸颊瞬间飞过红云,昭明轻轻咳了一下,以掩饰自己刚才的不自然,忽而指着天上的明月道:“你看,今天的月色很美!”
西达顺着他指尖指的方向望去,赞同的点头,心下生出一股落寞,原来六界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有光亮的啊。
耳边传来昭明的浅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听不懂昭明的话,西达好奇得问:“你念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昭明神秘一笑,眼神似春水荡漾过温柔,他笑着回答:“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你以后能和我一样,赏花赏月赏天赏地!”
因为这句话,西达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兀然生出向往之情。
与昭明被困于巫族这段日子,是她自诞生来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她想要和他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然而一想到两人身份有别,她雀跃之心就慢慢开始死寂,甚至开始痛恨生于魔的自己。
这样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最后时日,西达和昭明被压入三生池涤荡灵魂。
这日,两人被各分两处,前往三生池,池水有回溯记忆之效。
为的是让人看清自己过去岁月,反思忏悔。
西达被硬生生推入池水中,呛了几口水后,脑海随着浑浊水波变得一团乱。
那些深锁在她深处的记忆被迫翻了出来,周遭是无尽的黑暗,生于魔神的无奈,
以及,生来就被打入暗界的怨恨。她在水中挣扎,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
那是年幼的自己,被冠以魔神罪名关在暗界,独自碾转而不得解脱。
巫族的女人按住西达的头,迫使她全身浸泡在池水中,她不断念着“荡清罪孽”,
却没发现,池水瞬间滚滚翻涌,聚成墨汁般的黑色。
昭明从另一边的三生池中脱身而出,便立刻赶去救西达,
暗中积蓄了那么的力量,他终于能突破巫族的禁锢。
此时的他,心中涌起情绪万千,只因为,他在三生池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顿时明白自己和西达之间,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眼神温柔得可以融合冰雪,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西达。
然而他才赶到西达所在的三生池,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西达踮脚浮在一池黑水上,手中是那个巫族女人的头颅,鲜血滴落在池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来西达在三生池中彻底魔化,她破开巫族禁锢,杀尽巫族遗民,让上古遗迹朴天岭彻底化为人间地狱。
昭明无法阻止西达,只得尽力护住巫族弱幼,不想却被西达以掌力震开。
他道:“天地轮回,自有因果,你不必迁怒整个巫族!”
闻言,西达先是一愣,而后轻笑,声音冷得渗人。
她捏住昭明下巴,眼中充斥血色戾气。
“自有因果?那你告诉我,人人道我生性邪恶,那么,我究竟因为身于魔神而作恶,而是因为我作恶成为魔神?”
昭明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西达心更冷,果然,殊途怎能同归?
她和昭明的立场,是该剑拔弩张!
这般想着,西达倾身向前,嘴唇覆上昭明的唇,辗转吮允,仿佛在做最后的纠缠。
西达眼神渐渐变冷,在还未完全沦陷之前,她推开昭明,沉声道:“昭明,再见之时,便是你我对立之日!”
说完,她飘然离去,留下神情错愕的昭明。
回过神来的昭明神情复杂,想追上西达,可最终只是握紧双拳作罢。
夺回五色石的西达誓要打开暗界大门,她在六界聚集了大批妖魔,大有和天庭分庭抗礼之势。
天界因此震怒,派出大量天将前去剿灭西达势力,但总是铩羽而归。天界派出天将众多,可唯独没有昭明,
西达因而松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和昭明拔刀相向。
只有尽早打开暗界大门,她才可以永远活在六界。
于是她更加疯狂得招揽各式妖魔,只等着两大凶星交汇那日,她领着大批妖魔杀上天界,以五色石破开苍穹。
只不过,现在虽然有大批妖魔归顺西达,却是各怀心思各取所需罢了!
这日,西达正卧在榻上小憩,听得有探子来报,说是下界有一群妖怪借着她的名义血洗一个人类的村子,
在西达眼里,这原本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但探子下一句话却让她睡意全无
探子说,妖怪们屠村屠到一半时,被一个天将尽数斩于剑下,妖王听到消息,已经赶去
听到探子禀报,西达脑中突然闪过一张脸来,
那天将应是昭明!
原本无波无澜的心境,被着没来由的事情搅得一团乱,西达从榻上跳下来,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动身去了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