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美好的感觉也是一样,燕飞虹虽然无比留恋,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的时间不多了。退去境界的燕飞虹又重新变回了凡人,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更恨蛊巫了。
虽然能够平静的面对生死,但这一刻燕飞虹发现其实还是有很多东西让自己留恋的,纵然是梦,也难免留恋梦中的美好。
此时她最惋惜的是再也不能照顾儿子和女儿了,自己就要离开,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不过他们不在也好,免得看着自己死去,只是真的好想他们啊!还有自己的乖乖徒弟,以及那些所有关心着自己的人。只是要不要给蓝凤鸣留一封情书什么的再坑他一把,也算是给安宁和龙驹找个靠山,时间够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想到这里燕飞虹莞尔一笑。
蛊巫被她笑的有些毛骨悚然,想不到她竟会是这种反应,不由的怪声叫道:“你死定了,他们也都会死!我感受到了你的血肉的美味,虽然你还没有经历人神变,但是你的血肉却比那两个道士还要美味,噬心蛊会吃光你的心,你的肺、你的所有内脏,直到你的全身,你没有机会了,你们都没有机会了。”
燕飞虹淡淡一笑,虽然要死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她平静而坚定地道:“我要做的是就算我死去了也一样会做到。”不理蛊巫的叫嚣,转身对地上的僧众交代道:“用不了多久我的儿女就会来到这里,你们好好待他们,他们会帮你们渡过这场劫难。”她已经看出众人虽然看着严重,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蛊巫也已经收回了那些发光的蛊,她明白蛊巫是把重点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他自始至终的目标都是自己。
众人都羞愧不语,自己这些人拖累了尊者,尊者却依然还在为大家考虑,愧疚之下恨不得立刻将蛊巫挫骨扬灰,却一时都只能萎顿在地等待身体恢复。
燕飞虹倒是没有怪他们,这些人也是为了自己才匆匆赶来,而且自己也是因为有恃无恐,结果大意之下才被对方趁机暗算,怪不得别人。
蛊巫听了她的话冷笑道:“你的儿女也都会死,我会送他们去陪你的,他们会死的比你还要惨一万倍。”心下却在奇怪她怎么还没有事。
“所以我死之前一定会先杀了你啊。”燕飞虹微笑着说着杀机盎然的话,语气非常坚定,敢用自己孩子威胁自己的人都必须死。她以前不杀生那是因为没有遇见该杀的,她一点都不介意宰了眼前这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感觉到离心脏越来越近的蛊虫,燕飞虹全力出手,闪身来到蛊巫身边,挥掌对着他的额头全力拍下。她是真的拼命了,几乎是在燃烧生命一般发挥出了远超自己极限的力量。
蛊巫想不到她此时尚有如此实力,实力大损之下已经无力与她相抗,勉力挡了几下,却只是徒劳,一个闪避不及,脑侧硬受她一掌。然而蛊巫受伤虽重却依然不死,他七窍流血,面色狰狞,凄厉而疯狂的尖叫道:“没用的,我是不死之身,只要这些蛊虫不死我就永远都不会死。”说着身体中腾起一片蓝色的光点飞散开来,身体却再次萎顿下来,又变成了那个虚弱苍老的老人,却是干脆放弃了抵抗。
燕飞虹终于色变,她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再和他纠缠,虽然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也难免担忧。正感棘手时她突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笑声,笑声依旧那么清脆悦耳,伴随着笑声一只由蓝色火焰组成的美丽鸾鸟凭空出现,优雅而轻盈的落在了她的肩上,鸾鸟身上的火焰渐渐扩大,终于将她的全身都笼罩在其中,黑暗中一身蓝色火焰的燕飞虹显得庄严而神秘。
蛊巫也被她的变化吓了一跳,但神色依旧狠毒而得意,然而随即他的脸色霍地一变,得意之情一扫而空,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他感受不到燕飞虹体内噬心蛊的气息了。
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保住燕飞虹体内的两只噬心蛊,那是他最后的两只命蛊,只要它们还在,自己就不会死,即使这具身体被杀死、毁去。那些发光的蛊虫其实只是他储存力量的普通蛊虫而已,始终都是用来混淆燕飞虹的视线的。如今最后两只命蛊被毁去,他又身受重创,此时他真的有些绝望了。
燕飞虹也是突然怔在了那里,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火焰不只是笼罩在身外,还在不断融入她的身体之中。而那两只将要进入心脏的蛊虫随着蓝色火焰的融入似乎一点点陷入了僵硬,不再移动,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然后就那么一点点变小,最终完全消散在了火焰之中。
她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自己,如今却已然安然无恙了。虽然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可相比活下来却真的算不了什么了。而且经此一事她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而这些蓝色的火焰似乎正在完善和加速这些变化。
当蓝色的火焰完全离开她的身体后,火鸟也再度悠然而起。她在空中慢慢的飞旋了一圈,所有飞出去的蓝色光点样子的蛊虫都如同飞蛾扑火般飞向蓝色的火焰,最终融入其中消失不见。火鸟仿佛享受了一顿美餐,发出一声满意的嘹亮清鸣,然后化为一把优雅秀美的蓝色长剑,悬停在了燕飞虹的胸前。
长剑就那么静静悬浮在那里,似乎在与燕飞虹对视。她伸手握住了剑柄,心中惊喜之情无以复加。这就是南明离火剑吗?想不到如此美丽、神异!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蛊巫喃喃的重复着,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该是自己必赢的结局却在自己即将胜利的时候被突然反转,将自己一下子压入死地,再也不得翻身。他嘶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燕飞虹没有回答,执剑而立道:“你输了。”
蛊巫的身体似乎彻底的垮掉了,看上去比第一次见他时还要衰老,原本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此时仍不甘心的问:“这是你算计好的吗?”见燕飞虹不语,不由颓然道:“天意,天意啊!”
平静下来的蛊巫似乎仍有不甘,他有些哀求的问:“你为什么能治好那些人?他们都中了蛊,只要我不死,他们应该是无法被治好的,为什么你能治?告诉我!告诉我!”
燕飞虹不会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既然他仍不甘心,那就让他死个明白:“是彼岸花和黄泉水。”
蛊巫瞪大眼睛失声道:“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老天不公!”
燕飞虹语气有些讽刺:“你也信老天?那你为什么还要害那么多人?”
蛊巫似乎又重新陷入了疯狂,他奋起最后的力量坐起,大呼道:“死几个人算什么,只要我能长生不死,死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都是你!都是你多管闲事!我要杀了你。”他奋力向燕飞虹爬去,仿佛想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燕飞虹懒得再理这个死不悔改的疯子,清喝一声:“南明离火,斩妖除魔!去吧。”
随着素手轻送,南明离火剑立时飞出,将蛊巫贯穿在地上。蛊巫仿佛认命般,一声不吭,抽搐了几下终于死去。南明离火剑自行飞起,却不肯回来,收敛气息悬浮在蛊巫尸体的上方,静静的等待。她是灵剑,灵识最是敏感,蛊巫能够骗过燕飞虹,但又如何能骗得过她。
见此燕飞虹正感奇怪,猛然反应过来事情有异,也紧盯着蛊巫的尸体。不多时,一只淡绿色长着独角的蝉虫悄悄探出了头。它观察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立刻扇动着两对翅膀打算离开,它飞的歪歪斜斜的,似乎是第一次飞行还没有适应。
南明离火剑猛然放开气势,像一只捕食的飞鸟般扑向了这个诡异的虫子。虫子被她的气势所慑,僵硬的从空中跌落,它似乎知道知己的命运,不甘的发出了绝望而尖利的嚎叫。燕飞虹被这叫声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一只虫子能够发出如此巨大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中充满了明显的感情。
这是一只替身蛊,是蛊巫留给自己保命的最后底牌,虽然动用了替身蛊后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消散,甚至在夺舍时连灵识都会受损,但毕竟可以活下来,这对于已经穷途末路的蛊巫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活着就有希望,他还可以东山再起。
可惜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南明离火钉死。南明离火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像在玩捉迷藏一样她仅仅是觉得很有意思,她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刚刚完成了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欢鸣一声又回到了燕飞虹身前。
这一次她没有回到燕飞虹手中,而是欢快的绕着她转了一圈后猛地又回到了琉璃净土,那里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家伙在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