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渡却是未曾料到有此说法,暗道:“这些也不过是他们的猜测,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只得抵死不认,一口咬定并未发生血炼之事。
苦于没有实证,落云子与众长老也是莫可奈何。
童泰见陈词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清了清嗓子,道“宠渡师弟,你以为宗主与长老是那般好糊弄的么!昨夜雷劫闻所未闻,若非有邪物降世,怎就恰好叫你失了心血?”
戚宝好不气愤,恨不得将同样是胖子的童泰一脚踢出殿外,道:“师弟有一问,还请童师兄指教!”
“你且说来!”
“众所周知,人饿了得吃饭,敢问童师兄,平日里吃东西的时候是否都觉着饿?”
“这……”
童泰往日里胡吃海喝,哪管肚子饿与不饿,此刻猜不透戚宝的心思又怕随便回答落入对方圈套,一时语塞。
戚宝有意打量了一眼童泰的体形,言道:“我与童师兄身形如斯,对此最有感触,吃东西的时候未必就是饿着了!同理,如今宠渡虽有失去心血之相,未必就炼化了甚么邪物,对也不对!”
穆多海心中喜道:“这戚宝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不靠谱的模样,没想到紧要时刻,心思竟也这般活络!”
便拱手朝落云子道:“宗主,戚宝师弟言之有理,请宗主明鉴!”
童泰总觉着戚宝的话有些绕口,念叨了几遍,恼道:“你分明是强词夺理!”
几人再欲争辩,却听王山道:“此处岂有你等说话的地方,都退下!”
转向落云子道:“宗主,这两位位弟子言之有理。说起来,历来灵宝认主,也常有吸食心血的情况,这在吾辈道门之中倒是更为多见,宠渡失血之事会否落在此处?”
“王长老,”陈词拖长了声音,“昨夜情形何其凶险,便是你我修道至今也是见所未见,何曾有半分灵宝认主的瑞兆?”
又道:“王长老可不能因此子于丹道上有些禀赋,便不问是非、不辨正邪!要陈某说,这宠渡必定炼化了甚么邪物,不防搜上一搜!”
“不知陈长老想怎生搜法?”
“将神识渡入其体内,有无邪物,一眼便知!”
“陈词,枉你贵为宗门长老,竟对门下弟子行如此之事!”王山愤然道,“是不是也得由你陈长老亲自动手?!”
穆婉茹见王山气愤难当,甚为不解,问过苏葇方才明白。
这神识入体之术,不比修士往日里打坐内视,不但令那被查探之人痛苦异常,且极有可能损毁道基。
重者,可令受术之人成为毫无修为的一介凡夫,端的是危险无比。
宠渡大惊,却并非因为听闻神识入体之法,而是自打从那方异界出来之后,圆盘不知为何又藏入了自家体内,若真以神识探体,必然露馅儿。
宠渡自问并不曾开罪陈词,却不解对方为何总与自己过不去,暗道:“难不成是因为童泰?若真如此,此人未免有失长老风范!”
戚宝却很是不平,“宗主,弟子以为,天地万法,殊途同归。法宝没有正邪,人心才分善恶,一个人是善是恶并非由他的法宝决定,即便宠渡拥有血炼之物,未必便是恶人!”
穆多海也道:“宗主,戚宝师弟之言极为在理,法宝并不能决定人的善恶。若宠渡真得了甚么宝贝,依昨夜雷劫声势来看,必定是不世出的异宝,若时时引导用在正途,未必不是宗门之福,还请宗主三思!”
宠渡心中感念,暗道:“值此之际,尚能为我挺身而出,得此益友夫复何求!”
按说那个圆盘怎么看也不似邪物,他是不惧被人探查的。
但既非邪物,昨夜那等雷劫又因何而降?
说到底,自己心中仍是有些惴惴。
忽而落云子拍案而起,怒道:“无知小辈!邪物本身有灵,将其怀揣在身,便如身染妖力一般,迟早失去神志。若此子当真持有邪物,如何保他不会迷失本心犯下大错?彼时悔之晚矣,焉能救得!尔等可还敢在本座面前谈论甚么法宝正邪、人心善恶?!”
陈词见木将成舟,心中冷笑,道:“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妖魔邪道,宁错杀、不放过!由本座亲自探查!”
落云子不由分说,拉起宠渡的手便渡了一缕神识进去。
王山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暗想:“这宗主多疑的性子倒有几分似横眉老祖,生性多疑又嫉恶如仇、不问是非,凡是妖魔之道皆是一竿子打死,只可惜了宠渡此人!此间宗主修为最高,由他出手但愿可叫宠渡少受此法之害!”
那缕神识在周身游走,每到一处,宠渡便觉着那处气脉胀痛难当,更似有在尖刀脉壁之上刮来刮去。
众弟子虽不知受了此法会是何等苦痛,但见宠渡额头青筋暴起、豆汗如雨,心中也不免一紧。
此等折磨简直非人所受,倒不如一刀划在身上来得痛快!
陈词眼观鼻、鼻观心,只管端坐着,不知心中有何思虑。
倒是童泰与程广,虽极力隐忍,却仍掩饰不住嘴角笑意。
叶舟见穆婉茹不时为宠渡擦去汗珠,脸上且笑且怒,倒有些狰狞。
自从被吸食了十二滴心血,宠渡便觉着冥冥之中,自己与那圆盘之间便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玄妙感觉。
此前在后山炼药谷,未见戚宝三人之前,也曾试着将圆盘唤出来,却徒劳无功,只道是自己修为还不够无法驱用。
不料在落云子的一缕神识渡入自己体内的当口,那圆盘不知是自有灵性还是怎的,竟散出一片青光护在宠渡体内,任那缕神识如何查探,也丝毫感应不到圆盘的存在!
落云子沉吟一声,睁开眼来,“尔等放心,此子体内并无异常,反倒有件喜事!”
戚宝大口一张愣愣地看着宠渡,“我的小少爷,莫非是你有喜了?!”
“胡闹!”落云子喝道,“本座之意,乃是此子不用多久便是炼气境大圆满,离归元境不远矣!”心中却道:“如此差的根骨,竟也有归元的可能,当真不可思议!”
落云子岂会知晓,宠渡为了归元,入道近十年来未敢懈怠,无一日不勤于修持!
“彼时本宗又多一名归元境的高手,确是可喜之事!”王山见宠渡安然无恙不似道基受损的样子,喜不自禁,拍了拍他的肩头,悄声道:“你小子倒是硬气,这神识入体何其苦痛,却未见你哼上一声,好样的!”
“多谢宗主!”宠渡大悦。
众人只道他为自己修为精进而高兴,却不知落云子未能察觉到圆盘委实叫他松了一口气。
戚宝道:“我说甚么来着,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童泰三人却很有些悻悻,本以为这次能叫宠渡翻身不得,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
叶舟更是气愤已极,暗想:“机会难得,岂可这般便宜了他?!”
便朝落云子拱手道:“宗主,弟子以为,妖魔邪道诡计多端,为保万全,是否也当检查一下宠渡师弟的储物袋?”
宠渡心下不由咯噔一声,自己在异界之中采拣的上古灵药全在袋中,若是叫人翻腾出来,该如何交待?
总不能说是昨夜出恭在茅厕旁摘的吧?
何况袋中还有唔嘛那个夯货!
虽说它身上并未散出半分妖气,但总归生着一副妖兽的模样,如何叫人不起疑?
“此言极有道理!”陈词一脸正经,“叶舟,去将宠渡的储物袋取来!”
戚宝喜而忘忧,“你拿去随意查呀,我倒想看看你能翻出甚么来!”
忽见宠渡与穆家兄妹神色怪异,猛然想起袋中的唔嘛,暗骂糟糕,忙不迭地拦住叶舟。
“不过得事先说好了,若是叶师兄甚么也没查出来,又该当如何?”
陈词喝道:“此举不过是以防后患,查不出来便查不出来,还能如何?!”
叶舟故作无奈地朝戚宝撇了撇嘴,拿起宠渡的储物袋便是一阵狂抖。
啪嗒,掉出一袋灵晶。
啪嗒,又是一袋灵晶。
啪嗒,还是一袋灵晶。
……
在场弟子都傻了眼,怎么也未料到宠渡储物袋中除了一沓符纸、几件换洗衣物与堆成小山的丹药书简等诸般杂物之外,竟然全是灵晶,大大小小总有三十袋。
戚宝看得嘴都歪了,“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个土财主,这里的灵晶少说得有两万!”
落云子与一干长老也未料到,他作为一介低阶修士竟也有如此数量的灵晶,颇为讶异。
宠渡喜出望外,暗道:“哈哈,天助我也,之前采摘的灵药定然是被那夯货吃了!”
叶舟心有不甘,又抖了几下。
猛然“嘟儿”的一声,自袋中蹦出个圆球来,落到地上一弹,正好撞在他双腿之间,登时按住裆部蜷身在地,脸胀成了猪肝色。
“哎哟!”戚宝有模有样地紧了紧两腿,穆婉茹忍俊不禁。
却听陈词喝道:“此是何物?”
穆婉茹似是初次见到一般,一副好奇模样,将弹过来的唔嘛接在手中,欢喜道:“对啊对啊,这是甚么东西,很好玩的样子!”
众人只道她女儿家心性,也不稍疑。
宠渡一时莫名,不知穆婉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又晃眼见那夯货正闭眼蒙睡,任穆婉茹如何摆弄,竟是动也不动,顿时便计上心来,道:“此物乃是弟子年幼之时,我那故去的师父特意做的小玩意儿,确实有趣!”
言罢便将唔嘛拿在手中往地上一扔,待它弹起来又一掌拍下去,起来又拍,起来再拍。
以前趁着唔嘛昏睡之时,曾将其翻出来看过,跟块木雕一般动也不动,似连呼吸也无,且身子比醒着的时候硬上许多。
故而他确信无论如何折腾,这夯货也不会醒,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拍打。
“你师父当真有一双巧手,可比蹴鞠好玩多了!”穆婉茹道,“这是照着甚么妖兽的样子做的,如此逼真,当真可爱!”
“那是当然!还能用绳子拴起来,飘到半空,就跟风筝一样。”宠渡将唔嘛递了回去,“师姐既然喜欢,便拿去吧!”
“送给我?当真?”穆婉茹欢喜得直跳脚,在唔嘛头上揉来揉去。
戚宝与穆多海看着两人这出双簧唱得滴水不漏,若非事先知情只怕便信以为真了,心中摇头直叹:“人才啊!”
但在场之人均非三岁孩童,岂会那般容易骗过?
只见丁岩一挥手,便将唔嘛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