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实摸着屁股道：“疼死我了，怎么坐到扁担上了？”说着，过去拣起自己的扁担仔细观看，发现没有损坏后嘿嘿乐了一下，找个稳妥的地儿放了起来。
“他娘的，是个傻子，给我打，狠狠地打！”朱石头立即明白了，一口气出不来，恨恨地飞脚朝二老实踢去，梁二铁也立马冲了上去对二老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苗不归大声呼喊：“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死了。我赔钱就是，我赔钱。” 连忙把钱全掏了出来。
朱石头停下来一把抢过钱来，盯着苗不归问道：“就这点？哎哟，疼死我了。”
“确实就这点。”为了让他取信，连忙拍了拍胸脯，没有发出声音。
“哼，又是这套。哎哟……”朱石头站起来，走向二老实的筐子，慢慢弯腰拿了几只米团子扔给梁二铁，又拿出几个来，托在手中哼哼着，抬脚把筐子一脚踢翻在地，扬头离去。
二老实鼻青脸肿地躺倒在地，鼻血流了出来，扑上来大叫：“我的米团子呀，我的虫儿呀，爹养不了你了。”慢慢地拣着滚到地上的米团子，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脏，把脏米团捡起扔到了筐里，脸上没了笑容，泪水和血流在一起，坐在筐旁发起愣来。
两人从早上一直没动，行人都奇怪地看着这两人，两人一个稍有点呆，一个人太老实，都没钱了，这样也许算是抱了团。
“哈哈，还像门神一样站在这里，真他娘的扫兴。”嘲弄声传来，两人一看正是欺负自己的仇人朱石头和梁二铁，没想到这么快就返了回来。
苗不归吓得拔腿就跑，二老实呆呆地没动静。
“老子的腰到现在还疼，都是你这王八蛋。”朱石头脸色阴沉地冲过去就朝着二老实跺了一脚。
苗不归在远处鼓起勇气，嗓子里终于发出空洞的声音：“大兄弟，钱都给你了，你就别欺负人了。”
梁二铁骂了一句也冲上前来，苗不归吓得接着再跑，梁二铁哼一声又转向二老实。
二老实智商不高却是死心眼。平白无故地被打，米团被废，也有怨气，凭着力气和朱石头招架起来，却下不去手。朱石头是打架惯了的，不仅身手灵活，下得去手。
片刻之间二老实就倒在地上，嘴里嘟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口中不断冒出血来。两人觉得不解气，接着踢了好一会直到二老实鼻青脸肿，不再动弹，没了声息。朱石头恨恨地又踢一了下，吼道：“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苗不归哆嗦着，直到两人离开一段距离，才敢走到躺倒不动的二老实面前，搀扶起来问：“伤得历害不，要不要看大夫？”
二老实睁开肿起的眼睛，口中冒着血沫，断断续续说：“没……啥。”痛苦的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笑意，挣扎着过去拿起挑子，嘀咕着：“虫儿，爹养不了你了，走了。”摇摇欲坠地开始向城外走去。
苗不归觉得有种风萧萧的悲壮感，这老实人会不会走自己的路吧。看着走远的二老实，叹息一声，心想这样的人不像自己读书人，不会想不开的，便扶着伤腰走向城内。
人都死过了还在乎什么？人饿极了什么都干得出来。苗不归不清楚为何头脑中冒出儿子的这句话，毫无止的地走着，过了中午后，直到太阳一点点地西斜，随着肚子的叫声，似乎下了决心，左右看看没人注意用胳膊把脸一遮，轻声喊道：“给点吃的吧。”就这样像是一台机械一样机械地重复着，哪里会有人施舍。
“给钱行不？”
“啊！”苗不归一哆嗦，急忙手臂下移遮住脸面，过一会偷偷一瞧，竟然是儿子，第一反应是抱头想躲。
“哈哈！老爹，没想到你竟然放下身段来了，不简单呀，亲自乞讨了。”
“哎哟！咳，咳，这么大了还满嘴胡说？”苗不归慌乱地掩饰着，见到儿子情绪还是很激动的，拉了拉衣服发现没人注意他们，端起了父亲教育儿子的架子斥道：“你懂什么？我就是想体会一下乞讨的感受，好理解圣人之言。你不是被卖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啧啧，老爹，不是还有点钱吗？何必这么节俭呢，攒钱想娶老婆了？”
“滚！哎哟，杀千刀的臭乞丐，他们要遭雷劈的。咦，快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什么逃？谁敢买老子？我挣到钱了，咱们终于要自由了，再没烦恼了。不就是钱吗？儿子分分钟都能挣一贯。”
“呯”苗罡头上挨了一下“你不吹牛会死呀？在我面前敢称老子？”
苗罡忽然脸色一变，指着苗不归叫道：“苗不归，你这个傻子呀，正事不干，整天斗蛐蛐，还去茶楼嫖姑娘，上了别人的当，害死……”
“闭嘴，刚好一会你又吵架了。”苗不归气愤地向儿子搧去，看到头上的伤，便拍到苗罡的肩头。
苗罡身体一颤，愣了一下，笑道：“为何找我呀？我真不是吹牛。过来，往我这包里摸，快摸摸是什么东西，哗啦哗啦响呢。”
苗不归看这孩子说变就变，刚才还张口骂人揭自己的短，突然又变成了笑脸，浑身一机灵。儿子变化太大了，以前不是吵就是闹，何时这么亲切地和自己说话了。想起他昨天的遭遇，害怕地向后退了两步。
苗罡看到苗不归的神情，心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成？难道我这口气不对？想了想叫道：“干吗呢？儿子都不认识了，想不想吃饭了，快过来看看！”
苗不归看着苗罡，过了好一会才小心地上前往包里一摸，“呀”一声叫唤“真得是钱？这么多？”
“这算什么？现在有两桩大生意，一个赔钱快但是有风险，另一种赔钱慢一些，比较安全。”
“我不会作生意，也不屑作生意，我要投靠贾大官人。”
苗罡提醒道：“我可提醒你，这贾似道估计以后会变成大奸臣的，……”
“闭嘴。岂可如此说贾大官人！”苗不归抬手又要拍过来。苗罡连忙躲闪：“得得，不说他了。我见过钞票了，咱们可以印钞票，印一张一百贯，每天印个几十张上百张问题不大，不过有些风险。”
“啧啧，吹吧，钞票是你能制得出来了？”
“算了，干这事可能要杀头，我准备干另一种生意，印书。”
苗不归仔细地观看着苗罡，好一会才说道：“别吹了，我知道你为了让我高兴，吃饭去吧！”
苗罡看到苗不归有些怀疑的眼光，心中跳了一下，难道对自己怀疑了不成？想想这事太过奇特，自己慢慢和他熟悉了就不会怀疑了，两人经过大难不死，性格总会有所变化的。想到这里便不再吭声，一切由苗不归安排。
苗罡虽然不乐意读书，因为牵涉到卖身契，还是讲了刘家的经历，只是简单地说自己揭了榜，讲了个故事病人竟然好了。苗不归再三追问，没听出破绽，不相信地决定亲自到刘家去。
苗罡还是不想放弃印刷，带了钱走了出去，打听了卖石头的去处，直奔石场而去。
他清楚当前需要尽快掌握石印技术，只要掌握了这一技术，即便替别人印刷诗集也能赚钱。石印需要的工具并不多，除了油墨和平常的刷子外，最主要需要平滑的石头。
石场有很多石头产品，苗罡看得眼花眼花缭乱。什么牌坊，石碑，拦杆，狮子等大件，还有很多小东西。石质多是石灰石，根据了解石灰石就适合印刷。
苗罡没心思欣赏其它的石刻，一心寻找自己需要的石头，终于看到角落有一些十来公分厚的石板。石板大小还行，可惜表面是雕刻出来的痕迹，平整度离印刷的要求差得很远。印刷需要的石头要十分光滑，因为连假钞都能印出来，可见不能有一点点不平，一个小坑就会印出一个白点。
他想起前世磨石头的工具，电动再加各种型号的金刚砂还需要磨两三个小时，若自已磨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能否磨出合格的石头来，但他不想放弃这个想法。
“师傅，这石头能不能打磨光一些？”
“这东西不需要太光。”
“我是说我需要很光的石面，能不能帮助打磨好？”
石匠张开手伸了出手，苗罡问道：“五十？”
“五百。”
“太贵了吧？不过我要求高了一些。”苗罡把自己的需求说了出来。
“你这小孩子要消遣我是吧？找镜子你就去铜店，哪里见过石头当镜子的？”
苗罡真不是想制石头镜子：“咳咳，我是真得需要这样的石头。”想了想，若石头上有多深的坑自己就要磨多深，连忙说：“算了，不太光滑也可以，我自己回去磨就是，不过，不能有坑，任何一点小坑都不行。”
“去，去！石头不是瓷器，谁能保证没坑？”石匠连连摆手，再不理会苗罡。苗罡只得再找其他石匠，结果还不如这个石匠，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难道自己要求太过了吗？那就少些要求吧，自己回去仔细磨就是。想起不论印漫画还是印书都起码要几十页，若四页用一块石头，也需要十来块石头。苗罡犹豫着，自己回去磨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磨出来？能不能磨好？
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弄回去一块试试，找到原来那个石匠，顶着此人的厌恶脸色，厚着脸皮把价讲到三百文。因为此事关系甚大，又再次叮嘱尽量磨平一些，直到石匠气得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时，他才不得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