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罡心急之下把苗不归往乱草丛中一压,低声吩咐他别动,小心地向墙边移去,到了墙边正要站起往外观察,只觉得脚下一滑,感觉像踩着大便一样,暗叫一声糟糕扑倒在地,鼻子中闻到一种酸酸的怪臭味,肚中一阵翻腾,感觉脸上粘了东西,匆忙间往脸上一摸,小心地站了起来,从墙边往外望去。
苗罡感觉很是怪异,只见十几个衣着破烂的乞丐把缺口围了一个圆圈,乱糟糟地争吵着,谁都不上前一步。随着争吵,终于有几个小乞丐被大些的踢打着往里走来,速度很慢,神情十分警惕。
苗罡看着他们慢慢在走近,估计苗不归休息的差不多了,挥手示意苗不归往里边跑,自己只得站出来,希望阻拦一下,便大喝一声:”站住!”
几个乞丐只见豁口中突然钻出一个怪物来。那怪物下身赤裸,披头散发,脸上高低不平,腐烂出一块块来肉来。众乞丐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鬼呀!蟋蟀,我明白了,我们都成鬼了,我们是魂。他们是饿鬼,来抓我们抬胎的。”苗不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蹿了起来。
苗罡把手指放在嘴前吁了一声,顺手撩开披散下来的头发。
有一个小乞丐摔倒在地没跑掉,浑身发抖地说:”别,别过来,我我我不怕你。”突然看到对方用手撩了一下头发,才发现是个小孩子,再仔细一看,不过是脸上粘了一些脏东西,胆大了起来,爬起来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喊道:”你,你们是老鼠胆呀,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孩子。”
苗罡向前冲了一下,吓得小乞丐跑了几步,急忙上前拉动苗不归:”别喊了好不好,快进去!不管我们是人是鬼,总之不能被抓,抓住肯定被折磨。”
“大夫都说你死了,我也上吊了,我们肯定是鬼,是不是?咳咳,原来鬼是这样的,和人也差不多呀,咳咳,也不知道怎么投胎,下辈子再不上吊了,太难受了。”苗不归不动脚步,摸着脖子说着。
苗罡心急如焚,可是这苗不归还在发神经。正在此时众乞丐跑了过来,互相打着气,开始并排慢慢地向豁口内行来。
苗罡看到苗不归还在用力咬着手指头,估计是判断到底是死是活这个问题,根本没有逃跑的意识。苗罡虽然恶心难受,不得不去缺口处阻挡一下了,明知不敌也要过去,便拣了一个棍子走了上去。
“就是那个孩子,快看,草丛里还有个大的,快点,抓回去。”
众乞丐一呼而上,忽然间看到小孩张开口来,喷出一股秽物,恶臭扑鼻,是苗罡死后未消化的食物被吐了出来。
乞丐们一愣之下,又见那孩子直直地扑倒在地,身体抽搐起来。随即响起一阵凄厉之极的声音:”爹呀,救我呀,快救我,恶鬼跑进来了。”
乞丐们本就害怕,看到这副情景吓得连忙退了几步,突然小孩猛地蹿了起来,凄厉地大叫:”快滚!快走开,你这个厉鬼,你个千年鬼,快离开我!”眼睛圆睁,咬牙切齿,一付要扑过来吃人的样子。
乞丐们本就心虚,一个乞丐吓得惊呼一声”鬼呀!”撒腿又跑,受到感染的其它乞丐忽拉拉一阵忙乱,再无一个人影。
苗不归也很害怕,直到看到乞丐跑远,又看到儿子猛地摔倒在地,壮起胆来走过来低头笑骂:”好了,别装了,人都吓跑了。”
“啊,啊!快点帮我,这次是真的,真是鬼上身呀,爹,快救我!”
苗不归气愤地吼道:”吓老子呀?老子疼死了,你还躺着装,快起来。”看到儿子还起来,换个哄孩子的口气安慰起来:”好好,蟋蟀你真是太厉害了,一出手就把他们吓跑了。”
苗罡根本就没停止的意思,还在凄厉着叫唤。
“我他娘的都夸你了,你还不起来,都变成鬼了,还不安生,还找你爹的麻烦,投胎别再当我儿子。”
“爹,我不和你吵,快帮我呀,我真不吵了,真是鬼上身了。爹呀!帮我请道士和尚吧,这鬼弄得我很不舒服,我以后再不和你吵了。”苗罡凄厉地喊着,喊着喊首,口吐白沫,抽搐更加厉害,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越玩越来劲了,你他娘的从小就这样,以为老子还会上当呀,快滚起来!”苗不归气愤之下,伸脚往苗罡的头上踢了过去,不小心踢到了那只伤包。
“哎呀!”苗罡一声惨叫,抬手捂住脑袋,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眼露不解地问:”乞丐呢?你是不是打我了?”
“不打你还要他娘的装呢,哼,打疼了吧?” 苗不归从衣襟撕下一块布条,帮着在苗罡的头上裹起来。
苗罡有些虚弱地站起来,向外看了一会,也不知道乞丐们有没有离开,连忙拉着苗不归向里边行去,在一丛杂草中坐了下来。如此一折腾忽然感觉头脑中又多了一些信息,自己的名字真叫蟋蟀,两人相依为命。
……
不久前,苗不归捉得一只蟋蟀,被他命名为”大将军”,按他的说法,此蟋蟀乃标准的龟鹤之形。《促织经》记载:头如蚕嘴肚如琴,两翅啾啾叫不鸣。识者若逢此促织, 这般号作大将军。
苗罡虽然也知道蛐蛐的好坏,却无法把这只蟋蟀与大将军对上号,经过苗不归一句句地对照讲解,他才越看越象书上所描述的形状。
如此,父子二人如获至宝,难得地没有争吵,互相吹奉之下,觉得幸福的生活在望。在嘉兴附近和别人试斗几场,蛐蛐确实表现不错,全都斗赢了。
两人信心更足,感觉机会来了,毅然卖掉所剩不多的家产,得了二十两银子,来到了京城临安。
刚到京城,吃饭时苗不归就因别人贬低他的”大将军”发生了口角。他有一只大将军蟋蟀在手,岂可弱了气势,在儿子的怂恿下,很快就约定了比斗蟋蟀的日期,签定比斗协议。因为赌本不够,两人信心十足,竟然卖身抵押,签了卖身契抵一千贯钱钱。
对他们来讲真是一场豪赌,赢了就发了财,两人激动莫名,争吵着这笔钱财。
“唉,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了,这谢安的主人可是权势极大,难得他没派人看着你们,快逃吧!”旁边的一个食客起来,店小二也是上前劝解。
苗不归哈哈一笑,说道:”有何可怕?我也有靠山,他姓贾名似道!”
众人一片惊呼,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苗不归很受用地和儿子细嚼慢咽,享受着京城第一顿饭食,饭罢,苗不归得意地高声叫道:”走,投奔贾大官人去!”便一路向贾府而去。
两人兴奋地赶到贾府,门丁厌恶地驱赶他们离开,骂他们又是穷亲戚过来揩油的。苗不归先是好话说尽,门丁就是不进行通报。苗不归有”大将军”在手,气急之下,说话就有些难听。
门子是贾似道这个新贵的手下,脾气本来就大,粗暴地把苗不归推倒在地,上前踢打了几脚。
苗不归感觉到胸前不对,顾不得起身,伸手从怀中拿出来一只竹笼,只见竹笼扁了,他的”大将军”正在抽搐着。
这可是进步的阶梯,吃饭的家伙。看到宝贝蟋蟀要死了,苗不归气血上涌,包裹一扔,就开始急救,当大将军终于把腿伸直后,苗不归难得地硬了一把,上前就与门丁拚了起来。
苗不归已经头脑空白,势若疯狂,让两个门丁一时对他无法奈何。
其中一个门丁气急之下拿起一只棒子朝苗不归击去。苗罡看到美好的生活无望,眼看到父亲要吃大亏,冲上前去抓住这门丁的手咬了起来。门丁被咬疼了,用另一只手接过椅子朝苗罡砸了下去,一棍下去,苗罡就失去了意识。
头脑中的情景让苗罡似乎处于一片迷雾之中,自己竟然真像书中所写穿越了。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两人已经身无分文,竟然还卖身为奴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同时肚子中空空感觉冒了上来,一股悲凉的情绪冒了上来,老天爷呀,别玩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蟋蟀,我刚才咬了一下手指,好像不是梦,似乎咱们真没死?”苗不归看到苗罡发呆,一时兴奋起来,抚摸着苗罡语无伦次关心着,说着:”祖宗呀,老天开眼呀,老天开眼了。”
苗罡迷茫中感觉到有人抚摸自己,终于又回过神来。看到这个新认的父亲的确实在关心自己,悲凉的心态中有了一丝温暖,一时忍不住眼睛有些湿润。
“唉,爹真舍不得你呀,没办法呀!”苗不归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