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阴天也未减少西湖的热闹。湖上秋风吹向西北,几片柳叶漂落水面,涟漪把溪中的一个人的倒影扭曲着散了开来。
栖霞岭上一条小溪在林木中蜿蜒而下,溪边不远的一棵树后蹲着两个小乞丐,更小的乞丐满脸焦急地向溪边观望,焦急地嘟嚷着:”上个吊也不利索,吊呀,快吊呀,……”不知道多少遍了,猛地跳了起来:”吊了,终于吊了,嘻嘻,快!”
两个乞丐冲了过去,没去理会树杈上晃荡的大人,直接冲向地上的一个男孩。大乞丐抱起男孩的头,小乞丐有些慌乱地往男孩的怀中一摸,没摸到东西,”呸”一声恨恨地剥起了男孩的上衣,一声轻响,男孩的衣服肩头裂了开来,小乞丐不满地连吐两声,又低头扒拉起了男孩的裤子。
“倒霉,纸衣服,穷鬼两个。”大乞丐看到裤子扒下后,把男孩一丢看向上吊之人。
碰撞之下,地上男孩脑后那个像半熟柿子一样青中带红的血包立马流出了一股黑血。男孩身体扭曲着,瘦弱的脸色青紫,眼皮被震动成微微半眯状,没一丝光彩的眼球瞄向天空。
小乞丐恨恨地踢着地上的男孩,边踢边骂:”穷鬼,让你穷,让你没钱。”
“别玩了,快搜大人!”大乞丐走向上吊人,小乞丐动作不停地说:”偏不!急什么,等死透了再……”话未说完,踢出去的右大腿内侧猛地一麻,似被尖物戳中般地一疼,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一声疾呼:”找死!”
大乞丐听到异动,又听到一声:”老板,快!躲开!”当转过身来时,吓得张口呼了一声”鬼……”就结舌发不出声了,浑身颤栗,僵立在地。
只见男孩坐了起来,脸色青紫,双眼紧闭,右手食拇两指捏合,飞快地击向小乞丐的大腿内侧,动作僵硬而快捷,形如鬼魅。
没太阳照耀的树林中显得更加阴森幽静,此地荒草萋萋,人迹很少。原因是不远处有些荒宅,传说宅中经常有鬼祟出没,有大胆的人住进去后,都是惨呼而亡。
乞丐知道这宅子,平时很少来这附近,早上他们俩看到一个脸如死灰的人,抱着一个死小孩机械地行来时,想起乞丐的头目所讲的发死人财的传奇,便大胆地跟随而来,终于从早等到中午,才等到那人上吊,两人第一次干这事,虽然兴奋,却不免紧张没经验。
小乞丐站在男孩身后感受小一些,不敢低头,惊呼着拔腿就跑,上前拉起大乞丐就向前奔去,跑了好一会,感觉安全时才藏在树后好奇地观望。
坐着的男孩睁开空洞迷茫的双眼,机械地左右扫视,当扫过上吊之人时,嘴里喝道:”谁?“说完就猛扑过去,蹲跪着连忙抱住上吊人的双脚用力上抬:“靠!一个大男人不去跳楼,竟然还来上吊?”嘟嚷着发现这上吊之人奇重,印象中似乎有人,用力之下,张口呼叫起来:”来人呀!救人呀!”
男孩手上用力,嘴里呼叫,脑子却是一片混沌,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还活着?
他叫苗罡,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本来担任保镖,陪同老板参加东南亚召开的纸业大会。
苗罡从小在业余时间报班练武,临近初中毕业时母亲因病去世,便停了学业到当地的一家造纸厂当了门卫,练武时被老板看到,让他担任了私人保镖,实际就是个跟班角色。
会议闭幕后,老板从酒店走了出来,作为亚洲最大纸业集团的未来接班人,立即被一群采访的记者围了上来。
街道上有一群环保示威者纷乱地举着牌子抗议,苗罡作为保镖,在老板讲话时站在旁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忽然看到队伍中闪动出一丝金属光泽。
苗罡保镖虽然不是专业的,可是,因为年轻有着敏感性,见此情景,嘴里疾呼”找死!”猛地扑挡在老板身前,同时,右手飞快地甩出了平时把玩的两只钱币,大叫一声:”老板,快,躲开!”一声轻响,感觉头骨上一阵滚烫,只一个念头:中枪了,就没了感觉。
想不通脑袋中枪为何能活?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选择上吊自杀?他迷茫地看着陌生的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
保镖的使命让他不敢松手,不停地呼叫着”救命!”想尽快把人解脱下来,猛一用力之下,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一阵眩晕,脑袋”嗡”地一声炸响差点昏过去,忽然间头脑中冒出一些陌生又熟悉的信息。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是南宋后期。上吊的人叫苗不归,字青苍,是自己的爹。
苗罡摇头,想驱赶这古怪的念头,反而感觉更真实。他们是嘉兴人士,苗不归捉到一只好蟋蟀,父子两人便卖掉家产,来到了杭州准备投奔他的粉丝贾似道。没想到刚到京城吃饭时,受激之下就和人赌了起来,苗不归自信自己的蟋蟀无敌,因为不服气,又为了多赢钱竟然卖身抵押签了契约。
当契约签完后,便听到一阵议论,说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苗不归担心之下,连忙到贾府去投靠,希望能找到靠山,看门人阻拦之下又不通报,争执之下苗罡被看门人敲了脑袋。
贾似道?这不是有名的大奸臣吗?自己家怎么和这个人有关系呢?
苗罡摇头想驱逐这些像亲历的经历,怎么可能?怎么多了个爹?自己只有一个妈,从小就没见过父亲的面。难道精神分裂?难道是鬼魂附体?人死了都会这样循环吗?
苗罡越来越吃力,用力之下双腿感觉像踩到棉花一样摇摇欲坠,头脑中既混乱又眩晕。他深吸口气,暗骂自己怎么变得如此无力,连一个人都托不起来,低头一看发现了原因,感觉一阵恐惧。只见一个光着下身的小孩,瘦弱的细腿,腿杈处长着一个小东西,毛都没有。当他不可置信地顺着往上看时,悲催地发现这身体和自己的头是连在一起的。
职业的习惯驱使他不能放弃,只能咬牙支撑着,呼叫着,脑子却控制不住地在翻腾:难道这就是穿越,自己穿越了不成?
上天,别这样玩呀,怎么也应该穿成一个成年人呀!他感觉眩晕,感觉肚子里像有个硬块顶得恶心,向上看了一眼这个古装男人,似乎有种亲近感,可是,对不起了,自己真得坚持不住了。
忽然光屁股一痛,精神反而稍微振作了一些,手上似乎又有了些力气。光屁股的疼是那么的真实,真不是梦,是真的穿越了,并且很完整。
“你是人是鬼?知不知道打得我很疼?你是不是鬼怪上身了?”
苗罡听到问声,转头看到了一个小乞丐正瞪着自己喝问。
苗罡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露出乞求的神态,大喜求道:”小朋友,你好,快,快过来帮我一把!”
“偏不!你是人是鬼?”小乞丐壮起胆来抬脚又朝苗罡的光屁股踢了一脚,快速退了回去,又问起刚才那句话。
靠!连这么小的乞丐也欺负我,真恨不得放手去教训他一顿。
“树高,别胡闹!这孩子挺可怜的,不太像鬼,帮帮他吧!”刚才那个大乞丐也小心亦亦地靠了过来,盯着苗罡问道:”不管你是什么,我们是好人,你可别咬我!”
“好的,我也是好人,快帮帮我!”苗罡连忙大幅点头。
大乞丐小心地躲着苗罡,在另一侧抱住了苗不归的双腿,两人合力之下苗不归的身体摇晃起来。
“嘻嘻,我偏不听你!”小乞丐胆更大了一些,走到苗罡面前好奇地打量一会,嘀咕道:”不像鬼!树深,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试过没气了吗,他怎么活了呢?”伸手想摸苗罡还是不敢,看到摇晃起来的苗不归,叫声好玩,像推秋千一样推起了苗不归的身体。
什么玩意?标准的逆反的孩子,若不是要救人腾不出手,非教训你一顿。苗罡心中生气,却不得不软声相求:”小朋友,你可是个好孩子,帮着把绳子解了好不好?”
“偏不!”
“算了“苗罡对大乞丐说:”你会爬树不?要不你用下力,我上去解绳索。”
“树高!”大乞丐大喊一声后嘿嘿笑道:”你千万别去解他的腰带!”
“我偏不!我就要解,你管得着!”树高停下手来,抱住树干一气爬上了树杈,抱住树杈探身下来,朝两人吐了两口唾沫,看到两人没理睬自己,感觉无趣才开始把腰带从苗不归的脖子上脱了下来,然后坐在树上慢慢地解起了腰带的结。
连这样的小孩也欺负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苗罡正不满之时,看到苗不归的身体直直地歪栽下来,抢着去扶时来不及了,一声闷响摔倒在地,不由地心中一惊,不知道会不会二次伤害。
大乞丐树深伸手朝苗不归鼻子前探了探,头一摆说道:”你这孩子别难过了,人已经死了,没气了。”
苗罡急忙爬过去摸向颈动脉,脉博不再跳动,头脑一阵混乱的同时心中似乎有种放松。
不过,出于职业的习惯,苗罡还是猛地跨到苗不归的身上,双手用力按压起来,不一刻便浑身冒虚汗,力气明显不继,他看了一眼瞪眼发呆的大乞丐,知道指望不上,便深吸一口气,伏下去准备去做人工呼吸。
“鬼上身了,快,快拉住他,要吃这死人了!”树高扔下腰带,叫喊着飞快地从树上溜了下来。
苗罡嘴巴还未贴过去,感觉身体一轻,被两人一人抓一只胳膊给拉了起来。
救人越快越好,时间一点不能担搁,他发现被拉住不能施救时,焦急地用力想脱开束缚,可是,越挣扎被抓得越紧,只得喊着求道:”小朋友,快放开我,求你们了,我要救人!”
随着他的挣扎,两人抓得更紧,树高嘻嘻笑道:”我知道,这死人平时肯定经常揍他,像瓦子里所说的姓伍的,他要鞭尸报仇,嘻嘻,你看他又捶又打,这样还不过瘾,竟然下口就咬,若不是我早看见,肯定啃个大洞。”
“才不是呢?他是想吃肉,我早上就看到这死人很饿,他肯定几天没吃饭了,嘿嘿,若不是我拉他的话,他能吃好几块,死人咬烂了话,想想恶心又让人害怕。树高,安慰孝子怎么说来着?快点安慰住他。”
“节唉顺便吧!”树高粗起嗓门来朝着苗罡安慰一句,接着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