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的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头脑里一片空白。逐渐的，他忘记了时间，进入了一种超然的境界当中，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成为了永恒。然后，他感觉那些繁杂的声音，那些不停晃动的影子，还有诸多的烦恼和担忧，都慢慢的消失了。而自己的灵魂就像是刚出生时一样，干净而透明。仿佛人生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看了一下时间：2008年1月5日，上午10点25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喝着水，仔细的想着眼下的这个案子。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凌寒。如果她没有那么美丽，那么纯洁，那么才华横溢，即使她比现在聪明一百倍，他也不用担心。因为，当你开始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你也就失去了思想的自由。
也许她真的是凶手！
谁知道呢？
更无奈的是，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在为这样的一个既定事实而感到痛苦。那就是，凌寒即将成为一个杀人凶手，或者，她可能就是一个杀人凶手。这其中任何一个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他已经在她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情感，多的令他感到彷徨不安。虽然他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这一次尤其的令人印象深刻。是的，作为一个刑警来说，他太过感性了。而他要面对的敌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冷酷无情的家伙。
不过话又说回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摆脱感情的束缚。
这时，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进来的是叶婷，她脚上穿着拖鞋，可能是刚从隔壁过来。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笑着说道。
“张平呢？”他问道。
“他去见凌寒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她走过来，开始收拾他的铺盖。
“他看起来很憔悴，大概一夜没睡。”她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外边还下雪吗？”
“没有。怎么，你有事吗？”她停下来，专注而好奇的看着他。
“没有，只是随便问一下。”他敷衍道。
“噢！”
然后，她抱起收拾好的铺盖，走进了卧室。
她从卧室出来后，就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像是有话要说。
“你能肯定聂胜武就是凶手吗？”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表情很是严肃。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应该就是他。”
“我们可以先逮捕他，然后再想办法让他招供。”
她的提议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也再一次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
“他手底下有几十个不要命的家伙，要接近他都难，更不要说逮捕了。”
“要不，让我舅舅把特警派来。”
“那样太冒失了，除非我们有足够的证据。”
“可是我们总不能这么一直干等着！”她有些急了。
“一会儿我们去见聂胜文，还有凌艳。”
“去了又能怎样，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她继续发着牢骚。
“不过这一次，我们要给他们一点儿厉害。”他坚定而沉稳的说道。
“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她厉声附和道。
“你去准备一下，穿上防弹衣，带上足够的子弹，我们现在就去。”
“好的。”她坚决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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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你弟弟干的，我想你一开始就知道。”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不知道，至少他并没有告诉我。”聂胜文平静的答道。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保护他，甚至不顾你的妻子和女儿。”他步步紧逼，而且他也没有多少耐心了。
“难道你不是也一样吗！”聂胜文从容的反唇相讥。
“至少我的女儿不会成为杀人犯！”
聂胜文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要是早点儿离开，她也不至于这样。”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着无奈和痛苦。
这是一个非常温和的男人，似乎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却永远不会反击。因为他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会带来两败俱伤的结果。单从这一点来看，聂胜文和他的女儿非常相近。
“她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女孩儿，看到她，我会联想到很多很多的美好。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你应该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忍的毁掉她的未来。”
“我昨天去见了她，你知道，虽然我是他的父亲。但是在她的面前，我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一刻，我只希望她不是我的女儿，因为我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父亲。”聂胜文动情的说道，眼神中流露出莫大的悲伤和无限的自豪。
“现在，只有你能救她，只有你能说服你弟弟。”
“你错了，我根本奈何不了他。”
“你只是不忍心罢了，这一点我能理解。但是，你至少做点什么，好让你的女儿摆脱杀人的嫌疑。”
这一次，聂胜文犹豫了。
然后，他慢慢的说道；
“没用的，我了解凌寒。只要她想做什么，就没有人能阻止她。即使你把她放了，她也绝不会就此放弃，她会想方设法去阻止你继续查案，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你的女儿背负着千古的罪名，从此隐姓埋名，过着非人的生活。而你弟弟，却会继续为非作歹，杀人越货，丢尽你聂家的脸面！”
“该怎么做，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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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叶婷焦急的问道。
“聂胜武就是凶手，接下来，就要看聂胜文怎么做了。”
“那还用说吗！他肯定会选择他的女儿。”她兴奋的说道。
“但愿如此。”
“噢！对了！张平刚才打电话了，说你的手机打不通，他要去见凌艳，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凌艳家了。”
“那我们就不用去了，直接回宾馆吧。”
然后，他发动了汽车的引擎。
“又开始下雪了，就是太小了，几乎看不见。”她出神的看着车窗上的几片雪花，嘴里喃喃道。
“你饿不饿？”他突然问道。
“差不多。”她心不在焉的答道。
“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吧。”她依旧出神的看着窗外，脸上挂着一丝甜美的微笑。
他没有再打扰她，专心开着车，往滨河小厨而去。
这时候吃午饭还有点早，饭店里没有一个客人。掌柜的夫妇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他依旧点了一份炒饽烂子，叶婷要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另外还加了一份凉菜和一个汤。
他们坐下来以后，叶婷一直忍不住的笑着，像是藏着些话，却又不打算说。
“看来所有的女人都很感性。”他故弄玄虚的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凌寒。只是，她只有17岁，你不就觉得-----”说着，她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对我来说，最难相处的就是女人。”他坦言。
“是啊！像你这样的条件，确实叫人羡慕。”她乐呵呵的说道。
“还有那个女记者，每当说起你的时候，她那眼神，唉-----，我都不好意思说。”
“不过，你这种男人会让人觉得不放心。除非她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女人。”她兴致勃勃的点评道。“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三种男人。第一种是亲热型的，他们能侃能说，最主要的是能逗女人开心。第二种是冷漠型的，就像张平，对待女人比对待男人还要冷淡。你属于第三种，你不用去主动追着女人，当然也不会躲着她们。你只要往那儿一站，就会有女人排着队跟你套近乎。我说的没错吧！”
“如果你没有结婚，如果你再高一些，再稍微胖一些，那么你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虽然他道出了她的三个缺点，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相反，她看起来很高兴，就好像他是在夸赞她一样。
“那么凌寒呢？”她的脸上洋溢着奇异的笑容。
“如果她不是聂胜文的女儿，如果她能再大几岁。”
这时候，他们的饭菜上来了。
“你怎么会喜欢吃那个！”她皱着眉头，不怀好意的看着端上来的炒饽烂子。
“因为它是用土豆做的。”
“而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土豆。”她立刻补充道。
“所以你的身高只有1米67。”
“你说话的语气就像福尔摩斯一样。”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福尔摩斯肯定没用过ipone。”
“呵呵-----”
他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是木警官吗？”
“你好！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我们能不能面谈？”
“可以啊！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姓名？”
“我叫林建国，我曾在芬河宾馆住过一晚，就是平安夜的晚上。”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这绝对是一个扭转乾坤的消息。
“请问林先生，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正在赶往边城的路上，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就在远东宾馆，405室，你到了以后就直接来找我。”
“好的，木警官，那我们就一会儿见。”
“谁啊？”叶婷急切的问道。
“案发当晚，芬河宾馆的一个住客。”
“怎么现在才打来电话？”
“之前肯定是受到了要挟，而现在应该是受人指使。”
“那就是聂胜文劝他弟弟这么做的。”
“凌寒有救了，可是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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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林先生将近五十岁，穿着黑色的皮衣，下身是褪了色的牛仔裤和一双旧皮鞋。这家伙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像是一个厨师。他的头发稀少，接近灰白，面色红润，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只是一身的油腥味。看来，这家伙真是一个厨师。
“林先生吃过饭了吗？”他热情的问候道。
“哦！我吃过了。”对方憨厚的笑道。
“你曾在芬河宾馆了住过一晚？”
“是的，12月24日那天，我这里还有宾馆开的小票。”说着，张先生从衣服里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然后交给他。
这的确是芬河宾馆开的小票，上面盖着印章，还有张先生入住和退房的具体时间。
“你那晚住在308房间？”
“是的，隔壁就是306。”
“那你肯定听到了什么。”
“当时我已经睡着了，然后就听见了隔壁有人争吵，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
“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见那个女人骂那个男人是混蛋什么的，其他的就听不清了。”
“你确定房间了还有一个男人，而不是那个女人在跟谁打电话？”
“是的，我确定，因为后来有人开枪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枪声？”
“因为那个男人被打中了，我听见了他的惨叫声，还有愤怒的叫骂声。”
“然后呢？”
“再后来就没有声音了，一直过了十几分钟，就在停电的时候，我听见有人撞开了门。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开窗的声音。然后，我小心的贴着窗户。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窗户慢慢的下去了。后来，那个人也顺着那一条白色的布绳，从窗户爬了下去。然后，那个人抱着那个白色的东西，走到了一辆小车的旁边。他先打碎了车窗，接着进到车里面，不一会儿就发动了汽车。他把那个白色的东西到了汽车的后排座位上，最后就开车离开了。”
“你知道那个白色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人。”
“我------”胖子哑口无言。
“而你却没有报案。”
“有人威胁要杀我！”胖子立刻狡辩道。
“他没给你一大笔钱吗？”
“没有------绝对没有！”他慌忙的否认道。
“请问张先生，你愿意出庭作证吗？”
“我愿意！”
“好了，你现在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胖子看起来十分紧张。
“放心吧！只是录一下口供。”叶婷冷冷的说道。
“那你们------不打算抓我吗？”胖子支支吾吾的说道。
“当然不会，我们还要感谢你呢！”叶婷假装笑着说。
胖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胖子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