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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后会无期

老爹的突然离世使一乐真切的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在未来的四十八小时里,一乐滴米未进,滴水未饮,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多,而在老爹下葬的这一天,一乐内心的伤痛再次点燃,不仅仅是为了老爹的离世,还有母亲未明的下落。

田老爹的遗体送回来之后,葬在了村后的小山上,因为那里开满了雪白如凝脂的槐树,老爹生前认为,那里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地方。

送葬的乡亲们哀悼完之后便纷纷离开了,唯独一乐跪在老爹的坟前,久久不愿离开,纵使早已哭干了眼泪,哭的天昏地暗,头晕脑胀,依旧不肯罢休。

直到晚上七点,一乐哭累了,刚一起身,双腿一软,立马又瘫软在地,一乐自嘲一笑,索性拿出玉埙,吹奏了起来。

一曲《别亦难》,送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换来的却是前途迷茫的一无所有,凄凉悲愤的埙曲传至整个村庄,无不是听者落泪闻着伤心,但一乐的内心却平静如水,脑海中除了惆怅的埙曲别无他物。

不知何时,雨小香带着两盒饭菜,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乐身边,灵动的双眸看着一乐憔悴而沉醉的面颊,雨小香微微皱眉,而后有抿嘴一笑,待一乐曲终,便说道:“一乐哥哥,别难过了,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带些过来,你吃点儿吧。”

一乐看着雨小香,微微一笑,说道:

“谢谢。”

雨小香一听,很是喜悦,赶忙打开饭盒,递给一乐。

一乐尝了一口,苦苦一笑,说道:“这是你妈妈做的吧。”

“一乐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小香,我决定了,我要去找我妈妈,我想,这…应该是我老爹的遗愿吧。”

“真的么?那一乐哥哥岂不是要离开村子?”雨小香不舍得问道。

一乐眼神空洞,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雨小香感觉事关重大,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

“不行,我要去告诉爸爸。”

雨小香说着,便下山往家里跑。

一乐长吁一口气,转身再次跪在田老爹碑前,肃穆的说道:“老爹,孩儿要走了,要去……完成您的遗愿,完成我的梦想,至少,不会待在这个伤心地了,保重。”

说完,一乐拿着饭盒下山了,临走时还不忘为老爹叩三个响头,或许是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到家的雨小香还没等歇歇气,就迫不及待的嚷嚷道:“爸爸妈妈!!不好啦!一乐哥哥要走啦!”

“走?什么意思?”正在忙于处理学校琐事的雨诚丰闻言一惊。

“一乐哥哥说,要…要去找他妈妈。”雨小香气喘吁吁的说道。

老两口听闻,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雨诚丰抽了口烟,说道:“一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老田走了,那孩子在这里无依无靠,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仔细想来,我们应该支持他猜对。”

的确,雨诚丰儿时的命运与一乐如出一辙,不然也不会偏袒一乐每次的逃课壮举,更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和这个穷傻小子东奔西跑,甚至,如若一田未有此劫的话,两家或许还会成为亲家。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不仅泯灭了一个孩子最纯真的年代,更葬送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可一切又能怪谁?那个司机?我想,应该是命运吧。

“孩子妈,赶紧去找村长,就说……”

“这能行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定能行,去吧。”雨诚丰长叹一口,看着女儿失落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雨小香黯然神伤的走出屋子,习惯性的右转,再往前十三步,然后停下,因为一乐离她的家只有一墙之隔,可这一次,望着一乐家有些残破的朱漆木门,雨小香终究没有勇气进去,她讨厌离别,更不喜欢哭泣,虽然此时的一乐更需要至亲之人的陪伴,可自己算吗?

雨小香就地坐在木门下的石坎上,满脑子的疑惑,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心中五味陈杂。

突然,雨小香身后的朱漆木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雨小香一惊,回头一看。

只见一乐抱着自己的吉他,看到雨小香,便咧着大嘴傻笑:“呀!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雨小香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可眉宇间的惆怅依旧,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又咽下,见一乐抱着吉他,只好吞吐的说道:“一…一乐哥哥,我…你能弹一首曲子吗?我…我想听。”

“好啊!”

一乐一屁股坐在石坎上,抱着吉他,开始弹唱董运昌的《灿烂》,这首歌时快时慢,时喜时忧,但总体都很欢快,用心良苦的一乐为了缓和气氛,起码不能让雨小香哭泣,可结果,她还是哭了。

“呜……一乐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离开小香呀~”雨小香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一乐收敛了笑容,轻叹一声,说道:“小香,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其实外面的世界挺好的,能见识更多更好玩的东西,不信的话,我弹给你听。”

前奏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一乐还是第一次见着女孩子哭,大脑瞬间就凌乱了,一时竟吐不出半个字来,只能呆坐着。

一曲终了,雨小香破涕为笑,说道:“一乐哥哥,谢谢你。”

“嘻嘻,用不着谢我,我想再过几年,你也会离开家乡,那时候,我一定已经成为最厉害的音乐大师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去坐你最想坐的飞机!”一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啊。”雨小香面带笑容,可语气却是显得那样的不舍。

一乐心中唯一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甚至不知落在了何处,导致第二天清晨一乐与一帮村民站在一家门口道别的时候,都未能见到雨小香的踪影。

“一乐啊,过去的事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既然决定要走,就不要回头,天空很大,你的路还很长,但愿你的未来能如你的歌,那样好听。”雨诚丰语重心长的拍着一乐瘦小的肩头。

“谢谢叔叔。”

“叔叔?哈哈~~好吧,既然如此,一乐啊,这些东西你拿着。”雨诚丰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张小纸。

“这是咱们村各家各户为你凑的一万块钱,和一张直达蓝川市的火车票,就算是为你送行了,拿好咯,可别丢了。”

一乐的心尖猛然抽搐,强忍心酸,默默的接过这份心意,大退一步,猛然双膝跪地,诚恳的说道:“谢谢!”

雨诚丰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虽是你的长辈,却无福受此跪礼,可你有这份心意,叔叔和乡亲们都心领了,上路吧。”

一乐缓缓站起身,原本一脸离别之愁的一乐,抬头看着门框上贴的红字“家和万事兴”张嘴大笑。

“我走啦!再见!嘻嘻~~”

一乐走了,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告别了自己如残星般的童年,带着自己的玉埙与吉他,开始了他全新的生活。

而当一乐离开村子,踏上火车的那一刻,他暮然回首远处那皑皑的小山,露出淡淡的苦笑:“后会无期。”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各位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将开往蓝川市火车北站,预计下午四点到达,请各位……”

一乐随行只带了自己的吉他和玉埙还有钱,四处寻找自己的位置,左瞧右看,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感到稀奇,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只恶狼的目标。

突然,一股女孩的芳香如浪潮般向一乐扑面而来。

“啊!你干什么!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只见一个倩丽的身影娇怒的站在一乐面前,那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孩儿,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似镜,五官精致的无法形容,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诱人疯狂的致命魅力。

不过,此时在一乐看来却……

“你撞到我了。”

“什么?!我撞你?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睛撞到我了!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我年轻美貌,趁机占我便宜!看你一身土里土气的傻愣样,居然是个色鬼!”漂亮女孩儿说了一大堆,指着一乐的鼻子恶狠狠的污蔑了一番,同车厢的人听到叫嚷声立马将目光投向此处,见是一个大美妞和一个土包子,那颗常年浸泡在虚伪与贪婪中的心立马显了原形,纷纷将矛头指向一乐。

而一乐这时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便径直走向座位,完全将周围人的话当耳旁风,他在忍,忍一时的风平浪静。

漂亮女孩儿见状是更加恼怒,可理智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特殊,最好不要与别人多做沟通,更何况是这样的乡巴佬。

漂亮女孩儿回眸恶狠狠的白了一乐一眼,便轻蔑的扭头离开了。

一乐将目光从女孩儿身上移开,望着窗外,他的心情糟透了,同时也在庆幸女孩儿识趣的离开了,不然自己真要和她打起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吐出,感觉自己的心情会好很多,这是一乐对付自己胸口压迫感的最好治标方法。

刚才的小插曲使一乐忘记了自己是第一次坐火车,此刻仔细打量一番后,发现这火车比自己想象的要舒坦,于是,一乐拿出吉他,开始了忘我而永无止境的弹奏。

可是,对一乐来说这火车或许过于舒适,没弹一会儿便睡着了。

列车长走过来,拍着一乐的肩膀说道:“这位旅客您好,火车已经到终点站了,可以下车了。”

“啊?到站了?”一乐睡眼惺忪的说着,抹了一把哈喇子,迷糊得看了看窗外,便收拾东西下车了。

人潮涌动,一乐跟着人群出了火车站,放眼望去,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繁华似锦,熙来攘往的人群肩碰肩脚跟脚,仿佛各各都被上了发条,匆匆忙忙,麻木僵硬。

“这就是蓝川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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