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勋贤出殡的日子,菱歌跟霍堂漫生都为他披麻戴孝,视他为长兄。
就在几日之前,皇上下令追封勋贤为护国大将军,尸体运回家乡。
看着棺材抬出,菱歌脑海不断的浮现一些片段。
那日月上柳梢,勋贤奏琴,菱歌吹笛,一曲即毕,勋贤说道:“想当初伯牙鼓琴,志在高山,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再鼓。……”
菱歌会意,以为勋贤视自己为知音。
那日夕阳西下,他们策马而归,走到斜径小路,下马而踏,他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就这样,不管前面的路怎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哪怕泥泞不堪,哪怕如履薄冰,我都会……代替大哥,陪着你”她感动的看着他。
“从小霍堂就喜欢你,而你眼里却只有大哥。每次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心里更着急,可是你只对大哥格外依赖,于是我只能站在你身后看着你躺在大哥的怀里柔情似水的看着他。你总问我为什么喜欢欺负你,可是我却不知怎么表达,你说我一定有断袖之癖,所以不爱亲近女子,我说可我喜欢欺负你啊。你说我在嘲笑你像个男孩子,于是你跑到大哥怀里撒娇,我就远远地看着你,爱着你爱的,也爱着那些爱你的,一切只为了你开心我就知足了。如今大哥不在了,霍堂也娶了漫生,终于轮到我照顾你了。菱儿,不管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今后我一定带她如亲生。”这段话久久的在脑海里翻涌,好像勋贤依旧站在眼前坚定的看着她。
菱歌此时感觉自己几近精神失措,这些碎片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脑海里,散不去,突然只听一句“菱儿,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勋贤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渐渐地,远远的……菱歌突然一怔,似是大梦初醒,只见众人依旧垂丧着情绪。
正在慌乱之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禅帝,心下便知,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一切事宜交代完毕,菱歌随禅帝前往骊山,经过雩髑,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很是熟悉。正在回想之际,千荨出现在她面前。
“菱儿,跟我走好吗?”千荨似是突然苍老了许多,面色憔悴不堪,崩溃的看着菱歌,仿佛奢求着什么。
菱歌看了他的样子,着实心疼不已,可是,自己所受的这些苦,又有谁可心疼过?
千荨看出了她眼里的决绝,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深情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之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一切都怪我,可是,别去骊山好吗?天下这么大,今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保护你!”
骊山是禅帝的主修之所,江湖武林正魔两道都异常敬重他老人家,连魔教长老子夜都要敬他三分,不经邀请之人不可轻易踏足,否则便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菱歌抬眼盯着千荨,那日入狱,自己虽然陷入昏迷,可却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如今他这般愧疚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与他岂止这短短数年的了解……
想着不由来的怒火冲冲,她用内力震开了千荨,将他震到数米之外,千荨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看着菱歌。
菱歌慢慢走近盯着他说道“从我当日入宫,你就应该知道我那都是为了你,在宫中的每日每夜我都度日如年,可是你,即便入狱亲眼所见我受折磨,依然为了权衡你的兄弟情义,将我弃如敝履,那时,你又何曾心疼过我?”
千荨垂下眼帘,哑口无言,否认不得,他曾经确实担心过因为她会与玄清产生隔阂,即便将来有朝一日他们兄弟相认,更是不知如何自处,何况玄清对她亦是情真意切……
菱歌看着他默认的表情,失声笑了出来“你又何须此时这般懊恼?你欠我的,不止这一生……”说完便匆匆随着禅帝远去。
千荨失魂落魄的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决心道“无论今后你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即便你真的入寺为尼,我也定陪着你终老!”
就在这一天,天上又下起了三百年以来唯一的一场大雪,似乎有意覆盖那些凄凉,那些不着边际的阴差阳错,千荨起身,看着这雪,能感受到这空气中的悲凉,似是自己忘却了什么,但是他心里清楚,他与她是宿世的姻缘,他能做的,唯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