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闪耀,剑影林立,闪得星流眼都花了。
眼见那蒙面人在金光中双手合什,遍体呈金黄色,身上的衣衫如吃足了风,鼓成一个大球。使他看起来如同处在风暴中心的一叶孤舟,周围丝网晃荡,千百柄剑发出如同千军万马般的嘶鸣,怪异而惨厉。使他这叶小舟似乎随时都能倾覆。
雁横秋与荻丝若虽在十余丈外,也自严阵以待,不敢疏乎。雁横秋掌心向天,手呈虎爪,五指用力向掌心聚拢。想是控制剑网向金光核心聚拢。荻丝若则双手玉指呈兰花形状,面含媚笑。丝网随着她的动作也箍向金光之内。
蒙面人虽显示出极刚强的护体罡气,可星流明显看出他处于劣势,只能相守,根本无力还击。所谓刚不能久,如此强的护体元罡根本不能持续太长时间。随着丝网与剑林不断进逼,他四周金光的范围也越来越小,渐渐缩小到一丈以内。
丝网看似纤细,其实坚韧无比。剑林更是密密麻麻,这人看来是被裹在两层天罗地网之间,气竭被废是早晚之事,现在无疑是做困兽之斗。
星流心里砰砰乱跳,不断替那蒙面人担忧。
忽然间蒙面人身遭金光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来。光圈内噼噼叭叭大响,犹如鞭炮。只听雁横秋高喝道:“不好,是‘破碎金刚'。”话音未已,已听一声轰然沉响,如同一记闷雷,蒙面人四周尘土飞扬,气流激荡。
随即一声厉啸,尘土中一个金色身躯凌空而起,叮叮当当一阵疾响,无数条长剑刺于他身上,发出金戈交鸣般的声音。随即金影一晃,投向密林深处,快如电光石火。
“锵”地一声,千百把长剑又汇而为一,“嗖”地一声,钻入木叶之中,直追了上去。
蒙面客所在的地方已空荡荡的,只余下一个几丈方圆的深坑。
荻丝若见自己发出的丝网尽皆震断,不由轻轻叹息,笑道:“这是什么功夫?威力如此之大,连我的‘天罗地网'都给震毁了?”
雁横秋仰面朝天,并不做答,似在窥听动静。
月光斜照,将他身影拉得长长的,他身躯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
过了良久,他才长吁了一声。
荻丝若问道:“怎样?”
雁横秋淡淡道:“还是给他逃了。”说话之间,冷光闪动,“归雁“已从天际去而复回,“锵”地归入鞘中。
荻丝若蛾眉一蹙道:“这人是什么来头,我们两人联手,也留他不下?”
雁横秋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是来自南方滇池伽蓝圣域的大轮古刹。从他的套路看,是至刚至猛的金刚无相神功。想不到玄雷阁中竟潜伏如此高手。”
荻丝若媚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游侠,比我天罗堂的消息还灵通。我还以为是石天遨或荆天行呢!”
雁横秋冷道:“石天遨和荆天行是均雷宗仅剩的几名‘天'字辈耆宿之一,岂能如此轻易击败?不过他逃走时施展的'破碎金刚决'的神功,虽然霸道刚猛,威力巨大,却是对经脉毁伤严重。轻则经脉受损,重则或能遍体经脉尽碎,血暴于无形。我听他啸声惨厉,一定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且‘归雁'方才追击他时,虽未致他与死命,也在他身上重创了一剑。”
荻丝若笑道:“这么说来,这人已内外交困,若无名医延治,恐怕会命不久矣?”
雁横秋道:“这人是死是活无关紧要,倒是他的举动出卖了自己的意图。”
荻丝若道:“你是说这人其实是为保护某人而来,方才出言恐吓,无非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雁横秋道:“如非这个原因,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会冒死与我们照面。”
“依你的意思,姓萧的小子果真是……”
雁横秋手一挥,打断荻丝若的话,森然道:“这事尚无确凿证据。无凭无据,绝不可妄杀一人。”
荻丝若仰天一声娇笑,笑容虽媚,星流听在耳中,却隐隐感到一声寒意。
只听她笑道:“你这边犹豫不决,已迁延了将近十日。据我的探子密报,上面已经震怒,你师尊也备感压力,已差另外的‘鬼王'和'血判'级杀手从蓟北赶来,你要好自为之了。”
雁横秋冷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费心。”
荻丝若笑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可莫要忘了,还有佳人久候哩!”说完一声长笑,转过娇躯,婀娜身姿向林内走去。
雁横秋剑眉一竖道:“你怎知……”
荻丝若并不理他,亦不回头,她脚步看似轻柔,但速度奇快,转眼消失于林子深处。
只留下雁横秋怔怔立在当地。
星流暗想:“这女子所说的‘佳人久候'是什么意思?看雁哥哥的反应,似乎不是指的她自己,难道还另有隐情?”
这女子所显示的悬丝功夫,虽然诡异,可非同小可。星流估计,她的修为绝不会比雁横秋差,再加上神秘的蒙面人,和正赶来的幻绿堂杀手,天烛峰上将必有一轮风云际会。
这跟萧铭又有什么关系呢?
饶是他聪明绝顶,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雁横秋怔了良久,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绿玉短笛来,用衣袖在上面轻轻擦了多时,放在唇际,轻轻吹了起来。
声音虽不甚优美,而且还有点嘶哑,可旋律犹如风吹芦荻,雁过秋湖,让人似乎置身于一片浩渺无际的湖水之中,尽情倘佯,虽稍有悲凉,却自由自在。
笛声悠悠,渐渐远去,潭边只剩下隐身的星流一人。
星流想也没想过,平时冰冷近乎残酷的“楚天孤雁”,会有如此温柔伤感的一面。
星流虽不懂音律,可从他的笛声中,隐约听出他心中藏着一个他自己日日思念的人,情意甚笃,深深切切。当然那人绝非天罗堂的堂主荻丝若。
“那女子也是奇怪,怎会凭空从指尖吐出又细又韧的细丝来?”
“方才那蒙面人不知怎样了,有没有死掉?”
胡思乱想一通,猛然发现,残月已经西垂,东方发出鱼肚白,天色也朦朦放亮。
他吃了一惊,心想雷震堂的人一日一夜不见自己,会不会大惊小怪,寻找自己,到时候问起来,自己又该如何相对?
想到这里,便除去隐身,召呼小灰走出栎树林下山。走到山崖前,暗想:“我指尖既能射出元气,真元游到足底'涌泉穴'时,若奋力暴发,说不定也能透出气流,即心法上所讲的脚踏风功夫,到时候不就能飞了么?”
想到这里,向下一看,黑幽幽不见崖底,不由眼晴有些发眩。试量几次,终不敢冒险,便寻了个一丈余高的大青石,壮了壮胆,闭上眼睛向下一跃。
身在半空之中,他真气飞快循大周天运转,迅速从丹田至百会,又从大椎循后脊,至气海、承扶、委阳转委中,循小腿诸穴至足上昆仑穴,最后由足底涌家透出,只听“嗤”地一响,身躯在半空一顿,竟不觉坠地。
他睁开眼晴,不由大喜过望。但见自己身子在离地面两、三尺之外停住不再下堕,飘飘悠悠。足底的气流吹得地上的野草随风摆荡。
“我终于会飞了。”星流高兴之极,这么想着,真气陡然一泄,身形没了支撑,突地落下地来,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灰见他跌落在地,不由尖声呼叫,跳了过来。
星流用手一把抓住小灰,将它抛向半空,大声笑道:“小灰,我会飞了,我会飞了。”
“我会飞了……会飞了……会飞了……”声音在满是晨霭雾岚的山峰间回音荡荡,良久不绝,似是在替他欢庆这一重要时刻。
他抱起小灰,毅然跃下山崖。一人一猴尖叫声中,足下自然而然的透出元气流,下坠之势登缓。他以心法所教之运行真元方式,控制气流强弱,便能控制下坠速度。然后双**替踏空,落到几十丈处,觉得元力稍有不济,便落到崖间岩石上歇息。
第二次再下跃时,他运行元气的方法更纯熟了些,下落时也是又快又稳。这次足足下坠了近百丈。
再有一次,已落到崖底向上攀爬之地。他从半空虚踏飞腾多时,不但不感疲累,反而精神陡擞、元力充沛。心情大畅之下,不由向天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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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玄雷阁时,晨鼓已鸣三声,众门人也早就起床练功。星流匆匆走到雷震堂院门口,平时这个点绝计不会开门的雷震堂院门居然也已大开。
他走进门去,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众门人都如受惊的雁雀般站在院中食堂门口,兰铮、芷锜也在其列。食堂门紧闭,不知里面什么情况。
没有想象中的责备与好奇,大家伙只瞅了他一眼,便即目光转向食堂。
星流悄悄走到丁铁身旁站定,悄声问道:“里面怎么回事?”
“今天早晨没饭吃了。”丁铁苦着脸道:“老颜昨晚喝醉了酒,不知爬上房顶做什么去了。一不小心跌下房来,摔个半死。石师祖正在里面给他瞧病呢!”
“什么,老颜这个时候摔伤?石祖师还亲自给他瞧病?”星流低声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