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出行药王谷求药,已经过了十一天了。由于只剩下四天多一点的时间供我赶路,所以我没有精力去思考那方银色的面具究竟是什么。第十一天的中午,我急匆匆的离开了药王谷,踏上了归途。
又是一番披星戴月的日夜兼程,我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了青州府境内。看着眼前一片熟悉的景色,我欣喜万分。终于回来了,方抒安有救了!我不断地在内心欢呼,并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青州府北树林,占地千顷,深林茂密,有着青州之肺的美誉。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如何通过树身上的苔藓和树枝生长的程度来辨别方向,当然我也知道,然而很遗憾的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迷路了......
其实咱实话实说,按照凡人的脚程来论的话,四天,打丰州赶回青州已经算快的了,因为要凡人来走的话,说不定还得走上一个月,不过我这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方抒安那正在逐渐流失的生命......
青州府北树林,那个我曾经与绝望腐尸战斗过的地方。原本我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可怎么就能迷路呢?哦!对了,上次朱熊飞跟我一块来着,而且基本上......不对,不是基本上,而是就是,就是他给我指的路,不然我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转出这北树林去。
有时候说,这人倒起霉来,喝口凉水都塞牙。我现在就是这样,明明在时间上就来不及了,还能发挥路痴的基本精神。而迷路了一天,也基本没有转出这个圈子。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在行进的路上,都刻了痕迹在沿途的树上。可无论我怎么走,都会绕回到最初留下痕迹的地方。
我估计离我方元附近,近千米的树干上,都有被我刻画的标识了。难不成我是碰到了鬼打墙不成么?还是天然自带的寻路功能破损或是异常?为啥我在紫竹林时就没迷过路啊?!啊!也对,紫竹林里有一座高塔做参照物,怎么也不可能迷路......
我懊恼的看着这片烦人的树林,真想一怒之下将其一剑斩了,夷为平地。不过考虑到这么做势必会酿成大因果,所以也只是想想罢了。我越想越郁闷,于是决定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就在我刚要放空清净的时候,一帮不和谐的家伙不知打哪冒了出来。
“那个!什么来着?”零头的人一副山贼的打扮,可惜刚出来拎着刀大喊了一声“那个”就开始问旁边的小弟“下面啥词来着?”
他的小弟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让他一瞬间乐开了花,但随即有面色转冷,甩了一句:“滚!不用你提醒!老子也知道怎么说!”小弟更加无奈。
“那个!那个谁!你听好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兔子来!我说的对不?”最后这句问的还是刚才那个小弟。他这个小弟也真算得上是个优秀的手下,哪怕被领导斥责,该说话的时候,依旧还是站在领导的身边,为领导分忧。山贼头子在他小弟的提醒下知道说错了话,于是急急忙忙的更正了说辞:“那个,不对啊!不对。是留下买路财!不是兔子啊,我们不要兔子。”
我心说这都是哪来的笨蛋啊?就这样的还做山贼呢?不过我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毕竟我刚才自己磨烦半天也没转出这树林子,如今碰到他们,不正好是现成的领路人吗!于是我十分开心的大笑了一声,并一拍大腿:“太...太太...太好...好了!”
这下轮到山贼们发懵了。这算什么啊?哪有人遇到山贼还能开心的大叫太好了?!有病吧?不顾我可没有时间在乎那些个,直接把一个包裹一抖,将里面所有的银两全部都撒在了他们的脚下,说:“带...带带...我我...去小...小凤山,这...这这...这些都...都是你...你你...们的。”
“那个?啥?!”看来山贼头子没闹明白,所以我再次重复了一遍。可这帮家伙似乎还挺硬气,尤其是这个山贼头子,他竟然说:“收起你的怜悯!要钱我们会自己去抢,用不着你施舍给我们!”然后他便带着一帮喽啰,将地上的银子一一捡了起来,并递给了我。
我有些傻眼的看着这帮正气凌然的山贼,心里不断地疑问着,我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或者是进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这帮看似气焰嚣张,实则规规矩矩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老天爷啊,你欠我一个解释!
山贼头子带着大家把银子都还给了我,然后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将刀往肩上一扛,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他拧着眉毛,仰着面孔,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说道:“那个,老道!别怪本大爷不讲情面,乖乖把银子交出来,我保你活命!”
“你有病啊!”
说真的,我从未如此流利的说过一句话,这是我打娘胎生下来十几年间,说过的最完整的一句话。我有心想感谢这些帮助我流利说话的义士,然而我却无从下手,因为这帮家伙实在是太可气了。那个山贼头子在听我骂他“你有病啊?”之后,竟然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那个,没有,最近身体都挺好的,除了穷了一点,病还是没生过的。”
我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了我的喉咙里,我喘息了半天才终于将这口气咽了下去。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正在傻笑的混蛋们,突然拔出了杖刀,将他们一个个全部砍翻在地。自然,我没有用刀刃,而是用的刀背。毕竟这些山贼除了脑子不太好使以外,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杀了也不过是徒增因果罢了。
三下五除二,我将这些白痴打了一个哭爹喊娘,满地翻滚。领头的更是一脸惊恐,磕头如鸡奔碎米:“道长!啊,不。道爷!您高抬贵手!我们没干过什么坏事!请您手下留情,可千万别伤了我这一票兄弟。您要是心怀怨气,就发泄在我身上吧!”说完,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再言语了。
我既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帮山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起来,男子大汉的,膝下有黄金不知道么,光会下跪有什么用。起来!”听我这么说,这些山贼才一个个的,带着万分感谢的站了起来。
“我...我我...我看...看你...你你们这状...状态也当当...当不了什什...么山贼,说...吧,你...你你...们怎...怎么回事?”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当山贼的料,在这个年月能够选择上山为匪,想必也是有自己的难处。尤其是看到这个领头的竟然为了自己的兄弟,愿意一人承担我所有的怒气,让我一时间想到了我的朋友。那也是一个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傻子,但我喜欢那个傻子,也愿意与他在一起......
然而山贼头子自然是不知道我的想法的,他看我愿意放过他们感到很是开心,然后在听到我问他时,却有些犹豫,不过这个老实人在看到了我真诚的眼光的时候,还是实实在在的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在一年之前,他们原本还都是青川县的衙役,他们每一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可以算得上是尽忠职守,然而县太爷却并不怎么让人省心。是的,就是那个屈家大爷屈义的那个同窗。这个姓袁的县令,表面上看着非常和气,可惜衙役们知道,他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袁县令下刮民脂民膏,上供金银珠宝,把自己和上面的官员养的肥肥的,也正是通过了这一点,让他的官运很是旺盛,说是再过几年,就要将其提拔。可惜,他始终信不着这些老衙役,他总是觉得,不如自己人亲近,信不过他们。于是百般刁难,想要换掉这班衙役,从而换上自己的人马,这样在日后为非作歹的时候,就方便多了,也不用提防着什么隔墙有耳之类的了。
很快,这班老衙役们在袁大人的使坏之下,终于受不了折磨,于是纷纷离职不再担任衙役了。同时,就在他们刚刚离职的同时,便会马上有一个人顶替上去。老衙役们都很纳闷,班头也觉得这事并不简单,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猫腻。于是,便带着几个心腹,夜探县衙,想要打听打听。不打听不要紧,这一打听可是惊呆了几位。他们知道有猫腻,可万没想到县太爷竟然这么歹毒。
袁大人并不满足于原来的这班人马被换掉,因为他害怕这帮被丢弃的狗会反咬主人。所以连夜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将这些新上任的自己人全都叫了过来,商议如何能够像个办法,做了那些原来的衙役。
无巧不成书,正当他们讨论那些阴险毒辣的办法时,他们也万没想到,原班头正领着两个兄弟在房顶上偷听呢。当他们听到县太爷想要害死他们的时候,不禁背后冒凉风,冷汗起额头。他们不敢在此多呆,以免再起祸端,于是赶紧带着刚刚偷到的几本账目,越墙离去。
他们三个人连夜联系了其他几家衙役,带着自己的亲人老小趁着天没亮,赶紧出了县城。班头记得原来剿匪时北树林好像留下了一处空荡荡的贼窝子,于是便将所有人都带进了那里。好在,那处贼窝建筑依旧完好,并没有收到多大的损伤,只是年深日久灰尘极多,需要好好的打扫一番而已,这对于他们来说并算不得什么。
他们也就这样,正式落草为寇了。可惜这班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就算当上了山贼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反而是做了不少好事,虽然他们自己嘴上一个劲的强调自己是坏人......
青川县县衙,由于他们这帮老人的离开,也彻底变了性质,让原本金碧辉煌的正大光明匾额,从此黯淡无光,并逐渐的掉漆脱落,彻底沦为了一块摆设用的破木板。屈家的案子,便是在这之后发生的......
听完他们的叙述,我也从沉思中转醒了过来。我万没想到,青川县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更没想到,老班头手里竟然还留有袁县太的罪证!这让我真是异常兴奋。不过目前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毕竟方抒安的性命要紧。我将我想对付县衙的事情有头至尾的向他们说明了一番,并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也是他们手握着证据,正愁没地儿告发去呢,如今有人愿意帮他们,那如何不同意呢?
然而事情并不着急,他们也知道我目前的情况,于是很高兴的带着我出了北树林,一路奔往小凤山而去。十五天夜里,我在他们的帮助下终于到达了小凤山,可接下来的路程只能我自己来了,因为他们还有亲人需要照顾。没辙,我只好趁着夜色,接着驱使恶鬼抬着竹轿,载着我一路飞奔。
有了恶鬼引路,我自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不过当我到达盗圣居的时候,还是超过了预设的时间。第十六天了,我一边往盗圣居里面闯,一边不断地祈祷,祈祷方抒安一定要坚持住,可惜,当我踏入盗圣居,并将整个盗圣居翻了个遍的时候,我却傻眼了。此时的盗圣居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